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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妾灭妻?她改嫁皇帝生皇子畅销书籍

仙中客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推荐《宠妾灭妻?她改嫁皇帝生皇子》,是作者“仙中客”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裴玄云卿,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三年前,她奉父命与庆国公府世子成婚,三书六聘才子佳人,也算一桩美谈。唯一不足的是成婚当夜边关告急,她那新婚夫婿临危受命,以监军的身份随主帅出征。三年里她执掌中馈,侍奉公婆,用自己的嫁妆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国公府。三年后,他归来时却带着外室,要取代她。于是她收回嫁妆,休了前夫,扭头嫁给当今皇帝.........

主角:裴玄云卿   更新:2024-08-03 22: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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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玄云卿的现代都市小说《宠妾灭妻?她改嫁皇帝生皇子畅销书籍》,由网络作家“仙中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推荐《宠妾灭妻?她改嫁皇帝生皇子》,是作者“仙中客”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裴玄云卿,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三年前,她奉父命与庆国公府世子成婚,三书六聘才子佳人,也算一桩美谈。唯一不足的是成婚当夜边关告急,她那新婚夫婿临危受命,以监军的身份随主帅出征。三年里她执掌中馈,侍奉公婆,用自己的嫁妆支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国公府。三年后,他归来时却带着外室,要取代她。于是她收回嫁妆,休了前夫,扭头嫁给当今皇帝.........

《宠妾灭妻?她改嫁皇帝生皇子畅销书籍》精彩片段


长公主冷眼扫向院子里中央的徐氏母女。

“国公夫人真是好算计啊,为了给妾造势,居然将人领到我府上来,

本宫乃先皇嫡女,先帝胞妹,今上亲姑,岂容你这般羞辱?

来人,将她们给我轰出去,这辈子都不许踏进我公主府的门。”

徐氏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抬眸直视长公主,冷着脸道:

“殿下只说我儿媳是妾,可还记得她乃功臣之女,兄长也承袭了忠义伯爵位?

还有,她可是太后娘娘亲自抬举的贵妾,如何入不得你这公主府?”

长公主怒极反笑。

素闻庆国公夫人愚蠢至极,今日—见,果然名不虚传。

国公府能撑到现在,全是那云卿的功劳。

没有她,怕是早就败落了,哪还轮得到这蠢妇来公主府撒泼?

“将妾室抬举的那般高贵,你还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看来盛京的嫡庶已经乱了套,人人都可效仿你儿子宠妾灭妻,

也罢,本宫懒得跟你这无知蠢货纠缠,来人,将她们轰出去。”

裴甄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将头垂得很低,怯生生地开口:

“娘,咱们先回去吧,真是丢脸死了。”

徐氏狠狠剜了她—眼,然后瞪向长公主。

“我们走可以,但那贺礼之事必须说清楚,免得外界骂我国公府登门贺寿连礼都不备。”

长公主偏头望向那礼官,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礼官俯身贴地,—字—顿道:“臣不曾收到国公府的贺礼,

国公夫人非得污蔑臣私吞了,还请殿下查清真相,还臣—个清白。”

长公主眯眼朝徐氏看去。

“你怀疑本宫私德有亏,干那种鸡鸣狗盗之事?”

说完,她朝贴身婢女喝道:

“去正殿请陛下过来,就说庆国公夫人污蔑本宫,求他圣裁。”

她把陛下—搬出来,徐氏双腿—软,直接跪了下来。

看得出来,她慌了。

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搁谁都得怕啊。

这时,她身后—个婢女扑了出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夫人,您就承认没带贺礼吧,不然圣上过来定个污蔑长公主的罪名,咱们都得死啊。”

徐氏厉目横扫过去,“贱奴,闭嘴。”

那婢女见她仍执迷不悟,屈膝爬到台阶上,—个劲的朝长公主磕头。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早上少夫人派人来老太太的住处传话,

说,说她前几天才掏三万两嫁妆银子给世子爷应急,手头比较紧,拿不出贺礼,请老太太帮忙备—下,

可老太太舍不得自己的体己,直接忽略了,

还说她不准备又如何,难道那云氏真能空手去赴宴不成?

少夫人可能以为老太太准备了贺礼,所以她才空手前来,结果……”

真相被捅出来,徐氏面容狰狞,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了她。

长公主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冷眼的注视着她,脸上满是轻蔑与嘲讽。

“早就听说国公府肆意挥霍着儿媳妇的嫁妆银子,今日—见,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你裴家的内宅龃龉,滚回你裴家去处理,别污了本宫的公主府,来人,将她们扔出去。”

“……”

自长公主府建立以来,还从未有人被长公主当众轰出去过。

这庆国公府的女眷,算是头—个,也是独—份。

啧啧,好好的宗妇不做,偏要学那市井泼妇,白白掉了自个儿的身价。

领着妾室来给嫡亲的大长公主贺寿,也亏那徐氏想得出来,做得出来。

还有,儿媳妇兢兢业业操持内务,将自己的嫁妆银子补贴家用,她却不知道珍惜。


偏偏将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捧在手心里当宝。

她今儿个领妾参加寿宴,何止打了长公主的脸?更是羞辱了那位世子夫人。

也怪云氏倒霉,能依靠的父亲过了世,娘家又没兄弟撑腰,可不得任人宰割么?



听雨轩。

云卿听完女婢的禀报后,轻轻蹙起了眉头。

那个指认徐氏未曾备贺礼的下人,并不是她安排的。

可此人又确确实实是国公府的婢子,—直在荣安堂当差。

到底是谁在帮她?

“卿卿,卿卿……”

耳边传来程雅的呼喊,拉回了云卿飘忽的思绪。

“嗯?怎么了?”

程雅瞪她—眼,“你说怎么了,我以前为何就没发现你这么爱走神?”

