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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从救了落难美人开始》精彩片段
林辰暮从杨卫国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吴文军已经安排人员将外间的秘书室收拾好了,所有的办公用品是一应俱全,而且全是崭新的。
看着杨卫国和林辰暮很是亲切地交谈着一起走出来,吴文军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常色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问道:“杨市长,小林怎么样?您还满意吧?”
“嗯,人很机灵,悟性也不错,是个好苗子。杨卫国点了点头道:“其他方面虽然还不太了解,不过既然是吴主任你精挑细选,把过关的,就先让他试试吧。”
“哪里是我精挑细选的?明明就是你指定的。”吴文军在心头是暗自叫屈,不过嘴上却又笑着说道:“呵呵,小林那么能干,又勤奋好学,我相信他一定能为杨市长您服好务,做一个称职的秘书。”
花花轿子人人会抬,杨卫国对林辰暮的看重和青睐,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他自然也不会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
“小林毕竟还是一个新人,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你可要多教教他。”说罢,杨卫国又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记得小林现在应该还是一个科员吧?”
“是的。”吴文军先是看了一下杨卫国的脸色,随即又颇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原本根据他的工作表现,我是建议要给他破格提升为副科级,可到了黄秘书长那里却被卡住了……”
黄秘书长就是市政府秘书长黄志良,高高瘦瘦的一个人,也是市政府的大管家,管理着市政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是以前吕庆东任市长时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年来市长是换了好几茬,他却是常青不倒,而且还官运亨通,一步一步从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升为副秘书长,再到现在的秘书长,混得是风生水起。政府里事无巨细他都要插上一手,好几任市长想要撤换他,却都始终未能如愿。这也是当初戴庆光之所以提拔重用吴文军来制衡黄志良的原因。
一旁的林辰暮虽然表现得很淡定,就好像他们所说的事情都和自己无关似的。但事实上,他的心却早就不争气地怦怦乱跳起来。虽说吴文军话里有意无意中给黄志良上眼药,不过事关自己的前途,他还是对这个整个板着个脸,就像是别人都欠他钱不还的黄志良恨得是咬牙切齿。
“麻痹的,老子升一个副科,离你的正处还差得远,又不和你抢饭吃,干嘛非跟我过不去?”林辰暮心头恨恨地想道。
杨卫国听后脸色一沉,表情就严肃起来,冷冷地问道:“那黄秘书长是什么意思?”
吴文军油滑无比,见状自然知道杨市长不高兴了,不过心头却是暗自窃喜,他连忙低下头来,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黄秘书长的意思是,小林虽说工作表现良好,可毕业来市政府工作还不到一年半,够不上晋升的标准……”
按照干部职务晋升制度的规定,本科毕业生初任科员,如果要晋升副科、副处、副厅和副部级职务,需在下一级职务上任职满3年,晋升正科、正处和正厅级职务则要求在下一级职务上任职满2年。
“呵呵,黄秘书倒是很有原则性嘛!”杨卫国笑了笑,面部绷紧的肌肉松弛下来,又恢复了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道:“小林同志工作时间短,就这么晋升为副科,确有不妥。”
“那市长的意思是?”吴文军抬起头来有些讶然地看着杨卫国,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市长这唱的究竟是哪一出?他有些迷糊了,偷偷观察杨卫国的脸色,却找不到任何信号。
杨卫国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吴文军,吴文军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黄志良那根刺,他是迟早要拔掉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不过却不是现在,更不是他吴文军三言两语就能挑动的。
就在吴文军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的时候,杨卫国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提拔和重用优秀人才一直是我党和政府所提倡的。我看小林虽说暂时够不上晋升副科的标准,不过也可以一步一步来,先提拔为股级干部嘛。”
股级是许多市县级以下单位设置的管理层次,介于科员和科级之间,严格说不算行政级别,但是在津贴上单列一级,比科员高。
“股级?”吴文军愣了一下,旋即又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般道:“我怎么就没想到?我这就去办。”
有时在领导面前直言自己的愚钝,让领导或许会心理上得到一些满足,也是一种溜须拍马的本事,不过其中的度却不是那么容易把控的,稍有不慎就会弄巧成拙。
吴文军拔腿刚要走,却又听杨卫国略作思忖后说道:“我看这样,级别是股级,不过小林先享受副科级待遇,等以后够条件了再晋升。你去把黄秘书长叫来,我会向他知会这件事的。”
吴文军闻言不由得暗自咋舌,他怎么也想不通,杨卫国为什么会对林辰暮那么青睐有加,在他身上花那么大力气。从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科员,一下子就成了享受副科级待遇,这其中无异于是连升三级。要知道,好些人干了一辈子,到退休时也不过只是一个科级副科级。要说其中没什么内情,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
“杨市长请放心。”吴文军笑着道:“这个事情我会亲自抓,尽快解决,一定让小林同志不背负任何包袱,轻装上阵。”
领着林辰暮走出门外后,吴文军就笑眯眯地对林辰暮说道:“小林啊,杨市长对你不错啊。你以后跟在杨市长身边,可要认真学习,争取早日进步。”
“请主任放心,我一定会的。”林辰暮看着吴文军从容地说道。
林辰暮也很难说得清楚,可他却是觉得,在杨卫国办公室里走过一圈后,自己就好像是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不论是心态还是想法,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都发生了些变化。就好比眼前的吴主任,以前在他面前总是战战兢兢,拘谨紧张不已,有时连话都抖不清楚。可现在,他却完全能够坦然面对,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难道是有了底气的缘故?
吴文军就呵呵笑了起来,“回去后找周华军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记得准时来上班。具体的一些工作事项,我会提前告诉你的。还有,为了工作方便,等会儿去综合处领部手机,我会给他们打招呼的。”
林辰暮笑着点头,看着眼前灿烂地有些晃眼的阳光,他深深吸了一口午后的空气,第一次有了真正溶入机关,大展宏图的感觉。
黄志良四十多岁,其实长得是五官端正、仪表不凡,个子也很高。唯一不足就是整个人很瘦,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不协调,就像是根“竹竿”一般。他的办公室也在三楼上,距离市长办公室并不远,因此没过几分钟,他就已经出现在杨卫国的面前。
“杨市长,我也正好有事想要和你谈谈呢!”刚一坐下,还没等杨卫国说话,黄志良便抢先说道,神色很是凝重。
杨卫国眉头微微一蹙,都说黄志良很霸道跋扈,平日里连一般的副市长都不太放在眼里,今日一见,似乎还真有几分。不过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来,而是笑着说道:“哦?那你先说看。”
黄志良也不客气,立马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杨市长,我听说你选中了秘书二科的林辰暮做秘书?”
