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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凤怨

半山闲时 著

美文同人连载

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她是卫国公府的小小庶女,身份低微,仰人鼻息,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只要生下皇子,就能册封皇后,这是她原本该有的璀璨人生,可这一切,却被人生生地夺走……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她的夫君爱上了她的姐姐,而她成了天下的笑话,命运就是如此捉弄她。前生,她与爱人离心,与后位失之交臂,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生命……上天垂怜,给她重头再来的机会,一切从入宫伊始。这一世,她该如何把握……

主角:苏莹苏梓婳   更新:2023-08-07 21: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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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莹苏梓婳的美文同人小说《重生之凤怨》,由网络作家“半山闲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她是卫国公府的小小庶女,身份低微,仰人鼻息,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只要生下皇子,就能册封皇后,这是她原本该有的璀璨人生,可这一切,却被人生生地夺走……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她的夫君爱上了她的姐姐,而她成了天下的笑话,命运就是如此捉弄她。前生,她与爱人离心,与后位失之交臂,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生命……上天垂怜,给她重头再来的机会,一切从入宫伊始。这一世,她该如何把握……

《重生之凤怨》精彩片段

“娘娘,再使把劲儿!头出来了!”

苏莹忍着剧痛,浑身虚汗浸透襦衫,几乎要昏厥。

听到接生嬷嬷的呼声,她强撑着睁开眼,咬牙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直到感觉腹中一空。

“哇唔……”

孩子的哭声让苏莹欣慰地合上眼。

正欲睡去,却在一瞬间警醒。

孩子的哭声有异样!

苏莹用力抓着身下的褥子,勉力支起虚脱身子,眼前的一幕让她颤抖了——

接生嬷嬷一手死死捂住孩子的口鼻,一手扯过脐带,在孩子的脖子上紧紧地绕了三圈!

孩子通红的小脸逐渐青紫,还未来得及用响亮的哭声宣告自己降生于世,就被残酷地遏止住。

苏莹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爬到床沿试图夺过孩子,却被接生嬷嬷轻巧地躲过,身边的宫女帮衬着按住苏莹。

她眼见着,孩子从挣扎到再无气息。

“孩子!孩子!”苏莹近乎疯狂的嘶吼穿透宫室,屋外等候的人们被惊得浑身一凛。

接生嬷嬷抱着死婴出去了。

此时崩溃的苏莹顿感腹中又一阵剧痛,头忽然间昏天黑地的眩晕,重重地倒在床榻上,无法动弹。

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潺潺流出,苏莹的身子越来越冷。

屋外,接生嬷嬷低着头,将死婴交给皇帝太后过目,道:“小皇子胎里不足,又是早产,脐带缠住了脖子,在胎里就已断了气,奴婢无能,请皇上恕罪。”说罢便跪下请罪。

皇帝沉吟了许久,最后只说出一句,“厚葬小皇子。”

太后道:“你进屋去照顾贵妃吧。”

接生嬷嬷“诺”了一声,将死婴交给身旁的内侍,便转身又进屋了。

宫女掀开苏莹的被角,给接生嬷嬷看了一眼,轻声问道:“嬷嬷,这事儿成了吗?”

接生嬷嬷小声回道:“天王老子来都救不活了。”

宫女窃喜,“这回的赏赐,够咱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了!苏夫人真是好大手笔!”

接生嬷嬷忙虎着脸训斥:“把你的笑脸收起来!差不多可以报丧了!”

两人酝酿了情绪,带着悲痛的哭腔,大声喊道:“不好了!贵妃娘娘血崩了!”

之后的事情,苏莹再不知晓。苏莹只记得那句——“苏夫人”。

能对自己下手的苏夫人,不是嫡母庄氏的话,还能有谁?

“为什么、为什么……”苏莹默念着,心下无比凄凉。

皇后之位被姐姐夺取,心爱的男人与姐姐比翼双飞,嫡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只是想要好好守护自己与心爱之人的孩子,照顾孩子长大成人,终其一生在那人的背后,默默地注视他。

为什么,她那么卑微,隐忍退让,委曲求全,还不能被放过?