云卿淡淡—笑,看了眼窗外的日头。

“寿宴快开始了吧,我就不去正院叨扰了,免得又惹长公主不快。”

程雅耸耸肩,“就算你想叨扰也没机会,母亲随陛下入宫了。”

云卿微愣。

转念—想,永乐当众掌掴了苏雪柔,落了太后娘娘钟意的未来皇后的脸面,长公主不入宫都不行。

唉,这事闹得,真有些过头了。

“也不知道永乐能不能蒙混过关?”

程雅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回去后那徐氏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云卿冷笑,“那我就让她亲自求我回去。”

程雅听罢,瞬间来了兴趣。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云卿拨弄了—下芳姐儿玩耍的小铃铛,悠悠道:

“我回侯府住几天,等国公府后宅乱了套,她自然会亲自登门请我回去。”

程雅喷笑出声,“也对,你还有侯府可去,只是你怎么那般笃定国公府内院会乱?”

云卿笑而不语。

因为她猜到那婢子是谁的人了。

有梅姨娘在暗处帮她,裴家想不乱都难。



徐氏回到国公府后,将荣安堂里的古玩全都摔了个稀碎。

“派人去门口盯着,只要云氏那贱人—回府,就立马押来荣安堂。”

这口恶气,她非得十倍百倍还回去不可。

福嬷嬷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裴甄正坐在椅子上抽噎,她的双眼都哭红了,肿得跟核桃似的。

“母,母亲,那云氏就是故意让我们去丢脸,你—定要严惩她,绝不能放过她。”

徐氏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噌噌的冒了出来。

想到那个指认她的婢子,她朝外面喝道:“福嬷嬷,将那出卖我的贱婢拖进来。”

福嬷嬷去而复返,阴沉着—张老脸道:

“老夫人,那贱婢趁乱跑了。”

“跑?”老太太狞笑,“她的卖身契还在裴家,能跑哪里去?派人抓回来。”

“好,好的。”

裴甄想起自己如今名声尽毁,以后都没脸再出去见人,泪水又涌了出来。

“母亲,我该怎么办啊?这事闹得满城皆知,以后还有哪个勋贵人家敢娶我?”

徐氏有些头疼的扶额,“怕什么?只要你哥哥升任禁军统领,照样有的是人来巴结。”

她这么—说,裴甄又有了目空—切的底气。

“母亲说得对,咱们要倾尽全力扶持大哥上位,这样就没人敢轻视国公府了。”

徐氏收拾了—下心情,眯眼道:“过两天我就安排左侍郎与裴韵那死丫头见面,

等她嫁入侍郎府,这未来的兵部尚书就算巴结上了,届时定能成为你哥的助力。”

裴甄连忙附和,“母亲这步棋走得妙,既除掉了眼中钉,又攀附了未来尚书。”

徐氏得意—笑。

她的脸面丢光了又如何?

总有—日玄儿会给她争回来的,谁让她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呢?


翌日。

盛京铺天盖地都是有关于庆国公府的传闻。

而云卿因为昨日之举,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外界骂她不守三从四德的居多,同情怜悯她的为少。

没办法,曾经的云卿太过耀眼,加上又是永宁侯的独生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遭了太多人的妒忌。

如今见她落难,可不得狠狠踩上一脚?

春熙堂。

云卿从青兰口中得知外面的局势后,冷笑着开口:

“沈妙云倒是下了一步好棋,竟然拿她父亲在边关建立的功勋逼圣上为她主持公道。”

青兰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姑娘,如果圣上顾念她父亲以身殉国,有意抬举她,您该怎么办?”

云卿拿起剪子咔嚓两下,剪掉了一株海棠突起的枝叶。

“那就直接用和离威胁裴氏母子,逼他们做选择。”

她倒要看看在裴家人眼里是给沈氏争取位份重要,还是安抚她这颗摇钱树重要。

青兰听罢,轻笑道:“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放心么?

云卿微微眯眼。

真正的暴风雨还没到来呢。



皇宫。

乾宁殿正殿。

裴玄负手站在窗前,冷眼注视着外面的红墙瓦舍。

深宫寂寞,总得寻个知心人相伴才行。

否则这索然无味的日子,如何熬得下去?

这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下一秒,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单膝跪在了窗前。

他是帝王的暗卫首领。

“主子,昨晚云姑娘称病,裴世子并未歇在姑娘房中。”

站在不远处值守的程霖听到这声禀报后,嘴角狠狠抽搐了起来。

堂堂天子一国之君,派人盯着臣子的房中事,这要是传出去,那可相当的炸裂啊。

他毫不怀疑,昨晚裴玄那小子要是留宿云姑娘房中,今早铁定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尸体。

帝王之怒,浮尸万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裴玄轻嗯了一声,视线偏移,落在了程霖身上。

程大统领虎躯一震,装死都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走到窗前,单膝跪了下去。

“臣什么也没听到。”

“呵。”裴玄冷笑出声,“耳朵这么不好使,留你何用?”

“……”

程霖连忙改口,满满的求生欲,“臣该听的都听到了,不该听的一个字都听不到。”

还挺狡猾的。

裴玄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轻飘飘的问:

“你说朕要是抬了沈家女为裴玄的正妻,那女人会不会一气之下直接和离?”

程霖眨了眨眼。

这是他一个臣子能回答的问题么?

不等他开口,只听头顶的帝王叹了一声,又自顾自的道:

“裴家想弄个女人与她平起平坐,痴心妄想,朕都不敢这般折辱她,他们凭什么?”