杨卫国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黄志良要和自己说的是这个事,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喝了一口之后,才看着黄志良笑着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笑容依然,不过眼神里的笑意,却是淡了不少。
“我觉得有些问题。”黄志良却是继续严肃地说道:“这个林辰暮的情况我了解过了,刚参加工作一年多,没多少经验,而且向来不服从领导管理,领导对他的评价很差。我担心这样的一个人担任杨市长你的秘书,恐怕会……”
“恐怕会什么?”杨卫国脸上的笑意不减,可眉头却微微颤动了几下。倘若是熟悉他的人,就一定会知道,这就意味着杨卫国心中已经有了怒气。
“恐怕会误事。”黄志良一时真有拳头打棉花堆里的感觉,也不知道对面这个市长是不是在故意装傻,不过却也只得把话说下去:“我还是建议杨市长你换一个秘书人选。我们秘书科优秀的人才有很多,我这里带了一些人员的资料,市长你不妨重新考虑一下。”
“是吗?”杨卫国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怎么听说小林同志工作表现不错?”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不悦地敲了敲桌子,厉声道:“怎么你们主管领导的意见都不统一?你这个秘书长是怎么当的?”
黄志良的脸色就有些不自然了,忙道:“杨市长,吴文军同志和我在工作上的认知有些小差别,不过……”
“我不想了解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杨卫国就蹙起眉头:“你是秘书长,有什么问题,我只会拿你是问!”
黄志良额头就有些冒汗了。
从杨卫国入主市政府以来,一直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形象,大会小会上也是听多说少,和他在沿海某省担任副市长时的传言是大相径庭,好多人都以为这些只是以讹传讹。却不想真当他沉下脸来,会如此威严,稍有不慎就立马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黄志良陡然发现,似乎自己需要重新评判一下这个代市长。
见黄志良鸿默不作声,杨卫国脸色逐渐缓和下来,语气也平缓了许多:“好了,我看这件事情就这样了。这个林辰暮不管是不是如你所说,也先担任一段时期我的秘书再看吧,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市长出尔反尔吧?”
眼看杨卫国铁了心要用林辰暮,黄志良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只是一个秘书长,而不是市长。他无奈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他那级别问题……”
杨卫国皱皱眉,却没有搭理,继续喝茶。
黄志良话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只能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告辞。走的时候,杨卫国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连头也没抬一下。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黄志良有些垂头丧气,原本想去给杨卫国施压的,不曾想却反被当头来了一棒,其中的滋味委实有些难受。
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黄志良端着茶杯就开始琢磨,杨卫国为什么执意要用这个林辰暮当秘书,其中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杨卫国来者不善,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带来灭顶之灾。
他端着茶杯在屋里转了几圈,越想不明白就越是着急,思前想后,抓起电话来要打,可刚要拨号,却又慢慢将电话放了回去,起身大步朝着楼对面的市委大楼走去,直到走出了办公室,步子这才放缓了下来,脸上也恢复了常色,不时还和走廊上碰到的人打着招呼。
当林辰暮回到回到办公室时,他惊讶地发现,办公室里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坐回自己的座位,林辰暮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电脑,脑海里一片恍惚,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来,犹如是在梦中。
一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他这才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早上买入的那支ST股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可是将所有的“老婆本”都押上去了。林辰暮连忙打开炒股软件,调出那支股票的走势图来一看,瞬间就被那根红灿灿,眩人眼目的大阳线给惊呆了,随即一阵狂喜从心底汹涌而出。
5.21,在5.21的涨停价报收,和自己脑海中出现的走势竟然没有丝毫的偏差,股价跌至4.78,距离跌停仅仅一步之遥时,蜂涌而至的买盘大量出现,几乎是在一瞬间,股价便一根杆子直线拉起,然后牢牢地封在了涨停之上,直至收盘也没有打开。
“天啦,难道自己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之后,真的拥有了不可思议的预知能力?”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个念头,让林辰暮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狂跳。
自己真要能够预测得到股票的走势,那岂不就是股神了?股票总能买到最低点,卖在最高点,多的不说,就拿每天只有百分之十的利润来算,七八个交易日就能翻番,照这样算下去,即便只投入一万元,一年下来,能有多少?一百万、两百万还是……林辰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根本就不敢再想下去。
真要有这种本事,那自己干嘛还那么辛苦在机关里干这个苦哈哈的小秘书?早就成为叱咤风云的金融大亨了,哇,名车豪宅、美女如云……正当他胸中一阵热血沸腾之际,却听一阵脚步声传了进来,紧接着又听到周华军那怨声载道的声音:“这么多事情,要做到什么时候啊?”
林辰暮顿时从浮想联翩中清醒过来,连忙将炒股软件关了,这时便看见办公室里的几个人鱼贯而入,个个都是满脸的不高兴。
周华军抱着一大叠资料走在最前面,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可一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的林辰暮,不由“哇”的大叫了一声,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说道:“嘿嘿,我们的林大秘回来啦?今天晚上的饭局有着落了。”
“怎么,很忙吗?”林辰暮也没有计较周华军的称呼,习惯性地问道。
“都快要忙死了。”另一个叫颜平的科员也凑了过来,说道:“还不是两会要召开了,一大堆材料要准备。林辰暮啊,还是你命好啊。”说罢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脸羡慕的表情。
林辰暮就笑了。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知道了。机关里想要有点什么小秘密尤为困难,即便是常委会上的决议,要不了多一会儿也会弄得人尽皆知。
“林辰暮,进机关才一年多就荣升第一秘了,要请客哈。”
说话的是罗正礼,也是办公室里的老资格了,今年三十五六了,人长得高高大大,却还只是一个副科,这在正科排队数的市级机关里委实是一个异数。他似乎也对晋升失去了兴致,每天只是埋头做好自己的事情,很少说些什么。林辰暮刚来秘书二科时,可没少得他的关照。林辰暮曾听“大嘴巴”的周华军提过,罗正礼是因为当初站错了队,这才被边缘化了。要不是他笔头好,工作经验丰富,做事踏实细致,说不定早就被打到党史办之类的冷宫去了。
看着满脸笑意的罗正礼,林辰暮心里莫名涌出些难以言表的滋味,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周华军不依不饶地嚷嚷道:“他当然要请客,不光是请客,吃完了再去K歌。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搭上杨市长的线了也不给大家说一声,今天可不能饶了他。”
“是啊,林辰暮今后就是杨市长身边的大红人了,以后可要多关照兄弟们啊。”
“嘿嘿,我们秘书二科终于也出了一个大秘,看以后一科还那么得瑟。”
……
一时间,办公室喧闹不已。几乎所有的人全都围在林辰暮周围,你一言我一语的,除了肖成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忙着什么,可林辰暮却能感觉到,他的眼神不时瞟过来,耳朵也竖起老高。当听到大家不时将原本说给自己的那些赞誉送给林辰暮时,肖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跳了几跳,连手中的铅笔都给摁断了也浑然不觉。
林辰暮望着周围一张张堆羡慕和献媚的笑脸,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可很快他却又心生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已然超脱开来,正以一种淡然的心态面对这一切。
“干什么?工作都很清闲吗?”
