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海岸线小说网 > 现代都市 > 庶子无敌裴越裴戎最新章节列表

庶子无敌裴越裴戎最新章节列表

上汤豆苗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诸位应知,从老祖宗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绿柳庄与都中至少在名义上没了关联,这对你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唯一的区别在于,往年你们要上缴到都中的钱粮,以后需要交到我这里。除此之外,一切如旧,你们该怎样便怎样,不必担心因为我年幼就会胡作非为,误了大家的农时,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裴越站在高处,声音清朗,态度谦和。庄户们脸色轻松不少,其中一位老者说道:“少爷恩德,小的们感激不尽,两成租子的份例原比别家要宽厚许多。”裴越笑着摇头道:“不是两成。”众人微微变色,难道这位新家主要加租子?虽然这些年天时比较好,没有遭过什么灾,但是对于在土地里刨食的庄户们来说,日子仍然不轻松。以王勇家为例,家中一共五口人,分得田地二十五亩,一年得粮约七十五石,要上...

主角:裴越裴戎   更新:2025-01-10 10:15: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越裴戎的现代都市小说《庶子无敌裴越裴戎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上汤豆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诸位应知,从老祖宗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绿柳庄与都中至少在名义上没了关联,这对你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唯一的区别在于,往年你们要上缴到都中的钱粮,以后需要交到我这里。除此之外,一切如旧,你们该怎样便怎样,不必担心因为我年幼就会胡作非为,误了大家的农时,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裴越站在高处,声音清朗,态度谦和。庄户们脸色轻松不少,其中一位老者说道:“少爷恩德,小的们感激不尽,两成租子的份例原比别家要宽厚许多。”裴越笑着摇头道:“不是两成。”众人微微变色,难道这位新家主要加租子?虽然这些年天时比较好,没有遭过什么灾,但是对于在土地里刨食的庄户们来说,日子仍然不轻松。以王勇家为例,家中一共五口人,分得田地二十五亩,一年得粮约七十五石,要上...

《庶子无敌裴越裴戎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诸位应知,从老祖宗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绿柳庄与都中至少在名义上没了关联,这对你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唯一的区别在于,往年你们要上缴到都中的钱粮,以后需要交到我这里。除此之外,一切如旧,你们该怎样便怎样,不必担心因为我年幼就会胡作非为,误了大家的农时,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

裴越站在高处,声音清朗,态度谦和。

庄户们脸色轻松不少,其中一位老者说道:“少爷恩德,小的们感激不尽,两成租子的份例原比别家要宽厚许多。”

裴越笑着摇头道:“不是两成。”

众人微微变色,难道这位新家主要加租子?

虽然这些年天时比较好,没有遭过什么灾,但是对于在土地里刨食的庄户们来说,日子仍然不轻松。以王勇家为例,家中一共五口人,分得田地二十五亩,一年得粮约七十五石,要上缴十五石,家中可余下六十石。对于一个五口之家来说这看似不少,可是哪怕他们想方设法地节省,自家一年也要吃掉二十多石粮食。再加上平时需要耗费的钱财,全家一年下来能有个十两银子的结余已然值得庆幸。

若是遇到荒年或是遭逢大病,这种家庭毫无抵抗风险的能力。

当然,与其他那些动辄收三五成租子的府邸相比,这些庄户还算幸运。

可若是裴越想要加租,哪怕只加半成,对这些庄户来说也是很难接受的。

当那位老者嘴唇颤抖,想要乞求开恩的时候,裴越微笑说道:“大家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庄上的租子只收一成五,且只要我还在这里,这条规矩永远都不会改变。”

站在侧后面的席先生眼神微变,他自然能听出裴越这句话的分量。

果不其然,那些庄户们先是一惊,随后满脸喜色,在那老者的领头下,竟是纷纷给裴越跪下磕头。

“诸位起来吧,以后能不跪还是不要跪,小子毕竟年幼,当不起的。”裴越温和道。

那老者感激涕零道:“少爷恩义无双,小的们无以为报,心中实在惭愧。”

看来这人就是庄户们中德高望重的长者,裴越微笑问道:“敢问老丈怎么称呼?”

老者躬身道:“老头儿名叫邓实。”

席先生忽然开口说道:“你叫邓实?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叫邓忠?”

邓实点头道:“这位先生,我儿确实叫邓忠。”

席先生见裴越疑惑地看过来,轻叹道:“你爷爷当年有个亲兵就叫邓忠,我与其相熟,对他家中的情况也有些了解。虎城一战,邓忠被良节公派往先登营中,英勇战死。”

邓实闻言老泪纵横,问道:“这位先生不知高姓大名?”