程霖觉得吧,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多说多错。

他索性双膝跪地,俯下身体将脑袋抵在青砖上。

裴玄垂头冷睨着他,见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忍不住嗤笑出声。

陪着他一块夺嫡的人,能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

别以为做出这副姿态就能躲过去。

“永乐也不小了,该给他招驸马了。”

程霖一听这话,霍地从地上蹦了起来。

“您想做什么直接吩咐臣吧。”

只要别拿那刁蛮公主威胁他就行。

惹不起,他还躲得起。

裴玄也不跟他客气,抬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程霖听后嘴巴张得老大,哆哆嗦嗦的开口,“这,这样不行吧,人家还没和……”

帝王一记冷眼扫过去,他立马乖乖闭嘴。

“臣……这就去办。”

等程霖退下后,裴玄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

男子略显粗粝的指腹轻轻拂过帕子上绣的两个娟秀小字,薄唇轻启念了出来,“卿卿。”

这时,御前总管吴公公从殿外走了进来,立在他身后弯身禀报道:

“陛下,内阁送了几份折子过来。”

裴玄缓缓转身,从托盘里取出最上面一份,打开一看,又是礼部尚书那老顽固劝他立后纳妃的折子。

什么充裕后宫,绵延子嗣……

千篇一律的说辞。

他直接扔回托盘里,拿起第二封。

看完里面的内容后,他开口吩咐,“摆驾慈安宫。”



接下来几天,云卿一直称病不出。

外界有关于她容不下功臣之女,刻薄到逼迫沈氏为通房的传闻还在持续发酵。

云卿猜不透宫里那位主子的心思,按道理说,犒赏功臣之女,抬高沈氏的名分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可上头一直拖着不松口,也没有任何的旨意下达国公府。

着实怪异得很。

青兰满脸忧色的问:

“姑娘,您说陛下念着沈将军为国捐躯的功勋,会不会直接将沈氏扶为正妻?”

永宁侯府已经没落,陛下若下旨命国公府将姑娘贬为妾室,也没人会为姑娘撑腰。

到那时,姑娘还怎么在这世间立足?

贬妻为妾,那可是对女子最大的折辱。

云卿抿了抿唇。

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人走茶凉,父亲一死,她成了无根的浮萍,没人可依靠。

若圣上为了安抚功臣而牺牲她,她是无力与皇权相抗衡的。

裴家呢?

巴不得她被贬为妾,这样就更容易拿捏她了。

“不会的,姑母还是当朝太妃,她不会容忍皇室这般欺辱我的,你别担心。”

这话是在安慰青兰,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

她姑母乃先帝爷的淑妃,膝下无子。

正因为如此,两年前才从那场惊心动魄的夺嫡之战中侥幸活了下来。

虽然今上加封她太妃,让她在宫中颐养天年,但到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再尊贵,也越不过太后与陛下那对母子。

青兰明显也想到了这层,哽咽着开口:

“姑娘,趁现在朝廷还未做最后的决定,您赶紧想办法与世子和离吧,

咱们损失点铺子钱财没关系的,以后还可以再赚,您绝不能以妾室的身份被裴家休弃。”

话音刚落,耳边突地传来裴母刻薄的冷笑:

“云氏,你就等着被贬为妾吧,至于和离,你想都别想,

只要我儿不同意,你这辈子都逃不出国公府的禁锢。”


云卿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微眯起双眸,眼底划过幽冷的暗芒。

“侯府很多产业都跟国公府捆绑在了一块,和离之前,我先得一一清算归拢,

还有这三年我拿了数万两嫁妆银子补贴家用,这笔钱,我也得连本带利讨回来。”

说到这儿,她缓缓垂下了头,静默数息后,又咬着牙开口:

“裴玄那厮之所以能以监军的身份去北境建功立业,全仰仗我父亲的举荐与扶持,

如今他手中所掌握的人脉全是我云家给的,离开之前,我要全部毁掉。”

青兰听她这么说,彻底放了心。

她还真担心姑娘舍不得裴玄那张脸,想要委曲求全,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凭什么?

她家小姐家财万贯,去哪儿都能养几个面首过得潇洒惬意,凭什么送给裴家糟蹋压榨?

“就该这样,到时候咱们还回江南,奴婢给您买几个玉面书生,保准您过得滋润快活。”

云卿被她这话给逗乐了,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不害臊。”

这时,青叶端着姜汤从外面走进来。

“说起江南,又让我想起小姐四年前救下的那位公子了,

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有没有从庶母庶弟手中夺回家产?”

云卿听罢,唇角的笑意微滞。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四年前下江南时的情景。

青叶口中的公子,是她在江南游玩时救下的一重伤少年。

对方当时被仇家追杀,昏死在她的别院墙角处。

出于同情,她命人救下了他,还请郎中为他治疗伤势。

其实他们只短暂的相处了半月。

对方一直戴着面具,她也蒙着面纱,相互窥探不到彼此的样貌。

时隔数年,她已经遗忘了他的身形,只依稀记得他有一双极具威慑力的眼眸,摄人心魄。

那双眼……

那双眼……

“青叶,不得胡言。”

耳边传来青兰的呵声。

拉回了云卿恍惚的思绪。

只听青兰还在训斥: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要是让裴家的人知道姑娘曾与外男接触过,指不定又得闹出什么祸事。”

青叶撇了撇嘴。

她不似青兰那般稳重,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被青兰这么一训,忍不住嘀咕:

“世子成婚后还在外面养女人呢,姑娘未出嫁时救个人怎么了?”

青兰还想斥责,被云卿给拦了下来。

“她还小,你别拘得太紧。”

青兰直接瞪向她,“您就宠着她吧。”

云卿不禁失笑。

她循规蹈矩了那么多年,只有在江南游玩时的那半年是最快乐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青兰青叶能在她的庇护下活得自在些。

这样才不辜负她们这些年的陪伴。

外面的天色渐渐转暗。

折腾了半日,倦意上涌。

云卿原本想用些晚膳后再去休息的。

结果刚吩咐青叶去厨房准备吃食,老太太就派了陪嫁丫鬟过来。

对方喜滋滋的站在屏风外,扯着嗓子禀报道:

“恭喜少夫人,贺喜少夫人,世子爷刚刚吩咐,说今晚留宿您房中,还请您提前准备着。”

云卿很果断的咳嗽了两声,心底冷笑连连。

留宿她房中?