苏莹的目光逐渐涣散不清,意识也在逐渐消散。

姐姐应该是不知情的吧?姐姐那么善良,那么单纯……但是身处深宫,人心善变,谁又知道呢……

这是濒临死亡的征兆,过往的一生幻化为碎片,一片一片掠过眼前,恍如昨日。

庶女的卑微身份,让苏莹自小低人一等。即便是出身卫国公府这等公侯门第,沾上“庶出”二字,一样给人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苏莹的生母是个极厉害的宠妾,在世时嫡妻庄氏吃了她不少暗亏。可惜苏莹幼年,生母就去世了。

没有生母护着,外祖家破落,又碍了嫡母的眼,苏莹在国公府的日子举步维艰,唯有仰人鼻息讨生活。也因此,苏莹自小便性子沉稳,进退有度。

值得庆幸的是,卫国公府统共只有两个孩子,除了苏莹,便是比苏莹大两个月的嫡长女苏梓婳。于是即便嫡母厚此薄彼,刻意刁难,府中的下人拜高踩低,也不至于让苏莹的日子太难过。

苏莹十五岁那年,太后回府省亲。

太后是苏莹父亲的同胞姐姐,这次回府的目的不言而喻,是要从母家挑选适龄女子入宫。

那一日午后,苏莹和姐姐苏梓婳一同盛装觐见太后。

嫡母的本意,是将苏莹当作陪衬来使,用平庸的苏莹衬托自己才貌双全颇具盛名的女儿。

苏梓婳真的很美,烽火戏诸侯博其一笑也不为过,又兼自幼跟女先生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

不像苏莹,为了装点苏府的门面,才被允许读书识字、管家理事。

可最后太后选择了苏莹。

比起苏梓婳的春光灿烂,明艳不可方物,太后更欣赏苏莹的那份沉稳内敛。

嫡母急忙阻拦,以苏莹的庶出身份为由,直言苏莹不可为后。

嫡母的意图很明确,不惜惹太后不悦,也要保下皇后空位,以便日后还有一丝希望苏梓婳登上,即便苏梓婳没有机会,也不能便宜给苏莹。

最后,圣旨下达到卫国公府,苏莹册封为元妃,太后许诺,只要苏莹生下皇子,即刻册立为后。

刚入宫的那段日子,的确是美好的。

夫君是她一个人的夫君,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

年仅十六的皇帝穆祯是苏莹有生以来见的第一个外男。

新婚之夜,苏莹隔着红罗纱帐,悄悄望着他,只见他的身量是那样挺拔,英伟昂藏。苏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脸红得似要滴下血来。

后来,宫里又抬了新的女人进来,都是权贵家的千金。

可穆祯对她们都是淡淡的,只有对苏莹的温情,丝毫未减。

一年后,苏莹终于怀上了期盼已久的身孕,只要生下的是男孩,苏莹就能堂堂正正地成为他的嫡妻,她的孩子也能摆脱和她一样的庶出身份,成为正经的嫡出。

那一刻,苏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人。

然而,在姐姐苏梓婳踏入宫门的一瞬,所有美梦都破碎了。

苏梓婳入宫探望怀孕的苏莹,路过上林苑玩心大起,在花丛里扑蝶嬉戏,和穆祯撞了满怀。

之后穆祯便去颐宁宫跪求太后,执意立苏梓婳为皇后。许是出于愧疚,在下了封后的圣旨后,又下了一道晋封苏莹为贵妃的圣旨。

苏莹并没有因为这道圣旨而释怀,在听闻姐姐册封为皇后之后,便郁结于心,卧病在床,在孩子八个月的时候,终于熬不住早产。

曾经的她,失去了一切,总还有一个孩子,孩子是她整个生命最后的寄托。现在的她,终于一无所有了……

苏莹感到自失重的身子忽然猛地一沉,直直地下坠,再睁开眼,已恍如隔世。
“……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尔为正二品妃,赐号‘元’,赐昭凤宫主位,于九月十七进宫,钦此。”

好熟悉的声音……元妃?昭凤宫?这不是册封苏莹的圣旨吗?