席先生看着老者,目光平和地说道:“我姓席。”

邓实恍然,随即神情大变,看向裴越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畏惧,对身后众人说道:“这位席先生当年是国公爷身边的大谋士,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

席先生淡淡道:“老人家保重身体,莫要激动。老夫如今不问世事,只因老太太相托,所以来这里陪越哥儿几年。”

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多言,似乎不想喧宾夺主。

虽只一个小小的插曲,但庄户们对裴越的态度愈发谦卑,原因很简单,连裴贞当年最看重的谋士都来辅佐这位三少爷,那意味着什么还需要再想吗?

总之,这少年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有人再质疑。

裴越心中好笑,这位席先生还真是个妙人。

两人目光交错而过,裴越继续对庄户们说道:“第二件事,我希望你们能懂规矩。这个规矩,并非指见面要磕头、说话要弯腰,而是你们既然成为我的家人,我对你们会有一些要求,具体内容也很简单,回头我会写出来在庄内张贴,不识字的可以找识字的念。现在大略说说,本庄之人,不可作奸犯科,不可欺上瞒下,不可懒惰度日,不可挑弄是非。总之一句话,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做,做了就会有惩罚!”

“对于犯了规矩的人,轻者杖责二十以儆效尤,重者收回田地任你自生自灭,若是有那些罪孽深重的,我会让京都府衙的官差来抓人,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抗得过王法!”

裴越语气转厉,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些庄户们日子虽然不富裕,但相比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其实要安稳许多,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头上顶着定国公府这块金字招牌,往常莫说京都府衙,就算御史台也顶多弹劾定国御下不严,却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一言以蔽之,这些家仆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法外之徒,如果他们犯了错,惩治他们的人只能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人。

见众人沉默,裴越喝道:“听清楚了吗?!”

庄户们醒过神来,连忙点头应是。

裴越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既然做错了有罚,那么做好了自然要赏。王勇王明二人可在?”

庄户们纷纷望去,只见王勇有些忐忑不安的站出来,他弟弟王明倒是有些混不吝的样子,脸上并无惧色。

裴越微笑道:“昨天我让你们通知大家,事情办得不错,所以每人可得一两银子,上前来。”

无论胆大还是胆小,兄弟二人都有些震惊,想不明白只是在庄子里转了一圈,竟然就有银子拿?

裴越也不解释,从桃花手中拿来那两角碎银子,递给兄弟二人,又让他们回去,然后便发现这些庄户们比起方才,眼神里多了一些渴望。

他朗声说道:“帮我做事,自然就有回报,因为你们的本分事只是耕种,这一点我很明白。所以我在思量过后,还有一些好处与大家,这就是我今天要说的最后一件事。”

庄户们面露激动,纷纷往前靠来。

裴越抬手止住众人,笑道:“从今年开始,每年我都会给三到五个名额,只要是用心替我办事,而且事情办成的话,就有一个名额,拿到这个名额之后,我允许你家中选出一人,恢复清白身份,从此不必世代为奴。”

“哗——”

所有人都震惊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狂喜,看向裴越的目光中充满着热切与崇敬。

其实在这个时代,勋贵府邸的家生奴仆远比寻常百姓的日子要舒服,首先不用担心那些官府的差役欺压,其次更不用在意市井之间的青皮无赖,最后田庄的租子也相对较轻。如果裴越真将某家庄户变成清白身份,那这家人多半会活不下去。

但是裴越这个举措的好处在于,这些庄户仍然是国公府的奴仆,最基本的生活条件可以保障。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倘若家中某个子弟有读书或者从军的天赋,可以脱离奴籍,从此有了一条向上的渠道。在如今这个世界里,这种渠道对于家奴来说何其难得,而且这还是不影响他们基本生活的前提下,出现在面前的一条出路。

这才是庄户们如此激动的根本原因。

裴越站在高处,目光平静,然而下面的桃花却是一脸骄傲。

这可是我的少爷!

待众人稍稍平静一些后,裴越笑道:“现在我有一件事要请人办一下,办成之后,我会给他今年第一个脱离奴籍的名额,谁愿意?”

场面登时陷入恐怖的混乱之中,几乎所有人都高举着手,就连那些妇人也争先恐后地喊着要替少爷办事,仗着膀大腰圆将身边的男人们挤得东倒西歪。

裴越双手虚按,高声道:“事先说明,这件事很危险,可能会死。”

这话一出,倒是让不少人冷静下来,有人问道:“少爷,如果事情办成了,但是死了,那还有名额吗?”

裴越颔首道:“当然会有。”

“我干!”

“我我我!少爷,我力气大,不怕死!”

“少爷,你让我干什么都成,皱下眉头我就不是人!”

……

一番争抢过后,裴越选择了站在邓实身边那个身材壮实的少年,名叫邓载,乃是邓忠的侄子。将其喊到跟前后,裴越从高处下来,打量着这个面色黢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少年,问道:“你不怕死?”

邓载木着脸,沉声道:“不怕。”

裴越便将一封信和桃花递来的那张一百两银票交到邓载手中,说道:“你明日去都中,找一个叫做太史台阁的地方,然后找一个叫沈默云的大官儿,将这封信交到他手中。然后再去西城的太平钱庄,将这一百两银票换成五两一个的银锭,记住了吗?”

