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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温前文+后续

徐知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抻了抻腰,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在房间踱了一圈。房间的布局简单干净,除了老式木制衣柜和床,还有靠墙的一方长桌,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卫以染下了床,走到书桌边上靠着。桌子上几乎光秃秃的,唯有靠墙根的地方放了个火柴盒大小的铁质盒子,盒子上丢着一块小小的刀片,刀尖锃亮,吹毛立断的程度。她拿起来细看,并不知道这刀片做何用处,但在刀尖上看到残留着的短硬的黑色不明物,耐不住好奇心干脆伸出手,将上面的东西刮下来,放在指尖捻了捻,扎得手疼。这是男人的胡茬,卫以染摸出来了,兀自笑起来,心想:这东西也能刮胡子吗?出于探究目的,她盯着被指腹刮干净的刀片又细查看了一番,在赤黄的灯光下,刀尖若有如无的折射出些许光线在她眼眸里。她心下突然一跳,猜测到这间卧室的...

主角:卫以洲卫以染   更新:2025-01-09 15: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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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卫以洲卫以染的其他类型小说《失温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徐知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抻了抻腰,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在房间踱了一圈。房间的布局简单干净,除了老式木制衣柜和床,还有靠墙的一方长桌,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卫以染下了床,走到书桌边上靠着。桌子上几乎光秃秃的,唯有靠墙根的地方放了个火柴盒大小的铁质盒子,盒子上丢着一块小小的刀片,刀尖锃亮,吹毛立断的程度。她拿起来细看,并不知道这刀片做何用处,但在刀尖上看到残留着的短硬的黑色不明物,耐不住好奇心干脆伸出手,将上面的东西刮下来,放在指尖捻了捻,扎得手疼。这是男人的胡茬,卫以染摸出来了,兀自笑起来,心想:这东西也能刮胡子吗?出于探究目的,她盯着被指腹刮干净的刀片又细查看了一番,在赤黄的灯光下,刀尖若有如无的折射出些许光线在她眼眸里。她心下突然一跳,猜测到这间卧室的...

《失温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她抻了抻腰,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在房间踱了一圈。
房间的布局简单干净,除了老式木制衣柜和床,还有靠墙的一方长桌,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卫以染下了床,走到书桌边上靠着。桌子上几乎光秃秃的,唯有靠墙根的地方放了个火柴盒大小的铁质盒子,盒子上丢着一块小小的刀片,刀尖锃亮,吹毛立断的程度。
她拿起来细看,并不知道这刀片做何用处,但在刀尖上看到残留着的短硬的黑色不明物,耐不住好奇心干脆伸出手,将上面的东西刮下来,放在指尖捻了捻,扎得手疼。
这是男人的胡茬,卫以染摸出来了,兀自笑起来,心想:这东西也能刮胡子吗?
出于探究目的,她盯着被指腹刮干净的刀片又细查看了一番,在赤黄的灯光下,刀尖若有如无的折射出些许光线在她眼眸里。
她心下突然一跳,猜测到这间卧室的主人。
顾家只有三间房,顾孟林和卫以洲住一间,客厅旁边是顾家父母的住处,这一间,不言而喻。
想到这儿,卫以染俏皮地吐了下舌头,赶紧将手里的刀片放回原处,去别处探查。
顾妈妈这时候从窗外路过,见房间里的人走来走去,得知人醒了,敲门进来,关心道:“染染,你感觉好点了吗?”
卫以染听到顾妈妈的声音,停止探查,回头同样笑答:“好多了,顾妈妈,谢谢您关心。”
顾妈妈走进来,扫见桌上被动过的东西,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跟她解释:“这是生子房间,床单被套是我新换的,你先住着,他一个大男人,平时不常住,房间里乱,你将就一点~”
卫以染压下头,脸蛋晕了点红,说:“没关系,挺干净的。”
顾妈妈又问:“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卫以染忙推脱:“不用了,顾妈妈,我不饿,您不用管我。”
顾妈妈有些担忧,说:“你一整天都没吃,又喝了药,我还是去给你熬点粥吧。”说罢笑盈盈往房间外面走。
卫以染忙追上去,拉着顾妈妈的胳膊,找了个托词:“我真的不饿,顾妈妈,我想洗个澡,今天在车上出了汗,有点不舒服,可以洗澡吗?”
顾妈妈带卫以染到了洗澡的地方,夹在他们住的那间房和客厅之间,从布局来看像是临时隔离出来的一块地方,说是卫生间,其实里面只有个花洒,简陋得很。
卫以染抬了下眉,没多说什么,伸着头往里看,思考着自己稍后洗澡的站位。
顾妈妈解释:“这是临时搭的一间洗澡堂,前些日子下暴雨,把原本洗澡堂给砸了——”指给她看,紧邻她住的房间后面,如今已经是一摊废墟了。
卫以染点头,返回卧室去拿洗漱用品。
女孩子洗澡麻烦,从头到脚用的不少,她在箱子里一阵翻腾,结果没等东西拿完,小腹一热,一股暖意渗进床单。
顾妈妈这个时候叫来顾孟林,交代他:“林子,你带染染去招待所,那儿条件好些,有热水器,还有暖风——”
顾妈妈这边还没交代完,房间传来一声:“哥,你来一下。”
卫以洲闻声过去,倚在门框上,没个正形,“怎么啦?一会不见就想你哥啦?”
卫以染瞪了个白眼,拿被子披着腿。
卫以洲见她嘴唇发白,急了,走进去问:“怎么了?是不是还难受?”
顾爸爸和顾妈妈这会子也进来了,一样焦急:“染染,要不我让林子带你去医院看看?”
眼见屋里进来一圈人,卫以染忙拉起被子盖住床沿边上的东西,左藏右盖的反而漏出来一些。
几人都看见了,顾爸爸和卫以洲避嫌走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把妻子叫出来,低声说:“你到老方那儿给孩子买些用的。”
“老方不在,小卖部关着门呢,你忘了,前天说他女儿要结婚了,到城里去送亲,估计还得两天呢。”
窗外没有声音了。
隔了会儿,顾妈妈拿着电话进来,到床沿边坐着,把电话递给她,说:“染染,你缺什么给生子说,他回来给你捎上。”
她以为是要她给顾孟生打电话的,可等她拿到才发现是拨通的,上面备注是:孟生。
“我,我,我——”她这下才难以启齿,磕磕绊绊了半天,蹦出一句:“我发信息给你。”
私自按了电话。
顾妈妈见床上的小人满脸涨的通红,方才发觉自己没考虑周全,要一个女孩子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说带一些私密物品,确实难以启齿。
于是翻出通讯录,把电话给她看,说:“你要什么给他发过去,我和你叔叔也不懂用这个,平时光会打打电话。”
她指的是手机。
“没,没事。”
等人走出去,她方才将电话存起来,改了备注名。
可等要给他发信息,又犹豫起来,左思右想,不知该怎么说。
叮铃。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提醒。
她打开一看,是顾孟生发来的,内容是:要什么,发给我。
打字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到了这会儿,明明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怎么也打不出来,好像是要她站在他面前亲口说一样,叫人犯难。
叮铃,又来了一条短信,还是他发的:除了卫生巾,还要什么。
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她的脸热的活像被烫伤了,心也热的在胸腔里呆不住,不知怎样安抚。
过了很久,等心终于平静了一些,她方才回复:其他什么都不要。
很快,手机又响了,是一条新的短信,内容是:有没有什么要求?