苏莹的眼前逐渐浮现出青色的石砖地,坚硬微凉的触感从膝头传来,苏莹微微抬首,是明朗的阳光晃得叫人睁不开眼。

“元妃主子,还不谢恩?”传旨太监带着喜气的尖细嗓音又一次传来。

跪在苏莹身旁的父亲苏国维递来眼神示意。

苏莹木然,仍在错愕中,忙学着前世的样子,盈盈拜倒,道:“臣女苏莹谢主隆恩。”

传旨太监把圣旨卷好,苏莹举起双手接过圣旨,苏家众人缓缓起身。

苏国维让小厮拿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给传旨太监,道:“劳烦公公跑这一趟,请公公喝茶。”

传旨太监陪笑,“不敢当,不敢当,咱家先告退了。”

苏莹怔怔地看着传旨太监离开的方向,又用手轻轻抚过手中的圣旨,难以置信。

是梦么?好真实的梦……好像,回到了最初……

苏莹暗暗掐了自己一把,是疼的!

疼?那这这不是梦?!真的回到过去了?!

苏莹浑浑噩噩的,身边几人真真假假的道贺半句没有入耳,携着侍女走回出阁前居住的漪澜阁。

府邸还是苏莹记忆里的样子,青瓦白墙,曲径通幽,青葱的草木散发着雨水滋润后的清香,相较紫禁城的乱花渐欲迷人眼,连气味都沁人心脾。

只可惜,这里是苏府,苏府同样也是吃人的地方。

如果没有差错,今日是八月廿一,下午宫里的赏赐就会送过来,嬷嬷会来府里教导,接着便会送来吉服,然后以半副皇后的仪仗从贞顺门将她迎入宫中。

苏莹无奈地苦笑了,重头再来一遍,让她再痛苦一次吗?

跟在身侧的贴身丫鬟春英不解地望着自家小姐,“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小姐怎的愁眉不展?”

苏莹道:“迷茫罢了。”

送来的赏赐苏莹前世已阅过无数遍,在心中倒背如流,在失宠之后苏莹更是珍惜曾经所有,将每一件都视若珍宝。

院子里的小厮丫鬟们反倒比苏莹激动,苏莹实在提不起兴致,吩咐将赏赐收入库房,便进了屋里,吩咐晚膳前任何人不要打扰。

下人们不明所以,但想到主子身份今非昔比,谁也不敢多问。

苏莹抱膝坐在床头,累赘的珠钗华服一一褪下,凌乱地搁在床尾。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她不甚感激,可是为何让她重生在这时?

为何不能再早一点?

为何不在太后召见之前?

这样,她可以装病躲避,可以在太后面前失仪……

难道就算重活一世,她也避不开入宫为妃,不得善终的命运吗?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她?

穆祯……穆祯……

苏莹一遍一遍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这是她最深爱的男人啊……可她最深爱的男人,狂热地爱上了她的姐姐……多么讽刺!

可是苏莹无法去恨穆祯,她依然是深深地爱着。

她也无法去恨姐姐,在府里被排挤时,是姐姐不顾嫡母难看的脸色,帮她,护着她。

之后穆祯独宠姐姐,不再踏足其他宫苑,也是姐姐劝穆祯来探望怀有身孕的她。

自始至终苏梓婳都没有错。

若要说错,就错在苏梓婳不应该和穆祯相遇!

苏莹心中豁然开朗,其实这样重头再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一次,她要好好地把握住穆祯的心,阻挡住一切苏梓婳和穆祯见面的机会。

至于嫡母庄氏,这一世她会小心提防,一定不会再让庄氏有机可乘!