邓载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裴越满意地点头,对他说道:“行了,你回去吧。”

见那些没有争到这个任务的庄户们很是失望,裴越便正色道:“希望大家记住我今天说的三件事,平时用心耕种,不要误了农时,年底关账的时候若是租子交不出来,我可不会客气。此外,做错了要罚,做好了有赏,我言出必行,绝不食言,否则天厌之!”

“谨遵少爷吩咐!”所有人躬身行礼。

裴越摆摆手道:“都家去忙吧,名额以后还会有,不必急于一时。”

庄户们面色极为尊敬地告辞离去,虽然裴越来这里只有一天一夜,可是所有人都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如同一潭死水中泛起波澜,往日平静却苦闷的绿柳庄仿佛突然有了活力。面色木讷的庄户们也有了鲜亮的神色,三五成群兴高采烈地交流着。

裴越望着这一幕,轻轻呼出一口气。

转头便看见席先生一脸古怪地瞧着自己。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妖孽。

不过片刻过后席先生就收回了目光,转身后温言道:“过些日子,你若有兴趣,可以来找老夫学些东西。”

裴越冲桃花挑了挑眉头,嘴角泛起些许得意。


大梁京都朝外一共修建了五道官道,分别为北面一条,西北一条,南面两条,东面一条。相较而言,西北面那条官道规制最高,路面宽广平整,南面两条次之,最窄小的则是东面的官道。

一行三人牵着马从东城门出来,中间的年轻人身材精壮,正是前些日子向裴越传递消息的西大营哨官秦贤。

“大哥,这次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我看怎么也得升个游击吧?”秦贤左边的年轻人笑道,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脸上挂着期盼之色。

右边那年轻人则凑趣道:“游击?我看参将也未尝没有可能!那群山贼为祸几个月,谁都没有办法,只大哥一出手,就杀了一个头领,活捉了两个,这是多大的功劳?否则左军机为何特地要单独召见大哥?”

他们三人从小便相互熟识,又都是家境中落,从当年风光无比的开国公侯到如今的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可谓尝遍人间冷暖,所以关系愈发亲近。当日定国公府裴太君六十大寿,三人被安排在裴越那一桌上,看着其他人高谈阔论,唯有他们沉默寡言低头吃菜。虽然裴越并未慢待他们,然而年轻人心中自有一股别样滋味,若是有机会,谁愿意当个默默倾听的配角?

原本想着去边境杀敌立功,却不想因为一群胆大包天的山贼,秦贤立下剿贼第一功,更是被那位位高权重的西府左军机喊去面授机宜,不知让多少平日里瞧不起他们的将官大跌眼镜,就连往日刻薄的上官都变得态度和煦起来。

秦贤沉稳地摇头道:“不过是拿了几个贼酋而已,算什么大功劳?如果仅仅因为这点子事情,上面就升我做参将,那边境上血战的将士会如何想?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我作祸。”

左边那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名叫薛蒙,出身荥阳侯府,和秦贤一样,也在西大营中当一个哨官。他闻言挠挠头,不解地问道:“大哥,难道上面没有赏功?”

秦贤低声道:“山贼还盘踞在横断山脉中,这个时候断然不会给我赏功,里面的道道很复杂,一时半会不会有定论的。不过左军机跟我提过,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后,许我去南境边军,且至少能带一都之兵。”

身旁两人大喜过望。

一都为五哨,主将称游击,虽然也只管着五百兵,但熟悉大梁军制的两人都知道,从哨官到游击这一步最是艰难。大梁立国百余年,勋贵府邸数量繁多,谁家不是生了一大堆儿孙?这些人都会进入军中,可是带兵的位置只有那么多,所以很多人都需要等机会。那些背景强横的将种子弟,几乎一入军就可以做主帅的亲兵,不需多久就能放下去担任一都主将。而像秦贤这样无法依仗家世背景的,只能从最普通的士卒做起,虽然很快就能提拔为哨官,再往上攀升却极为困难。

很多人一辈子就困死在哨官这个位置上。

秦贤今年二十岁,若是能去边境当游击,再立些功劳,将来或许也能捞个一卫指挥使做做。

三人上马,沿着东边这条官道缓缓前行。

右边那年轻人名叫谢璧,性子疏阔直爽,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哥,左军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秦贤微微皱眉道:“你问这个做甚么?”

谢璧笑道:“听说左军机武道平平,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贤略显不满,正色道:“不要议论这些,魏国公乃国之干城,武道如何重要吗?”