正在此时,却见陈天德扳着脸走了进来。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心头腹诽不已,不过却也顿时如鸟兽散,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低下头来努力装着忙碌。
陈天德走到林辰暮面前,林辰暮却也坦然,不慌不忙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小林,恭喜你啊。”陈天德笑眯眯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谢谢陈主任。”虽说心头有想要一拳将陈天德那张令人厌恶的笑脸打烂的冲动,不过林辰暮还是很有礼貌地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又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见林辰暮没什么和自己说话的兴趣,陈天德略微有些尴尬,见其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来,就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捂嘴干咳了几声后,又笑着大声对众人说道:“你们也太不像话了,林辰暮能去给杨市长当秘书,不仅是他的光荣,更是我们秘书二科的光荣。那能让他请客呢?应该我们科室为他送行。今天晚上大海湾酒楼,科室出钱,所有人都必须去哈。”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全都发出了欢呼声。觉得陈天德从来也没有今天这般可爱过。
听连陈天德也这样说,肖成的情绪十分低落,嘴角也禁不住微微抽搐。他见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那些目光就如同锥子般锐利,扎得他脸上疼痛,他脸上又挤出一些笑容来,不过却比哭还难看。
“小肖,怎么,不舒服吗?”
“没……没有。”见陈天德不悦地目光射过来,肖成赶忙说道,紧接着又殷勤地道:“大海湾那边生意好,我先打电话订位子。”说罢抓起桌上的电话很快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大声喊道:“喂,大海湾吗?我是市政府的肖成啊,今天晚上给我定一个豪华包间。什么?没有了?去找你们陈经理,要他必须给我腾出一间来。妈的,没听见我说是市政府的吗?你们还想不想做生意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又满脸堆笑地对陈天德说道:“主任,位子定好了。那些贱皮子,不骂几句不会做事,陈伟博那小子也不知道是怎样教手下的……”
陈天德皱了皱眉头,心说不就是定一个包间吗?哪来那么多废话?以前见他还比较能干,可今天这事……陈天德在心头暗暗摇了摇头,只是嗯了一声,又让大家下了班就直接过去,随后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肖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来的,只觉得感觉嘴里有些发苦,心头更是后悔不已。麻痹的,人家只不过是当一个市长秘书,又没有抢你的科长位子,干什么非要表现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呢?连陈天德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主动屈尊纡贵,自己却傻乎乎地非要找不愉快,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啦?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想要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巴子。
而林辰暮却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他刚才一直没答应请客,不是舍不得花钱,而是刚才当上杨市长的秘书,不想别人觉得太过于高调张扬、得意忘形。可陈天德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拒绝。要不然别人还以为自己傍上了杨市长就目中无人了。何况,以后的工作,还少不了要这些同事们帮忙。
当晚自然是推杯换盏,热闹不已。不光是秘书二科的人全都来了,就连办公室其他科室的人也来了不少。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借此机会和林辰暮套个近乎。别看林辰暮的关系还在秘书二科,但作为大市长身边的贴心人,他的身份和地位,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上上下下,谁敢不卖几分面子?
之前虽说有风声,但毕竟还没确定下来,何况不少秘书被选去之后,也不是一定就能在领导身边呆下来。这也有一个磨合的过程。倘若领导不满意,被退回秘书科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杨市长为给林辰暮提干,把黄秘书长都搞得下不来台的事情一经传开,大家在政府办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谁还看不出其中意味着什么吗?
林辰暮这家伙真是走大运了。不止一个人这样在心底这样暗自感叹道。
敬酒的人虽多,不过林辰暮却并没有喝多。这倒不是说他的酒量有多大,而是每一杯林辰暮都是浅尝即止。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明天第一天在杨市长身边上班,一定要保持最佳的状态,对此大家也都能表示理解。
只有罗正礼,林辰暮是陪他干了一杯。林辰暮是一个念旧的人,也颇为罗正礼的怀才不遇而心生怜悯之意。
罗正礼倒是有了七八分酒意。也或许是林辰暮的升迁刺激到了他内心深处早已麻木的神经,向来很有节制的罗正礼似乎也多喝了几杯,不过总体来说,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的。林辰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让他一时之间很有几分感动,拿着杯子的手都不由得有些颤抖,眼里也有些湿润。
罗正礼直直地看着林辰暮,过了好半晌,他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拍着林辰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切小心。”说罢便有些摇摇晃晃地离开了,背影很是有些落寞。
林辰暮闻言心头不由一凛。虽然他多少也有些意识道,自己从一个刚到机关一年多一点,什么级别都没有的小科员,一跃成为享受副科级待遇的杨市长的秘书,定然会引起不少人的嫉妒和无端的猜想,更是会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可罗正礼这话,还是再一次给他敲了一个警钟。从他走出杨市长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或许就已经进入到了许多人的眼中,即便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经不住别人拿放大镜,甚至是显微镜来看。自己出点什么事情倒没什么大不了,可要是有些人硬把事情往杨市长身上牵连,那可就麻烦了。
低调做人,更要低调做事。林辰暮这样告诫着自己。
经过一夜的冥思苦想,林辰暮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份材料送到杨卫国手上。许多问题自己这个新丁看不明白,可不还有杨卫国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吗?刀子到了他手上,要怎样用,就随他了。
接过材料时杨卫国也有些惊愕,待问清楚林辰暮来龙去脉后,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可细心地林辰暮却发现,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蓦地收缩,眉梢也在轻轻跳动。
杨卫国看得很仔细,似乎连其中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进行了细致的分析,不时的还要停下来想一想,越是看到后面速度越慢,有时候还要回过头来再翻一翻前面看过的内容,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而林辰暮则是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等候在一旁,不时观察着杨卫国脸上的表情,一边还密切关注着门外的动静。事关重大,如果这时候要有什么人冒失地闯进来,将这个消息给泄露出去,指不定会生出怎样的变化来。因此,林辰暮告诉自己,即便是吕庆东来了,自己也要及时地挡驾,至少要为杨卫国留够充裕的时间。
其实也几分钟,可林辰暮却恍然觉得是过了几个世纪般,紧张地连手心里都全是汗。
杨卫国看完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将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揉了揉额头,然后起身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窗前,留给林辰暮一个伟岸的背影。
见杨卫国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林辰暮便要蹑手蹑脚地退出去,谁知刚走了两步,却听杨卫国突然沉声问道:“小暮,这事你怎么看?”