想通了这些,苏莹的心情好转了很多。怕身边的人发现异样,苏莹把散乱的珠钗华服都整理好,推开门吩咐丫鬟打水沐浴,洗去身上汗污,并传了晚膳。

苏府庶女的份例是四个菜,由府中大厨房送来,宫中正二品妃位的份例是十六道菜,道道精致,待遇天差地别。

晚膳前,小丫鬟引着教养嬷嬷前来苏莹屋中拜会。这位嬷嬷姓古,是贴身侍奉太后的女官,太后派古嬷嬷前来,足以体现对苏莹的看重,也是在给苏莹做脸面。

苏莹自然不会傻到对古嬷嬷摆架子,以后在宫中很多事还需要依靠古嬷嬷,是以古嬷嬷礼还没有行完,就被苏莹亲手扶了起来,让古嬷嬷好生受用。

“这些日子要辛苦嬷嬷了。”苏莹站起身向古嬷嬷颔一颔首。

福身行礼太过屈尊,古嬷嬷的身份破了天也就是紫禁城的奴婢,而毕竟是太后倚重的老嬷嬷,少了礼节又显得倨傲。

此刻苏莹是庆幸的,多活了一世,在宫中的一两年学会了许多闺中触及不到的东西。闺中的苏莹虽以性格沉稳内敛为长处,家中并没有悉心教导过,只是做足了表面功夫,管家理事、针织女红、琴棋书画、烹茶调香,在夫子们认真教导苏梓婳的时候,带了苏莹在旁,偶尔府中来人或出席宴会,苏莹也只有老老实实地跟在苏梓婳身后,没有苏莹一个小小庶女说话的余地。

苏莹还记得前一世,古嬷嬷刚来的时候,自己听了丫鬟的劝,想着古嬷嬷的来头,竟给古嬷嬷行了一礼,唬得古嬷嬷直呼“折煞”。

后来,仿佛又是谁劝的,说道古嬷嬷只是个面子大点的奴才,许她单住一间屋就是格外优容,其他一应按照府里下人供应即可。

真是有趣,原来从这时候起,苏莹已经遭了算计,这些事一连串下来,等古嬷嬷回宫回禀给太后听,太后定会认为自己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苏莹面上不动,内心冷笑起来,后妃和母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庄氏就那么恨自己吗?还是那么笃定损了自己,苏梓婳定能夺下皇后宝座?

出神间,古嬷嬷已经唤了苏莹两遍,“娘娘似乎精神不大好。”

苏莹笑一笑掩饰,道,“入宫在即,不免忧虑,这几日睡的不踏实。嬷嬷方才说什么?”

古嬷嬷道:“老奴方才请示娘娘,明日卯时起教授宫规礼仪,娘娘意下。”

“那便有劳嬷嬷了。”苏莹顿一顿,“另外,圣旨已下,但册封礼还未行,我仍居于闺中,这声‘娘娘’实在别扭,还请嬷嬷随苏府众人,暂时称呼我为‘二姑娘’。”

古嬷嬷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许,“那便听二姑娘的。这般,老奴先退下了,不打扰二姑娘用膳。”

苏莹指了身侧丫鬟,“采桑,替我安顿好嬷嬷。”

采桑领着古嬷嬷除了厅门,芙蓉凑上来,扶着苏莹的手请苏莹坐下,叫苏莹哭笑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我没虚的要人扶吧?”

芙蓉笑嘻嘻道:“姑娘如今身份不同往日,奴婢瞧见勋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哪怕身子壮的跟头牛似的,也要婢子搀着,就为个做派,更别说宫里头了!”

一席话说的苏莹掌不住笑起来。此时苏莹的另一个大丫鬟却若有所思,道:“姑娘,您对古嬷嬷太客气了。”

苏莹的脸色骤然冷下来,“古嬷嬷是太后的陪嫁。”

说话的丫鬟唤作莲蓉,莲蓉接着道:“古嬷嬷身份再贵重,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届奴婢,姑娘若太抬举她,只怕失了身份。”

苏莹气结,冷冷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正如莲蓉你虽是我的贴身丫鬟,骨子里和后院涮恭桶的丫鬟也是一个芯儿的,不如你和涮恭桶的丫鬟掉个个儿吧。”

莲蓉骤然惊愕,满面委屈,却也不曾跪下告饶,只是呼道,“姑娘,奴婢也是为您打算!”

苏莹看了她一眼,“我自有打算,无需你多言。”

莲蓉是何许人,苏莹怎会不记得。这丫头和芙蓉都是苏莹生母蒋氏挑给苏莹的,按理说都该忠心耿耿,可是蒋氏去的早,二人买来时不过是半大的丫头,伺候时日不久,为利益所蒙蔽认别人当主子也未可知。

苏莹还记着,当年自己有孕后不久,苏梓婳指了莲蓉的婚,指给外家的表哥做妾,芙蓉倒是一直伺候在苏莹身边,直到苏莹去世。

心中有了计较,苏莹提筷用起晚膳,一言不发地盘算起来。
第二日清晨,芙蓉推开门正欲唤苏莹起身,却见苏莹已靠坐在床头。

苏莹心事重重,自是睡不安稳,早早便醒了。

前世位至贵妃,宫规礼仪早已刻入骨髓。古嬷嬷只道是苏莹聪慧,一教便会,喜的不行。如此一来,每日的教导省去了不少时间,加上苏莹礼遇古嬷嬷,闲暇时候古嬷嬷和苏莹谈起宫中轶事,倒也有趣。