她回:材质要纯棉,尺寸要最大的。
没多久,手机又来了一条短信,这次只是简简单单一个语气词:嗯。
她的心一下子又躁动起来,在这秋凉如水的乡下,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里,在一张并不宽敞的陌生的床上。
比起乡下,城里的夜生活要丰富得多,八点正是夜市人潮汹涌的时候。
顾孟生要了两大碗羊肉面,几十个羊肉串,够两个男人的食量。
对于他们这样的男人,吃饭无外乎量,对于味道的追求并不太大,所以他们没去人多的烧烤店,挑了几乎没什么人的地方,显然味道是不行的。
等面来了,顾孟生才放下手机,挑了一大筷子吃起来。
一旁的刘子成也一样,挑了一大筷子面塞进嘴里,见他刚刚拿手机捣鼓了半天,就问:“静姨催你回去啊?”
“不是。”顾孟生继续吃面。
刘子成又说:“你好容易回来一趟,以为今天怎么着也能聚齐,没想到这帮狗东西——”他指的是哥们聚会的事。
“各有各的事。”顾孟生说,很平淡,似乎是早就料到了。
“什么他妈的屁事!”刘子成骂起来,“找你借钱的时候一个个殷勤样儿,这会儿要他们还钱了,一个个跟孙子似的缩着。”
“都不容易。”顾孟生淡淡笑了。
刘子成叹了口气,抓着羊肉串吃起来,又问:“还差多少,你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顾孟生自顾自的吃面,趁间歇说:“这次要的多,你帮不了。”
“我这儿有十万——”刘子成把银行卡拍到桌子上。
“别。”顾孟生挑着嘴笑了,玩笑:“万一赔了我可没钱还你。”
刘子成哈哈大笑,爽快的说:“我孤家寡人一个,赔了赚了有什么关系,阿生,哥看好你,你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
顾孟生把卡拿起来塞进刘子成手里,“成哥,你没少帮我,这次我自己有招儿,这钱你留着,你爸妈年纪也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
刘子成捏着卡,准备往兜里装,又停下了,问:“真不用?”
“真不用。”他说,又告诉刘子成:“我把房子卖了,又贷了几百万。”
刘子成一拳攮过去,大叫:“你小子胆子是真大,万一赔了你拿什么还?”
“富贵险中求嘛。”顾孟生淡淡一笑,继续吃面。
吃完饭顾孟生去超市买了要的东西。
因喝了酒,回程刘子成当司机,顾孟生才得空看了眼手机,是卫以染发来的,连着好几条,催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因马上到家了,便没回短信。
等顾孟生到家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
他事先知道自己房间有人,没进去,把东西放在门口,敲了几声知应里面人后便走了。
澡堂没开灯,他直接进去,脱了上衣扔到一边,准备脱裤子,隐隐约约听见旁边有动静,“嘶嘶嘶”的声音,断断续续。
他打开灯,一转身,这才发现墙根水桶上坐着个人,光着两条腿,纤细白嫩的垂在水桶两侧,小腿肚上挂着块白色软布,这姿势像是坐在马桶上。
她穿的白色睡裙松松套在身上,到腰部正好叠起来,将某个地方遮挡起来,反而扎眼。
他正要转身避开,桶上打瞌睡的人猛的一头扎下来,这才醒来,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看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卫以染一下子精神了,从桶上跳下来,拉起内裤往房间里跑,与门口的男人擦身而过,钻进被子里,浑身烫的通红。
顾孟生往桶里瞧了眼儿,鲜红的东西一下子刺进他眼睛里,仿佛眼珠子里也落了红。
卫以染跑回房,正好看见门口地上放的的东西,裹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她拿起东西进了房,锁上门,打算赶紧换上一个,可拿出包装袋看了眼,嫌弃地扔在一边。
这压根没法用,尺寸差远了不说,也不是纯棉。
原本已经等了一晚上,发了短信催问也没人回,可又怕弄脏床单,只好在澡堂那个水桶上坐着等,又冷又难受,心下难免窝着火,结果买来的还不是自己要的,心里更气了。
这时候院子有了脚步声。

等一桌男人饭吃的差不多,宋贤嫂子和顾妈妈在厨房忙活完,这才出来吃饭。
顾妈妈装了一盒菜,几个包子,交代顾孟生:“这是给林子和小洲的,这俩孩子早上说是去山上露营,午饭估计也没吃,你给送去。”
卫以染过来横插一脚:“顾妈妈,我去给他们送,我和小瑜等会吃完要去山上玩,顺便带去。”
顾妈妈便把饭盒交给卫以染。
两人迫不及待要出去玩,小瑜饭没吃完,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半个包子就跟着卫以染上山了。
卫以染和小瑜把饭菜送去,卫以洲和顾孟林这会儿还在忙活搭帐篷,无暇顾及她们,于是两人没呆多久就走了。
小瑜带人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实则不过是河边开垦的一小片地方,紧挨着老陈家的地,老陈帮忙给弄的地方,里面种了花生。
小瑜刨了几株新鲜的给卫以染,又在老陈家地里偷偷摘了桃子。沿山而下,一路上又“偷”了不少,山楂,枣子,还有生核桃,满载而归。
回到家,绕到顾孟生停车的那片地方,把兜里的东西悉数倒出来,打算“分赃”。
她们摘的时候没数,可等分的时候才发现,有的一人一个倒还分得均匀,还有些数量不占优势,你多我少的,小瑜这个小滑头凡事多的都揣给自己,卫以染不依不饶,非要跟小瑜争,俩人玩闹起来,卫以染抓着小瑜拍她屁股,“狠狠”教育起来。
两人默声间歇,墙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低啜声。
卫以染好奇,便踮脚扒在墙上看。
墙是拆迁留下的残次品,最矮的地方只有一米多,正好供她看热闹。
闻声望去,远远看见陈经侧身抹眼泪,夹着哭腔,跟靠在墙根的男人说话:“阿生,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我这样?”