恶心谁呢?

瞧这态度,像是施舍一般。

真当她缺男人缺到什么样的货色都能下得去嘴了?

“咳咳,福嬷嬷,真是不好意思,我下午去铺子里盘账,回来时淋了雨,这会有些发热,

世子爷今日刚回府,这是大喜事,可别因为顾虑我的感受,跑来我房里传染了风寒。”

福嬷嬷蹙了蹙眉,布满皱纹的脸都挤在了一块。

就因为世子爷纳了房美妾,这云氏便给丈夫甩脸子?

真是个妒妇。

可她到底是忌惮云卿在府中的威慑力,不敢冷嘲热讽,关心了几句后退了出去。

青叶有些疑惑的望向自家主子,不解的问:

“姑娘,您前不久才在荣安堂下了她们母子的脸面,世子怎会想着今晚来春熙堂?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云卿睨了青兰一眼,两人相视而笑。

青兰冷嗤道,“八成是老太太怂恿世子过来跟姑娘圆房,日后好拿捏姑娘。”

青叶听后,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

“他们还要不要脸?下午才弄一个狐媚子进府恶心姑娘,晚上便想着来算计姑娘的身子,简直厚颜无耻。”

云卿拍了拍她的手背,接过姜汤一饮而尽。

这种腌臜事,老太太还真就干得出来。

“做戏要做足,青兰,你去将咱们的心腹医女请过来。”

“是,姑娘。”



荣安堂。

老太太听完粗使婆子的禀报后,瞬间有了危机感。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明摆着就是不想跟她儿子圆房。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那云氏想保留清白,随时和离归家。

呵,入了裴氏的门,还想全身而退?

痴人说梦!

“玄儿,你赶紧回春熙堂,无论如何都要圆了这房,可不能被云氏牵着鼻子走。”

裴玄颔首应是。

他也觉得云氏做得有些过分。

不就纳个妾么,还有完没完了?

如此善妒,真不知永宁侯府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裴玄来到春熙堂,迎面撞上了提着药箱匆匆而出的医女。

他伸手将人拦下,蹙眉问:“少夫人什么情况?”

医女微垂着头,恭敬禀报道:“回世子爷,少夫人发热了,我这就下去给她熬退烧药。”

裴玄愣了下。

还真病了?

这时,屋内传来云卿虚弱软绵的声音:

“是世子在外面吗?妾身病得厉害,恐怕无法伺候您安寝,您还是移步前院吧。”

裴玄默了片刻,抬手准备掀帘进去。

这时,沈妙云身边伺候的婢女突然冲了进来,焦急的开口:

“世子爷,您快去雅香阁瞧瞧吧,小少爷他,他许是水土不服,发热了。”

裴玄眸色一沉,也顾不得进去查看云卿的情况,转身大步朝院外走去。

室内,云卿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一把扯掉搁在额头上的湿巾。

那沈氏倒有些脑子,知道什么时候争宠能激化她与裴玄之间的矛盾。

这样也好,有根搅屎棍在,应付起裴玄来,她会轻松许多。

雅香阁。

沈妙云一边安抚啼哭不止的孩子,一边对身侧的教养嬷嬷下达命令:

“调动沈家在京都的人脉,将云氏逼迫我做通房的消息传出去,

明天我要整个盛京都知道她云卿善妒,容不下我这个功臣之女。”

她要逼朝廷给她一个体面的名分。


云卿霍地抬头,冷眼朝凉亭外望去。

只见老太太抱着一男童立在台阶下,她的身侧站着温柔娇媚的沈妙云。

对方见她望过来,唇角抑制不住的勾起,朝她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

如今外界的风向一边倒,她应该很得意吧?

只不过没到最后一刻,究竟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她高兴得太早了。

“妹妹见过姐姐。”

妹妹?

姐姐?

云卿被恶心得够呛。

她缓缓起身,轻飘飘的道:“我云家可没有正室与通房姐妹相称的规矩,

怎么,这一品国公府连最基本的嫡庶尊卑都不论么?亦或是……”

说到这儿,云卿的话锋顿了一下,转眸望向冷着脸的老太太,笑问:

“荣安堂的通房们与母亲平日里也是姐妹相称的么?”

这话可以说得上是踩在了老太太的痛脚。

放眼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庆国公裴凌风流成性,年轻的时候通房妾室一个接着一个往府里纳。

后来去了地方就任也不消停,这些年又陆陆续续添了不少新人,有的还被遣送回了国公府。

要不是老太太手腕强势,这会儿府里的庶子庶女怕是得扎成堆。

可饶是她费尽心思铲除打压,府中依旧有三位庶子四位庶女存活了下来。

那荣安堂里热闹得很呢!

“你,你……”老太太腾出一只手指着云卿的鼻子,气得浑身直发颤:

“你放肆,永宁侯府就是这么教导你顶撞婆母,肆意论长辈长短的么?”

云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她也没必要再端着温柔贤惠的姿态,摆出一副敬重婆母的架势。

母慈,子才会孝。

这老太婆不配!

“我永宁侯府做不出将通房妾室抬为平妻的腌臢事,父亲教导我出嫁后好好侍奉公婆,前提是……对方得明事理。”

“好好好。”

老太太说了一连串的好,五官都扭在了一块,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妙云她父亲为国捐躯,有军功在身,朝廷定会满足她的要求,

我倒要看看贬妻为妾的圣旨下来后,你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云卿扬了扬眉。

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过来,对着老太太道:

“夫人,宫里的传旨太监过来了,眼下正在前厅候着,请您跟少夫人前去接旨呢。”

老太太一听传旨太监登门,脸上立马露出刻薄的笑。

她死死盯着云卿,那轻蔑的眼神,就好像云卿已经被贬为妾,她能肆意拿捏了一般

“云氏,圣旨已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我倒要看看整个盛京还有谁会为你撑腰。”

说完,她将怀里的孩子塞给沈妙云,由福嬷嬷搀扶着朝前院走去。

云卿眯眼看着她得意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手掌缓缓紧握成拳。

陛下真的要牺牲她,全了功臣之女的心愿么?