薛蒙亦点头道:“沙场征伐,武道本是小道,老三成日里就喜欢做梦,想着自己能像定国先祖一样,万军阵中一刀斩下敌军主帅的脑袋,然后名扬天下。”

谢璧也不生气,挠挠头笑呵呵道:“二哥,我可不敢自比定国先祖,但人总得有点念想嘛。”

三人都笑了起来,这时只听得后面传来一阵迅猛的马蹄声,还有骑士高声呼喝,让他们退让闪避。

秦贤扭头望去,只见一行三十余骑纵马疾驰而来,当先数人衣着华贵,神色倨傲,后面跟着一群身穿劲装身材精壮的高手。看见中间那被簇拥着的年轻人,秦贤不动声色地示意两个兄弟往路边靠去。

那年轻人似乎也认识秦贤,只不过他面无表情地打马而过,竟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待这些人冲过去之后,谢璧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秦贤却未动怒,只望着那群人经过之后带起的扬尘,满脸若有所思。

薛蒙见状问道:“大哥,怎么了?”

秦贤摇摇头,沉声道:“李柄中这些年似鲜花着锦,尤其是将女儿嫁到定国公府后,俨然成了两边都亲近的实权人物,有这样一个老子在,李子均嚣张跋扈也是难免的事情。我们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三弟又何必置气?”

谢璧点点头,只是终究有些不忿道:“当初若不是大哥仗义出手,这个王八蛋早就废了,如今见面却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真是小人行径!”

秦贤摆摆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说道:“往事不必再提,将来会有个说法的。”

且说那群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一路纵马疾驰,惊得官道上路人狼狈躲闪,更有一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人被他们吓得跌在路旁,这些年轻人纷纷大笑,笑声极其刺耳,也无人问一声那妇人是否有事,便哄笑着继续赶路。

这中年妇人面容普通,提着一个包袱,像是走亲戚的乡村百姓。

待这群骑士走远之后,中年妇人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继续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面色平静如常。若是有心人暗中观察,便会发现她看似走得不快,实则步伐从容,呼吸悠长,竟是一个武道高手。

这妇人便是当日出现在横断山脉北段那座无名峰上的冷姨。

此刻她素面朝天,布衣钗裙,脸上已经有浓重的岁月痕迹,独自行走在这条官道上,偶然还会跟行人打探一下绿柳庄的方位,只说自己是来寻访亲人。

不多时,一名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护卫着一辆华盖马车从她身边经过,马车旁边还跟着几名丫鬟婆子。

冷姨连忙让到一旁,只是看见马车上面广平侯府的徽记时,她心中微微一动。

然后便见那骑马的少年放缓速度与马车平齐,凑到车厢旁笑道:“小妹,那小子的庄子就在前面不远处,待会我先去跟他说一声,让他收拾一下,再带你过去,如何?”

车厢里传来一个少女柔弱的嗓音:“全听四哥安排。”

谷范满意地笑着,目光扫过四周,不经意间在冷姨身上停留了一下。

谷家四子,属他的武道天赋最佳,但除了谷梁之外,没人知道谷范天生还有一种能力,那就是对武者的气息感知和对危险的敏锐触觉,这一点就连谷梁都不及他。

谷范只看了一眼路边貌似平平无奇的中年妇人,心中登时升起警觉,不过他面上并未显露分毫,只淡淡扫了一眼冷姨后,继续打马前行。但与之前不同,他没有再一骑当先,反而贴着车厢,与谷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冷姨并未发现那少年的异常,依旧扮着老实本分的农妇。

绿柳庄,已然在望。


面对裴越期待的眼神,席先生并没有马上掏出什么顶级心法口诀,反而话锋一转问道:“越哥儿,听你话中的意思,你是想修习武道,然后走军中这条路,建功立业搏得一个爵位?”

对于这少年在定国公府的处境,裴太君也提过几句,席先生不知见过多少人间阴暗事,自然知道事实恐怕更加残酷。他以为裴越想要证明自己,即便是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庶子,也能靠自己拼杀出爵高位显,如此方能狠狠打某些人的脸,一吐多年来心中积压的恶气。

裴越不置可否,反问道:“先生,你是想说修习武道在军中并无大用?”

席先生微笑说道:“你可知道你家先祖当年一鸣惊人靠的是什么?”

这却将裴越问住了,关于第一代定国公裴元,他知道的或许还不如京都里的百姓多,除了定国安邦这四个字之外,裴元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功劳是如何得来的,这些详情他并不知晓。

只听席先生悠悠道:“其实我们一直说定国先祖,听起来满是沧海桑田之意,但这位人杰去世也才十四年而已,他与良节公两人在军中的遗泽何其深厚,若是你那位父亲稍稍争气一些,西府军事院中何尝没有他一席之地。始年公,也就是你家先祖,襄助本朝高祖皇帝起事时,地位并非一人之下,比他有名的将军还有好几个。其时天下格局混乱,除了你现在知道的大梁、吴国和南面的周朝之外,还有五六个不大不小的藩镇势力。当年龙蟠口一战,高祖皇帝身陷危局,是始年公在十多万大军混战的局面里,率百余死士突袭敌阵,一刀砍掉敌军主帅的脑袋,救出高祖皇帝,彻底击溃当时占据北境两州之地的枭雄叶成,从此名扬天下。”

裴越感觉自己在听演义故事。

虽然没亲眼见过战场的惨烈,他却知道在军阵之中个人的武勇很难发挥,否则都像席先生所说的那样,找几个裴元一般的猛人,还打个什么仗?