卫以染抻脖望去,见烟雾袅袅,费力再踮高了些,才看清顾孟生的轮廓。
“我说了,该谈的三年前已经谈完了。”掷地有声,捏着烟走。
陈经扑上去,从背后紧紧拥着男人,伏在他宽厚的背阔肌上,眼泪铺泄,软语:“对不起,阿生~我知道当时是我错了,但我是真的很爱你才会那样做,我不想耽误你~”
“对不起我收下,能放开了吗?”顾孟生沉下脸,咬肌紧绷。
陈经浑身一震,松手,绕到顾孟生面前:“阿生,你要是我,你当初也会这么选择,对吗?你一直理解我的。”
“所以我等你了四年。”
陈经情绪缓和了些,“那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阿生,你知道的,我当时是准备回来的,可我——”
“不管什么原因,断了就是断了,没必要再这样纠缠。”
“你以为我想吗?顾孟生,当初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分手?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为什么说放下就放下?我没办法,我不想耽误你,可我也不想放弃自己的前程。我们生在这种地方,想要出人头地不容易,你清楚,我清楚,甚至孟林,他也清楚。当初我拼命苦读,为的就是逃开这地方,有个光明的前途,我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我不过希望在城里扎根,和你一起有个家,仅此而已。”
“所以为了前途搭上清白也无关紧要?我不是没有挽留过你。”
顾孟生面色凝重,狠狠吸了口烟,方才舒坦了些。
其实过了这些年,他早放下了,再提起,也没多大意思,伤春悲秋更不是他的作风。
“当初不是贺年叔突然出事,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念大学,到现在没准早结婚了——”
“过去的事没必要再提了。”
“可我过不去!阿生,我放不下你,你知道的。”陈经掩面痛哭,“我很后悔,后悔跟你分手,后悔当时怎么那么绝情抛下你,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时间长了就放下了。”
陈经眼眶猩红,冰冷的眼泪顺流而下,看着顾孟生,不可思议:“你的心就这么冷?还是只对我这么冷?”
“我早过了心热的年纪了。”顾孟生自嘲笑笑,“现实点,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玩不起。”
“玩?你觉得我是想跟你玩?阿生,我是认真的,你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我是为了你,我想补偿你,虽然迟到了三年,但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顾孟生只抽烟,没说话。
刚分手那阵子,他还算年轻,成天喝得烂醉,心里那种感觉也说不上是疼,也叫不上名字。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曾经是他的挚爱。
曾经。
曾经是吗?
他甚至有些动摇了。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念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梦想以后一块儿从塘坪这个穷地方走出去,谋个好前程,回来造福村里人。
陈经念书用功,成绩好,但他也不差,两人相互鼓励,相互竞争,相互扶持,最后考到同一所大学。
他们再般配不过了,人人都夸他们是天生一对,他也就默认了,爱着爱着就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再想来,好像那种感觉并不是爱一样,遥远又陌生。
这些年,感情的事他没再想过,可陈经,他现在有些摆不清楚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阿生——”陈经靠过来,“你这样生气,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我,因为你心里有我,所以你当初受不了我跟你提分手,以至于现在故意冷落我,对吗?”
“自作多情也该有个限度。”
“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心里有我?我们四年异地恋,那么难熬都熬过去了,这三年又算得了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我?”
“四年不算什么,所以该等的我也等了,算对得起你了,今天最后一次,该谈的谈完,以后见了面还是朋友,算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你一点机会都不打算给我,到底是因为我当时甩了你你生气,还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了?”
“与你无关,今天就谈到这儿吧,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以后也不必再谈,走吧。”
顾孟生撂了手里的烟,鞋尖踩上去发狠捻着。
卫以染因离得远,两人说话也没听清,偶尔伴着风声传来几句,信息零碎,拼凑不出一个前因后果完整的故事。
小瑜见卫以染一直趴在墙头,便拉着她的裙子好奇询问:“染染姐姐,你在看什么?”
卫以染扭头“嘘”了声,低音:“我在看两口子吵架,等下告诉你,别说话~”
小瑜乖乖不吱声。
卫以染继续回头,可刚一扭头,正好撞上墙那边探过来的男人紧实的胸膛,跌坐在地上。
等看清人,她气的指着人吼:“你过来干嘛不吱声?吓死我了!”
顾孟生拄在墙上,调笑:“你爱好挺广泛,还喜欢听墙根?”
卫以染被抓着小辫子,脸一热,灰溜溜站起来,扑腾了几下身上的灰。
小瑜替她辩解:“阿生叔,我和染染姐姐一直在这里玩,这儿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你干嘛过来?你还骂染染姐姐?”
卫以染也强词夺理:“对啊,谁准你来的?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在别人地盘上谈情说爱,还倒打一耙?”
“你的地盘?你是哪儿人?”
“这是小瑜的地盘,暂时借调给我,怎么了?”卫以染叉着腰,气势汹汹。
“对!我的就是染染姐姐的!”小瑜也叉着腰,气势不小。
顾孟生撑着墙,一个翻身越过来,跟两人对峙,气势上瞬间压倒她们。
两人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巍峨大山似的身影,谁也不敢造次。
小瑜见状,揪着卫以染的裙子,虚音:“染染姐姐,要不还是跑吧?阿生叔力气可大了,陈大伯说他一拳头能打倒一头大黄牛。”
卫以染拍了拍小瑜做安慰,心里怕,气势虚,可嘴上却依旧不饶人:“这次暂且放过你,以后要亲热到别的地方去,大庭广众也不害臊!”
话毕,脚底抹油,拉着小瑜一溜烟没影了,只剩下小路上尘土飞扬。
卫以洲和顾孟林第一次露营,没经验,捣鼓了一整天,愣是没把帐篷搭建起来,反复拆装了几次,最后筋疲力竭,眼见太阳下山,气温骤降,只好放弃,拿着东西灰溜溜滚回来了。
一路上,卫子山一连打了十几通电话,卫以洲因疲惫懒得接,可架不住卫子山连环轰炸,最后没办法,才接了电话,却遭到卫子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卫以染这会儿正跟小瑜在家里看电视,顾妈妈在陈家帮忙做饭,顾爸爸在后院棚房忙活。
卫以洲一回来就叫唤:“染染,你给我出来!”
卫以染不明情况,从客厅探出头:“干嘛?”