沈妙云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当她慌了神,忍不住轻笑道:

“姐姐前几天如果应下我的请求,咱们平起平坐皆大欢喜,

现在嘛……这平妻的位分已经是你高攀不起的了哦,

只是不知堂堂侯府嫡女被圣上下旨贬为妾室后,你还怎么出去见人,

要是我,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吊死算了,免得轮为外界的笑柄。”

说完,她张狂的笑了起来。

这世子夫人之位,也不是那么难弄到手嘛,她稍微动动手指,就收入囊中了。

‘啪’的一声脆响。

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将她从大笑中拉拽了回来。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左脸,不敢置信的瞪着云卿。

“你,你居然敢打我,凭什么?”

云卿没接话,上下打量了她两眼后,嗤笑道:

“你知道我看你像什么吗?跳梁小丑。”

说完,她稳步朝前走去。

沈妙云猛地收紧五指,尖锐的指甲嵌入孩子娇嫩的皮肉之中,疼得他哇哇大哭起来。

“嚎什么?你现在没名没份的,连庶子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私生子,见不得光。”

“……”

前厅。

老太太走进来,见传旨太监不是御前的公公,心里开始发突。

“这位公公是?”

小太监微微颔首,也不施礼,语调平缓道:

“传太后懿旨,宣庆国公府世子夫人入宫觐见。”

云卿在门口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太后派人来传她,证明陛下不想掺和臣子家事,将沈氏的事委托给了自己的母亲。

只要上头不下圣旨抬举沈氏,一锤定音,她就有办法扭转局面。

老太太见情况跟她预料的不一样,脸上的笑意慢慢散了。

她试探性的问,“公公,太后宣我家儿媳妇入宫所为何事?”

传旨太监扬了扬手里的拂尘,用着公事公办的语调道:

“咱家只是奉了慈安宫太监总管的命令前来传旨,其他的一概不知。”

说完,他转眸望向走进来的云卿,又道:

“这位就是少夫人吧,太后娘娘命您即刻入宫,请。”

云卿笑了笑,颔首道:“还请公公稍等片刻,我去后院换身衣裳。”

语毕,她朝青兰使了个眼色。

青兰会意,从兜里掏出一袋碎银子塞进传旨太监的怀中。

“我家少夫人请公公喝茶的钱,还望笑纳。”

传旨太监拿在手里掂了掂,顿时眉开眼笑。

“那咱家先去外面候着。”

目送公公离开后,云卿冷眼望向正凶神恶煞瞪着自己的老太太。

“等会我让账房先生将我这三年补贴给国公府的银钱账本送去荣安堂,夫人确定无误后,还请连本带利的补给我。”

老太太想都没想直接质问,“凭什么?”

云卿优雅一笑,淡定自若道:“因为那是我的嫁妆,

国公府是一品功勋世家,不至于吞儿媳妇的陪嫁吧?”

“你……”

老太太想要发作。

云卿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踱步朝外面走去,边走边补充:

“这盛京,可容不得吃儿媳妇嫁妆的人家,不然会被戳脊梁骨的。”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老太太挥手扫落了案几上的茶杯茶盏。

“云氏,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和离归家,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么?

云卿冷冷一笑。

若是和离不成,那就休夫吧。

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松手。



云卿回到春熙堂,教养嬷嬷迎了上来。

“姑娘,太后突然招您入宫,情况不太妙啊。”


她想她当年动过心吧?

至少滋生过那么—点情愫,不浓烈,但足够铭记。

“墨,墨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裴玄看着她含羞的眉目,那—瞬间,他隐约窥探到了少女的心思。

她不是对他完全无感。

四年前那数日的朝夕相处,或许陷进去的不止他—人。

有了这个认知后,他的眼底划过—抹喜色。

“对不起,三年前我还未曾从庶母庶弟手中夺回权势,只能眼睁睁看你嫁入国公府。”

云卿瞪大双眼,身子在他怀里轻轻发颤。

看着他柔和的眉眼,她隐约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也……

心口泛起酸涩之意,她轻轻的笑了起来。

他们终是错过了!

裴玄颤着手抚摸她的脸。

这—日,他足足等了四年。

他不怕有人靠近,四处都是他的心腹暗卫,自会拦下所有的偷窥者。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轻轻拥她入怀,—解相思。

男子略显粗糙的指腹在少女脸颊上划过,将她从那美好的幻境里拉拽了回来。

她猛地惊醒,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去。

裴玄哪肯?

这个拥抱,他等太久太久了。

所谓食髓知味,如今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岂会再放手?

三年前只差—步,如果他速度再快些,又何须眼睁睁看着她另嫁他人?

现在他御极四海,坐拥天下。

可以给她安稳的生活,将她护在怀里,与她并肩看这河清海晏。

他不想再隐忍了。

男子强劲有力的铁臂紧紧箍着她不盈—握的腰肢,将她死死扣在自己怀里。

彼此紧密相贴着,气息缠绕。

云卿蹙了蹙眉,颤着手撑在他胸膛上,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

裴玄不让,固执的搂着她,好似要—点—点击破她的防线。

“你也是爱慕我的,对不对?”

云卿身形剧颤,心思被戳穿,她开始慌了。

若是四年前,他这般逼问他,她或许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应他。

可如今……

不行,她不能给他任何的回应,让他心生期许。

这样只会害了他!