看出他心中所想,席先生微微摇头道:“始年公武道修为深不可测,打遍大梁军中无敌手,放眼天下也难有人与之比肩。不过,龙蟠口一战的实情却有些玄机,日后你若感兴趣可以自己去查查。”

裴越一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说话留一半这种行为太无耻了。

席先生笑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是那场大战虽然随着始年公一刀斩下便结束了,实际上前后历时七个多月,细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如你自己去翻史料更合适。我想告诉你的是,个人武勇的确重要,可是除非你像始年公一般是千年一遇的奇才,否则绝对影响不了一场大战的结局,充其量只能是勉强自保而已。”

见裴越若有所思地点头,席先生便继续教导道:“如今大梁军中有很多大将的确身怀高明武道,譬如执掌南大营的谷梁,亦或官居西府右军机的路敏,都是能赤手空拳击杀虎豹的高手,可你是否知道,眼下大梁军中第一人,也就是那位西府左军机,只是个武道平庸的老头儿?”

“啊?”裴越有些吃惊,在他想象中能将路敏和谷梁这样的人压制住,怎么说也得是七八层楼高的高手吧?

席先生眼含深意地说道:“谁都知道这个王老头儿武道平平,莫说谷梁这种怪才,就是路敏也可以轻轻松松打他几十个,那又如何?从路敏往下,无论哪个虎将猛将,谁敢在王老头儿跟前跳脚?他凭什么呢?凭的就是他是如今除皇亲之外,国朝唯一一个实封国公,凭的是他在军中四十年积累的恐怖人脉,凭的是他指挥大军立下的无数功劳。良节公过世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军中第一人,莫说他身体很康健,就算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军中这些人也不敢违逆其令。”

听这位中年男人娓娓道来,裴越心中升起一丝明悟,郑重地说道:“小子谢过先生点拨。”

席先生摆摆手,继续说道:“老夫也不能每天在这里吃白食。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如果你要走军中这条路,第一便是军功,第二是建立属于自己的人脉!有军功傍身,便是在皇帝的御书房里说话也有底气,而拥有足够坚固的人脉关系,这会让你想要做的事变得非常简单。”

裴越心悦诚服地说道:“先生,我记下了。”

席先生又道:“这两点细分开来,便囊括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诸如交际、原则、手腕、军阵、兵法、眼光、谋略等等,千万不要以为打仗就是跟将士们说几句话,然后就能歼灭敌军,那样你会死得很快。”

“请先生收我为徒!”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越哪里还不明白,他本就不怀疑对方的能力,此刻更是被席先生的苦心打动。

然而席先生却摇头道:“拜师就不必了,老夫不会藏私,这三年里能学到多少东西全看你的能耐。师徒名分于你我而言,并无半分好处,将来或许还会妨碍你。”

不待面露茫然的裴越追问下去,席先生正色道:“虽说武道的作用有限,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离开那座国公府,表面上获得了自由,却也意味着你暂时无法享受到两代国公留下来的香火情,兼之身体又瘦弱,所以必须在个人武勇上取得长足的进步,因为这关乎到你将来能否在军中立足。”

“先生请说。”裴越挺直腰背,满脸肃穆。

“所谓武道,首先是个人的体魄,其次是技击的方式,最后则是战斗经验。你不用将这件事想得过于玄妙,再高明的武道修为,也不敢在战场上直面万箭齐发。具体而言,你可以将武道分拆为四个方面,第一是运气的方式,这也是老夫待会要教你的吐纳方法,可以很快地从内而外强健体魄。第二是肉身的锤炼,包括身体的强硬程度、力量的增长、五感的敏锐。第三是技击的技巧,譬如手脚膝肘的运用,各种兵器的熟练使用。第四点在老夫看来是最重要的,便是战斗经验,只有直面对手,于生死之间搏杀,你才能真正领悟武道的含义。”

席先生说完,茶水已然见底。

裴越连忙帮忙倒满,又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还以为先生会教我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之类的上乘武学呢。”

席先生失笑道:“草莽间倒是有些游侠儿喜欢取些类似的名字,实则大多是唬人而已。你只需记住,武道究其根本是杀人技,到了真正对敌的时候,绝对不能心软,一定要彻底杀死对方!”