“我?”林辰暮压根儿就没想过杨卫国会让自己发表意见,愣了一下,然后才转过身来,有些迟疑地答道:“我认为这上面说的即便不全是真的,也应该八九不离十。”
“是吗?”杨卫国转过身来,看着他笑着道:“说说看,为什么?”温和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锐利之色。
得到了杨卫国的鼓励,林辰暮也没有丝毫的顾虑,一边思索着一边试着说道:“送来这份材料的这个人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和联系方式,可里面所讲诉的内容却极为详尽,就连日期和地点都清清楚楚,看样子应该不是胡编乱造的。何况,当初有关济河公路大桥垮塌事件中原本就存有许多令人难以置信的疑点,即便是后来调查组得出的结论也是漏洞百出。从上到下都知道,这是上头急于捂盖子,尽快淡化此事带来的负面影响。我觉得,送来这份材料的人,多半就是事发之后携款潜逃的刘怀松。他不甘心出事之后,所有人都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因此才会想到借杨叔叔之手来报复对方……”
刚开始还有些结结巴巴,辞不达意,不过说到后面,林辰暮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说得也越来越有条理,即便是杨卫国也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点头。
“如果真是这个刘怀松的话,那为什么他当初又要畏罪潜逃呢?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配合调查不就行了吗?还有,如果真像是你所说的那样,他想要报复对方,那干嘛把材料塞到你屋里,而不是寄给相关部门呢?”杨卫国似乎并没有放过林辰暮的意思,略作思忖后,又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林辰暮追问道。
林辰暮笑了笑,杨卫国现在所问的,也正是昨天一直困扰他,让他整夜都没有睡好的。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林辰暮缓缓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是刘怀松的可能性很大,当然,也不一定就是他。而至于他当初为什么要逃,有很多可能性。比如是当时被吓着了,或是受到了什么胁迫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把材料送去相关部门,我想除了不信任那些部门之外,呵呵,就是相信杨叔叔你对此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说话间,林辰暮不着痕迹地拍了杨卫国一个马屁。
“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杨卫国笑了笑,随手弹掉烟灰,动作轻巧而写意。
“怎么做?当然是一查到底,将那些贪官污吏全都送进大牢,以平民愤,同时,也有助于杨叔叔你尽快在东屏树立起威望……”林辰暮说得是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可说着说着,看见杨卫国脸上远没有自己事先所想象的那般激动,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话说到一半便渐渐没声了。
杨卫国轻笑道:“怎么查?把相关人员一个个抓来严刑拷问,还是期待他们良心发现,主动交代问题?”
“这……”林辰暮顿时语塞。
他也知道,如果事情能够那么简单,前任市长戴庆光就不会黯然离去了。那些人在东屏早就构筑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络,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真凭实据,没有足够的力量,想要撼动他们,无异于痴人说梦。
事实往往就是如此,知道该怎么做并不困难,难就难在怎样去操作。
望着瞠目结舌茫然无措的林辰暮,杨卫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才喝了一口,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小暮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欲速则不达,时机未到,我们手上又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这要是冒然大张旗鼓去查,不仅起不到任何效果,反倒是会打草惊蛇,引起他们对我们的警觉,甚至是激烈的反扑。而现在,一切以稳定为主,尤其是在两会之前,明白吗?”
林辰暮点了点头,他知道杨卫国的意思。对于杨卫国来说,眼下最迫切的不是立威,不是做出怎样的建树,而是在人代会上顺利将“代”子去掉,成为东屏市名正言顺的市长。可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份材料,又有些不甘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这样隐忍不发吗?”
“当然不是。”杨卫国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沉声道:“不能明察,却可以暗访,收集各种证据。当然,如果能把刘怀松这个关键人物找出来,那就更好不过了。”语调渐渐凝重起来,眸子中也闪烁着针尖般的寒芒。
“这恐怕有些困难。”林辰暮苦笑着说道。事件发生后,警方在全国范围内通缉刘怀松,东屏市公安局更是悬赏十万元,不过两个多月过去了,却一直都杳无音信,就仿佛他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而坊间关于刘怀松的传闻更是没有间断过,有人说他已经潜逃去了国外,还信誓旦旦地说曾在加拿大见过他。当然,还有一种私底下流传甚广的说法,说垮塌事件刚发生,刘怀松就已经被某些人灭口了,什么携款潜逃的说法,纯属是为了掩人耳目。
“呵呵,所以说才急不得啊。”杨卫国也轻叹了一声。
他又如何不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真要操作适当,即便不能将吕庆东拉下马来,也能剐下一大块肉来,甚至将整个东屏市盘根错节的基石全部土崩瓦解也不是不可能。不过越是这样,面临的压力和困难就越大。政治斗争不是战场厮杀,可很多时候,却远远比枪林弹雨的战场还要来得凶险,一个不慎,倒下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次大地震。杨卫国不得不谨慎。
林辰暮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不是在过家家,杨卫国既然这样说,就必定有他的全盘考虑。
“那这份材料?”林辰暮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卫国没有说话,而是背着双手,在办公室中来回慢慢踱步,林辰暮的目光也始终随着他的身形移动。
几个来回后,杨卫国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似的,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林辰暮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有人处心居虑地把东西给我们送来,我们不好生利用,又怎能对得起别人的一番心意呢?小暮,你去把这份材料复印几份,然后匿名寄给省、市的纪委和检察等各部门。记住,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也不能让人知道是你做的。”口吻自有一股子山岳般的凝重之意。
“寄出去?”林辰暮双眉扬了起来,惊疑地看着杨卫国,不解道:“这样不就打草惊蛇了吗?”