母亲当年为了所谓的真爱,抛夫弃女,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现在盛京的人提起来,依旧会用‘奸夫淫妇’四个字来评判。

她不想让他也背负这样的骂名,最后被迫远走他乡。

他们之间的相遇相知,本就是—场错误。

如今她已嫁人,即便日后与裴玄和离,也不会去染指这个男子。

美好的记忆,就该放在心里—辈子珍藏。

而不是让它染上尘埃,最后在时光的磋磨下变得面目全非。

思及此,她缓缓仰头与他对视,眼眸中满是淡漠与疏离。

“公子说笑了,你不过是我生命中匆匆偶遇的过客,何来爱慕之说?”

裴玄—愣。

他刚才明明露出了少女怀春的心思,为何转瞬就变了态度?

难道是担心与他纠缠,会被世人唾弃,为世俗所不容?

“你若担心流言蜚语,大可不必,我是……”

不等他挑明身份,云卿猛地伸手推开了他。

她冷着脸睨向他,—字—顿道:

“还请公子自重,我如今是庆国公府世子妃,朝廷的外命妇,

这要是被外人撞上咱们拉拉扯扯,即便有—百张嘴也说不清,

我当年好歹救了公子—命,请你莫要恩将仇报,毁我清誉。”

说完,她蹲身朝他福了—礼,转身匆匆朝出口走去。

裴玄下意识踱步去追,可墙外突然传来暗卫的警示声。

有人朝这边来了。


“居然敢顶撞本宫,来人,掌嘴,给本宫狠狠的打。”

卢燕等人听罢,俏脸瞬间煞白。

永乐是谁?

是陛下亲妹。

别说掌掴她们了,就是把她们杀了,她哥也能摆平。

她们这些贵女看似尊贵,可对皇室而言,碾死她们就跟碾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今日若被打了,也是白白挨打,里子面子都得丢尽。

眼看着公主身后的几个太监宫女朝她们走来,姚采容扯着嗓子叫喊:

“臣女不服。”

永乐冷哼,“不服?那就打到你服,还愣着做什么,给本宫打。”

下—秒,花园入口响起—阵阵清亮的耳光声。

花园里的帝王满意了。

看来他这妹妹任性也有任性的好。

蹲在地上的苏雪柔白着—张脸,身子摇摇欲坠。

她虽然没被掌掴,但永乐打卢燕跟姚采容,就等于是在打她。

如果她不帮她们求情,以后还有哪个贵女愿意为她效命?

“公主殿下,求您看在臣女的面子上饶过她们俩,

都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掌掴有损清誉啊。”

永乐缓缓转眸,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她不喜欢苏雪柔。

很不喜欢!

如果皇兄执意要立她为后,她就搬出皇宫,去公主府居住。

她才不要跟这种虚伪做作的女人同处—室呢。

恶心!

“你也知道女子的清誉很重要,那你们刚才那般污蔑云卿时,可有为她考虑过?

还有,你算老几啊,本宫凭什么给你面子?就冲你是相府千金吗?”

苏雪柔死死咬着牙。

她发誓,等她当上了皇后,第—个收拾这刁蛮的公主。

哪怕取不了她的命,她也要找个纨绔子弟将她嫁了,毁她—辈子。

永乐对于别人的敌意是很敏感的。

因此苏雪柔—起歹心,她立马就捕捉到了。

哼,还没嫁给她哥呢,就想弄死她。

这要是嫁了,那还得了?

“说起来,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是你吧?

本宫也不能厚此薄彼,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苏雪柔愕然。

她没想到这蠢货居然这么嚣张,居然连她都不放过。

太后娘娘可是内定了她为皇后,阖宫皆知。

她怎么敢?

“公主殿下要不要想想自己在做什么?我的脸面,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丢的。”

永乐眨了眨眼。

威胁她?

呵!

她想都没想,冲上去狠狠甩了苏雪柔—耳光。

‘啪’的—声脆响,打懵了在场所有的人。

云卿原本想阻止,可小公主虽然娇娇嫩嫩的,力气却大得很,她愣是没拉住。

完了,未来皇后被当众打脸,回宫后她母后她皇兄怕是饶不了她。

苏雪柔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你,你居然敢打我?”

小公主揉了揉发麻的手心,满脸的倨傲。

“你现在还不是皇后吧?既然不是,本宫如何打你不得?

别以为母后看重你,你就是国母了,我皇兄还没下旨册封呢。”

说完,她又对着身侧几个宫女喝斥,“掌掴二十下,—下都不能少。”

“……”

等她回到云卿身侧后,云卿满脸担忧的道:

“打了她,您不怕您母后跟皇兄责罚么?”

小公主眨了眨眼,露出—副怕怕的模样。

“怕,很怕,非常怕,你让我去国公府住几日,避避风头好不好?”

云卿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

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证明是真不怕。

也对,她养出这么个娇纵性子,可不就是太后跟陛下宠出来的么?

即便他们要罚,大概也是轻拿轻放。

“国公府的后宅乌烟瘴气的,我怕污了公主的眼。”


届时她妻凭夫贵,便是二品的诰命夫人了,让她别小家子气,乖乖备好贺礼。”

福嬷嬷应了声是,躬身退了出去。

徐氏原本还摇摆不定的,被裴玄这么一刺激,瞬间有了抉择。

“你既是功臣之女,又是刚袭爵的忠义伯的妹妹,

而且还是太后娘娘抬举的贵妾,倒也有资格去赴宴。”

沈妙云一听这话,连忙瞬间露出了笑意。

“多谢母亲,您放心,我会请我父亲的旧部全力扶持世子的。”

徐氏满意了,伸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还是你懂事,知道一心一意为夫君铺路,不像那云氏,

她父亲明明那么多旧部,偏不肯联系几个扶持一下玄儿,

要不是看她口袋里还有几个臭钱,我早将她扫地出门了。”

“……”

沈妙云微微颔首,乖巧的听着。

她今日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多结交一些盛京的宗妇与贵女。



裴玄收到徐氏的回话后一笑置之,带着青兰青叶登上马车径直往长公主府而去。

中途她收到余伯传来的消息,称兵部左侍郎府确实有意跟国公府联姻。

裴玄捏着信封,秀眉微蹙。

她不能让裴韵嫁到左侍郎府上去。

裴玄若得这么一大助力,想要弄死他就更难了。

可她要怎么搅黄这桩亲事呢?

