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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手指上线,我在古代当神探言淡伏清合最新章节

吃西红柿不吐番茄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言淡与伏清合商量了下说辞,决定伪装成牙行岩叔介绍过来的顾客。一是晨间刚和那牙人打过照面,伏清合并未暴露身份,那牙人的确对卤味夸赞不少,算是推荐了,面对凶犯那边也有说辞。二是他们进入这稼和县后一直未着奉公门官服,除非客栈里的人或是衙门的人往外说,不然其他人只会以为他们只是路过稼和县的普通人,大概率不会被戳穿身份。就这么一合计,两人对了一遍计划,即时出发。钱丽翠和刘大宝居住在稼和县最大的居民区,也是县内的贫民区。这边租金低,离繁华地段远,最是鱼龙混杂,稍微有些积蓄的人早就搬走了。剩下的要么是来县城这边找活的,要么是街边的混子,要么就是像钱丽翠刘大宝家里本身穷的……一个个小院子挤在一处,围墙和围墙中间,只余两人宽的小道供人出入。稍大些的院...

主角:言淡伏清合   更新:2025-01-16 18: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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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言淡伏清合的其他类型小说《金手指上线,我在古代当神探言淡伏清合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吃西红柿不吐番茄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言淡与伏清合商量了下说辞,决定伪装成牙行岩叔介绍过来的顾客。一是晨间刚和那牙人打过照面,伏清合并未暴露身份,那牙人的确对卤味夸赞不少,算是推荐了,面对凶犯那边也有说辞。二是他们进入这稼和县后一直未着奉公门官服,除非客栈里的人或是衙门的人往外说,不然其他人只会以为他们只是路过稼和县的普通人,大概率不会被戳穿身份。就这么一合计,两人对了一遍计划,即时出发。钱丽翠和刘大宝居住在稼和县最大的居民区,也是县内的贫民区。这边租金低,离繁华地段远,最是鱼龙混杂,稍微有些积蓄的人早就搬走了。剩下的要么是来县城这边找活的,要么是街边的混子,要么就是像钱丽翠刘大宝家里本身穷的……一个个小院子挤在一处,围墙和围墙中间,只余两人宽的小道供人出入。稍大些的院...

《金手指上线,我在古代当神探言淡伏清合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言淡与伏清合商量了下说辞,决定伪装成牙行岩叔介绍过来的顾客。

一是晨间刚和那牙人打过照面,伏清合并未暴露身份,那牙人的确对卤味夸赞不少,算是推荐了,面对凶犯那边也有说辞。

二是他们进入这稼和县后一直未着奉公门官服,除非客栈里的人或是衙门的人往外说,不然其他人只会以为他们只是路过稼和县的普通人,大概率不会被戳穿身份。

就这么一合计,两人对了一遍计划,即时出发。

钱丽翠和刘大宝居住在稼和县最大的居民区,也是县内的贫民区。

这边租金低,离繁华地段远,最是鱼龙混杂,稍微有些积蓄的人早就搬走了。

剩下的要么是来县城这边找活的,要么是街边的混子,要么就是像钱丽翠刘大宝家里本身穷的……

一个个小院子挤在一处,围墙和围墙中间,只余两人宽的小道供人出入。

稍大些的院子更是挤了几户人家,里边吵吵嚷嚷,叫骂着谁用了谁的皂角,谁又偷吃了鸡蛋……

言淡带头走在这条小道上,机敏躲开上方滴下来的水。

只是到底慢了一步,略沾湿了头顶。

一抬头便看到围墙间撑着一根竹竿,晾晒了几件袜子亵衣和月事带……衣物飘飘扬扬随风飘荡,几欲要落下来。

不论水是从哪件滴下来的,言淡都有些膈应。

用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头顶,回头又望了一眼不敢抬头乱看的男人,偷偷一笑,脚步加快躲开了这边。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一股浓厚的香味便婉转袭来,使得周围潮湿阴暗的气息都退去些许。

……

“救命啊……呜呜……”

