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拂宁玄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剥壳的小蛋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芳华殿。楚灿就这样枯坐着,眼里无神。她已坐了整整五个时辰,只盯着烛台上那截燃到尾部的蜡烛,一滴一滴烛泪滑落,红得耀眼灼目。宁玄礼已经走了五个时辰了。呵,看来是宿在绽昙殿了。“主子,已经寅时初了,您快安寝吧。”怜香心疼道。楚灿深吸一口气,冷笑,“原来我已经在这儿坐到第二天了,怪不得天外似有亮色呢,呵。”她早知宁玄礼的心不会为她一人停留。上一世的教训,让她心死。但没想到,这一世,竟是她亲手把沈侧妃送到了宁玄礼身边。楚灿缓了缓心神,冷静道,“我让父亲去国寺里求一串菩提佛珠,父亲可让人送来了吗?”“回主子,已经备好了。”“那就好,给皇后娘娘的东西,必要是最好的。”她要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妃之位,必须让皇后满意才行。尽管她知道,宁玄礼是一定会让...
《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芳华殿。
楚灿就这样枯坐着,眼里无神。
她已坐了整整五个时辰,只盯着烛台上那截燃到尾部的蜡烛,一滴一滴烛泪滑落,红得耀眼灼目。
宁玄礼已经走了五个时辰了。
呵,看来是宿在绽昙殿了。
“主子,已经寅时初了,您快安寝吧。”怜香心疼道。
楚灿深吸一口气,冷笑,“原来我已经在这儿坐到第二天了,怪不得天外似有亮色呢,呵。”
她早知宁玄礼的心不会为她一人停留。
上一世的教训,让她心死。
但没想到,这一世,竟是她亲手把沈侧妃送到了宁玄礼身边。
楚灿缓了缓心神,冷静道,“我让父亲去国寺里求一串菩提佛珠,父亲可让人送来了吗?”
“回主子,已经备好了。”
“那就好,给皇后娘娘的东西,必要是最好的。”
她要名正言顺的登上太子妃之位,必须让皇后满意才行。
尽管她知道,宁玄礼是一定会让她做太子妃的。
楚灿收敛起所有情绪,只剩下疲惫,“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去给皇后请安了,皇后爱喝的祁红,也要一并备上。”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
常熹殿。
崭新的匾额被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换上,这可是太子殿下亲笔题的字,常熹,日月以为常,光明以为熹。
可见沈侧妃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季长晖过来送下赏赐时,人还是懵圈的,但还是照吩咐办事,“太子殿下有旨,赠常熹殿浮光锦二十匹,四季花卉二十盆,翡翠美玉两斛,珍珠养颜膏二十罐,珍稀药材二十斤。”
“谢殿下赏赐!”
“谢殿下赏赐!”
几个侍女都好生的送了季长晖出去。
侍琴欣喜的返回殿内,
沈青拂才悠悠转醒,她慵懒的扶着帷帐起身,浑身没劲,侍琴赶忙过来扶住她,“主子,您不再睡会了吗?殿下交待过,您今个儿可以不用起来的。”
他还真体贴呢。
要是真这么体贴的话,昨晚她说让他停下他怎么不停?
沈青拂被侍琴扶着去了浴室,身上唯一一件寝衣脱下来,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上到处都是梅花印,看一眼都让人眼红心跳。
“主子,奴婢放了松针白檀,还有玫瑰花油。”
沈青拂懒散的嗯了声,踏入水中,慢慢浸入,抬手搭在浴池的边缘,那一段藕臂都有不少的红痕。
“侍琴,殿下赏赐过的那套玛瑙头面,你去找出来。”
“是,主子。”
沈青拂倦然的闭上眼,
她对这种事其实一点也不陌生,在现代也交过不少男朋友,她熟练得很的。只是昨夜她还要装作青涩生疏的样子,扮演着被他一点点侵略征服,好像陪着他一同清醒着沉沦。
她泡了一会池水,起身,拿起屏风上干净的中衣换好。
径直走到梳妆台处,慢慢的梳着头发。
她身后一道黑影闪过,跪在地上,“主子。”
沈青拂懒倦,“何事。”
墨惊雪递上一封信,答道,“属下截到元侧妃密信,是从东宫送往江怀王府的。”
她单手接过信,展开。
楚灿这封信,是写给江怀王世子谢摇光的。
谢摇光,是楚灿的表哥。
其人风流多情,尤爱美人。
她记得原书里到了后面,楚灿做了皇后之后,才会联系上这个谢摇光,江怀王手里有兵权,她没少在朝堂上发展自己的外戚势力。
现在,楚灿连太子妃都还没做上呢。
这么快就联系上谢摇光了。
这封信上写,楚灿要谢摇光近来多去庙会消遣,届时,她会为他送上一个绝色佳人。
啧。
沈青拂将信扔给墨惊雪,“既是送往江怀王府的,就由她送过去,把信补好,不要被人看出拆过的痕迹。”
“属下明白。”
墨惊雪略抬起头,眼下的乌青尤为明显,他问道,“主子,您如今,心愿得偿了吗?”
“尚未。”
“属下会陪着主子,直到您心愿得偿。”
“主子,玛瑙头面找来了。”侍琴的声音在殿外由远及近,墨惊雪很快转身,隐入暗处消失不见。
赤金累丝嵌红玛瑙头面,华贵异常。
沈青拂挑了一对小钗,一对手镯,一只戒指。
这对小钗就插在皇后娘娘赏赐的石榴花钗底下,不细看是看不着的,这才是不显山不露水。
她微笑,“辰时到了,去给元侧妃请安吧。”
侍琴也随之微笑,“元侧妃送了主子这样一份大礼,咱们是得去谢谢她。”
芳华殿。
沈青拂端坐许久,才见到楚灿不紧不慢的走来。
楚灿脸色疲倦,虽有笑意却不达眼底,“沈侧妃,让你久等了。我去坤宁宫见了皇后,陪了娘娘用了好一会的茶,这才回来的。”
“给姐姐请安。”
“免礼。”
楚灿坐得端正,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皇后娘娘说了,咱们身为太子殿下的侧妃,就要为他绵延后嗣,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沈青拂乖巧点头,“姐姐说的是。”
她这颔首的幅度不大,却带动发间上的那对小钗,也跟着晃了晃。尽管钗的主人为了低调,藏在了石榴花钗之下,但还是很轻易就吸引人的目光。
楚灿一下目光收紧。
那对小钗,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上一世,大婚之夜的第二日,
宁玄礼就将这套玛瑙头面送了来,
这一世,他竟然送给了沈青拂!
宁玄礼,你果真没有心!
她挤出一丝笑,问道,“沈侧妃,你这对新钗,可是殿下所赐?”
沈青拂目光单纯的望着她,抿着嘴角含羞带怯,不置可否,“这还是要多谢姐姐,若无姐姐成全,妹妹焉能自愈心病呢。”她说着抚上鬓间,柔软的轻纱袖口跟着垂下,不经意间露出里面那对玛瑙手镯,显得她的手腕更加莹白如玉了。
楚灿顿时僵住。
果真是一整套的,一整套都给了她!
她以为只是改换了殿名,送了厚赏。
想不到其中还有这套头面!
楚灿脸色变了又变,几欲沉不住气,她勉强自己冷静,“沈侧妃,你我同为殿下的后妃,你自然无需跟我道谢。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殿下高兴即可。”
沈青拂崇拜的看着她,“姐姐当真贤惠。”
贤惠?