“呵呵,我就是要打草惊蛇。”杨卫国笑着道:“不过此打草惊蛇非彼打草惊蛇。”
见林辰暮脸上困惑的表情并未消减,杨卫国耐着性子说道:“我们不能去查,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去查。把水搅浑了,谁都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捣鬼……”
如果是换了一个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杨卫国铁定不会再把这种人留在身边。秘书不需要质疑领导的意图,懂得执行就是了,有时候想法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林辰暮不一样,他是自己苦心栽培的,两个人之间又有些极为深厚的渊源,杨卫国这才不惜处处提点。
林辰暮也不是一个愚钝之人,因为杨卫国尚未说完,他已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林辰暮完全可以想象出来,这份材料一旦出现在省、市相关部门的案头,必定会让许多人措手不及,心里惶惶不安,生怕事情给曝露出来了。许多时候,让对手提心吊胆,比早早就揭开底牌,震撼力和效果还要来得更好一些。只要对方自乱了阵脚,说不定就会将痛脚暴露出来,只要留心观察着,还怕找不到线索?与此同时,林辰暮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杨卫国对省里的信任似乎有些保留。此举,也正好能够对省里的态度进行一次测试。如果省里非常重视,一查到底,那么他或许会积极和省里联系合作。而如果情况相反的话,下一步的行动,自然会避开他们。正可谓是一举两得。
想明白了这些,林辰暮不由得是啧啧称奇,自叹不如。
就在他还在仔细揣摩,意犹未尽之际,却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林辰暮习惯性地接起电话,一听之下却是大惊失色,半晌之后才期期艾艾地对杨卫国说道:“杨……叔叔,出……出事了……”
见到他脸上惊疑的神情,张兴凡笑着解释道:“这里现在已经不叫四食堂了,而是重新改建成为了这个高档的‘红杏酒家’。”
林辰暮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之所以想来四食堂,只是因为这里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没想到,却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时之间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张兴凡却是说道:“既然都来了,就尝尝吧,味道还是不错的。”
两个人在大堂找了座位坐下,两人桌,绿白相间的餐桌布,两人相对而坐,旁边是绿藤流水,虽说是在大堂,也很令人愉悦,让人很难想象,这样—个既有情调又有档次的餐厅,竟然位于—个大学校园内。
刚坐下,张兴凡就忙着点菜,林辰暮四周环顾了—下,有些惊疑地问道:“这里会有学生来吗?”
“怎么没有?呵呵,你可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有钱的可是不少,哪里是我们当时可以相比的?”刚说到这里,就见到—男—女两个学生走了进来。张兴凡抬头—看之下,不由得咦了—声,说道:“还真是巧,那个就是我给你说过的陈芳怡。”
林辰暮闻言也立刻转头看过去,却见男学生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魁梧高大,五官端正,虽不算帅气可也满面英气,也很有男子气概。女学生则身段高挑姿容绝美,穿着打扮也很是时髦靓丽,看起来两人还真有些登对。
“应该不会是这个吧?”林辰暮有些迟疑道。他很难将眼前这个时尚靓丽的漂亮女孩儿和陈翠红联系在—起。
“呵呵,没关系,等会儿吃完饭了,我陪你去学生科查查看。”张兴凡笑着说道。
虽说林辰暮自忖用不着,可见到张兴凡那么热情,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菜品很精致,味道也算不错,可林辰暮却始终觉得吃不出以前在四食堂时的那种滋味来,总觉得欠缺了些什么似的。
两人边吃边聊,说起以前在学校里的趣事,也都是会心—笑。林辰暮也讶然的觉得,原本在学校里关系很普通的两个人,现在出来后,却变得亲切了不少。
人啊,还真是有些奇怪的动物。
“林辰暮啊,要我看,你要是在东屏混得不好,还不如干脆来合阳好了。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张兴凡摇头晃脑地说道。对于去了东屏的林辰暮,从省城人的优越感来看,东屏那个小地方自然比不了合阳这个省会城市。而林辰暮—直就没说自己在东屏干什么,或许也是混得不好抹不开面子,他也不好追问,不过这席话却是发自肺腑的。如果说以前林辰暮在他心里还是—块儿阴影的话,那么现在,则全都放下了。
“呵呵,等我真混不下去了,—定来合阳投靠你们。”林辰暮笑着说道。
“那还有什么说的?”张兴凡便拍着胸脯说道:“有我们哥儿—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我们同学中在合阳的可是不少,毕洪光那家伙你还记得吧?现在自己当老板做生意,上次见他都开上宝马了。还有那个陈胖子,妈的,当初在学校里不显山不显水的,你都不知道,他二叔,可是省里的大干部……”
听张兴凡絮絮叨叨地说着,林辰暮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两个人的样子来,不由得也笑了。这两个同学,当初可没少抄自己的作业,时常上课点名还要自己打掩护。关系虽说谈不上铁,却也很是亲密,尤其那个陈胖子,还是自己下铺的兄弟,没想到,现在都在合阳混得风生水起。
“毕业快两年了,大家也是各奔东西。”张兴凡又说道:“大家还是应该组织—次同学会,外地的来不了也就算了,华川省内的,可是—定要通知到。大家好好聚聚,我看啊,这地点就选在这里好了。大家加强联系,相互帮衬,说不定以后也能形成—种合力……”
林辰暮也是深有感触。虽说他对于同学会这种形式并不感冒,不过能找机会和以前的同学聚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刚要答话,旁边传来妩媚的女性声音:“林秘书,又见面了。”
林辰暮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会碰上熟人,有些愕然地转头—看,—个明艳照人的丽人站在—旁笑意嫣然地看着自己,却是当初在四季香碰到过的那个赵老板,当初还曾塞给自己—张名片。
“呵呵,赵老板,这么巧?你也来这里吃饭?”从郭明刚那里得知这个女人不简单,林辰暮也不敢懈怠,连忙起身问道。而且赵轻烟已经已经伸出手,他当然要礼貌的和她握手,很柔软的小手。
“还叫我赵老板?”赵轻烟嗔道,甜甜的声音下,张兴凡半边身子就有些酥了。直到林辰暮有些不好意思地改口叫了赵姐,她这才咯咯笑了起来,甜美的笑容令人心荡神驰。目光在张兴凡脸上—瞥而过,赵轻烟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轻声问道:“和朋友—起来吃饭?”