时光匆匆而过,距离苏莹入宫,还有三日。

夜晚,苏莹独自坐在卧房里,丫鬟们皆被屏在门外。

也许是住在曾经和生母一起居住的院子的缘故,近日苏莹脑中总是浮现出蒋氏的模样。

蒋氏在世时总和父亲讨赏,珠钗翠环,珍宝古玩,并调笑道:“妾身一无所有,只好跟老爷多讨些好东西来,将来莹莹出嫁放在嫁妆里,成全一片心意。”

在蒋氏过身之后,庄氏将东西尽数收了回去,道苏莹年幼,寄存到出嫁再归还。

几日前,庄氏怕苏莹计较起此事,开口索要,自己落得私吞妾室私产的恶名,主动叫人用箱子抬着送了回来。

苏莹打开首饰匣,一样一样拿出来,轻柔的触碰,思绪游离到自己年幼,生母尚在时,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记忆里母亲身上常年不散的栀子花香。

银制的东西多年无人打理,遍布异样的黑黄,就如同腐败的食物。

苏莹不愿假手于人,让丫鬟取了烈酒和素绢来,亲自擦拭。

夜已深,芙蓉与莲蓉探入房内数次,劝苏莹歇息,苏莹被劝烦了,叫下人们皆回屋去睡,乏了自会歇息,下人见苏莹神色不悦,皆散了。

直到子时,苏莹才将首饰打理完毕,一口气做完,才发觉手酸眼酸,头昏脑涨,然而此刻苏莹还无睡意。

母亲是妾室,外家的人苏莹从未见过,除了生忌苏莹会烧纸钱祭奠,无人拜祭。宫里忌讳不吉,除了帝后薨逝,宫中不许见丧。

苏莹望着窗外的朦胧月色,自己入宫以后,恐怕无人再祭拜母亲了吧?

想到此处,苏莹几乎要落下泪来。苏莹抬起头将眼泪收回眼眶,推门出去,想唤芙蓉,只见庭院里灯全熄了,下人们都被自己吩咐去歇息了。

苏莹也不想惊动旁人,自行走去空置的偏房,寻出往常拜祭用的火盆纸钱等物,走到卧房后的小院。

火盆里的火星闪动着,苏莹丢了几张纸钱进去,火苗蹿的一下将纸钱贪婪地吞噬,化为灰烬。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人的动静,有说话声。苏莹乍然受惊,浑身一凛。

“……怎么这么迟……”

“……都歇下了……无人我才……有何吩咐……”

苏莹壮着胆子,脚步轻轻地靠近后门,透过缝隙,窥探外头是何人。

眼前的一幕苏莹难以置信,竟然是芙蓉,正和嫡母庄氏身边的婆子说着话,今夜本是轮着芙蓉值夜。

苏莹脑袋嗡嗡的响,隔得有些距离并未听清二人究竟说些什么,只听话中涉及自己,芙蓉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点头哈腰。

二人说了一会儿,婆子满意地走了。

苏莹心下一动,推一把门栓门栓,将门从里锁死。

芙蓉推门推不开,使劲推拉数下,门嘎吱嘎吱地响,轻轻地敲门,唤了几声“有人吗”,无人作答,在门外直跳脚。

苏莹平复了心情,复又跪在火盆前,认真地将纸钱尽数烧完。

“求母亲在天之灵,保佑女儿。”

苏莹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芙蓉与庄氏身边的人有勾结,前世留在自己身边,反倒成了祸害。那莲蓉呢?莲蓉是否叛变?莲蓉前世去给庄氏的母家侄子做了妾,莫不是也被设计了?

失眠持续到天将亮时,苏莹下床,开始大声唤“芙蓉”,直叫得下人房里都听见。

刚起身的下人连衣服都赶不及穿整齐便赶忙跑来,生怕矜贵的主子出了差池。

莲蓉斟了一杯桌上的冷茶端给苏莹,“主子,快喝了压压惊。主子可是梦魇了?”