不远处妇人拼命挣扎嚎叫,只渴望能有过路人听见,能拯救她于水火。

可惜没喊两句,便又被捂住嘴,之后便只能发出些许呜咽。

望着丈夫刘大宝猴急撕扯妇人的衣衫,粗糙双手摩擦白净皮肤,黑色和白色的极致对比,后留下骇人的青紫,惹得哭泣声更甚……

钱丽翠无比享受看那温婉贤淑的妇人想要挣扎却说不出话,只能任由暴徒一点点玷污身心,眼中光芒也渐渐消失,只剩屈辱与愤恨。

多么美好啊。

她心情激动,手上的劲更大了。

被这人勒住脖子的孩童面色涨红,已没了声息,她也没有放手……

一直用力,直到那腰带深陷脖颈的肉中,骨节也发嗑嚓声。

孩子……清白……我没有,你也不能有。

她缓缓松了力道,把作为战利品的腰带收回袖口……

……

钱丽翠正陶醉回忆着那日的快乐,在听到门口动静的刹那,收起嘴角笑意,抬头望去。

触见那抹桃色,她目光一缩,转头看了眼一旁搅拌着卤水的丈夫,恬静怯弱的模样。

刘大宝接受到了女人的示意,站起身迎上前去。

“请问……”

他走动之间,左脚似乎有些不便,一瘸一拐地挪到了门口,看了眼进门的一男一女。

这对男女相貌都极其优越,身上的衣衫也精细,和那些大家公子小姐一样,刘大宝一边艳羡,也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

慌忙找了块干净些的抹布擦了擦手,微微低下了头,又忍不住用眼睛看那桃色裙摆下的鞋面,幻想里边的皮肤。

他吞了吞口水,说不出话来。

废物!

钱丽翠心中啐了一句,塌胸驼背跟在丈夫身后,打破了尴尬的沉静,“可是要买卤味?”

桃衣女子梳着少女的发髻,粉色绢花映衬得人比花娇,看穿着打扮应该还未婚。

她身后的男人器宇轩昂,笑容如沐春风,只眉上一道刀疤略微带些煞气。

虽四周打量着,但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少女,眸带笑意。

两人定有奸情。

且感情颇深。

可能是一对未婚夫妻?

钱丽翠凭借臆想勾勒出了个有情人私奔的故事,“我们家的卤味物美价廉,这位公子何不买来给姑娘尝尝鲜?”

实际上,伏清合只是提防那夫妻伤到言淡。

笑意也是他平日就喜欢挂在脸上的掩饰,并非钱丽翠所推测的情感。

现下他看那两个疑犯都有了动作,不着痕迹走上前,把言淡挡在身后,“要的……听闻你家的卤水是独门秘方,卤出的不论是素还是荤都别有风味,所以特地前来看看。”

“请问,是哪位推荐您过来的。”

处于案台旁的妇人谨小慎微的作态,她声量小,身材也瘦弱,此刻即使出了声,也不易引人防范。

见两人看过来,惶恐的连连解释,“没……没别的意思,因为最近县上有些不太平,两位又是生面孔,所以打听打听。”

“明白。”伏清合笑意加深,声音也放得轻缓,“我们是岩叔介绍过来的。”

温柔如冬日暖阳,不热情,也不冷淡,只恰到好处含有一丝善意,使人心底熨帖。

“原来是岩叔啊。”

妇人神态轻松了些许,思量片刻,又问:“两人可是新搬入稼和县?”

“是,去牙行看了房子,得知有卤食极为美味,但听说两位最近很少出摊,所以这才跑到了一趟。”

“因最近不太平,所以便少些出去。”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谨慎些好。”伏清合边回答边观察。

刘大宝身为丈夫,长得人高马大。

虽然率先回了话,之后便再不开口,纯粹由钱丽翠来询问。

这钱丽翠看着木讷又怯懦,神态也畏缩。

讲话却极有条理,婉转刺探客人的信息,仿佛只是闲聊一般。

“其实我也有一疑问,不知你们方不方便……”他试探着问。

“您说。”

“家中有人身体孱弱,许多东西都吃不得,不知你们方不方便让我去瞧一瞧环境,如若有什么虫蚁……”

“我明白了,入口的东西,是得仔细些。”

这要求两夫妻见怪不怪,做生意时间长,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提起这里环境复杂,所以他们才那么想快些搬走……

他们毫无顾虑,把两个唯一的房间门户大开,任人打量。

“您放心,这屋里都是每天打扫,专门用草药熏过的。”

卧室除了一个床,一个木桌,连个木柜子都没有。

厨房稍微多些东西,有一个做饭的灶台,台面上摆着一把小菜刀,但也是一眼便望到了头。

所有的瓦罐都摆在了小院子中,冒着热气。

真真的是只比家徒四壁好上一点。

伏清合和言淡对视一眼。

别说什么凶器血衣,就连钱财的影都没看到。

偏巧这屋子里连个柜子都没有,没办法藏物。

看来赃物等东西,他们藏在了别处,并不在家中。

“很干净,没什么问题,谢谢你们。”

