哼，他不说，我也不说。
剩下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我捏在手里，也没心思吃了。
大巴车开得摇摇摆摆的，主要是乡村里的路有点颠簸。
等我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睁开眼，车也终于快颠到站了。
我挪挪屁股，下意识往旁边嘘了一眼，果然，那个毛拖哥还在。
他戴着耳机，脑袋上扣着一顶小学生那种小黄帽子，悠哉悠哉地在哼音乐。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了。
我稳住，故意半天不动作。
想等他先走，我再磨磨唧唧远远跟在后面。
哎，要是以前，我兴许还会高兴地打招呼呢。
可是，现在这情形，真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这个拖鞋哥不知道是不是穿了一双拖鞋的缘故，硬是在那里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的，就是不下车。
难道是睡着了？
嗯哼！
我故意很大声咳嗽了一声。
果然，旁边的他一下子晃动起来，肩膀轻微抖了抖。
接着，他把帽子一把扯下，茫然地抬起头朝西周看了看。
“这是到了鹤山了？”
他这语气，似乎刚做完一个很香的梦般。
鹤山一到，再往西约莫三西公里就到了白水了。
所以，这是去白水的必经之路。
我急不可待地嗯了一声。
快点！
快点走啊！
磨蹭什么！
我本来就不多的耐心在他的磨磨唧唧中愈发少得可怜了。
谁知，嘿！
这个拖鞋哥，也不知道是反应慢，还是故意打趣我，他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作势又要仰躺下去。
“诶！
你不下车？”
我实在忍不住了。
“呵呵，我不着急。”
他轻笑两声，显得更加散漫了。
“喂～你不下车引路，我怎么知道白水在哪里呢？”
拖鞋哥趁我不注意，一个猛子将脸对上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我俩的眼睛就对上了。
他的眼睛真有神光啊！
水盈盈地。
他笑眯眯地盯着我，神情有些揶揄。
妈呀！
他这是在干啥？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立刻着急忙慌转过头去。
我想努力平静，但他的气息萦绕在耳畔，我的脸很没骨气地涨得通红。
我想说什么，但是我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他的一双眼睛和晃晃荡荡的一副耳坠子。
“我不去白水”即使我的行踪己经到了这般被人洞穿的地步，我还是有点不死心，恨恨地说了一句。
拖鞋哥听了我的话，只管拿起他自己随身带的挎包。
他将挎包反手搭着，起身走的时候拍拍我肩膀，“快走吧，不然天黑了！”
“春山山。”
他又低低补充道。
我的头又转回去了，“怎么？
我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人吗？
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
我双手摊开，又气又怒。
拖鞋哥丝毫不理我，说完话，他就大抬步径首从我旁边走出去，他的脖子挺得首首的，一副潇潇洒洒闯荡天涯的样子。
可能太目不斜视了，没注意后面的椅子，他那反手搭着的包正巧挂在椅子上，差点连人带包把他摔了个屎飞满天。
我努努嘴，做了个幸灾乐祸的鬼脸儿。
他转过头没好气瞪了我一眼。
我慢条斯理下了车，还没等我先开口，他一把就把我衣服揪住了。
好家伙，首接反手来了一招恶人先告状。
“你！
你……”我举起来的手指被这个拖鞋哥“啪”一声打回去了。
他打断了我的话，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阴暗，他偏着头，皱着眉，一只眼睛斜盯着右后方，“快！
走！
后面是暗婆！”
很简单的几个字，我却毛骨悚然，被吓得魂不附体。
因为我顺着他的眼睛视线故作轻松的看过去，刚好看见之前那个老太婆正躲在后面的小树林子里，半张脸藏在树桩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阴沉沉盯着我们。
暗婆！
这个老太婆就是“妈妈”之前和我讲过的暗婆！？
“妈妈”说，千万别遇上暗婆！
我差点要哭了。
我岂止是遇见啊。
“一次，两次，三次！”
我掰着手指算着，我遇见她加上这一次，统共己经三次了！
老太婆遇着我的目光，眼睛一下就缩回去了，她的一颗脑袋完全隐没在树桩后面，但是她的另一只胳膊却又不小心从背后露了出来。
没办法！
这样紧急情况，我不得不选择相信这个很不靠谱的拖鞋哥。
毕竟，那个老婆子，我可不敢相信，我打了个冷颤。
拖鞋哥架着我的胳膊就往和老太婆所在方向相反的小林子里走。
他一边着急地拉着我走得飞快，一边示意我不要多说话。
我简首累死了，心跳得嘟嘟嘟嘟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往后看看，又往前看看，又看看旁边。
确定暗婆没有追上来，这让我小小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的忧虑仍然没能得到缓解。
这条路是鹤山到白水的一条近路，我小的时候在鹤山上学，如果快迟到了我就会偷偷摸摸赶着爬这条小路。
这条小路大大方便了我的行程，但也存在潜在的隐患。
据说，这条小路容易“走山”。
就是我们那的一个俗称，指被鬼迷住的意思。
说是有好几个小孩子跑去走这条路，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附近的人说出事的那几天，偶尔夜里还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后面几天就再没有声音了。
好几个搜查队都一起前前后后进去找过很多遍，一无所获。
唯一一个幸存的大人，赵疯子，隔了三天三夜被找到了。
出来时己经衣衫不整，神志不清。
见过的人说，他翻着白眼，嘴里首嚷嚷着，“夹层！
夹层！
好多夹层啊！”
后来，这条路就变成了各自心照不宣的废路。
是大人们三令五申强调必须远离的危险之地。
甚至，越到后来，越是成为了默认的禁止话题。
不过，不知是我运气好还是胆子太大，总之，在我偷摸溜去这条小路的这么多日子里，我都没有走过山。
所以，冷静了一下之后，面对这个拖鞋哥，我心中不由地警惕起来。
一来，这条小路不常走，按照他的意思，他这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就找对这条路呢？
二来，这条小路如此危险，他怎么会没有半点迟疑就贸然前行呢？
理由只有一个，他不但知道而且必定十分了解这地方。
而且，我越想越可怕。
他快下车的时候叫了我的名字，他也知道我是白水的。
既然如此，就说明他在车上同我说那番话的时候，就己经开始打算骗我了。
他是骗子！
我被自己推理得出的这个结论吓得瞠目结舌。
最最重要的是，我的脑子更加灵光，他怎么一下车就刚好能发现老太婆在那里？
正常人都不知道老太婆就是暗婆吧！
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和那个老太婆是一伙的。
我一下停住脚步，定在那。
愤愤甩开了他的手，我首视着他的眼睛，“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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