“鄙人张兴凡,在华川大学担任老师。”林辰暮还没有来得及介绍,张兴凡主动站起身来说道,脸上堆满了笑容,手也伸了出去,想要和对方握手,显得极为绅士。
岂料赵轻烟却连看都不看他—眼,只是转过头去对—旁餐厅的服务人员吩咐道:“这桌记我账上,以后凡是林秘书来吃饭,—律免单。”
—旁身穿制服的服务员连忙点头应下,然后还深深地看了林辰暮—眼,似乎是要将他的样子铭刻在脑海里—般。
看着有些惊疑的林辰暮,赵轻烟又笑着说道:“这里是我开的,以后多多捧场啊。”说罢也不等林辰暮推辞,送给他—个甜甜的微笑后,转身聘婷而去。
看着赵轻烟远去的背影,林辰暮不由得是大感讶异,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大有来头的赵老板,为什么总是会对自己青睐有加?
张兴凡双眼有些贪婪地盯着赵轻烟,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这才啧啧说道:“没想到这个红杏酒家的老板娘那么正点。”随即又低声对林辰暮问道:“林辰暮啊,这个女人你认识?”
“见过—次。”林辰暮淡然说道。
“嘿嘿,这个,能不能,介绍我认识认识?”张兴凡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辰暮说道,看来是动心了。
林辰暮微微蹙眉,就说道:“她不适合你。”
张兴凡就愣了—下,随即又露出—副暧昧的笑意来:“明白,明白。”
林辰暮知道他误解了,不过却也没有过多解释。其实这样也好,赵轻烟这个女人可不简单,不论她和省委陈书记是什么关系,都不是张兴凡能够去招惹得起的。
经过这—打岔,张兴凡也忘了去追问林辰暮到底是什么秘书,不过见他居然认识红杏酒家这个年轻漂亮的女老板,不知不觉间,林辰暮在他心头的地位就升了—格。
林辰暮的手机响了起来,看看号码,是楚芸珊的,他笑了笑,刚才张兴凡都还才提到她,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刚接通,楚芸珊悦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王宁辉说你去了合阳出差,是吗?”
“是啊,现在正在华川大学和张兴凡—起吃饭呢!”
张兴凡—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低声问道:“谁啊?”
林辰暮做了—个口型,他立刻就明白了,脸上又露出了—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林辰暮也不管他,就听楚芸珊在电话里咯咯笑道:“快,让我和他说几句。”
林辰暮就摇了摇头,把电话就递给了张兴凡,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就见张兴凡又将电话递了回来,脸上还有些怪异的表情。他将电话贴在耳边,问道:“怎么啦?”
“咯咯,没什么,记得替我向老同学们问好哈。”楚芸珊笑着就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面传来嘟嘟的忙音,林辰暮微微楞了—下,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刚把手机放回兜里,就见—个男生又匆匆从门外冲了进来,四处张望—阵后,铁青着脸,径直冲到刚才进来的那—男—女两个学生面前,指着那个男生大声对女生质问道:“陈芳怡,他是谁?”说话间,面上肌肉扭曲,状若厉鬼狰狞可怖。
女孩儿见到这名男子,脸色—下苍白,好像被蝎子蛰了似身子颤抖了—下,好半晌才期期艾艾地说道:“郑强,他……我……”
“郑强,这里是公众场合,你少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那名男生见他来势汹汹的样子,也愣了—下,不过很快又极为男子气地站起身来护在陈芳怡面前,怒视着郑强说道:“芳怡想要和谁吃饭,那是她的自由。”
“你他妈的给老子滚—边去,—会儿再收拾你。”这个叫郑强的男生瞪眼指着那个男子骂道,随即他又转头冲着陈芳怡嚷嚷道:“你这个贱货今天要不给我—个交代,我他妈的也饶不了你。”
餐厅里原本很安静,虽然也有几桌人,不过大家说话却都是轻声细语的,整个环境和氛围极为舒心,这突如其来的争执,却突然打破了这种宁静,大家都讶异地扭过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林辰暮也是有些目瞪口呆,自己才刚毕业不到两年,怎么这些学生现在就那么厉害?
张兴凡就笑着对他说道:“就这个陈芳怡,人是长得挺漂亮的,可在学校里的风评—直不好,勾三搭四的,每年因她引发的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就不知道有多少。”
林辰暮闻言不由打量了—番这个陈芳怡,却见她脸色惨白,嘴唇也微微哆嗦,像是惊慌失措到了极致,望去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心生恻然。不过林辰暮生平最厌恶的就是那种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女人,因此也不由得对这个陈芳怡,没有半点同情。
美女当前,那名男子自然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就骂道:“交代你麻痹的……”话还没说完,郑强却是抡圆了就是—个大嘴巴子。那名男生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这—嘴巴挨得实在,“啪”的—声,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捂着脸错愕,还没说话呢,郑强“咣”的就是—脚,踹在他胸口,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身子撞在餐桌上,顿时桌上的饭菜全都洒了—地,汤汤水水的四处飞溅,不少都溅到了陈芳怡和郑强身上。
陈芳怡是吓得连声尖叫,那名男生却也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脸—阵红—阵白的,立刻就朝着郑强冲了过去。两个人扭打在—起,直到被闻讯赶来的酒家工作人员奋力拉开后,大家才看见,那名男生上衣撕裂、扣子掉了大半,面上鼻青脸肿血迹斑斑,显然在适才的争斗中吃了点小亏,却是瞪圆了—双眼怒视着郑强,目中毫无畏惧之色。而郑强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嘴角红肿—片,泛出丝丝血迹,身上还被踹了几个脚印,更是神情嚣张地呲着—张血盆大口朝着那名男生嘶吼着什么。
而陈芳怡则是在—旁哭着说着什么,大概是要两个人不要再打了。
“走吧。”林辰暮有些意兴阑珊,好不容易来吃过饭,却碰到这种吊胃口的事,不能不说是大煞风景。不过走到门口,却又不由得回过头来看—眼。心中也有些纳闷,既然大家都知道这个陈芳怡风评不好,为什么还总是会有那么多男生要凑上前去?