楚灿更加坐直了身。
她早晚都是宁玄礼的正妻,自然是要贤惠得体的。
彼时,殿外一声唱喏:太子殿下到——
两人纷纷行礼。
“太子殿下金安。”
“拜见太子殿下。”
宁玄礼俯下身,两只手分别递到两人面前,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孤才下早朝,听闻江南遍地丰收,孤正高兴着。”
楚灿淡笑道,“喜事到,灯花爆。妾今早还看见芳华殿的烛花爆了两下呢,看来是特意来恭贺殿下的。”
宁玄礼难掩悦色,“灿灿真会说话。”
他跟着漫不经意掠过一眼旁边的沈青拂,未动声色。
楚灿笑意微僵,
他眼里竟不知不觉已有了沈侧妃。
她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殿下,眼下正值七月,宫外多庙会,妾听皇后娘娘说,此时酬神纳礼,祈福点灯,灵验得很呢。皇后娘娘的意思,自是愿殿下福遂康宁,子嗣昌隆。”
宁玄礼若有所思。
沈青拂眼前一亮,“殿下,庙会上有意思的东西多着呢,妾从前在家里时,就常去庙会上玩,妾最爱扮观音了。”
“你还会扮观音?”
宁玄礼挑眉看她,“孤看你只顾着玩倒是真的。”
沈青拂扁扁嘴,不说话了。
楚灿咬了一下唇,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她一定要在宁玄礼跟前表现出贤惠大度,“殿下,沈妹妹还小,贪玩也是有的,您不要跟她置气。”
她看上去平和从容。
宁玄礼朝楚灿点了一下头,似有欣慰。
“既然是母后的意思……”
他思量片刻,“待过了明日,料理完政务,孤随你一同出宫祈福。”
楚灿欣喜一笑。
旋即又道,“沈侧妃这样喜欢庙会,出宫祈福,你便也跟着一同去吧。”
沈青拂犹豫了一下,“妾怎好打扰姐姐跟殿下。”
楚灿心里哼笑了声。
她倒还算识趣。
不过,这次庙会,她却必须得跟去。
楚灿正欲回应,
谁料太子殿下却已开口,“你也是孤的侧妃,自然也要遵循母后的教诲,不可不去。”
他这话掷地有声。
楚灿脸色变了几变,强行保持着端庄大方,“是啊,沈侧妃。”
她调整语气,尽量平静道,“我们都是殿下的后妃,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是要为殿下绵延后嗣,为大祁开枝散叶。”
“姐姐如此贤德。”
沈青拂目光里满是艳羡和钦佩,“……不像我,只知道贪玩。”
宁玄礼悠声朗笑,“想不到阿拂对自己的认知还挺清晰。”
楚灿面色一僵,手里的锦帕狠狠攥紧。
他这样的笑声,从前是只有对着她才有的。
宁玄礼,
莫非,你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
楚灿已不知今日是如何送了太子殿下和沈侧妃离开芳华殿。
她心里只剩下强压下去的酸涩。
或许,她一开始就不应该欲擒故纵。
她这颗心,只想用无边的权势来填满,才不会这么空虚寒冷。
“给表少爷的信,送去了么。”
“主子放心,奴婢已派人送去江怀王府了。”
“嗯,那就好。”
楚灿的情绪顺畅了一些,卸去所有伪装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
这一整夜,终于在此刻才睡得着。
-
翌日,宫外。
静心寺前停了一辆华贵马车。
此处是京城最大的寺庙,这里既供奉三清,又供奉佛祖菩萨。
人杰地灵,香火不断。
今日有庙会,人就更多了。
“长晖。”
宁玄礼吩咐道,“你亲自陪两位夫人进去祈福。”
“是。”
今遭是太子殿下携两位夫人布衣出巡。
难得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
季长晖脚步轻快,取了香,分别递给楚灿跟沈青拂。
楚灿执香祈福。
默默在心里念道,信女楚氏,愿诞下太子殿下头胎长子,求菩萨成全心愿。
她将香放入香炉。
沈青拂跟在她后面,执香走近。
她这辈子笃信唯物主义价值观,一不信神,二不求佛。
既然如此,那就……
沈青拂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她心里道:
诸天神佛在上!
我沈青拂不信不求,今遭不过为避人眼目。
我所求所愿,皆靠自己,
不劳诸位保佑。
他朝富贵荣华大权在握,母仪天下,我要我的名字记在青史之上,万古流芳。
诸位,尽可在天上好好看着,
只要尔等袖手旁观。
善哉!
看她表情如此虔诚,楚灿问道,“不知妹妹许了什么愿啊?”
沈青拂笑了笑,“姐姐,心愿说破了,可就不灵验了。”
她停顿一下,道,“我的心愿,姐姐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楚灿了然的勾起一抹笑。
像沈青拂这样痴心的女子,既深爱宁玄礼,最多便是祝宁玄礼福遂康宁,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愿?
季长晖回禀道,“四爷,两位夫人都祈福过了。”
宁玄礼嗯了声,目光沉着。
他望着这桩庙宇,心里的想法突然变得简单了许多,再无甚纠结。
楚灿,沈青拂,都是他的女人。
只要他公平对待,灿灿和阿拂,在他心里都会是平等的地位。他并非圣人,心中就算容纳了两个女人,又有何不可?
出了静心寺。
正值庙会,街上热闹非常。
有对酒的,有下棋的,还有在河边放灯的。
沈青拂换了一身白色暗绣轻纱裙,头上束着珠玉冠,垂下两条白色丝绦,一直搭在腰际,她笑着捧住宁玄礼的手,“夫君,你陪姐姐玩吧,妾要去酬神咯。”
她这身打扮,如观音临凡,
知道她贪玩,从没想过她还能玩出个名堂来。
宁玄礼眯了眯墨眸,拿过一方丝帕蒙上她的脸,“观音法相众多,轻易不露真容,知道么?”
“知道了。”
她笑着带上侍琴便径直去了,宁玄礼吩咐了两个侍卫跟上她。
楚灿望着沈青拂离去的背影,眸色越来越阴深,她收回视线。
“夫君,我们去放花灯吧。”
“也好。”
往河边走去,桥上人众多,花灯也各式各样。
楚灿挑选了一个小兔子花灯,难得露出一丝真心的笑。
……
凤凰台。
如今酬神的戏台子,已被许多世家公子围着。
这些公子最爱的游戏便是曲水流觞。
谢摇光最厌恶作诗,曲水流觞的酒杯流动他这里,他二话不说就直接喝酒,怀里还搂着两个美人,那美人只管喂他酒喝。
“谢世子爷,您多喝点呀。”
他天生一张雌雄莫辩的妖孽脸,纵情放荡,邪肆的桃花眼上很快染上一层醉色。
谢摇光醉眼朦胧,支起手弯撑着头,他恍惚中似乎看见不远处的凤凰台上,果真降下一位观音。
墨惊雪立刻会意,“属下明白,即刻为主子办好。”
随即隐入黑夜。
沈青拂往贵妃椅上一摇,慢慢的晃悠起来,楚灿如今看起来对她是恨极了呀,这么迫不及待的想除掉她。
太子那个家伙,
也不知今天跟楚灿说了什么,
搞得他这个小青梅对她的敌意暴增。
宁玄礼居然还把乾清殿的所有人都换了一遍,没人知道今个儿乾清殿,太子跟元侧妃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所谓,反正小青梅已经下手了,
这样她以后操作起来,也就不会不忍心啦。
……
赏菊宴。
一处僻静地方,杜若提醒道,“姐姐可有全部检查一番?”