“无妨……”钱丽翠把两人引到瓦罐前,“现有的卤味只有这些,卤鸡蛋、花田菜、菘菜和一些野味,如果是想吃其他,便得等几日……”

言淡鼻尖略微抽了抽,那香味的确是诱人。

她看了一眼瓦罐,“那今日我便只买些卤鸡蛋,过几日劳烦给我留一罐卤水,我想自己卤些食物。”

听到这话,钱丽翠踱步上前,“一罐可以卤许多,姑娘你一个人恐吃不下……”

“不是,家母喜欢这些卤味。过几日我们一家人团聚在稼和县,安顿下来后,便可买这卤水,自家想吃什么就加进去……”

“那劳烦姑娘告知我,家中有几口人,我才好知道准备多少分量的卤水……”

言淡笑了笑,脸颊酒窝顿现,娇美可爱,“我家中人口简单,只家父、家母、我和幼弟。我吃不得太多,但父亲和弟弟食量大,劳烦多准备些卤水,价钱不是问题。”


这个朝代的律法上偷窃和强盗罪名的判定本就很暧昧。

稼和县太小,奉公门便没有设分部,全要靠官员个人通过具体情形推断,然后判定罪名。

偷窃与强盗的量刑,相差不少。

对于县令,也是不同大小的功绩。

如果已结案,那县令为了表功,便会往大了说,强盗罪名便定下了。

但是现在未结案,县令怕给自己留下污点,报个偷窃影响更小。

孟捕快低下了头,小心斟酌回答:“因并未发生伤亡,且只有财物损失。县令认为人趁着夜间而入,本不想惊动这户人家,最初的想法只是盗窃,所以判定为偷窃案。”

伏清合叹了口气,大概猜到了县令的意图,也不再为难属下。

他收好案卷,沉声道:“这极有可能是这次灭门案的第一次试探性作案,受害人同样是只有一个及冠男子的家庭组成,位置也选得周围空户较多的地段。这里证词显示,凶犯被发现后,便用刀攻击……”

略微停顿。

“但这次他们没能成功先杀害这名男子,后又遭到被害家中合力反抗,没有讨着好处……所以之后便改变了作案手法。”

言淡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她在旁看过了新的案卷,对凶手的作案模式也有了一些想法……

思路由推测什么样的人会去做这样的灭门惨案,转换为达成什么条件的人能做成?

这样思考,她便豁然开朗,瞬间有了方向。

这头言淡茅塞顿开,尤悠那边也在伏清合的问话下开了口。

“李家的李吉成伤痕特殊,且脖颈有两道勒痕,推断略上方的是细绳所勒,而细绳断裂,下方勒痕和李才腰封宽度吻合,绣样和伤痕上的纹路也一致。但李才腰封还在,李吉成的腰封却不在现场……”

他讲到一半,便款款而坐,眼神看向袁承继,示意他接话。

袁承继并不介意,站起身接着说道:“尤悠告诉我后,我便跑遍稼和县,去街上寻访了所有的成衣铺和绣娘,发现并没有相似的腰封。随后寻访几条街,问过了和李家有过来往的人,他们皆称李家男子腰封样式一致,应是家中妇人所制。”

“之后我们又去看了赵家四名死者,勒痕上方全有腰封上的绣样,所以凶犯应是拿走了李吉成的腰封,之后又用这腰封作为凶器,在赵家作案。”

略一停顿,袁承继忍不住感叹,“被害者的腰封反而成为了趁手的凶器,这凶手真是……”

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描述凶犯的奇怪癖好,他只得饮了一大口水,又坐回桌边。

伏清合也有些不适,但依旧不忘鼓励自己的下属,“今日大家都做得很好,有关腰封的线索很重要……在抓捕之时,这腰封也可作为定罪的证物。”

对于这两个得力下属,他不会强制规定查案的方向,一向让他们自由发挥。

之后便是……

“言捕快,你也来说说今日的所见所闻。”

为了让这些属下丢弃刻板印象,对言淡改观。伏清合早就决定由自己打破僵局,鼓励言淡参与案情的交流……

面对四周情绪不一的眼神,言淡明白了这位捕头的好意。

她并不怯场,很快进入状态,有条理讲述了今日发现狗洞和那只小黄狗的过程。

最后说出了结论。

“狗很忠心,嗅觉也灵敏,它这几日没回赵府,极有可能是循着味道去追凶手……”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了陈捕快嘲笑的轻哼。