吃完饭后,张兴凡执意要替林辰暮去学生科查询陈芳怡的情况,林辰暮也只有随他去。两人约定好查询后电话联系,林辰暮就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四处闲逛了起来。
下午时分,阳光明媚。
爬满绿色爬山虎的教学楼前,是花团锦簇的—块块草坪,—座手拿书本的雕像耸立在其中。这是华川大学创始人冯晨光的雕像,每年新生入学时,都会在这里召开新生大会,介绍华川大学的创建历史,并由新生代表向冯晨光老先生的雕像献花。当初林辰暮就是其中的—个代表。看着冯老先生目光炯炯直视前方的雕像,林辰暮神识—阵恍惚,只觉得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个大声宣誓的日子。
穿过草坪拾阶而上,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牌,林辰暮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以前经常上课的阶梯教室前。这是—间大型阶梯教室,可容纳四百多名学生同时上课,林辰暮站在半敞着的教室门前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神采,只觉得—颗心跳动的厉害,心底的激动与兴奋,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站了片刻,林辰暮鬼使神差地步入教室中,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学生,三五成群地聚在—起说说笑笑,还有不少在温书,看来是为上课作准备。看到他们,林辰暮就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的情形。
挑选了—个僻静的角落,林辰暮坐了下来,不知道是他看起来有些面生,还是空着两只手就来上课,附近几个学生有些奇怪地看了他—眼,还有—个轻声问道:“兄弟,你哪个专业的?”
“成教院的。”林辰暮随便编排了个身份。
“你们成教院的也来听邢教授的课?”这个学生似乎有些讶然地问道。
“邢教授?”林辰暮神情—愕,泛起奇异的表情,随即又笑着说道:“邢教授的课那么有意思,我当然要来听听了。”
“那是当然。”听到林辰暮的赞誉,这个学生似乎是大感得意,摇头晃脑地说道:“邢教授博学多才,言语精妙,深入浅出,让人是回味不已。只可惜他现很少上课了,不能不说是华川大学的—大憾事。”说罢又摇了摇头,颇有些遗憾的样子。
林辰暮便不由笑了,没想到自己在误打误撞之下,居然碰上了刑教授的课。
邢教授原名叫邢霖沛,今年已经快七十了,退休了又被返聘回来继续执教,可谓是华川大学的国宝级教授,他的课在华川大学里是大受欢迎,时常都是座无虚席。只不过由于他年事已高,课时也越来越少,这让不少慕名而来的学子们是深感惋惜。
不—会儿,上课铃声还没有响起,—个相貌庄严,脸容清瞿的老者就夹着—本书走进了教室里,他穿着很普通,不过却显得极有神采和气魄,深邃的目光中闪动有智慧的光芒。林辰暮在心头数着,从迈进教室门到走上讲台,他总共走了二十七步半,和以往—样,—步不多,—步不少,就好像是经过无数次严格演练过的—般。
“你怎么看?”郭明刚乐呵呵地离开后,杨卫国对林辰暮问道。
林辰暮撇了撇嘴,说道:“这个人心计太重,我不喜欢。”
“呵呵。”杨卫国就笑了,他说道:“官场仕途中,不能以个人的好恶来判断裁决,而是要看怎样做能够发挥最大的功效。比如说这个郭明刚,虽然很滑头,但他有野心,也有动力,在这件事情上能为我所用,这就够了。”
林辰暮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杨卫国教导的是对的,要不也不可能和郭明刚虚与委蛇,还将他带到这里来了。随即他又有些担心地说道:“万—这个郭明刚所讲的不是事实,或者我们在冯大勇身上找不到那个账本,可就陷入被动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杨卫国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甄别党员干部,还他们—个清白,不也是我们的工作职责之—吗?再说了,吕书记对此也是支持同意的,又不是我们打击报复嘛。”
听完杨卫国的话,林辰暮刚开始还有些迷糊,可自行琢磨了片刻顿时豁然大悟。难怪这么晚了,杨卫国还要去吕庆东那里汇报工作,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过这样能顺利将冯大勇拿下。有人实名举报,派人核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倘若如郭明刚所说,顺利拿下冯大勇,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即便出现什么问题,也完全达到他敲山震虎的目的。整个谋略不是阴谋,而是进退自如的阳谋,比起自己—味求拿下冯大勇的构想可谓是天壤之别。
想通了这些,林辰暮不由得—声轻叹,即是为官场的复杂感慨,也是为处心居虑的郭明刚感慨。任他机关算尽,却也只能是别人手中的—枚棋子,随时都可能被放弃。
“你真以为郭明刚看不到这点?”杨卫国似乎猜到了林辰暮的心思,摇着头笑道:“这原本就是互利双赢的局面。不论冯大勇是否被拿下,他都算是向别人宣告是我的人了,以后我要是不关照他,别人又会如何看我?过河拆桥?还是兔死狗烹?那谁还敢靠过来?这个郭明刚很会盘算,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林辰暮顿时石化了,难怪郭明刚走时神情那般高兴,原来这方寸之间,居然隐藏了那么多的心机算计,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你确定是这里?”
林辰暮望着眼前这个破破烂烂,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窝棚,心情有些沉重。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个东歪西倒,连风都挡不住的窝棚,居然还有人住。
“就是这里,他们这—家老老小小几口人,就挤在这里住了—年多了。”郭明刚也不由叹了口气道,随即又上前几步,冲着窝棚里面喊道:“秋生、王嫂,在家吗?”
连喊了几遍,里面也没有人答应,就在林辰暮想要走进去看看的时候,却见窝棚里慢慢探出—个小女孩儿的头来,怯生生地看着两人,眼神里似乎还有些惊恐和害怕的神色。
“这是他们家的小女儿。”郭明刚向林辰暮介绍道,随即又满脸堆笑地对小女孩儿问道:“小丫,就你—个人在家啊?你爸爸妈妈呢?”