“这是自然。”
楚灿也压低声音说话,“昨夜我已查过了,一切如常。”
各类菊花,作画台,笔墨纸砚,糕点茶水等等,
轮流检查下来也要花费不少功夫。
杜若又道,“离皇后娘娘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姐姐不如再好好查一遍,也好心里有底。”
“那么麻烦做什么。”
楚灿皱眉,“反正沈侧妃已是在劫难逃。”
杜若默了默,不再说话。
彼时,太子殿下的轿辇已至,
“太子殿下到——”
宁玄礼一身锦色绣牡丹花长袍,矜贵威严,严谨从容,只是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却无半点笑意,脸色难掩不悦。
啧,这是跟小青梅生多大的气了。
沈青拂掠过他一眼,跟着所有人匆匆拜倒,“拜见太子殿下。”
离太子最近的是谢良媛。
谢瑾瑜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的打量了一眼太子殿下,嘴角很快勾起,脸上也泛起微红。
“都起身吧。”
“谢太子殿下。”
“今日是母后的赏菊宴,母后最爱赏菊,多年未改,你们若有人能讨得母后喜欢,孤也会重重有赏。”
“妾明白——”
只是这样单薄简短的两句话而已。
太子随后便不发一言,坐在精致的红木座椅上,安静品茶,周围难免有姬妾的眼神投过来,他却慵懒的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谢瑾瑜就这样安静看着他,
看了一会,
慢慢走过去,俯身行礼,“妾身长明殿良媛谢氏,见过太子殿下,愿殿下福遂康宁。”
宁玄礼并不抬头,“你有何事。”
谢瑾瑜道,“妾看着殿下眉宇间似乎有些不高兴,故而前来问问,妾愿为殿下解忧。”
谁料太子殿下却肆笑了声,“唯有烈酒才能解忧。”
他似乎是下意识的说了这句话。
谢瑾瑜却被太子这样的笑意晃了心神,一时都未回过神来。
等她再回过神来,太子人已经到了沈侧妃身后。
沈青拂只顾着赏花,
不时捏过朵玉翎嗅一嗅,或是抚摸上瑶台玉凤卷曲的花瓣,偷偷给人家花瓣捋直了点,要么就是伸出手指勾了勾仙灵芝细长垂下的花瓣,给这几条最长的花缕编到一起。
宁玄礼看她,似在欣赏风景。
她今日穿了一件绣胭脂点雪菊花的浅色纱衣,当真衬景,上面的胭脂点雪粉白粉白,像长于衣裳上的,格外鲜艳动人。
“阿拂,喜欢什么花。”
沈青拂赶忙回过身来,幅度略大,头上的一支珠钗滑出了一半,“参见殿下。”
他伸出手扶她起来,抬手把这支快滑落的珠钗拂回发间,“孤看你玩了好半天,可有喜欢的花,一会赏菊宴结束,孤让人送你那儿去。”
沈青拂却摇了摇头,“妾不爱菊花。”
宁玄礼眉梢轻挑,“那你爱什么花。”
沈青拂眨了眨漂亮的眼,“妾当然最爱牡丹了。”
他这脸上的不悦之色陡然一扫而空,薄唇勾了勾,“改日孤便让花房给你送几盆牡丹,便于你赏玩。”
季长晖应下,“是,殿下。”
他看了一眼白雅然,“白主子,那就让属下送您回永安殿吧。”
白雅然心有不甘的咬了咬唇角,
当下也只得行礼,“妾告退。”
她闷闷不乐的出了乾清殿,不高兴的嘟囔着,“哪有像殿下这样的男子,竟一点也不让着我,还让人盯着我每天练棋!早知道我就不说自己擅长下棋了!”
芷兰赶忙劝道,“主子,您不要灰心,等您练习好了棋艺,再与殿下对弈,到时候,必会叫殿下刮目相看。”
白雅然面色略微转晴,
哼了声,“每日两个时辰而已嘛,有什么的,我练就是了。”
“主子勤谨。”
……
常熹殿附近。
有萤火虫如同点点的星子飘荡而出,泛着黄绿色的微光,在夜里更显得风流雅致。
太子殿下的銮驾已有数日未曾到临。
彼时,銮驾停在了宫道上。
宁玄礼望着这些流萤,手指轻轻一扫,“长晖,这些萤火虫是从哪里过来的。”
“回殿下,属下看着像是从常熹殿出来的。”
季长晖提醒道,“不过,殿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近些时日让您不要再宣召沈侧妃伴驾了。”
宁玄礼睨他一眼,“你记性不错啊。”
季长晖嘿嘿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属下谢殿下夸奖。”
“你又觉得孤是在夸你,是吗。”
“欸,殿下,您为什么要说又……”
“……”
宁玄礼下了轿辇,平静吩咐道,“敢说出去,你就回老家种红薯吧。”
季长晖一哽,“属下明白!”
太子殿下已经有好几天没踏足常熹殿了,今个儿怎么非要过去不可呢?
他只得安排轿夫往后退了退,
找个僻静地方,离常熹殿远了些。
季长晖默默叹气,哎,当太子殿下的侍卫,这活计是越来越不好干了。
常熹殿。
几个侍女的说话声响起。
“主子,奴婢们费劲巴拉的捉了这么多萤火虫来,就是为了博您一笑,您都好些日子不曾笑过了……”
“是啊,主子,您就算心里再想着殿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这些天的膳食,您都没怎么用过,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好呀!”
“主子,您就用点膳食吧,奴婢又去热了一回,您就趁热用一些吧!”
只听女子低弱清澈的声音传来,
淡淡的,又含着几分忧伤,“放心吧,我没事,我没什么胃口,还是不吃了。”
“主子……”
侍女们显然还在劝她用膳。
宁玄礼墨眉紧皱,步伐急促的走进来,
才踏入这外殿,就撞见这满院的萤火虫,恰似满天繁星,她细瘦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略抬着一只白皙的手搭在扶绳上,低低的喘了口气。
“我是真的没有胃口。”
“啊,殿下来了,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众侍女纷纷行礼,
沈青拂愕然的回过头,她一双漂亮的凤眸里一瞬噙上湿意。
她愣了足有好几秒。
赶忙行礼,“给殿下请安。”
宁玄礼未待她蹲下身去就将人扶了起来,墨眉仍未舒展,“为何不好好吃东西。”
他捏了一把她后腰。
细得不行。
“本来就不胖,一点肉也没有,还想把自己饿成什么样。”
沈青拂眼里有愧,有悔。
萤火虫的点点兴亮,也亮不过她此刻的眼神,带着久违的悦色和意外。
她不禁扁扁嘴,“殿下,妾实在愧对殿下……”
说着眼底便浮现泪花。
“呜呜,若不是因为妾一时贪玩,殿下怎么会为了帮妾解围……说到底都是妾玷污了殿下的清誉,妾有何颜面再见殿下。”
她说得真情实感。
宁玄礼语调淡漠,“孤听不懂你这些言语,还是不要胡言了。”
“……”
楚灿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殿下,妾没有胡言。”
她又一次递上了茶,“这杯茶,妾已让人回去热过好几回,这会儿已是晾到八分烫了,殿下趁着热,喝了吧。”
他索性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孤喝完了,满意了吗。”
楚灿心中一颤,勉强装作委屈,“殿下,难道以为妾别有用心吗?”
宁玄礼一言不发。
“殿下,你我相识数年,从你十四岁那年我们就认识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妾说这样的话,殿下还觉得是胡言吗!”