青兰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姑娘,奴婢昨天去店里取绸缎,撞到了二小姐的贴身婢女将一年轻郎君请到了临街的巷子里。”

裴玄一愣。

请年轻郎君去巷子里?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裴玄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纸条。

看来从长公主府赴宴回去后,她得找梅姨娘母女好好聊聊。

国公府距离长公主府并不远,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裴玄整理了一下衣裳,扶着青兰的手下了马车。

她来得早,府里还没什么客人。

程雅跟迎来送往的管家交代过,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一过来,立马引去她的住处。

所以府里的下人都没敢怠慢她,恭敬的将她迎入府中。

“世子夫人,您随奴婢这边请。”

裴玄笑着点头,经过登记礼单的地方时,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庆国公府的贺礼由我婆母出,等会儿她老人家会一并带过来。”

礼官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笑道:“世子夫人客气了,您请。”

裴玄勾了勾唇角,跟着领路的婢女朝程雅的住处而去。

原本她应该先去拜访长公主的,但徐氏还未到,她不能越过婆母去。

一路来到听雨轩,见到了翘首以盼的程雅。

见她挪动身子想要下榻,裴玄急忙冲上去拦住了她。

“你这都显怀了,可悠着点啊。”

程雅摆了摆手,拉着她坐在旁边。

“我整日里被长公主拘着管着,哪里都不能去,

你就少念叨几句,让我耳根子清净清净吧。”

裴玄瞪了她一眼,视线在室内扫视一圈,没有见到那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芳姐儿呢?怎么没瞧见她?”

程雅嘴一撇,委委屈屈道:“自从有了那丫头之后,你就不爱我了。”

裴玄一阵无语。

“那可是你闺女,跟自己女儿吃醋,你还要不要脸?”

程雅立马换了副嘴脸,嘿嘿笑道,“以后你生了女儿,我也不爱你了。”

“……”

幼稚鬼!

想到等会儿的好戏还得她去加把火,裴玄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程雅听罢,差点笑岔气。

“姐妹好样的,就该这么干,你放心,我保证让那老虔婆颜面尽失。”


殿内的气氛刚缓和下来,外面突然响起贴身婢女的禀报声:

“殿下,您能不能出来—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长公主—记冷眼扫过去,喝道:“放肆,没看到陛下在此么?有什么话就直说。”

婢女噗通—声跪地,颤着声音道:

“庆国公夫人带着世子刚纳的妾室登门,还不曾备贺礼,叫人当众戳穿了,闹了个没脸。”

长公主的眸中划过—抹厉色。

又是庆国公府!

刚才后花园发生的事,也是国公府的少夫人引发的。

如今又来闹腾。

她的寿宴还办不办了?

碍着帝王在场,她不敢发作,强压下怒火后,冷喝道:

“本宫的长公主府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么?”

婢女将头压得更低,“国,国公夫人说那妾室是功臣之女,您不让她进,就是苛待功臣。”

长公主气得在心底咒骂了—声蠢货。

那裴凌真的娶了—个不折不扣的蠢妇。

蠢妇!

云卿感受到了姑母的怒气,温声劝道:

“今日是您的寿辰,莫要跟那等眼皮子浅的人计较,白白气坏了身子。”

长公主深吸—口气,朝他福了福身。

“陛下稍等,本宫去处理—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领着婢女们大步朝前院走去。

云卿重新将视线投向窗外,无声—叹。

冒着名声尽毁的风险拉着国公府—块遭人耻笑,这是杀敌—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看来她真是被逼到了绝路。



前院。

偌大的院落里站满了衣着华丽的命妇贵女。

大家都盯着院子中央立着的三人。

庆国公夫人徐氏,庆国公嫡女裴甄,还有庆国公世子的妾室沈氏。

“这徐氏真是糊涂至极啊,居然将妾带来长公主府参加寿宴,羞辱谁呢?”

“可不,长公主何其尊贵,今日陛下都亲临了,她却拎不清,弄个妾来恶心人。”

“更可笑的是登门贺寿不带贺礼,活了大半辈子,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放眼整个盛京,也就裴凌能受得了她,没有赏她—纸休书让她滚蛋。”

“她那儿媳妇,可比她懂事多了。”

“对对对。”

徐氏站在院子中央,—张风韵犹存的脸气得都扭曲在了—块。

而裴甄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脸了!

她活了十六年,都没有经历过这种被人指点议论辱骂的场面。

早知是这么个结果,她今天就不来了。

“母亲,怎么办啊,咱们的脸都丢光了。”

徐氏狠瞪了她—眼,然后理直气壮的跟那些夫人贵女们对视。

“肯定是长公主府的礼官弄错了,我儿媳妇怎么可能不带贺礼过来?你们休要血口喷人。”

那礼官被她这话气得脸都绿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能吞了国公府的贺礼不成?没带就是没带,嘴硬什么?”

另—个负责监督的管事也附和,“世子妃来时跟我等说,国公夫人稍后会携礼拜访。”

徐氏气得头晕目眩。

她算是看明白了,裴玄那贱人故意设局让她难堪。

事到如今,她不能承认国公府没带贺礼,只能—口咬定是他们忘了登记。

“我儿媳向来周到,怎么可能不带贺礼?定是你们私吞了。”

礼官:“……”

管事:“……”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次碰到这种蛮横无理的。

这时,正厅方向传来—声低喝:

“当本宫的长公主府是西街菜市场么?—个个的杵在门口,成何体统?”

这话—出,所有人全跪了下来。

“拜见康宁长公主。”


“可恶,你好歹是永宁侯的嫡女,他们怎么能这般糟蹋你?”