卫以洲叉着腰,因跑回来一路没歇,顺了好半天气才说:“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非要跟我来塘坪是为什么?”
卫以染心一虚,撤回头。
卫以洲进了客厅,不依不饶。
顾孟林在一边劝:“小洲,你好好问,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卫以洲指着沙发上做贼心虚的人,“你还敢不接老卫的电话?他联系不上都打到我这里来了,几十个电话轰炸,谁受得了?”
“别这样,哥~”卫以染趁机卖乖,扯嘴假笑:“我手机忘在家里了~”
“你是手机忘在家里,还是故意不想接?”
“手机在充电,真的忘带了,不信你看。”卫以染往房间走,想逃,可刚到门口就被拦住,只好软了性:“好吧好吧,我就是不想接,爸爸他非要我回去,我还想多玩几天~”
“那你跟老卫好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恨不得把我拴在家里,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不听话,他就变本加厉来管我!”
卫以洲不太信,斜睨着椅子上的人,“真的只是想多呆几天?”
卫以染点头。
这时候电话响起来,卫以洲接听,那头卫子山嗓音粗重:“卫以洲,你还没到家?赶紧让你妹妹接电话。”
卫以洲不搭话,递手机过去。
卫以染眼球一转,借拿手机的时刻,一个冲刺跑出门,叫喊起来:“小瑜,你后面跟来,我先走了!”
往老陈家跑。
卫以洲挂断电话立即追上去,顾孟林也牵着小瑜往老陈家跑。
卫以染一路不喘,直到飞奔到老陈家门口,撞上刚来吃饭的顾孟生一众男人,这次多了村长老刘。
顾孟生伸手拦,把人拽着问:“跑这么急干什么?”
卫以染累的气虚:“有追兵,不跑不行!”

老陈目光流转到男人身上,又看向她,眼角起了褶子,笑呵呵问:“你是林子什么人?”
他口中的“林子”,显然是顾孟林。依据这样亲昵的称呼判断,他们一定是相熟的。
她如实告知:“我是他好朋友的妹妹,我今天刚来,到他家来玩的,我走丢了。”
老陈笑呵呵的拍着边上男人的肩,“那正好叫生子带你去。”
“等我忙完。”这话是男人给她说的。
老陈拦住他,叫他先送人。
刚刚出来的两个男人也起哄:“阿生,肯定是先送人家,怎么好让人家小姑娘等?”
卫以染抬眼看去,不知他们笑中的意趣从何而来。
男人脱了手套扔在一边的青砖堆砌的矮墙上,叫上她:“走吧。”
她乖乖跟上去。
实际上她只需要按照哥哥发的定位走,一定错不了。可此时此刻,不论是脚还是脑子,都不太听自己使唤。
他的车在前面路边停着,是辆黑色的皮卡,车漆掉了不少,看着有些年头了。风一吹,后面刚卸了货还没来得及打扫的车斗里扬起灰。
“上车。”
男人利落打开车门,等她回神已经在司机位上坐下了,透过窗户正盯着她。
她开了门爬上去,乖乖坐着,却有些不知所措。
男人叫她系好安全带,话音刚落,索性自己动手帮她系。
这是个极易走向暧昧的动作。只要他动作稍缓一些,两人极有可能触碰对方,汲取对方身上的味道,再往下发展,就很容易。
可他动作却很利落,抽出安全带一下子扣上,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唯独的交集,是他因动作太快导致头发上一滴汗甩在她鼻尖上,湿湿的,冷冷的,她抽了几下鼻子,想闻闻是什么味道。
突然,车窗降下来一些,凉风扫进来,车里换了味道。
她猛的扭头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瞧见他有些窘迫,扯着嘴角,声音沉沉的在她心上敲来敲去,“不好闻,你忍忍。”
汗涔涔的味道确实不好闻,她在巴士上已经体会过了,是从一个戴着粉色丝巾的女人身上闻到的。女人身上是带着点儿香气的,也遮不住这股酸酸的汗味。
她摇头,想说自己并没有嫌弃的意思,至少在他身上,没有那股酸的令人发呕的味道,是干干净净的。
等身边的人打着车子,卫以染才想起来问:“你认识顾孟林吗?”
方才脑子断线了片刻,也不知怎么的就跟着他上车了,连对方是谁都搞不清——
“我是他哥。”声音简短有力。
她扭头,脑子里盘旋着想给他一个合理的称呼。譬如“孟林哥的大哥”?或者直接叫“大哥”?刚刚那个大伯和另外两个男人叫他“阿生”,或者自己也可以效仿叫他们,叫他“阿生哥”?
但他似乎精准猜中的她的心思,简单自我介绍了一番:“顾孟生。”
她小声回了句:“谢谢您,顾先生。”
男人抓着方向盘的大手在她眼眸下轻轻翘了翘,随即打火开车。
到顾孟林家只用了十分钟。因为村子上有几家盖房子的,绕了一圈,否则从小路岔过去连十分钟也不用。
顾孟林家不大。房子南北走向,最中间是一方小院子,铺的砖地,进了大门就看得到,因为长期有人居住,砖缝里没有生出一丝杂草,反被磨的锃光瓦亮。
东西两侧各有一间卧室,前面有个小客厅,侧面是厨房,格局简单,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村样式。
听见外头声音,里头的人走出来,是个女人,身量纤瘦,头发松松绾在脑后,阳光打进来隐约能瞧见发丝间几根显眼的白头发。
女人瞧见他们进来,在腰间系的围裙上擦了把手,双眸一亮,脸上瞬间嵌着温柔的笑意,叫卫以染前面的男人:“生子”。
和老陈一个叫法。
女人瞧见卫以染,伸手正要指正要问,顾孟生开口介绍她:“路上碰见的,孟林的朋友。”
得知她的身份,顾母原本的惊讶霎时化成一方柔柔的笑,在她脸上铺开,走过来拉着她问:“你是染染吧?”