宁玄礼重重的按了一下眉心,倦懒的眸光掠过书案上,奏章上的字却陡然变得混浊难辨起来。
只听楚灿的声音盘旋在他耳际,
“殿下,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爱你爱得深,爱得久了。”
“……”
宁玄礼一双锐色的墨眸此刻已满是迷茫,墨眉皱起,几乎要将眉心压出个痕迹来。
他脑中已没有任何秩序,
只有无序的混乱。
仿佛置身天地混浊之间,不辨天日,骤然,一道光亮劈开这一切。
宁玄礼看见了那道熟悉的娇小的身影,在一片黑暗之中,朝他款款而来,是唯一的一丝亮光。
他不禁勾起笑容,单手拉住女人的手腕,一下拉到自己胸前,从来都是坚实有力的手臂圈住她,
“阿拂……”
这样炙热的嗓音,含着哑感笑意。
楚灿顿时狠狠的僵住,眼底的得逞意味也跟着瞬间褪去,她浑身一僵,脑中一片轰鸣。
宁玄礼!
你在喊谁的名字!
我跟你已是两生两世……
我们两生两世的时间,竟然敌不过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沈侧妃吗?!
宁玄礼捏住她的下颚,骤然清醒过来,“你!”
他浑身诡异的发热,分明是被下了迷情之类的药物,他危险的墨眸倏而眯起,一把推开她,“元侧妃,你口口声声说爱孤?这就是你爱孤的方式吗?!”
楚灿摔在地上,吃痛的倒吸了口凉气。
她下了十足十的量,他竟然还能清醒过来……
“殿下以为妾想吗?”
“孤是太子!”
宁玄礼气极,手一抬,那盏茶杯便碎在地上,“堂堂太子侧妃竟给太子下药,实乃皇室丑闻!你今日行径,等同谋害储君,可知什么罪过!”
听到殿内似乎摔碎东西的动静,
季长晖急匆匆进来,“殿下?”
“滚!”
宁玄礼气极怒极,向来锐色的墨眸此刻已是盛怒,“孤没有让你进来,你闯进来做什么,滚出去!”
太子殿下从未如此动怒,
季长晖愣住,赶忙退出去,难道是元侧妃惹怒了殿下?
宁玄礼扶着额头,那秘药的效果还在加剧,头也跟着疼起来,他薄唇咬出几个字,“你已经不是孤的灿灿了,孤的灿灿,绝不会这样对孤。”
楚灿仰头,眼里带泪,苦笑一声,“是么?”
“那殿下你呢!”
她扶着桌案站起来,“殿下对妾已经移情,是你负我!”
宁玄礼眯起墨眸,冷冷的俯视她,嗓音是刻意压制下来的冷静,“若非是孤还念旧情,你以为,凭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孤就能全然姑息吗。”
楚灿动容了一下,旧情……
她又狠狠的把心冻结下去,“今日之事,是妾有错,但凭殿下处置。”
“季长晖。”
太子殿下一声传唤,
季长晖赶紧进来,“属下在。”
“把今日在乾清殿当值的所有侍卫,内侍,侍女,全部换了,打发他们出宫去,务必把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谁若敢置一词……”
密探呈上线索。
也没有什么很特殊的异常。
据闻靖侯府嫡女千金沈青拂一年前落水被救后,性格变得有趣不少,时常讨得靖侯欢喜。靖侯本打算让她嫁给世家子弟做正妻,她却一门心思只中意太子,终于如愿以偿做了太子侧妃。
哼,这有什么。
谢摇光继续翻过下一张,据闻一年前沈青拂曾救过一个受伤的男子,男子身份成谜。
什么陌生男子?
以她的性格,不会救没用的人。
谢摇光慢慢掀起唇角,说不定这人,对她有大用处。
还有最后一张。
那上面写,入东宫后,沈侧妃曾顿失爱宠,泪流不绝。而如今靖侯府小世子处,却现爱宠踪迹。
呵呵。
谢摇光意料之外的嗤笑了声。
她会掉泪?
像她这样的人,她的眼泪,都是掉给有用的人看的。
猜想也不难猜到。
她是如何利用自己这一汪眼泪,赚得太子的心疼跟怜惜。
呵,女人。
真会装。
谢摇光胸口处不停的起伏,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想象了许久,都无法想象到。
她眼含一汪热泪,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谢摇光薄唇狠狠的抿紧,怎么也松弛不下来。
半晌,
他冷冷道,“咱们江怀王府跟骠骑大将军颇有交集,如今既然元侧妃发了话,那就把这些线索,全部呈送给元侧妃。”
“是,属下即刻去办。”
未多时,管家带进一个婢女。
那婢女一见到世子勾人心魄的妖孽脸,不由得心神一荡,盈盈施礼,
“见过世子爷。”
她没什么特别,只是身形,眼眸,与画像之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谢摇光有一瞬的恍惚。
立时走到侍婢跟前,抬起手来,似乎想抚摸对方的脸,但又克制的停在空中,最终收回了手。
管家额头冒汗,仓促道,
“爷,此人是奴才从外面寻来的,按世子爷的要求,应该是很像的吧?”
世子爷有特殊癖好。
又很爱美人。
只是他近来不知道犯了什么邪,美人也不找了,专让人去找那种长得又清纯但又不失妩媚的女子,先前已找了数个,他都不满意,如今这个,看样子……应该是跟世子的要求很接近了。
谢摇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女子,一言不发。
婢女先是惊讶,后又欣喜。
若能被谢家世子爷看中,说不定可以飞上枝头。
她正有些憧憬。
不料世子爷的语调却有几分失望,“带她下去换好衣服再过来。”
“奴才明白。”
片刻后,侍婢换了一身白色长裙,头戴珠玉冠,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仅有这双眼睛,倒是很像。
谢摇光的眼神一下变得痴意,他抚上她的脸,他手指冰凉,对方有一丝颤栗。
他略微皱眉,但还是邪肆的笑了笑,“观音娘子,你终于肯来渡我了。”
女子很迷惑,呃了声,“世子爷?”
“不要叫我世子爷。”
谢摇光厉声打断她,又很快变得温柔,“你不是很喜欢叫我贱人吗,来,叫一声。”
女子一惊。
心想这世子的癖好果真与众不同。
她哽了半天,才将将从喉咙里挤塞的一声,“贱,贱人……”
谢摇光不满,“狠一点。”
女子闭了闭眼,“贱人!”
他却更满意了,当下愉悦的弯起桃花眼来,牵住对方的手塞进一条长鞭子,“来,打我。”
婢女整个人吓得一抖。
“这,奴婢万万不敢啊!”
“胡说!”
谢摇光拧住她肩膀,眼神凌厉,“你是观音娘子,听不懂吗,我让你动手,拿鞭子打我,没听见吗!?”
楚灿僵硬的移开视线,“与妾无关。”
宁玄礼沉默许久。
一晌,
他随意撂下话,“元侧妃,保管好你的东西,不要再让它莫名其妙的,跑到不该跑去的人那儿,若还有下一次,孤也保全不了你。”
太子殿下旋即转身离去。
楚灿彻底的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重重的呼吸了好一会,才松弛下来。
宁玄礼送她的及笄礼,那支发簪,
到底为何会在莲儿的房间……
她想得头都有些胀痛,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
常熹殿。
隔天一大早,季长晖就过来宣了旨意。
“常熹殿侍女莲儿污蔑主上,罪不容诛,加之极刑,以儆效尤。侧妃沈氏,身受委屈,着赏黄金千两,翡翠两斛。”
“谢殿下恩赏。”
待季长晖被几个侍女好生送了出去,
侍琴稍显疑惑,“主子,殿下不是说会彻查指使莲儿的背后之人吗,怎么……”
沈青拂指尖拂过那些金灿灿的黄金,
嗓音散漫随意,“男人,有时候就这样,宁愿认为是这个世界错了,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当时的眼光错了。”
侍琴懵圈,“奴婢没有听懂。”
沈青拂微笑,“那就把这些黄金分下去,你们四个每人百两,这次,应该就听懂了吧。”
侍琴顿时有点哆嗦,“这,这也有点太多了吧!主子!”