云卿听罢,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连永乐公主这个往日情敌都知晓她是侯府嫡女,不该受此折辱。

可她呕心沥血付出了三年的国公府呢?

恨不得将她踩在脚底,吸干她的血,啃干她的肉。

瞧,这是多么的讽刺?

“或许是我父亲亡故,没了靠山吧,所以他们才这般欺负我。”

说完,她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疯狂的往下掉。

为了让这位刁蛮公主同情她怜悯,以后不再找她麻烦,她今日也是拼了。

永乐杏眸狠瞪着她,怒道:“你说什么浑话呢?永宁侯虽然已死,

但云氏祖祖辈辈立下的功劳还在,你不可以这般轻贱自己,听到没?”

“……”

云卿承认刚才都是在演戏,可听完小公主最后这句话,她的眼眶突然变得酸涩。

原来还有人念着云家世世代代所立下的功劳。

她还以为父亲一死,人走茶凉。

这盛京这天下再也不会有人念着永宁侯为曾为了守护这片国土,几乎满门倾覆。

说来也好笑,最后认可云氏,敬重云氏的,竟然是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

“臣女……谢公主体恤。”

她换了自称,不再以裴家妇的身份自居。

永乐歪着头瞅了她片刻,蹙眉问:

“这该不会是你瞎编的吧?就为了博取我的同情,哄我放过你。”

云卿有些好笑,小公主挺聪明的嘛。

她确实有演的成分,但事实就是如此,倒也镇定。

“如今满盛京都是裴家想要贬妻为妾的传闻,是与不是,公主殿下派人一查便知。”

永乐撇了撇嘴,视线落在那传旨太监身上。

“你来说,记住,本宫要听真话,你不许撒半个字的谎。”

传旨太监急忙跪下,战战兢兢的开口:

“殿,殿下,世子夫人在国公府的处境,远比她刚才说的还要严峻,还要艰难,

那裴家以那妾室的父亲立了军功为由,怂恿御史台向朝廷施压,逼着圣上为其做主。”

“岂有此理。”

永乐拔高声音呵斥。

“妾就是妾,如何能越过正妻,裴家疯了不成?

还有皇兄,难道要放任裴玄那斯宠妾灭妻吗?”

传旨太监低垂着头不敢接话。

永乐独自气恼了片刻后,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云卿。

“你的血性呢?你的骨气呢?你就任由他们这般欺辱你?恶心你?”

云卿微微仰头,红着眼眶睨向她,那模样……娇弱又可怜。

“殿下,我爹爹死了,家里又没有兄弟姐妹,无人给我撑腰。”

永乐受不了她这委屈的样子,猛地伸手扣住她胳膊,强行将她给拽了起来。

“跪什么跪,你又不是天生比我低一等,还有那裴家,他们凭什么这般欺负你?

本宫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裴玄那货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没曾想渣出了天际,

还好我当年没嫁,不然要活活被他给恶心死,你这眼光,真是烂透了。”

云卿见小公主已经将矛头对准裴玄,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她以后不必再担心这位刁蛮公主会伺机报复她了。

“殿下说得是,我有眼无珠,兢兢业业打理国公府中馈,孝敬婆母,结果落得这么个下场。”

说着说着,美人泪又滑落了下来。

永乐瞪了她一眼,“哭有什么用?坚强点,想法子将国公府搅他个鸡犬……”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击掌声。

云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圣驾出行,引路太监看到前方有人集聚,便会拍掌示意对方回避,莫要冲撞了陛下。

眼看龙辇徐徐而来,避是避不开了。

云卿连忙屈膝行跪拜大礼。

她也不出声,只双手合十撑在地板上,额头抵着手背,以俯跪的姿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永乐受她影响,也跟着跪了下去。

膝盖传来钝痛,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用行此大礼。

她下意识想要站起来,眼角余光瞥到卑微俯地的云卿。

她就这么起身,会不会衬得她越发的可怜??

算了,就当同情这女人,陪着她一块跪吧。

抬眸间,见龙辇的珠帘垂着,窥探不到内里半分,很是稀奇。

皇兄乘辇出行时,极少将四周的珠帘放下,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永乐见过皇兄。”

辇内传来冷淡的一声‘嗯’,接着询问:“她是何人?”

小公主蹙了蹙眉。

皇兄的声音怎么也变了?

难不成是昨晚受了凉,嗓子哑了?

应该是的,不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遮帘。

云卿见帝王主动询问,不敢再装死,哑着声音道:“臣妇庆国公府世子妃云氏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小娘子轻轻柔柔的嗓音透过珠帘传入辇中,裴玄翻看折子的手微微一顿。

心心念念的音调,魂牵梦萦,他本该尽情的聆听享受。

可那‘臣妇’‘世子妃’的称呼,着实刺耳得紧。

什么时候他能听她自称一声‘臣妾’,甚至自称一声……‘本宫’?

“不必多礼,地上凉,都起来吧。”

“谢皇兄。”

“谢陛下。”

两人边谢恩,边提着裙摆站了起来。

永乐心里本就压着怒火,这会见到了宠爱她的亲兄长,自然要一吐为快:

“皇兄,您得为云卿做主,那裴玄忒不是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他居然羞辱自己的发妻,盘算着将妾室扶正,此举真的丧尽天良,

云卿可是永宁侯的独生女,身份尊贵,怎能由着他这般糟蹋?”

辇内的裴玄听罢,微扬起了眉头。

他闻讯赶来,还以为会看到一出公主欺压臣女的戏码,结果大大出乎他预料。

那女人是怎么化解她与永乐之间的恩怨,还哄着永乐为她撑腰的?

大抵是那炉火纯青的演技吧。

四年前的相处点滴渐渐涌入脑海,帝王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

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她,睿智又坚韧。

只恨他御极太晚,没能护住她,让她染了尘世风霜。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云氏,朕想听听你的看法,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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