“我是,顾妈妈。”
这样的称呼是她哥哥卫以洲交代过的。卫以洲和顾孟林是研究生师兄弟,关系匪浅。
她跟着顾母往里走,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进来了,步子快她们一些,先行进了客厅。
顾母跟她说:“小洲说你走丢了,急坏了,和林子出去找了。”
“今天坐车太久了,我有些不太舒服,就想一个人走走,我在电话里告诉我哥了。”
“小洲说要你发个什么定位,你没给他发,打电话又占线,怕你出事——”
“对不起,顾妈妈。”
“你没事就好。”顾妈妈拉着她往里走,要她坐在客厅的单人木头交椅上,“你歇着,我去打个电话叫他们回来。”
“我打吧。”顾孟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走出客厅拨了过去。
恰巧顾爸爸这时进来,跟顾孟生打了照面,顾孟生叫了句“爸”,紧接着出去打电话。
顾爸爸手里正拿着一把豆角在摘,看见卫以染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翘着脚走过来,一跛一跛走到她跟前,挤出一个过于生硬的笑容和她打招呼,没说话。
显然他是个不经常笑的人。
“顾爸爸。”卫以染起身礼貌招呼。
顾爸爸生硬的回了一句:“染染来了。”又叫她:“坐。”
说完继续拾掇起桌上的东西,一个装满了摘好豆角的小铁盆,一个装垃圾的小袋子。
顾妈妈上去帮忙,不想叫他动,说:“贺年,我来吧。”利落的收拾好,拎着两个袋子走出客厅。
卫以染到沙发上坐下。
可顾爸爸却闲不下来,站起来往出走,到院子另一头把洗刷好晾好的大圆桌搬着往这边走。
他身形消瘦却挺拔,站起来个子很高,虽然跛了脚,可走起路来整个人又不显得笨拙,反而比寻常这个年纪的男人更灵活一些。
整齐,利落,这是顾爸爸给她的第一印象。
事实上,她对于父亲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有敬畏感和距离感的。至少对于自己的爸爸,她从来不敢这样直视过久。
顾孟生这时候挂了电话,帮忙把桌子支好,没进客厅,背对着她在门口站着,可脚下与她隔着一个门槛,不到一米之远。
她清晰的听得到他铿锵的心跳声,那样强劲有力,一下又一下,心跳促使他浑身奔腾着热烈的气息,包裹着周围的空气。
她眼光在他背上流转,落在他坚实硬挺的背部,继而向下,到他腰部。
猛然间,她神经似的想象起伸手将这结实的腰部环起来的感觉。
顾孟林和卫以洲这时候回来,她前面立时变成一方空气。等她反应过来,顾孟生已经不在她的眼光范围之内。
“叫你乱跑。”卫以洲屈指往她脑袋上狠狠弹了一下,说:“程总打电话过来,说你出事了,老卫更不得了,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你呀,平时粘人粘的像鼻涕虫,今天吃了豹子胆了?”
“信号不好而已!”她捂着头绕过卫以洲,有些恼,莫名其妙的。
卫以洲因为她白挨了卫子山一通骂,这会儿心里不爽气,想再说她,顾孟林就上来劝,说:“别说她了,小丫头今天可吃了不少苦。”——指的是她下车在村子口吐的人仰马翻的事。
可不,一整天没吃东西,只喝了半瓶水还全吐了,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卫以洲这才闭嘴。他们俩一向是这样,在自己的问题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旦自己犯了错,卫以洲要是先批评,顾孟林必然是唱白脸哄她的那个。
三个人围桌子坐了半圈。
顾妈妈端着菜出来,顾爸爸也跟着,一手一盘往桌子上放,随后又进去。顾孟林也跟着进去帮忙端菜。他们兄妹俩因为是客人,想起来帮忙,被顾妈妈拦住不让,只叫他们先吃。
事实上,因为颠簸了一天的缘故,卫以染胃里的不适还没得到缓解,加之饭菜的刺激,难受劲儿上了头,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只好勾着腰,用胳膊紧紧束着自己的胃。
顾孟生这时候出来,肩头搭了件黑色外套,几步就跨到饭桌这边,跟桌上两位长辈交代:“我先去陈叔那儿,活还没干完。”
顾孟林起来说:“哥,先吃饭,吃了再去呗。”
卫以洲也在一边搭腔,起身去搬凳子。
顾孟生将卫以洲拦住,眼睛却落在旁边的卫以染身上,见她紧紧缩着,不冷不热问了句:“怎么了?”
这一问,桌上一圈人才注意到卫以染额上的细汗。
卫以洲紧靠着卫以染,发现人不对劲,先行把人揽在怀里,靠在自己肩头,手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帮她缓解,反倒笑起来,“说了让你别跟着来,你非要闹着跟来,不带你来还跟我绝食抗议?”
卫以染虚的没力气,抬头瞪了卫以洲一眼,却在同时看到正在注视着她的顾孟生,心下莫名一抖,赶忙敛下头。
可他的目光却像炙热的烙印一样,无形地烙在自己身上,久久不散。
顾孟林这时候端着热水出来,顾爸爸从客厅里拿着一瓶药,同时递过来,说:“估计是晕车了,喝点药。”
卫以洲拨了两颗药下来给她塞进嘴里,灌了点水强令她吞下去,手始终在背上拍着:“喝了药就好了,不是啥大事,你哥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晕车比你还厉害。”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卫以染还是难受的厉害。
她从小到大从没经历过这些,对她的身体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顾妈妈抱着一床刚晒好的被子,站在不远处的房间门口说:“林子,让染染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这么窝着更难受~”
卫以洲闻言,将人扶起来,卫以染借力站起来,跟着往房间。期间却下意识往卫以洲身边的站位扫了下,那个地方这会儿已经空荡荡的,早没人了。
折腾了一整天,加之身体缘故,卫以染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漆黑一片了。这一觉睡的很沉,身体得到充分休息,舒缓了不少。

夜路不好走,绕山盘旋,两侧悬崖峭壁,树木参差不齐,枝臂伸展而出,偶尔能听到树枝刮擦车身发出的声音。车灯照明范围有限,视力因此也只能集中在前方十米之内,久而久之最易分神,因此顾孟生丝毫不敢懈怠。
卫以染在一边倒是轻松,困意不扰,一个人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谈起朋友话题,又八卦起顾孟生:“喂,顾孟生,你也有很多朋友对吗?”
“嗯。”
“那你说,是朋友多了好,还是朋友少了好?”
顾孟生没答,反将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我爸说,在这世上混的就是人缘,所以他希望我有很多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他答,“这话也没错。”
“可是有些人,我真的不喜欢跟他们交朋友,但又碍于我爸爸和他们爸爸的关系,又不能不跟他们做朋友,你知道吗,这样真的很累。”
“知道,人生在世,总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你也会有身不由己的事吗?”
顾孟生闷声吭哧许久,说:“是个人都会有,包括你爸,他就算手眼通天,不也拿你和你哥没办法吗?”
“那是他管的太多~”卫以染撅着嘴。
“他作为你父亲,有管你的权利和义务。”
卫以染一听来劲儿了,“管可以,但他也不能把手伸这么长?连我交什么朋友他都要管?从小到大,我和我哥一直都被他这样管着,所以我哥跟他闹翻了。可我又不敢,我也不想伤他的心,但他有时候会让我窒息。”
“怎么个窒息法?”