“不多。”
沈青拂略一歪头,“咱们做女子的,还是要有点积蓄,男人啊,靠不住。就当是我给你们提前备下嫁妆了。”
“奴婢谢主子恩典!”
侍琴欢天喜地的去跟其他几个侍女报喜去了,这下,她们算是在整个东宫都最富裕的侍女了。
墨惊雪于暗处现身。
他仔细看了一眼沈青拂,她还是平静如常的面容,没什么表情。
“主子,太子并未重罚元侧妃。”
他紧盯着她,“主子,难道对太子殿下,就不失望吗?”
沈青拂随意昂了声。
“我又不喜欢他,哪来的什么失望。”
墨惊雪似乎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反而低低的笑了一声,“想要得到主子的心,恐怕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
就连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都未曾得到她的心动。
她所有的情绪,话语,姿态,甚至是性情,都只是伪装罢了。
主子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
墨惊雪嘴角的弧度略略一勾,“主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的孕丹,你备好了吗。”
“回主子,早已为您备好。”
他说着呈上一只锦盒,
里面安静躺着一只小巧的绿色药丸。
沈青拂捏起它,啧了声,“你们影门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有啊。”
影门精通一切暗术,
易容,缩骨,医毒,暗器,五行八卦,九门奇经。
除了传统正派的一概没有,
可以说是五毒俱全。
“如此,才最和主子相配。”墨惊雪即道。
沈青拂略挑了一下眉梢,不置可否,
她跟着咬了进去,有点苦涩的味道,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主子,服下孕丹,即会产生孕脉现象,一月之后,会随着您的经血一并排出体外,不过也仅有这一月的脉象,换句话说,您只有一月时间可以筹谋。”
“好,知道了。”
沈青拂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也是时候,给咱们殿下一个意外之喜了。”
……
乾清殿。
这些时日,坤宁宫总会来人过来问,太子殿下是否传召了后院姬妾伴驾。
崔福泉向来对皇后忠心不已,
时常苦口婆心的规劝,磨得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季长晖来往应付坤宁宫的人,整个人也快麻了。
“太子殿下……”
宁玄礼批了一上午的折子,撂下笔墨,不轻不重的按了按眉心。
他语调沉闷,
“这次入东宫的新人,有几个家世尚可的,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
季长晖答道,“萧良娣,白良娣,都是高门贵女,萧良娣尚在禁足,白良娣……名字叫白雅然。”
“那就她吧。”
“属下这就去永安殿传旨。”
永安殿。
“太子殿下有旨,传白良娣进乾清殿伴驾。”
“妾遵旨。”
白雅然顿时大喜。
她立马叫来芷兰,特意换上了准备许久的男装,是一身公子哥的打扮,白色绣竹叶青锦衣,特意梳起了男子的发髻,搭上了一枚青玉簪。
季长晖哽住,“白主子,您这是什么装扮啊。”
“太子殿下不是一向喜欢女扮男装的打扮吗?”
白雅然轻笑,“我自然是要投其所好了。”
季长晖啊了声,“这……”
这真的好吗?
他都不知道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白雅然随着季长晖到了乾清殿。
进来行礼,“妾身永安殿良娣白氏,见过太子殿下,愿殿下万安。”
“嗯,过来吧。”
宁玄礼坐在棋盘前,并未抬头。
直到她走近,
他才发觉她这身穿着,当即拧起了眉头,“你这身衣服……”
白雅然羞涩的笑了笑,“殿下喜欢吗?妾特意按照殿下的喜好准备的。”
宁玄礼实实在在的沉默了一晌,“成何体统。”
白雅然一惊,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僵住,委屈的说道,“难道殿下不喜欢吗。”
“若东宫人人都像你这样打扮,岂不是要大乱。”
“妾这就换下来!”
“别麻烦了。”
宁玄礼捏着一颗白棋,看了看她,“你出身高门,应当懂得棋艺。”
白雅然欢欣一笑,“妾犹善对弈。”
“好,来下几盘。”
“妾身献丑了。”
白雅然徐徐落座,优雅的拿起棋子跟着落下。
她在闺中便喜欢下棋。
自问棋艺也是不逊于其他闺阁千金的。
对面的太子殿下,自是龙章凤姿,赏心悦目。
她不由得心猿意马,偶尔悄悄掀起眼皮偷看他一眼,他的视线却只在棋盘上。
不过须臾,
白雅然就输了一盘。
宁玄礼皱眉,“你心不在焉。”
白雅然哽了哽,“妾……用心就是。”
接下来,她只好只盯着棋盘,谁料这太子殿下根本不让着她。
数招过后,便打得她片甲不留。
她的棋艺在太子跟前,也只是能将将过几招罢了。
白雅然额头上开始冒汗,“殿下,您为何一点也不让着妾呀,妾都输了好几回了,眼下这盘,又要输了。”
“你棋艺不精,为何要孤让着你。”
宁玄礼语调淡漠,“孤下棋从不让人。”
“妾明白了……”
白雅然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他对弈,
不过一个时辰,已是输得狼狈,一局也未赢过。
宁玄礼颇有不悦,“你不是犹善对弈吗,为何输得这样惨败。”
“妾自然不如殿下棋艺精湛了。”
“棋艺不精,那就多练。”
宁玄礼旋即吩咐道,“长晖,送白良娣回去,让人盯着她,每日练两个时辰的棋,什么时候练得好了,再进乾清殿。”
坤宁宫内。
皇后品着茶,茶盖轻轻的一扫,“太子近来一切都好吗?”
宁玄礼微笑道,“回母后,儿臣一切都好。”
“是么?”
皇后反问了一句,“那怎么本宫却听闻,太子殿下昨夜于东宫醉酒,可有此事?”
宁玄礼坦然,“母后耳聪目明。”
皇后皱眉,“太子是嫌本宫多管闲事了?”
她又似叹气,“我是你的亲娘,更是你父皇的皇后,与他并非寻常夫妻。本宫手持凤印,就有职责替他管好后宫,教养儿女。纵使惹人厌烦,也不能不管啊。”
“母后言重了。”
皇后细细的打量起她这引以为傲的儿子,“太子可知,陛下有四位皇子,为何独你为太子么?”