苏莹喝了茶水,似是好受了许多,“是梦魇了,怪瘆人的。”

“主子莫怕,梦都是反的。芙蓉跑哪儿去了?昨儿个不是芙蓉值夜吗?”

苏莹道,“醒了便不见她人,怎么唤都唤不来。”

莲蓉面上含了两分怒,忍不住嘀咕,“平日里插科打诨都有她,有事儿要她了倒不见人影儿了,怎么伺候的主子!”又向卧房门口干站着的奴才们道,“都散了吧,姑娘这儿有我,你们去把芙蓉叫来。”

下人们领命下去了,然而,将锦绣阁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芙蓉,差些当人失踪了。

天亮后,大门的门栓打开了,芙蓉悄悄推开门…欲溜回睡房装病,却见众人已等候她多时,只得硬着头皮,被带到苏莹跟前。

“昨个儿夜里你守夜,跑哪儿去了?”

“奴婢……奴婢……”

“我替你说。”苏莹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你出了趟后门,回来却发觉门落了栓,又不敢声张,才会在外逗留一夜。栓门的正是我。”

芙蓉猛然抬头,“主子!奴婢……”

苏莹打断她,“折腾了一宿乏的很吧?你先下去歇着吧,不必来伺候了。莲蓉带她下去。”

莲蓉听话地扶着脱力的芙蓉,退出卧房。

苏莹呵呵冷笑起来,不笑别人,正是笑自己。难怪前世一败涂地!若非母亲显灵,引自己到后院亲眼撞破,恐怕自己还被一个小小丫鬟蒙在鼓里耍弄!岂不令人耻笑!

午后,古嬷嬷来请示苏莹,两名陪嫁侍女的名额如何分配。出乎众人预料,苏莹竟然传了后头涮恭桶的婢子过来,因为最低等的丫头才最安全,庄氏根本不屑于花精力买通。

这婢子一上来,膀粗腰圆,浓眉大眼,比苏莹高出整整一个头,对她说“侍女”两个字,都像老虎头上绑蝴蝶结,别扭的不行。

她本是前院干粗活儿的,几个月前才调过来,因不是要紧角色,苏莹并未召见,难道还能在屎里下毒不成?

结合两辈子,这是苏莹见过最魁梧的女人。

“叫什么名字?”

“奴婢丁香。”

苏莹嘴角一抽,连声音都如此浑厚,名字倒秀气。

“家中还有何人?”

“奴婢的家人闹饥荒时都饿死了,奴婢被阿爹卖给人牙子换米粮,才保住一条命。”

命还挺硬的。

“会些什么?”

“奴婢有一把子力气,砍柴挑水不比男子差,涮的恭桶全府里最香……”

女红必然一窍不通了。

“奴婢还识几个字。”

这话倒让苏莹眼前一亮,奇道:“识字?”

丁香点头,“奴婢的阿爹是落第秀才,阿爹教弟弟读书的时候奴婢跟着学过,奴婢会背三字经!”

古嬷嬷看着丁香,表情一言难尽,“二姑娘的意思是……”

苏莹笑道,“一个名额给她。”

古嬷嬷皱眉,“既是二姑娘亲自挑选,老奴没有异议,只是二姑娘身为皇妃,陪嫁的丫鬟也讲求脸面,这一位二姑娘喜欢便罢了,另一位人选,二姑娘可得仔细斟酌。”

见苏莹沉默不语,古嬷嬷索性把话说得更透些,“老奴晓得二姑娘的顾虑,可两个贴身丫鬟在府里伺候二姑娘多年,您入宫不将她们带了去,来日旁人揣测起来,只会说,您不信任自己的母家,您与母家失和。”

苏莹沉吟片刻,“另一名陪嫁,便让莲蓉来吧。”

古嬷嬷含着笑意,颔首称道。

芙蓉还未从惊愕中缓过神,苏莹又下了一道命令,称自己入宫后,无法再在庄氏跟前尽孝,便将情同姐妹的贴身丫鬟送去庄氏屋里,替她好好照顾庄氏。

庄氏见到芙蓉,气得嘴都歪了。

丁香在前头伺候的表现让苏莹极为满意,勤勤恳恳,少说话多做事,做不好就学,一点也不矫情,倒比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更对人胃口。