“就比如,我们上什么学校,由不得我们选,必须他替我们选,我们混什么圈子,交什么朋友,他都要管,我哥上大学那会儿想学建筑设计,可我们家是做国际贸易的,我爸爸想把他送出国念MBA,我哥不愿意,就跟他闹,结果我爸强行把人绑到国外,非要他念,我哥自己偷跑回来了,说以后再也不见他了,他们就闹掰了。”
“再说我吧,我虽然没我哥那么远大的理想抱负,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呀,我记得上学时我跟班里一个男生走得近,我爸就说我早恋,第二天就把我转学了,他甚至都没问过我的意见!”
“所以你觉得窒息?”
“这不应该窒息吗?自从卫以洲跟他闹翻,他管我管得更严了,除了一日三餐我能选择吃什么,其他都是他说了算,连穿衣服他都管,我就露个大腿,他就说什么女孩子不能穿太露的,那么土~”
“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是什么福?我才不想要。我就羡慕舟舟,孟叔叔从来不管她,她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顾孟生沉默着。
卫以染侧身对着他,追问:“你说,如果你有这样的爸爸,你也会窒息吧?”
“我没法评判什么,你生来条件优越,这不是你的错,但你要知道,你奢求别人有的,别人也同样在奢求你有的。”
卫以染没说话,低着头静静思考他这句话。
山路绕行两个多小时,汽车驶入平缓地带,轮胎在洋灰小路摩擦,车身平稳。夜色沉黑如墨,除却车里的一亩三分地,周围几乎洇浸在黑夜里。
卫以染困意不来,一时也睡不着。
顾孟生见她无聊,腾空打开副驾前方储物箱,指着里头一摞光碟,“放首歌吧。”
卫以染“哦”了句,拿出光碟随意抽出一张,塞进光碟口,音乐悠扬飘起。
汽车音响不怎么地,但音乐选品在线,基本每一首卫以染都不排斥,伴随音乐哼出小调。
音乐播到最后一首,曲律熟悉,歌词在记忆中炙热滚烫,顾孟生打算切换,不料卫以染来了句:“诶?这是什么歌?真好听~”
顾孟生因而没动。
卫以染拿起光碟壳扫视一圈,找到歌曲名字,念出来:“《我知道你在等我》,好浪漫的名字啊~”
顾孟生沉默,从前的不美好停滞在心头。
“这是一首情歌吗?”卫以染自言自语,拿着光盘壳来回翻看,注意到背面一行小字,念出来:“阿生,缺少你的每个日日夜夜都是不完整的,但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也一样,你的小经——”
声音渐次凋落,扫了眼身边的男人,尴尬无措,便补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
抬手打算切换歌曲,顾孟生恰好上来阻止,两人手指不经意触碰,指尖滚烫,袭遍二人全身,卫以染“嗖”的撤回手,连连抱歉:“真不好意思,我随便拿的。”
“没事。”顾孟生撤回的手再次安放在方向盘上,说:“听吧。”
卫以染勾着手指,思来想去,还是大胆换了首歌。
旋律一变,车里气氛似乎也轻松不少,卫以染几次偷瞄身边男人,话到嘴边没敢说,谁知身边反而主动开口:“有话就说。”
“你——没事吧?”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事?”顾孟生反笑。
“你要是心里难受,骂我一顿也没事?”
“骂你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
“那以后这种损招就别出了。”
“诶?什么叫损招?我可是为了你,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依着我,没人敢骂我的,免费让你骂你还不领情?”
“情领了。”说完笑了。
卫以染也笑,劝:“其实也没什么,这个人等不到,那你换个人等也是一样的,对吧?”
车里静悄悄的,两人的心跳清晰可闻。
顾孟生抬眉一扫,逗她:“听你的靠谱吗?你不像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人。”
卫以染急了,拍着胸脯振振有词:“看不起谁呢?我告诉你,喜欢我的人可多了,从你家排到港城,都不带重复的!只是我爸爸不让我谈恋爱,我虽说没什么实战经验,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舟舟谈过很多个,我可是她的军师!”
顾孟生权当听笑话,时不时应着,听着身边喋喋不休,也好蓄点精神。
十二点多,开出山路不久终于见到一个小型服务区,说是服务区,其实只有个加油站和小型商店,地方不大,连招牌上的霓虹灯都暗了。
顾孟生开车进去,打算加点油,休息半小时再走。
卫以染这会儿正困,汽车一停,彻底打乱她的节奏。
顾孟生下车点支烟,深吸一口蓄力,随后敲敲车窗,叫醒车里人:“下来买点东西,不是饿了吗,那儿有个商店。”
卫以染困的没胃口,侧身过去继续睡,嘴里嘟嘟囔囔。
“在车里等着,我去买,没事别下来。”顾孟生嘱咐两句,叼着烟独自去了商店。
商店货架空空荡荡,零散落着几包饼干,不成形的面包,还有最后一桶速食面。
他快速挑好要的,去前台结算。
服务员是个女人,身材丰满肥硕,年纪四十多,正在梦里迷糊。
顾孟生敲敲桌子,“算算多少钱?”
女人惊醒,皱眉,眼皮不带抬的,随便扫了一眼,语气慵懒:“十三,不找零。”
顾孟生从兜里掏出面额不一的几张票子,凑够扔在桌上。
女人收好钱,确定金额无误,抬臂指向前方,“那边有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
顾孟生定睛扫到商店玻璃窗外几个红色大字:热水供应,抛了句:“谢了。”过去泡面。
卫以染从车里下来,冷风穿过脖颈流窜全身,冻的她浑身哆嗦,不由裹紧身上衣服,掸动双腿好让身体回暖。
这时过来两个男人,生面孔,胡子拉碴,一高一矮,身体皆是健壮块头,笑呵呵上来,问:“姑娘,一个人来的?”
卫以染心中拉起警戒线,回:“不是。”
其中个子稍高的一位朝车里窥探,见空无一人,不再客气:“我们没别的事,就是身上没钱了,能借点嘛?”
没说要还,看架势不像借,像抢。
周围空旷无声,人迹罕见,顾孟生也不见踪影。
卫以染身体一抖,声音不由发颤:“我,我没钱。”
个子矮点的笑,面色不善,说:“我们只要钱,多少都行,好几天没吃饭了,行行好。”
话软,可气势一点不软。
“我真的没有。”
卫以染双手背后,打算打开车门进去,但心思被两人察觉,互相一使眼色,矮的上去将人擒住,高的倾身压下来,一左一右将卫以染围在车门上,警告:“我们只要钱,也不想动手,刚从里头放出来,几天没吃没喝,行行好?”