宁玄礼答得痛快,“他们不配。”
皇后眼里的欣赏一纵即逝,冷静道,“大皇子荒唐纵欲,二皇子冲动莽撞,三皇子怯懦无谋,独你,还算令陛下满意。”
“母后错了。”
宁玄礼不紧不慢道,“儿臣十四岁率十万军师横扫南漠,十五岁下江南治理水患洪涝,十六岁料理贪墨案,私盐案,舞弊案,十七岁摄政,十八岁监国,儿臣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纵是有其他三位皇子又如何,即便父皇有三十位,三百位皇子。今朝登上东宫之位的人,也依旧会是儿臣。”
皇后愣了半晌,笑了声,“太子殿下,不愧是我和你父皇的儿子。”
她停顿一下,又严肃起来,“既然太子如此清楚,那便该清楚,为了一个女人醉酒,是何其胡闹的事。尤其这个人,还是元侧妃。”
宁玄礼道,“此事是儿臣的错,与元侧妃无关。”
“元侧妃是你的青梅竹马,本宫知道。”
皇后自顾自说道,“她命格与你相克,陛下与本宫本就不满她入东宫,可你执意为之,如今又为了她醉酒,可见她真是红颜祸水。”
“母后多虑了。”
“太子,你今日休沐,还是留在宫中的佛堂好好静静心吧。”
皇后起身,“你的后院,本宫会替你好好收拾一番的。”
宁玄礼沉默一晌,道,“母后,儿臣自会在佛堂静心,还请母后不要迁怒灿……元侧妃。”
“本宫一向赏罚分明,太子放心。”
东宫。
皇后凤驾骤至,宣召两位侧妃觐见。
楚灿行礼道,“拜见母后。”
沈青拂跟在楚灿身后,行礼道,“儿臣太子侧妃沈氏拜见母后,愿母后祥康金安,长乐未央。”
“都起来坐吧。”
皇后端坐,似是欣赏的目光掠过一眼沈青拂,太子身边还是要有这样懂规矩的才好。
她淡淡一笑,“你们入东宫也有数日了,本宫便送你们每人一对石榴花钗,寓意多子多福,望你们为太子殿下绵延后嗣。”
崔福泉呈上石榴花钗。
“多谢母后赏赐。”
“多谢母后赏赐。”
皇后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两人。
元侧妃,骠骑大将军之女,明媚不失英气。
沈侧妃,靖侯之女,清贵纯净。
她继而道,“元侧妃的父亲是骠骑大将军,你是高门贵女,想必熟读女论语。本宫问你,女论语中,夫刚妻柔,恩爱相因,下一句是什么。”
楚灿惊讶之余赶忙行礼道,“回母后……”
她犹善骑射,女论语她并未看过,也不知皇后为何会突然问她,她只能压低了声音道,“妾实在不知,请母后恕罪。”
皇后熟练的借题发挥,“夫刚妻柔,恩爱相因。居家相待,敬重如宾。女论语是讲妇德的书,本宫看重女子德行,元侧妃既然不知,那便抄写女论语百遍吧,抄得多了就知道了。三日后你差人送到坤宁宫,不得有误。”
楚灿咬着唇应下,“是,母后。”
沈青拂脸上浮现忧色,小心翼翼道,“母后,女论语全书上千字,抄写百遍会不会太为难姐姐了。”
这沈侧妃居然会替元侧妃求情,
看着真是个单纯的。
皇后哼笑一声,“本宫处罚元侧妃,不仅是因为她不知女论语,还有,她媚惑太子,致使太子昨夜因她酒醉,失了侧妃的本分。”
楚灿闻言反而心中一喜。
宁玄礼为了她醉酒,这说明,她在他心中,还是最重要的。
她赶忙点头,“母后,妾知错了。”
“既然知错,不可再犯错,就抄写两百遍吧,好长个记性。”皇后不容置疑,“谁若再求情,同罪论处。”
沈青拂看着像是被吓得一颤,噤了声。
楚灿咬了咬牙,“是,母后,妾领罚。三日后必派人送去坤宁宫。”
皇后嗯了声,“太子今日在佛堂静心,就不回东宫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也要回宫了。”
“恭送母后。”
“恭送母后。”
楚灿起身,看了眼为她求情的沈青拂,拉住了她的手,“好妹妹,你为我好,我知道。”
她计上心来,这沈侧妃是个没心眼的痴情女子,正好让她可以利用一二。
“殿下如今在宫里的佛堂,我又被母后处罚,不便入宫,正好妹妹可以入宫看望太子殿下,这可是个良机,妹妹不如一试?”
楚灿心里清楚,
宁玄礼最不喜欢的就是刻意争宠的女子。
若是沈侧妃惹恼了他,他必定把这两日的火一并发出来,都撒在沈侧妃身上。到时候,她再去拢住宁玄礼的心,便是天时地利了。
沈青拂轻轻叹气,“姐姐,殿下心里只有姐姐,如何会看得上我。”
楚灿重重的握住她的手,“妹妹就当是为了姐姐吧,姐姐前日惹恼了殿下,殿下此时正生我的气呢,我得求妹妹帮我,跟太子殿下美言几句。妹妹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沈青拂犹豫了一下,似乎很为难,“姐姐,我不得殿下喜欢,就算是我愿意帮姐姐,恐怕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妹妹多心了。”
楚灿温柔的挽住她的一缕长发,“妹妹如此美貌,殿下必定倾心,只是缺一个机会罢了。”
沈青拂轻咬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楚灿有些急迫,“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姐姐……”
沈青拂语气忧伤,“方才听皇后娘娘所言,殿下为了姐姐醉酒,酒能伤身啊,我实在不忍。不然,我便为了姐姐跟殿下一试吧。”
楚灿欣喜一笑,“有劳妹妹了。”
她很快掩下眼里得逞的意味,换上一副温柔贤良的表情。
真是个痴情的傻女人。
正好,她可以坐享其成了。
翌日。
宁玄礼上早朝不到五更便走了,
沈青拂睡到自然醒,舒坦极了。
她洗漱用膳过后,抱着一只橘色小猫懒洋洋的晒着晨阳,“侍琴,你懂得测算天气,可知何时......
南风馆。
沈青拂趴在男人腹肌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阿拂受累了。”他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宁玄礼带有薄茧的修长手指还在那片白色的长裙底下掩着,好一会,才收回手,给她重新穿好衣物。
沈青拂眼神迷离,无意识的蹭了蹭他。
他眸色更深,抱得她更紧。
彼时,门外已有嘈杂响动,楚灿的声音响起,“我听闻沈侧妃就在此处,为保殿下清誉,今日我必要替殿下清理门户。”
侍琴一脸茫然,“元主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灿不与她多说,一个眼神过去,怜香立马上前制住她,拉她到一旁,“你们主子私德败坏,你还要在此为虎作伥吗!”
“你胡说什么!”
侍琴据理力争,“我家主子何来的……唔!”
怜香堵住了侍琴的嘴,不准她说话,侍琴张嘴咬了她一口,挣脱开,跪在楚灿跟前,“元主子,您真的不能进去!奴婢求您了!”
楚灿冷淡的瞥她一眼,“拉下去。”
旋即推门而入——
床榻之上并未拉下帷帐,因此这风光骤然毕现。
侍琴赶忙跪着磕头,“爷,主子,都是奴婢不好,没有拦住元主子!”
“啊!是姐姐!”
沈青拂惊呼一声,红了脸,赶忙垂下头去藏在男人怀中。
宁玄礼一下皱紧了眉头,单手扯下帷帐,“灿灿,你不是才服了药吗,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太子殿下!
楚灿震惊的愣住,怎么会,她脑中一片轰鸣,难道谢表哥没有得手?
所以,在这个南风馆胡闹的竟然是宁玄礼!
她狠狠的一僵,冷笑,“殿下,竟是您在这南风馆,真是叫妾分外惊喜啊。”
她深吸一口气,“妾为您清誉着想,您与沈侧妃在此厮混,实不应当,若是不慎传出去了,坊间还不知要如何议论,妾唯恐有损殿下清誉。”
她这话说得生冷僵硬。
沈青拂抬起头来,已是泪盈于睫,“姐姐,都是妾不好,今日之事与殿下无关,求姐姐要怪,就怪我一个吧……”
楚灿咬牙,“你知道就好。”
“元侧妃,你先出去。”宁玄礼命令道。
楚灿却纹丝未动,继续冷着脸道,“妾为太子侧妃就有规劝太子之责,殿下纵然觉得妾犯言直谏,妾也不得不说。”
怜香傻了眼,“主、主子……”
“犯言直谏?”