“否则死的就是你。”

中年男人目光很严肃,往常总是温和笑着的面庞上透出几分冰冷的杀意。

裴越起身认真地说道:“先生放心,我很惜命。”

席先生赞许地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你且放轻松一些,老夫现在教你如何练气吐纳。”

暮春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中庭里,春风似剪刀,梧桐树叶簌簌轻响。

裴越一丝不苟地学着席先生的动作,少年脸上的表情坚毅又忘我,任由时间如流沙般静悄悄地溜走。


对于绿柳庄的庄户们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带给他们的震撼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消退,同时裴越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愈发高大起来。

当初这少年摇身一变成为家主的时候,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抗拒。

十三岁的半大小子,他真的能管好这座庄子?

然而裴越雷厉风行地撵走程光,定好规矩,又将邓载等八个少年带在身边不吝栽培,平时在庄上从不摆主人的架子,几次庄户之间的矛盾也极公正地处置。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所展露出来的特质,让他们逐渐从内心认可一个新的家主。

所以今天裴越要为王勇家出头的时候,得知消息的成年男子都跟了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这些老实本分的庄户们满心感动和敬畏。

进庄后众人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会朝着裴越的方向行礼,然后恭敬地说一句“多谢少爷!”

为何要谢?

这些人或许说不清楚,也讲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但所有人都明白,从今往后,在绿柳庄里裴越说的话和圣旨的效果差不多。

至于都中的那位定国家主,此刻早就被庄户们抛诸脑后。

裴越面色从容,看不出丝毫骄纵情绪。

谷范见状心里轻叹,他知道自己性格外向,有时候失于轻佻,和裴越一比自己反倒像个年纪小的。

当裴越来到主宅门口,看见停在不远处树荫下的华贵马车,以及车旁站着的几名丫鬟婆子,他不禁微微变色,满面疑惑地看向谷范。

谷范轻咳一声,走到裴越身边一脸正经地轻声道:“车中是我小妹,都中天气炎热,你这里清爽凉快,又没什么闲杂人等,所以特地带她来避暑,晚些时候我们再回城里。”

裴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绿柳庄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农庄,虽然裴越到来后对环境卫生很注意,嘱咐庄户们经常打扫道路,不再像之前那样遍地牲畜粪便,可这里算哪门子避暑胜地?

唯一能让这位谷小姐落脚的地方,怕是只有裴越的宅子。

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谷范,很想知道这位好汉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否则的话,哪有亲哥哥带着妹妹往陌生男子家闯的道理?

大梁虽没有严苛的礼教大防,但也只是针对成家后的男女比较宽松,未出阁的少女别说冒然来到外男家中,就是路上偶遇也需要注意分寸。

谷范被裴越无语至极的模样弄得有些尴尬,却不能将谷梁的原话说出来,只得佯怒道:“我老子对你格外不同,我也将你看成自家弟弟,再不济也能算得上通家之好,原本就不需要避讳内眷。她是我的妹妹,难道就不是你的姐姐?做姐姐的来弟弟家做客,有什么不妥?”

裴越气笑道:“你还真不见外,这能是一回事?”

谷范干脆耍赖:“别废话,赶紧让马车进府!”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谷家小姐真让裴越有些措手不及,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不说谷梁当日的善意,就是今天谷范也出力不少,和他配合十分默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将李子均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听到谷范的糊涂话,裴越驳斥道:“马车怎么进?你让我把大门拆了吗?”

谷范转头看了看宅子的正门,这才想起裴越如今所住的只是一套普通的三进院落,不像公侯府第有专供马车出入的侧门,无奈叹道:“算了,我去请小妹下来。越哥儿,让那些庄户别乱看!”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裴越并未迟疑,让邓载他们离去,顺便撵走远处那些好奇的庄户们。

谷范走到马车旁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一个身穿藕荷色云雾烟罗衫的少女从车厢中出来,旋即便有一名丫鬟上前搀扶她走下马车。

少女跟在谷范身后,缓步来到裴越身前,垂首福礼道:“见过裴公子。”

裴越目不斜视,还礼道:“公子之称不敢当,谷家姐姐若不介意,唤我裴兄弟便可。”

谷蓁轻轻应了一声,看似平静,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却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裴越终究有些好奇,打量了她的脸庞一眼。

两弯远山黛眉,一双顾盼长眸,秀而不媚,楚楚动人。

她今日薄施脂粉,发髻上只横插着一根垂珠却月钗。

望着她娇怯略显柔弱的神色,裴越稍稍有些愣神,但很快便清醒过来,眼神也瞬间清明,侧过身说道:“谷家姐姐,请到寒舍暂歇,去去暑气。”

谷范撇了撇嘴,有些吃味道:“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对我这样客气过。”

裴越硬生生忍住抽他的冲动,将二人请进主宅,那几个丫鬟婆子亦跟在后面。

不敢上前的桃花看了席先生一眼,目光怯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席先生失笑道:“笨丫头,家中来了客人,你还不去招待?”