另一个凑到她耳边,虚音警告,威慑力却足:“我看你应该也是有钱人家的,不缺这点吧?人饿急了会做出什么可不好说,你这么漂亮,嗯?”
卫以染急出眼泪,浑身颤不停,瞬间服软:“我,我,我有很多钱,你们别乱来,我给你们拿~”
两人相视一笑,放开她。
卫以染打开车门,在两人的盯视下从包里掏出钱包,把里头厚厚一叠红票子一张不漏拿出来,递过去。
见钱眼开的两个壮汉此刻眼里放光,伸手要拿,结果空中蓦然横出一只大掌,捏住卫以染的手,才现身出来,从两个壮汉之间挤进来,挡在她身前,回头嘱咐:“收起来,去车里坐着。”
卫以染害怕劲儿没过去,浑身颤,动作缓慢笨拙。
眼看到手的钱要飞,两人急了,动手要抢,胳膊一伸,被顾孟生擒住,捏在腕间,力量逐步增大,直到疼的叫起来才撤手。
另一个见状不敢轻举妄动。
高个子问:“这是你的车?”
“对。”声音铿锵有力,气息稳而不乱。
高个子又问:“你们一起的?”
顾孟生默认。
两人互看一眼,想动手,又摸不准眼前人的实力,刚刚一番试探没占上风,便软了性:“兄弟,行个方便,出来混都不容易,我们哥俩实在没法了,好几天没吃饭了~”
顾孟生笑,点了支烟噙着,说:“从这儿出去再走三个钟头到港城,到时候找警察帮忙,比我们强,我看你们这体格还不至于走到就饿死。”
矮的年纪稍小,经不住挑衅,一拳打过来,顾孟生接住,死死捏着没放,手里下了劲儿,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烟,侧颌肌肉紧紧绷成锋利线条。
高的来了句:“算了,兄弟,看在我们几天没吃饭的面子上行行好,我们也不纠缠了,大家好来好散?”
顾孟生顾虑卫以染在,不想惹事,松手,矮个子收拳,疼的暗暗“嘶哈”。
两人见捞不着便宜,便撤走了。

暴雨在持续一天后彻底终止,天气转晴,爽朗舒适,老陈家干活的人继续上岗。
因为老陈身体缘故,做饭的重担落在陈经身上,她虽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但毕竟这些年一直在外念书,做些家常的饭菜还好,可要做大锅饭,多少也算是力气活,她还是没经验。
宋贤嫂子知道老陈的情况便主动来帮忙,两家沾点亲,她这热心也不算随意施展。
顾妈妈因念及两家关系,也前去帮忙。
这样一来,家里三个饭来张口的闲散人吃饭就成问题。
顾妈妈一开始想着两头跑,可这样折腾身体吃不消,因而顾孟林和卫以洲,卫以染三个便自告奋勇去老陈家“蹭饭”,反正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个地方,在哪里吃都无所谓。
连着几天暴雨,卫以洲没法上山,自己的事耽误了不少,所以天气刚一放晴,他便和顾孟林上山去了,继续他们的露营计划。
两人一走,家里只剩下卫以染一个闲户。
顾孟生帮村长修路,不在老陈家帮忙,但吃饭还是过来。
宋贤嫂子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肠,给村长打了招呼,叫修路的几个男人一起来老陈家吃饭,说什么反正一锅做,多做少做都是做。
午饭之际,顾妈妈给卫以染打了电话,卫以染一个人过来,她到的时候,小瑜正蹲在门口等她。
小瑜远远看见卫以染过来,兴奋地冲她招手,边喊:“染染姐姐!”
卫以染小跑过去。
小瑜朝她身后看了眼,眼里丝丝失落,皱起眉问:“染染姐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小洲哥哥怎么没来?”
卫以染也故意皱起脸,瞪她:“怎么,你不想我来,只想他来啊?”
小瑜扑上去将人抱住,撒娇:“想要染染姐姐来,可是也想让小洲哥哥来~”
“你干嘛老想着他?他去玩了,才不管我们呢~”
“染染姐姐骗人,才不是这样!”小瑜斩钉截铁答道,笑地十分得意,“小洲哥哥和林子哥哥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在做大事,很厉害的大事!”
“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刘大伯说,他们帮村里盖了学校,以后还要帮村里盖好多楼!小洲哥哥盖的学校好漂亮!”
卫以染摸着小瑜的头,看着她朝气蓬勃的笑脸,心里对卫以洲的支持不免也更坚定了!
两人准备进屋之际,顾孟生开着车过来,在惯例停车的空地停下。
汽车一个甩尾,浓黑的尾气喷薄而出,烟雾滚滚,裹着灰尘弥漫在空气中,遮挡住眼前视线。
卫以染忙捂着嘴,怒目圆睁,瞪着顾孟生的车。
小瑜也学她的样子捂着嘴,却在偷笑。
车上下来的除了顾孟生,还有刘子成,顾晓丰,除此之外还有两副生面孔,也是帮忙修路的。
几个男人走到门口,刘子成乐呵呵先上来,噙着烟,敞开胳膊叫小瑜:“小瑜,来,让叔抱抱~”
小瑜笑着往卫以染身后躲。
刘子成过去把人拎出来,打横抱起掂了掂又放在地上,拿下烟,胳膊拄在顾孟生肩头,说:“一年多了怎么也没见长个儿?身上肉都少了,比鸡崽子还轻?是不是老陈不给你吃好的?”
“才不是!”小瑜咧着嘴,“陈大伯让我每天吃一个鸡蛋,他还说我肚子比小猪仔的肚子还大~”
小瑜说完撩起衣服给在场的一群人看。
卫以染见状,一把帮小瑜把衣服拉下来,将那圆鼓鼓的小肚皮盖住,指着训她:“以后不可以随便撩起衣服给别人看,尤其是男人,这样不好,你懂不懂?”
小瑜呆萌地站着,不明所以。
顾孟生笑了,来了句:“就你懂?”
卫以染一听不高兴了,站起来与男人对峙:“我就是懂,怎么了?你要是也懂,就应该闭上眼睛,人家小女孩的身体怎么可以随便看?往大了说是犯罪,往下了说,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吗?”