宁玄礼语调冷硬,“这么说,元侧妃是认定孤有错是吗?你倒不如替孤拟一封罪己诏来,孤也好昭告天下。”
“殿下~!”楚灿一时红了眼眶。
他从未对她说过如此重的话,上一世,都不曾这样说过。
“出去,不要让孤说第二遍。”
“……妾告退。”楚灿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
怜香跟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主子,奴婢还以为是谢世子在此,都是奴婢的错!”
楚灿哼了声,“不关你的事。”
都是宁玄礼荒唐!“走,我们回东宫。”
外面的动静终于安静下来,
沈青拂不说话,一滴泪接着一滴泪掉下,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垂着头,只顾着掉泪。
“怎么了。”
宁玄礼抬手拭掉她的泪珠,“别哭了。”
沈青拂略有抽噎,“殿下,都是妾不好,让楚姐姐如此生气,妾愿意把殿下还给姐姐。”
宁玄礼挑眉,“怎么还?”
沈青拂抽了抽鼻子,仔细想了想,“唔,妾还没想好。”
宁玄礼哑笑着贴近她的唇,“小傻瓜。”
……
东宫,芳华殿。
楚灿揽镜自照,她这双眼已是冷凉,呵,她不得已强逼着自己的眼神变得柔和一点,再柔和一点。
“太子殿下到——”
“拜见殿下。”
宁玄礼扶她起来,温声道,“灿灿,方才在南风馆,孤不应该凶你。”
他递给她一支玉簪,上面的形状是兔耳,看着分外活泼。
“这是孤带回来送给你的,孤看你依稀会喜欢这样的小兔子,算是孤给你的赔礼了。你戴戴看?”
楚灿眼底无波无澜,勉强勾起笑意,“多谢殿下。”
她戴在头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那兔耳簪子真是活泼可爱,映照着她这张脸也显得明媚了。只是可惜,若是放在上一世,她必定感动不已。
他是看她选了个小兔子花灯,
以为她会喜欢这个。
她已经不是十六岁的楚灿了。
楚灿想到了沈青拂,她平日那样笑,笑得就很单纯无辜,她学着她的笑容笑了一下,“真的很漂亮,妾很喜欢。”
她的笑容有几分刻意。
宁玄礼沉默了一晌,并不拆穿她,“灿灿喜欢就好。”
楚灿的眼神很冷静,握住他的手,问道,“殿下,当日新婚夜,您曾亲口对妾说,许妾太子妃之位,可还算数吗。”
她的手很凉,让他很意外。
宁玄礼回握她的手,“还是夏季,怎么手这样凉。”
他带她到内室,坐下,看着她说道,“孤不会失信于天下人,更不会失信于你。”
他这些许的温情,让她心头一暖。
楚灿顺势环住他的颈项,卧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终于有点满意的笑,“殿下,妾相信你。”
她似乎困倦了,垂下眼皮,宁玄礼把她放在榻上。
“睡吧,孤陪你。”
等到楚灿睡熟后,宁玄礼才起身离开芳华殿。
怜香进来禀告,“主子,殿下回乾清殿了。”
楚灿淡淡的嗯了声,睁开眼,取下了那支玉簪,随意一抛,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怜香大惊,“主子,这是殿下送给您的,为何要摔碎呀。”
楚灿冷笑,抚上自己的鬓间,“我这头上该戴的是太子妃的饰物,可不是什么东西都配上我的头。”
她轻蔑的看了一眼地上那碎成两截的玉簪。
也许什么沈侧妃会稀罕你这些情谊。
宁玄礼,我根本不想要你的真心,你的真心,不值一提!
-
翌日,乾清殿。
季长晖汇报道,“殿下,陛下的万寿节正在准备。属下听闻,大皇子准备了一只海东青,二皇子准备的金镶玉如意,三皇子嘛,是一对文犀九龙杯。咱们准备点什么呀?”
宁玄礼还在批折子,头也不抬,“什么好东西父皇没见过,总要有点新意。”
“殿下说的是。”
季长晖随即呃了声,“殿下,这……有个小侍卫等在外面,想要见您一面,您要见吗?”
“什么小侍卫,姓什么?”
“回殿下,姓沈。”
“姓沈?”
宁玄礼挑了一下眉,“姓沈好啊,孤就喜欢姓沈的,让他进来吧。”
“是。”
季长晖去殿外叫人进来,“咳咳,沈侍卫,殿下让你进去了。”
那小侍卫身量娇小,一身侍卫服有点大,并不合身。他手里拿着食盒,佩剑沉甸甸的挂在身上,看起来坠得慌,他低着头哎了声,赶忙进去。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这声音雌雄难辨,
宁玄礼没忍住看了一眼,一怔,
陡然朗笑出声,“沈侍卫是吧,找孤有何事。”
他也不知哪来的兴致。
好像批折子所有的乏味都顿时一扫而空。
“回殿下。”
小侍卫低着头,一板一眼道,“属下奉沈侧妃的旨意,给殿下送来点吃食,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一尝。”
宁玄礼从善如流,“拿过来。”
他低着头送上前去,把食盒放在桌案上,想抽回手,却被人一把握住,他手指微茧,轻轻的一捏,“你这双手倒是细嫩,看不出来,孤的当值侍卫还挺会保养嘛。”
小侍卫不说话了。
宁玄礼好整以暇的望过来,“沈侧妃为何自己不送来乾清殿,反而遣你来送。”
“……”
沈青拂憋不住了,咳了声,声线也忘了模拟男声,“沈侧妃忙着给殿下做吃食,累坏了,人都累瘦了。”
“你个小坏蛋。”
宁玄礼笑着把人抱在腿上,桌案狭小的空间瞬间把两人挤在一起。
“这么重的佩剑你就戴在身上,不嫌沉吗。”
“沉……”
沈青拂扁扁嘴,“妾好不容易找季侍卫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找来这么一身侍卫服,自然得扮得像样了。”
宁玄礼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倦然的眼色骤然清亮起来,笑声哑感,“除了阿拂,还有谁能让孤笑一下呢。”
沈青拂跟着清媚一笑,“殿下政务繁忙,不嫌妾叨扰就好。”
宁玄礼仔细看了看她这身侍卫服,“你这身衣裳不合身,回头孤让尚衣局做套合身的给你,佩剑,也做个合身的来。”
沈青拂面上不动声色的乖巧点头。
内心:你玩cos上瘾是吧。
她掀开食盒,里面传来清香的气味,还冒着热气。
“这是妾亲手做的山楂清梨糕,殿下尝尝看。”
宁玄礼细细尝了一块,笑道,“阿拂的手艺怎么这样好。”
他拢住她的腰身,轻轻嗅着她的气息,眉头舒展开,“孤正在为万寿节考虑,不知该给父皇呈送什么贺礼,其余皇子各有新意,孤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贺礼。”
“父皇什么贺礼没见过,殿下无论送什么,父皇都高兴的。”
沈青拂想了想,又道,“若要送的有新意,不如送到父皇心坎里。”
宁玄礼神闲气定的看着她,“你有何想法。”
“妾想着,父皇年少时也曾带兵出征,东征东瀚,西平西疆。殿下又在数年前横扫南漠。我大祁如今可谓是差一步就一统天下。”
沈青拂轻笑着贴近他耳际,“殿下可曾听过万年青?”