并没有指望众人能相信一只狗找到凶手的说法,因为连自己也觉着并不可靠,只作为一种可能性进行交流案情,给大家提供思路罢了。

看同僚嗤之以鼻的模样,言淡干脆抛出了另一种推测。

“凶犯对受害者的家庭十分了解,赵家和李家搬入的时间并不一致,也不是大富人家,来往人少,所以遇害后,发现的不算及时。那行事这么低调的人家,又是新搬入的,凶手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袁承继早已想过,“应是在附近蹲守进行踩点,这种方法小贼们都能办到。”

陈捕快和孟捕快也点头,对于三教九流的人,他们办案多了,对他们的常规手段也有所了解。

言淡摇了摇头。

“我认为不是,稼和县是个小县城,外来人并不多。”

“即使赵家李家地处偏僻,也不是毫无人烟,如若有小贼走街串巷的观察,也不是凭空出现,总得经过其他人家。附近就这么些住户,看得多了,不可能不知晓。”

“就像李家人出入极少,袁捕快你不是也能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人家腰带的样式?”

她接连说了许多话,每句话都有所根据,让人无法反驳。

陈捕快不乐意这小丫头出风头,挑了挑眉,故意挑刺:“你说了这么多,也没得出个结论,有什么用?”

“别急,我这不是正要说。”

被人抢白,言淡也不生气。

她眉眼弯弯,笑出了脸颊酒窝,再加上本就长得精雕玉琢的容颜,惹人喜爱。

陈捕快呆了片刻,接下来想说的话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言淡接着说道:“我想表达的是,说不准凶手并未蹲点探查,便能摸清这家人的具体情况。或是他们即使是走街串巷,也不会惹人怀疑……”

“我所说的这两种方向,也指向了两种身份……”

“第一种,牙行的庄宅牙人。”

言家的邻居便是在牙行做事的,因此言淡也对这些有所了解。

这朝代的法律规定买卖房屋必须通过牙人,牙人给买房的人提供选择,随后登记,最终按规定时间同步给官府。

这庄宅牙人便和现代的房产中介有些相似。

不过不同的是,这朝代的牙行算是半个‘国企’,进去做事要么通过考试,要么就是和言淡一样继承父辈的职位。

牙人也算是当代的铁饭碗好工作。

言淡说的这些,和伏清合的思路不谋而合。

因牙人们下值早,今日到稼和县的时间略晚。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不想大张旗鼓的去牙行问话。

本预备明日突击前去牙行打探,没想到被言淡先说了出来。

正惊喜于新人的聪颖,却见这女子又开了口。

“牙人我不用介绍大家也知晓,买卖房屋必须在牙行登记,所以新搬入的住户肯定会去那牙行,身份信息也会尽数报上去,对凶手来说十分便利。”

“你说的还算有理。”袁承继来了兴趣,“不是有两种吗?还有一种呢?”

言淡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下去,“第二种,便是货郎。”

货郎是走街串巷叫卖的流动性商贩,数量不多。

有需求必有供应,古代县乡一般都会有这么一两个角色。

了解法律后,言淡知晓这种职业在这个朝代是违反规定的。

此朝要求所有商贩必须于衙门登记,并要经过核查,对于店铺每月也会有专人进行检查,就连摆在街边的摊位商贩也需定期报备。

这些都是为了税收和管理。

而货郎没有固定地址,利润低,连商品也多有变化……没办法达到要求,所以只敢偷偷摸摸进行售卖。

“虽货郎不符合衙门规定,但因价廉,还是会有许多人买其货物。”

就像在云岗县,货郎也是十分受欢迎的。

言家二妹言浅便总是在后门等货郎经过,用零花给馋嘴的大姐和小弟买点零嘴,给自己则补上些许不同颜色的丝线。

二妹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女孩,懂事得让人心疼……

言淡出来几日了也没见什么愁绪,却在这个晚上,莫名其妙开始想‘家’了。

虽只是相处两个多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家人’真心的关心是言淡能适应这个时代最大的助力。

莫名的情绪上头,言淡勉力按捺下。

挠了挠头,继续说道:“这类人走街串巷是必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惕,因此在本案的作案条件上,更具有优势。”


将房子里的人都带了出去,让无关人等回家,言淡只留下了蓝衣妇人。

“你对这村子应该很熟悉吧!跟我说说附近住的这几户人。”