刘子成识相,笑呵呵应着:“染染说的对,我这就改~”捂紧眼睛往屋里走。
路过的几个男人相继效仿,闷声笑成一堆。
卫以染气的直撅嘴,看着进去的一群人狠狠“哼”了声。
顾孟生吭笑了声,也往里走。
“顾孟生!”卫以染把人叫住,“你等一下。”
顾孟生回头,示意她讲。
谁知卫以染走上前就将人呵斥一通:“麻烦以后你停车的时候注意一点,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的汽车尾气喷了我一脸?”
“傻的毛病没改还是不会改?就非要往那儿站?”
“诶?我站在哪里跟你有关系吗?你怎么就不能看着点?你知不知道这种汽车尾气对环境的影响多大?你没听新闻里说,港城这些年的空气质量在持续下降!要是每个人都能注意,港城现在的环境也不至于这么差!你不注意,以后这片山没准都要被你熏黑了!”
“懂得倒是不少?你每天很闲?还有功夫忧国忧民?”
“这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她振振有词。
顾孟生觉得天真,但也不打算跟小姑娘计较,妥协:“没办法,便宜油烧起来就是这样。”
“那你可以加贵点的油啊?”
顾孟生笑起来,扬了扬下巴,说:“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卫以染方才发觉自己刚刚话中的不妥,一时哑然。
顾孟生又问:“该训的训完了,那我进去了?”
“我没有训你,我只是在讲道理。”卫以染咬着嘴,想了想才说:“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停车的时候注意看一下后面,万一出了事——是吧?”
“这话挺上道~”他调笑,进了屋。
刘子成几个先进去,陈经端着饭出来招呼,没看见顾孟生,出去寻,便看见他跟卫以染搭话,心里莫名一紧。虽知道不可能的事,可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让她不太舒服的关系。
顾孟生刚进去就碰上陈经,贴心帮他准备碗筷,盛了粥。
刘子成不明情况,嘴贱开起玩笑:“小经,你这学上久了看人眼也偏?我们这一大帮男人早早进来等着,结果你只给阿生盛粥,不管我们?”
陈经羞涩一笑,答:“子成哥,你跟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
“天天跟你家阿生混一起,你说呢?”
你家——这两个音刘子成刻意咬的很重。
陈经连连道“好”,心情愉悦,说:“好吧,你们等着,我这就把粥给你们端来。”
刘子成看着那道高挑纤丽的身影闪进厨房,方才凑近顾孟生,知情人似的问了句:“阿生,你们俩的事什么时候定啊?哥几个可都等着和你的喜酒呢~”
顾孟生没说什么,吃自己的饭,脸上没挂多少表情。
刘子成又说:“如今这公司也开了,小经那边研究生也早毕业了吧?该成家了~”重掌拍在顾孟生肩头。
顾孟生笑,说:“吃你的。”
这时陈经出来了,刘子成见状便没再多话。
卫以染也从门外闪进来,跟小瑜在一起,没上桌,在台阶上坐着,拿了个肉包子吃。
陈经端了一小碗粥出来,拿手拨揽小瑜:“过来,到姐姐这边来,先喝点粥再吃。”
小瑜乖乖走过去,把粥端起来又回到台阶上坐着。
陈经一头雾水,故意娇斥:“小瑜,乖乖过来吃饭。”
小瑜头摇成拨浪鼓,随后仰望卫以染,笑着说:“我想跟染染姐姐坐在这里~”
陈经有些失落,但没表现,反倒走过来,编排小瑜:“小瑜如今交了新朋友,就把我这个姐姐忘了,是吗?”
小瑜急的摇手:“才不是。”低下头,声音小小的,说:“染染姐姐一个人,没人陪她玩,我只是想陪她玩~”
陈经捏着小瑜的脸,夸她:“小瑜长大了,也懂事了,值得表扬。”
卫以染惊诧地看着小瑜,感动的稀里哗啦,心田暖暖的,嘴角不自觉扬成个大弧说:“没事,我才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朋友。”
小瑜似信非信,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真的?”
“对呀,只是我的朋友都在家里,她们没有陪我过来。”
小瑜笑了,随后小脸立马又皱起来,揪着卫以染的裙角,忧伤地问:“染染姐姐,那等你回城里去了,你的朋友们陪着你,你会把小瑜忘记吗?”
“当然不会!”卫以染放下手里的包子,捏着小瑜的脸,“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因为你这么可爱!”
“真的吗?”小瑜激动万分,又问:“那你回去了,还会再回来看我吗?小洲哥哥每年都来,你以后也会跟着来吗?”
看着小瑜期待的目光,卫以染郑重承诺:“当然会来!以后我每年都来,行吗?”
小瑜高兴地拍手叫好,在原地转圈。
顾孟生朝台阶扫了眼,心里无故舒坦。
小瑜拉着卫以染的手,说:“染染姐姐,等会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刨花生,那里种了很多好吃的,你还没去过,在山上。”
“好~”卫以染笑起了,又呆萌地问:“诶?花生为什么是刨?不应该是摘花生吗?”
“可是花生长在地底下,要先刨出来。”小瑜无奈。
卫以染像听了天书似的,不可置信地“啊”了声,问:“花生不长在树上吗?”
旁边一桌子大男人扑哧笑起来。
“花生吃的是根茎,怎么长树上?”顾孟生不可思议,绷着嘴没笑出来。
卫以染回瞪他一眼,继续吃手里的包子。
刘子成笑的最烈,得空朝卫以染喊了句:“喂,染染丫头,那你说苹果长在哪儿?”
“树上。”
“梨呢?”
“也是树上啊。”
“那——”刘子成拍着脑袋想了想,又问:“那绿豆呢?”
卫以染这才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叉着腰走上去理论:“都长在树上,我都知道。”
刘子成依旧敞开笑,桌上其他几个憋着笑,顾孟生没笑,只觉得眼前人笨的反倒有些纯真。
卫以染面子挂不住,反击回去:“那你们知道芒果长在哪里嘛?榴莲长在哪里?还有释迦,菠萝蜜,莲雾,无花果?”
桌上人不吭声。
顾晓丰笑嘻嘻来了句:“丫头,你说的这些我们连听都没听过,都不知道是个啥,哪里知道人家长在哪儿?”
卫以染得意洋洋,“看吧,你们也有不知道的呀,还笑我?”
顾孟生见她扳回一局,嘴角挑个弯,笑了声,继续埋头吃饭。
小瑜听的一头雾水,问:“染染姐姐,这些都是什么呀?”
“都是水果呀,是你们这里没有的水果~”
“你都吃过呀?”
“对呀~”卫以染自得,“以后我也买给你吃!好不好呀?”
小瑜伸出手,“好!那染染姐姐可不能骗人!”
“不信咱们拉勾。”
卫以染伸手过去,两人拉钩盖章,约定见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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