桃花这才鼓足勇气跟了上去。

一行人穿过中庭来到正堂,分主客落座后,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谷范是不想开口,反正谷梁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办到,妹妹见到了裴越,之后的事情便与他无关。谷梁的想法他亦猜到几分,其实心中并不反感,皆因武勋将门原就比那些文官老爷们爽直痛快些。当年战事激烈的时候,老子战殁儿子就娶亲的亦有旧例,只为家族血脉存续。更何况只是小儿女们见上一面,远远谈不上坏了规矩。当然,他毕竟是谷蓁的亲哥哥,平时也极疼爱这个妹妹,做不出更加出格的举动。

那样只会平白损坏谷蓁的名声,反倒让人轻视。

谷蓁是不敢开口,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她的心便一直剧烈跳动着。说来也怪,对于此刻就坐在不远处的裴越,她心中竟生出果然如此的情绪。当初在定国公府,她听着裴越在满堂诰命面前剖析心迹,便很好奇这样自强不息的少年究竟是怎样人物,那丝好奇如春日青苗般在心里疯涨,后来几个月都没听过裴越的消息,好奇渐渐变成烦恼,所以那日清晨明知谷范是拿话激自己,她还是鼓起满心勇气答应下来。

今日一见,虽只极快地瞧了一眼,她便暗叹果然如此。

裴越样貌很好,当然与她四哥比起来要略逊一筹,可是谷蓁却觉得这少年身上的气质比谷范更优秀。

清秀,沉静,还有远远超出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淡然。

果然艰难坎坷最能磨砺一个人的心性。

只是从相见开始,她心中的羞意就不可抑制地如枝蔓一般生长,自然开不了口。

至于身为主人的裴越,此时完全是不知如何开口。

饶是他久经阵仗,前世也谈过几个女朋友,可在如今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里,面对一个素未谋面性情温婉含羞带怯的娇小姐,他只感觉到一阵尴尬。

然而一直沉默着也不是办法,在旁人面前总是智珠在握的裴越终于干巴巴地问道:“谷家姐姐,你吃了吗?”

原本还很害羞的谷蓁在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忍不住浅浅一笑,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柔声道:“裴兄弟,我们出门前便用过饭了。”

裴越干笑几声。

谷范斜睨着他,满脸不屑的表情,那上挑着的眉毛分明在嘲笑他:还以为你是条道行高深的老狐狸,没想到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笑死小爷了。


绿柳庄的良田规划得很整齐,横竖两条还算平整的土路将所有田地分成四块区域,其间以田垄和水渠相隔。

那群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停在南北朝向的土路尽头,将王家父子三人堵在路边。当裴越带着一百多庄户到来的时候,为首那个神色倨傲的年轻人冷哼一声,眸光中尽皆不屑,对着裴越鄙夷地啐了一口。

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子,领着一群泥腿子有个屁用?

双方距离三四丈时,裴越举起右手,包括席先生在内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王勇,带你父亲和弟弟过来。”裴越看都未看这些坐在马上的年轻人一眼,只对被堵在路那边的三人说道。

三十多匹高头大马将本就不宽敞的土路堵得严严实实,王勇等人想要过来只能从一旁的水田里绕行。

没等他们往旁边走,只听裴越说道:“从路上过来,不要踩坏了庄稼。”

然而路已经被堵死了,他们如何过得来?

那些公子哥儿纷纷发出嘲讽的笑声,其余手下亦是鼓噪不已。

绿柳庄的庄户们被这笑声激得脸色涨红,虽然人数是对方的三倍有余,可大部分人脸上除了羞愤之外,竟无丝毫热血上涌的怒意,相反好些人瞧着那些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眼睛里露出了惧意。

裴越面色沉静,目光扫过面前这些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年轻人,最后停在居中那个神色倨傲中带着不屑的公子哥身上,淡淡道:“这片田地都是我的,有什么事和我谈便是,为难几个普通庄户有甚意思?”

那公子哥微微偏着头冷笑道:“好啊,那就跟你谈。”

随着他一挥手,骑士们让开一条路,王勇护着父亲和弟弟来到裴越面前。

只是当他一出现,裴越的瞳孔瞬间猛地收缩。

王勇左脸上有一道骇人的伤口,从眉角到唇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站在前面的庄户们一阵骚动,大部分人显得惧意更盛,但终究有些人心中升起同仇敌忾的情绪,眼神渐渐在发生变化。

和这些成年男子相比,邓载等七个少年的情绪则直白而浓烈,他们连忙上前将王勇围了起来,邓载仔细地查看着伤口,然后对裴越说道:“少爷,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说罢,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公子哥,眼中恨意昭然。

裴越声音中透着寒气:“不要触碰他的伤口,戚闵,送王勇回去,用干净的纱布帮他包扎止血,然后将附近最好的郎中请过来。”

“是!”戚闵连忙上前扶着王勇的胳膊。

然而王勇却忽地挣脱开来,上前两步朝着裴越的背影单膝跪下,懊恼地说道:“小的……小的给少爷丢脸了。”

裴越注意到席先生和桃花投来的关切眼神,深吸一口气将他扶起来,望着这个本分老实的少年,郑重说道:“你做的很好,没有给我丢脸。先回去治伤,这个仇我帮你报。”

不知为何,王勇有些想哭,但他还是忍住了,在戚闵的陪伴下朝庄子走去。

那年轻公子哥望着这一幕,面露嘲讽地拍着手,阴阳怪气地道:“啧啧,怪道姑姑说你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小小年纪这么会收买人心,了不起啊。”

裴越微微皱眉道:“你是李家人?”