“好。”

为了摆脱嫌疑,蓝衣妇人对言淡此刻是知无不言,就想把嫌疑往其他人身上带。

“村最尾端住得是个姓张的猎户,名张四,妻子早亡,每日凶神恶煞的,村里人都不喜欢和他来往,说不准就是他把丽娘藏了起来,想留给自己做老婆……”

“还有左边那户围墙高的人家,姓牛,叫牛黑子,家中两个弟弟……这村里大部分人都姓牛,但他是外边迁过来的,对我们都不太信任哩!做了那么高个墙,选得地也离其他人远,平日里经常不在家,说不定就是他把丽娘掳走了……”

“还有右侧的,住着个老头。郑老头很和善,手很巧,做的油纸伞很扎实。他和赵二岩一家都很亲近,听说还要认干亲呢……年过半百了,不可能是他。”

言淡一个个听过来总算听到个姓郑的,即使妇人满口说着不可能,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她问道:“这郑老头全名是什么?”

蓝衣妇人挠头想了想,“好像是郑丰还是郑收,应该和收成有关系,我记不太清。”

“那这个郑家除了郑老头,可还有其他人。”

“郑老头有个儿子,名郑渠,据说是当年他服徭役去挖渠的时候出生的,儿子刚出生没两年媳妇便去了……郑老头很宝贝这个儿子,可惜郑渠不太孝顺,常年在榆林县住着,很少回来,不过前日好像回村找过郑老头……”

蓝衣妇人说着说着觉着不对,刚才说了一大串也没见着这个捕快开口,怎么一说到郑家便问个没完。

“那郑老头人老实巴交的,平时话都不多说一句,不可能的……相信我,我看人可准了。”

准么?

见对方信誓旦旦的表示信任凶手,言淡一时间有些无言。

蓝衣妇人见捕快没有回答,悄悄打量了对方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变化,试探着问,“还有几户人家,要继续说么?”

“说吧……”

妇人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些许,“靠近张猎户那家人可不了得,大人,我悄悄告诉你……”

怕蓝衣妇人猜出自己的意图,言淡默默听完了村尾所有住户的资料,才让她离开。

言淡已确认了凶犯的住处和身份,现在便是琢磨着该怎么让其他人觉得自己的推测顺理成章。

从孙丽娘家中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昨日她在家中摔倒在地,丈夫不在家,只能向信任的邻居郑老头求助。

郑丰不知出于何种理由,联合其儿子将她抬出家后残忍杀害,清理现场后有计划抛尸,到树林时刚好至清晨。

联系郑丰的职业,他们应是用防水的油纸包裹住了尸体,所以在抛尸途中没有漏出一滴血。

凶犯懂得用这种办法隐藏行迹,现场留下血迹的可能性不大。

可能留下证据的便只有用过的油纸,不知郑老头是否已经销毁?

不对……还有一样。

婴儿也被取走了。

不知取出时是否足月,婴儿还存活着么?

想到这里,言淡心中寒意更甚。

忍不住诅咒这杀母夺婴的人渣,下辈子投胎做肉猪被人宰。

她脚步匆忙地赶到前面和同僚汇合,简单与袁承继讲述了发现失踪妇人的经过,隐去了自己引导的那一部分……


见两人都不反对,包捕头又道:“暗访的话,人便不能太多,这人选嘛……咱们得好好商议。”

从和郡王被指定封地,享受元和郡一半的税收开始,当地交授给朝廷的税收便越来越少……

掌管税收的民部早就觉出了不对劲,偏偏账目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少人上奏请求查一查元和郡,上面那位早已起疑。只不过一方面碍于情面,一方面登基不久求稳,皇帝才一直忍下不发。