宁玄礼顿时了然,
看着她的眼神泛起了点点光亮,“阿拂,最得孤心。”
狭窄的空间内,沈青拂被放在双龙戏珠的龙座上,她被迫屈起双腿,只能仰视着男人,宁玄礼单手解开她不合身的衣服,墨眸幽深,淡笑,“你这个小侍卫不好好当值,孤要罚你。”
……
……
万寿节。
皇宫最热闹的这天,百官云集。各路王爷也带着家眷一同入宫,为皇帝陛下贺寿。
皇家夜宴,四周的柱子上放着夜明珠,璀璨夺目。
有歌舞助兴,舞姿曼妙。
九五至尊的龙座上,坐着皇帝,虽有病态,但难掩笑意。
皇帝身旁是皇后,一派威严。
各皇子都送下贺礼。
宁玄礼跟着上前,一撩下摆,单膝跪地,请贺,“儿臣以铁箍一桶万年青,恭祝父皇寿辰,愿父皇万岁万万岁,我大祁国祚永隆。”
“什么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太子殿下送的是什么贺礼呀?”
只见四五个侍卫抬着一座盖着红绸的贺礼送进,慢慢放在地上,揭下红绸,这才露出这贺礼的真容。
这是红木围起来的木桶,约有十多尺的横深,数道粗长的精铁箍得严严实实。
里面是枝繁叶茂的绿色漾开,足有一人高,每一片绿色叶片都油亮亮的,万年青葱不败。
这正是,铁箍一桶万年青。
一统江山,数万年。
皇帝喜笑颜开,“太子费心了。”
大皇子只顾着喝酒,并不抬头看,似乎很是灰心。
二皇子也差不许多。
三皇子惊讶的哦了声,淡笑,“还是太子殿下最合父皇心意。”
他们这几个兄弟,不是没跟太子斗过,又有何用。
太子其人,不吃阴谋,专克阳谋。
父皇又极其看重他。
认为他才是最像他的一个儿子。
他们这些兄弟,也就渐渐失意了,不打算跟太子争什么。
现在父皇体弱,他们更应该考虑的,是倘若父皇百年之后,他们该如何保全自己。
高台之上的皇后,眼里也流露出一丝欣慰,她虽是平日对太子严苛,但她对自己又何尝不严苛呢。
百官敬酒,觥筹交错之际。
沈青拂也跟着提起酒杯,被宁玄礼按下,给她换了一杯牛乳,“还是喝这个吧,你又不会喝酒。”
楚灿眼里没什么表情,饮下酒。
她早晚是要做皇后的,要男人的心做什么。
靖侯在底下看过,脸上也有欣慰,阿拂看起来很得殿下喜欢啊,那就好,起先还打算给她找户世家公子做嫡妻,未料到,那日她竟说,做世家公子的嫡妻,倒不如做太子的嫡妻。听得他这个老父亲冷汗直流,只求她能平安舒心就好。
江怀王千杯不醉,酒量甚佳。
今日陛下的万寿节,他也带了自己的两个儿女过来,谢摇光,谢瑾瑜。
谢摇光望向太子殿下身侧的那个女子,她身边的侍女并不是那日跟随她的那个,可她一颦一笑,分明就是她。就算她蒙上了脸,可她那双眼,却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原来是太子的侧妃……
呵呵,楚表妹这是拿他当地痞流氓用啊。
沈青拂的视线只落在太子身上,不时给太子倒点酒,递块糕点。
她爱慕太子在整个京城都闻名,万寿节这么盛大的公共场合,岂能忘了立人设。
宁玄礼墨眸深邃,不乏锐芒,瞥了一眼那座下的江怀王一家,波澜不惊的开扇,牡丹花的扇面一开,遮住了沈青拂的面容。
这柄折扇,是沈青拂送他的生辰礼。
他用着趁手,便一直带了。
这牡丹再雍容华贵,也比不上太子殿下的绝世容光。
谢瑾瑜手持着酒杯本打算跟大家一起敬酒饮酒,却被那一摇一摆的折扇吸引了视线,男人身着一身墨色暗绣锦袍,高马尾垂下,手中折扇似乎有意往身侧女子的位置倾去,这双手修长冷白,骨节分明。
良久,谢瑾瑜才赶忙收回眼神。
皇后手中茶杯不轻不重的一放,
磕在案上一声钝响。
“莲儿,你既然说沈侧妃私通,那奸夫又是何人,若你没有证据,本宫倒要治你一个重罪。”
莲儿浑身一颤。
皇后威压过甚,她迫不得已垂着头回答,“皇后娘娘,奴婢不敢撒谎!奴婢千真万确不敢撒谎啊!”
她小心翼翼道,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曾两次看见沈侧妃换上侍卫服,女扮男装去和一名李姓侍卫私通,一次在百花园,一次在汤泉池,她还亲口喊那个李姓侍卫为李兄,兄长……”
这细节竟然披露的如此详尽。
断然不是撒谎就能编造出来,听着的确煞有其事。
白良娣冷笑一声,“沈侧妃,你这身边侍奉的小侍女都看不下去了,你胆子真大啊,竟敢在东宫就与侍卫苟且!”
谢良媛的疑惑大于震惊,“沈侧妃,难道殿下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何你会自甘堕落,跑去和一个侍卫私会?实在令人费解。”
穆良媛不敢说话,
坐直了身,咽了咽口水。
这……她以为今日只是单纯过来给皇后请安的,怎么会,竟赶上这么大的一桩事故啊。
楚灿佯做惊讶,转头看向皇后,“母后,妾想着,沈侧妃可能也是一时糊涂,母后切莫太过动怒,还是从轻发落吧。”
皇后脸色阴沉,“沈侧妃,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青拂眼底依旧温润冷静,语调不紧不慢,“母后,莲儿信口雌黄,砌词诬陷,妾不曾与人私通,妾的确有一身侍卫服,乃是殿下所赐,此事,季侍卫也知晓,可以为妾作证。”
“哦,沈侧妃,你竟敢穿着殿下所赐的衣服,去跟别人苟合?”
白雅然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冷笑道,“这个莲儿把你这两次幽会都描述得这么清晰了,你还说她砌词诬陷?沈侧妃当真是红口白牙,能言善辩啊~”
莲儿慌乱的磕头,“奴婢没有撒谎!”
她说着从袖口里掏出来一枚玉佩,双手呈上,“奴婢心里日夜担忧这件大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奴婢心里万分着急,怎敢当面欺瞒皇后娘娘!此乃沈侧妃与人私通的物证,这对双鱼玉佩是有两个的,还有一个就在那个李侍卫身上,实在是抵赖不得的!”
皇后眯着眼一个眼神过去,
崔福泉接过了莲儿手里的玉佩,递到了皇后跟前。
莲儿说着又朝沈青拂叩了个头。
“主子,您千万别怪奴婢没有为您隐瞒,奴婢也是不想看见您一错再错呀!”
沈青拂蹙眉轻叹,
她仿佛在注视一只惹人怜惜的兽物,眼神悲悯圣洁,万般温柔的语调,“莲儿,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今朝这样污蔑我,想必也是受了他人指使,你没办法,我岂会怪你。”我只会杀了你。
皇后手里接过了白色鱼形玉佩。
谢瑾瑜也分外仔细的紧盯着那枚玉佩,她一言不发的盯着,只见那锦鲤的鱼嘴处有个环扣,的确是还有另一枚定情信物……
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半晌。
她幽幽道,“沈侧妃,人证物证,俱已在此,你已无需抵赖了。你竟然真的做出背叛殿下的事来,太令人失望了。”
皇后冷声道,“沈侧妃,这枚玉佩你又作何解释。”
楚灿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默默盯着沈青拂,眼底尽是张扬跟得意。
沈青拂旋即行礼道,“回母后,这枚玉佩是妾所有,但另一枚玉佩的主人,并不是所谓的李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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