公子哥冷哼一声,旁边一纨绔便打马上前道:“这是丰城侯府的大少爷,瞎了你的狗眼,还不上前拜见?”

丰城侯便是李柄中,这公子哥就是他的长孙李子均,也就是裴戎妻子李氏的亲侄儿。

“拜见?”

裴越轻笑一声,目光冰冷:“不过是个仰仗父辈权势的纨绔而已,就算你十六岁入军,撑死也就是个游击,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一声拜见?看不出来,你比你爹的架子还大。”

“找死!”

“蠢货!”

“狗胆包天!”

几个面色虚浮的纨绔坐在马上大声呵斥,将裴越身后的大部分庄户吓得不轻,不少人都有些腿软,但邓载等少年却是面无惧色,双脚像钉子一样扎在地上,腰背笔直地站在裴越身侧。

桃花躲在席先生背后,听着这些人叱骂裴越,她那张小脸上满是怒气,往常总是笑眯眯的双眸不停地剜着开口骂人的纨绔。

李子均摆摆手,那些纨绔才停止唾沫横飞,只见他驱马朝前数步,对裴越说道:“听说你惯会伶牙俐齿,蛊惑人心,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废物点心,只会口舌之辩。罢了,爷今儿没心思听你废话,只要你将银子赔来,便是饶你一条狗命又何妨?我姑姑心性善良,虽然你是个养不熟的小畜生,但她反而屡次嘱咐我,不得害你性命。”

言至于此,他语气陡然凶狠:“否则的话,杀你好似杀条狗!”

裴越抬手止住身后少年们的蠢蠢欲动,右手放在腰侧,一字字道:“赔什么银子?”

李子均以为他服软,面上愈发得意,指着不远处那匹躺在地上的白马,冷笑道:“这匹马是军中大将送给家父的礼物,乃是从吴国高阳平原上寻来的神骏,如今在你这块破田里崴了脚,眼见是不成了,自然该你来赔。这神骏价值连城,不过看在你这个废物没什么身家的份上,只要你五千两,此事两清,否则便不是一鞭子的事情了!”

裴越沉声道:“多少银子?”

李子均微微仰头,抬手摸了摸脖子,鄙夷道:“别那么害怕,五千两而已,爷听说定国太夫人送了你一笔银子,不就是这个数么?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太夫人赏的银子你也敢接?你配使这银子吗?”

裴越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一勾,吐出一个字:“滚。”

血色一点点爬上李子均的脸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越,咬牙道:“你说甚么?”

裴越又上前一步,在庄户们无比震惊的注视下,对着一群眼中喷火的纨绔们,加重语气斥道:“滚!”

他眼底深处宛若万年寒冰。

在来时的路上,裴越也曾想过像席先生说的那样,随便给点银子打发走这些人,哪怕一时低头也算不得什么,然而在看到王勇脸上的伤口后,他改变了主意。

在这些人眼里,他和王勇有什么区别?

任由他们百般折辱叱骂,难道就会高看自己一眼?

既然左右都是撕破面皮的结局,为何要忍?

没等李子均暴跳如雷,他身旁一个纨绔跳下马,大步流星朝裴越走来,嘴里骂道:“好你个小畜生,今天不把你一嘴牙拔下来,老子就白活了十七年!”

见局势突变,桃花忍不住拽了拽席先生的袖子,但中年男人只是回过头用眼神宽慰她,示意不用担心。

没人注意到席先生早已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邓载等少年刚要迎上去,却不想裴越动作比他们更快,几乎是那纨绔跳下来的瞬间,他就同时大踏步上前,在纨绔嘴里的脏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裴越猛地伸手拽住对方的右臂,然后自己的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把匕首就出现在他手里。

瞬息之间,裴越举起手里的匕首,然后朝着对方的手臂用尽全力扎了下去。

“啊!”纨绔眼睁睁看着匕首将自己的小臂扎了一个对穿,随后便感觉到钻心的剧痛传来,一声惨叫之后,登时疼得满地打滚。

裴越后退两步,胸膛轻微起伏着。

场中一片死寂。

以李子均为首的纨绔们,包括他们带来的属下,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

随即便是满心的荒唐与愤怒。

只是不待李子均说出什么狠话,裴越便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是想要五千两吗?一匹马,一条胳膊,这两样还不值这个数,你准备再加点什么?”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