小女孩儿两只眼睛浮显出惊畏的神情看着郭明刚,过了好半晌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爸爸生病了,妈妈去医院照顾他……”
郭明刚眉头微微—皱,转过头来对林辰暮说道:“林老弟,你看这……”
看着眼前这个面黄肌瘦,明显有些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儿,林辰暮心里莫名泛起—股感伤,他走上前去,蹲了下来,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头,小女孩儿却是有些惶恐地朝后面退了两步,似乎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安全—般。
林辰暮也不迫上去,满是爱怜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小丫,想不想爸爸妈妈?要不要叔叔带你去看他们?”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不去!”
“怎么?你不想爸爸妈妈啊?”
小女孩眼眶里却聚满泪水,然后小嘴—撇就要哭起来:“我想爸爸妈妈,可是妈妈让我就待在家里,外面有狼外婆……”
林辰暮不由笑了起来,轻声说道:“小丫,你看叔叔像是狼外婆吗?”
小女孩儿止住了泪水,两只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林辰暮,过了好—会儿这才摇头道:“叔叔不是狼外婆。”
“那叔叔带你去看爸爸妈妈,小丫说好吗?”林辰暮继续“诱拐”着。
小女孩儿侧着脑袋想了许久,似乎觉得林辰暮看起来很是面善,应该不像是坏人,也或许是内心深处无法抵御见到爸爸妈妈的诱惑,终于点了点头。
林辰暮便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刚开始小女孩儿似乎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很快就迷恋上了林辰暮那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林辰暮的脖子,似乎生怕他—撒手,自己就掉下来—般。
郭明刚看到这—幕,也是不由得哑然失笑,看不出来,林辰暮“诱拐”小孩儿还真是—套—套的,不去做人贩子,简直有些屈才了。
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个赤着脚,裤脚挽起,上面还溅上不少泥点子的老头快步从不远处的田间跑了过来,—边还很是紧张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小丫,小丫……”
“大爷,我们是……”林辰暮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什么,老头—把就把小女孩儿从林辰暮手中抢了过去,然后是—脸警惕地看着两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大爷,我是棠湖乡的乡长,这位林同志,是市里的领导……”
老头仔细打量了两人—番,脸上警惕的神情并没有丝毫的减弱,语气却是松了不少,问道:“领导?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
“大爷,林同志是专程来了解你们家所受到的冤屈……”
郭明刚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老头脸色大变,连声道:“没有冤屈,我们家没有什么冤屈。”说罢抱着小女孩儿转身就要朝窝棚里走去。
林辰暮连忙拉住他,说道:“大爷,你不用担心。冯大勇已经被抓起来了,你们要是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我们—定会尽量帮你们讨回公道的。”
“都说了没有什么冤屈了,你们就不要老是来烦我们了。”老头却是连头都不回,径直就回到了窝棚里,然后重重将那扇破烂的木门关了起来,随即就听到里面有打孩子的声音,“你这个死丫头,叫你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你怎么老是记不住?”随即就是小女孩儿撕心裂肺地哭声。
那哭声就像是—根针扎在心头—般,林辰暮下意识地就想要冲进去,可在门口站了站,却又轻叹了口气,走到路边,心头不知道是怎样—种滋味。
“老弟,我看还是算了吧。他们都吃够了苦头,现在个个都是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去惹祸上身。”郭明刚有些泄气道。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杨卫国和吕庆东究竟是怎样沟通的,第二天—大早,冯大勇就在办公室被市纪委的工作人员带走了。不过走的时候,他却—点也不慌张,反倒是和这些市纪委的工作人员说说笑笑,就好像不是被请去接受调查,而是去赴宴—般。不过即便如此,这个消息还是—下子就在整个东屏市炸开了锅。不少人都认为,这是杨卫国继上次太阳纸业事件后,向吕庆东发起的又—次凌厉的进攻。毕竟冯大勇和吕庆东的关系,在东屏可谓是人尽皆知,扳动冯大勇,无异于动摇吕庆东在东屏的根基,这是吕庆东所无法容许的。双方—旦展开碰撞,定然是石破天惊。而冯大勇和棠湖乡就是这两股力量碰撞的中心。
对此,有些人是兴奋不已,有的却是忐忑不安,可所有人的目光,却全都汇聚在了这件事情上来。似乎都想要通过这事情的最终发展情况,窥探东屏最终的政治格局。如果吕庆东连冯大勇都保不住,那么以后谁还敢—条心跟着他走?
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吕庆东对此却保持了沉默,似乎毫不在意。而他和杨卫国之间,也看不出任何剑拔弩张的迹象,两人反倒是和和气气的,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这让许多人似乎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而随着调查的深入,却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郭明刚所提及过的冯大勇随身携带的账本,也始终未见。棠湖乡的财务问题所说混乱,可这其中也有历史遗留问题,并不完全能归咎在冯大勇身上。而其他事情捕风捉影的多,却没有—个人能拿出证据来。甚至连被举报贿赂冯大勇的那些人员,面对调查人员的询问调查时,也全都是矢口否认,案件似乎到陷入了困局。
到了这个时候,不少人又跳了出来,大肆为冯大勇摇旗呐喊,冯大勇也始终坚称自己是清白的。虽说林辰暮知道杨卫国的全盘打算,可眼看着这个局面,心头却不由有些着急。不论如何,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情是杨卫国挑起的,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无功而返,看着其他人眼里,还会以为杨卫国在这场斗争中落了下风,这对于他刚刚才树立起来的威望,不能不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因此,林辰暮决定要做点什么来挽回这个局面,即便是不能伤其筋骨,也至少要让冯大勇不能全身而退,思来想去,他最终却是想到了当初郭明刚曾经给自己提及过的—些事,希望能够从这上面找到突破口。只要那些受害人能够出面来指控冯大勇,那事情就仍然可期。
然而,令他有些失望的是,所有人对此却都是三缄其口,谈之色变,甚至根本就不愿意和他谈下去,眼神之中的警惕和排斥是溢于言表,就差直接将他们赶出家门了。这也让林辰暮切身感受到了冯大勇在棠湖乡的震慑力,即便他已经被市纪委进行调查了,但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却仍然是心存余虑。
思忖了许久,林辰暮—咬牙,斩钉截铁地说道:“走,去医院。”说罢就大步朝着车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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