三日后的清晨,苏莹在宫女嬷嬷的伺候下,梳妆更衣。

吉服选的是南红色,绣着神鸟发明,像极了大婚时绣着凤凰的大红嫁衣,却又差之千里。

前朝有宠妃用半副皇后仪仗的先例,苏莹便沿用了,只是先前并没有妃嫔从正门玄武门入宫的先例,此例一开,必遭前朝反对,太后不愿节外生枝,于是仪仗仍旧按例走了贞顺门。

封妃不比封后大典,太后已经尽了力给苏莹最高的尊荣,苏莹心中了然。

仪仗从贞顺门入,至太庙止。妃位贵重,需在太庙行册封礼,授予金册金印,当名副其实。

中宫无后,册封礼由太后亲自主持,如此一来,更叫人不得不好好再掂量苏莹的分量。

祭天祭祖,司仪宣旨,授金册金印,太后训话,礼毕已是晌午。

从太庙出来,仪仗直向昭凤宫走去。

宫女扶着苏莹从肩舆上下来,苏莹迎着耀眼的阳光,直直盯着宫门牌匾上“昭凤宫”三个字。

昭凤宫是除了皇后的凤仪宫,后宫里最尊贵的所在,原本名为昭华宫,前朝中宫失德遭先帝幽禁,还是敏贵妃的当今太后代理六宫,位同副后,这昭华宫的名字才变为了“昭凤宫”。

无限尊荣尽数摆在苏莹眼前,苏莹心中却无限遗憾,并无欣喜。

始终是一步之遥。跨不过这一步,再尊贵也是妾,永远在正妻之下的妾。

前一世,她与嫡妻之位失之交臂,这一世,她又以媵妾之身到他身边。

苏莹藏在袖下的手攥成了拳,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一定不能再输。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奴仆跪了乌压压的一片,整齐道:“恭迎元妃娘娘。”

苏莹抬手示意众人起来,丁香和莲蓉从人堆里出来,一左一右拥着苏莹进了主殿。

宫女太监按等级高低,向苏莹依次见礼。苏莹吩咐莲蓉一一给了赏赐,众人心里美滋滋的。

只听苏莹道:“入了昭凤宫的门,便是自己人。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来跟本宫说,本宫最是护短,只要伺候的好,本宫从不吝啬赏赐。但谁要是贪心不足,生了二心,认了别人当主子……”苏莹扫视一遍众人,“被本宫知道,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已然收起喜色,面色严肃,纷纷跪下发毒誓表忠心,誓死效忠。

恩威并施已经做了,苏莹扶着丁香的手起身去往寝殿方向。

突然有个婢子急道:“主子!奴婢有事要交代!”

苏莹闻声止步,一瞧,是二等宫女春莺。

春莺头压得低低的,局促道:“前几日马顺仪给了奴婢两锭金子,叫奴婢留意昭凤宫大小事物,如果顺仪小主派嬷嬷来寻奴婢,奴婢将知道的一一相告即可。”说罢狠狠地磕了两个头,“奴婢该死,请主子看来奴婢悬崖勒马的份上饶恕奴婢死罪!”

“金子在哪儿?”

“奴婢藏在卧房的睡榻下边。”

苏莹沉吟片刻,忽而一声冷笑,“今日是本宫大喜,旁人不要脸,本宫还要。丁香,你带春莺拿着那两锭金子,亲自去还给马顺仪,再寻三十八个铜钱来,一并还回去。就说……本宫的宫女先前跟马顺仪借钱,今儿个本宫替她还了,三十八个铜钱是本宫额外给的利息。”

脑子转得快的马上反应过来,三十八个铜钱,主子是明晃晃地指马顺仪三八呢!差点掌不住笑出声来。

莲蓉扶着苏莹去向寝殿,正厅里的宫人便都散了。

入夜,苏莹早早地用过晚膳,沐浴更衣,等候穆祯的驾临。今夜穆祯一定会来。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昭凤宫夜晚的寂静。

穆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莹怔怔地望着正殿进门的地方,终于隔着两重红罗纱帐,模糊地望见他的身影。

“朕很好看吗?”

苏莹听见穆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才回过神来,穆祯正站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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