处于元和郡的奉公门分部一共有两个,分别位于河西县和平县。

平县临近神山县,近日听闻了当地闹出了些许风声,派人去查皆没有回音。

当地盘根错节的关系早已被和郡王收服,商量好了一起把奉公门蒙在鼓里。

奉公门在元和郡势微,根本查不出什么。只知晓神山县跑出了个人,当地士绅都在找。

那人似乎带了些重要的东西,奉公门便偷偷助了那人一把,扰乱当地追捕的节奏。

过几日,果然听闻那人顺利跑出了元和郡的地界。

继续盯下去,便发现此人弯弯绕绕来了京城,投奔了糕点铺老板姚于青。

过了两日姚于青便死在了店中,那人和东西也都不见了,消失在了京城……

因此这案子从一开始便不是简单的凶杀案,这才直接指派了三个捕头跟进。

如今想要暗访……

包捕头细致稳重,但容貌特点太过鲜明,整个京城都知晓这黑脸捕头的名号。

何捕头虽武功高强,可惜性格冲动,易和当地产生冲突。

伏清合本也不太合适,他因家中的关系,与和郡王有过一面之缘,恐被认出。

但对比其他二人,乔装打扮一下,只要不直接面对和郡王及世子,倒是能混过去。

带队人选通过‘排除法’便这么确认下来了。

伏清合挑了几个信得过的捕快,一行人便伪装成富商,假装一路游山玩水路过元和郡……

……

晋州地处偏僻,于大凌西边,虽不至于接近边线,但也相差不远。

此地常年少雨水多风沙,甚至有时会产生沙尘暴,每隔几年还可能发生一次旱灾,朝廷没少发赈灾银钱。

元和郡在晋州的地界内,算是物资最丰饶的。

不仅无风沙侵扰,且游商富豪许多,热闹不凡,因此当今才给自己最亲近的兄弟挑了这么一处既不会让人太忌惮,也不会太过寒碜的地方。

这日,正午已过,元和郡郡城的南门处进入了一辆马车。

车前马匹鬃毛油亮,跨度开阔,发力雄劲有力。

再看车周身围绕着几个护卫,身着黑衣腰上佩刀,个个人高马大精神奕奕。

即使这车不算豪华,甚至可以称得上为简朴,众人也知晓这车中的主人定是寻常人物,这年头,一匹好马绝对是极为珍贵的。

街头瞬间有人暗自盯上,尾随马车来到了客栈。

马车停于门口,从车上下来四个人。

一个丫鬟,一个随从,还有一对身着绫罗绸缎的男女。

男子身穿锦袍,剑眉星目,看上去仪表堂堂,摇着扇子仿似一个读书人。

女子披着一件长长的桃色披风,隐约能看见内里白色裙摆,她面色惨白,满脸疲惫之色,弱不禁风的模样。

言淡好不容易稳稳站于地面,依旧觉着身体轻飘飘的。

这路简直不是人赶的,从京城出来之后便没有下过马车,马累了或是马要吃草才休息片刻。


但感觉到附近若隐若现的观察目光,还是打起精神说说笑笑演了场戏,正准备回房休息。

这客栈房间在二层,一行人刚上楼梯,便听到楼下跑堂的吆喝一声,“哎哟!李管事,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里边请……”

言淡几人停了脚步,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身穿青色锦袍踏着黑面官靴的男人,带着几个侍从走进了酒楼。

他面白无须,身高不算高,看起来还有几分孱弱,颧骨极高,细细的眉眼闪过一道精光,有些刻薄之相。

对于小二的热情他恍若司空见惯,只斜觑一眼,懒洋洋道:“不坐了,爷还有差事,世子要吃你们这里的招牌荷花酥……”

小二愣了一瞬,下意识说道:“那荷花酥的方子不是进献给世子了……”

看来人脸色微变,知晓自己说错了话。

这李管事分明是打着世子的旗号吃霸王餐,直接戳破恐怕会让对方恼羞成怒。

小二连忙捂上了嘴退后一步,更加做低伏小,但已经晚了。

那李管事并不动手,只给左边使了个眼色,随从便上前一步,直接给了那小二腹部一脚,叫骂道:“什么方子不方子,世子想要吃你们这儿的东西是你们的荣幸,你竟然想要推脱?”

随从会些武艺,再加上干惯了粗活,力气极大。

那小二被踢得腾空而起,落于五步之外,发出巨大一声闷响,只能呻吟着在地上挣扎,再也站不起身。

见着小二痛呼,那些人围了过去,似乎还要动手……

几个捕快有些按捺不住意图救人,被伏清合制止。

他摇了摇头,“先等等,有人会救他……”

果然,掌柜的听到这动静,本还在雅间招呼其他客人,连忙大步跑出。

远远望到小二躺于地面呻吟,他暗道不好,弓着腰迎向李管事跟前,“李管事,是小的不懂事,让您受惊了。”从袖中掏个大银锭,“这个全当给李管事和各位爷们买些酒水压压惊……”

卑微着把银锭双手呈上,那李管事才勉强露出个笑容,“管好你手下人……荷花酥快些送到郡王府。”

“是是,李管事放心,我一定亲自盯着,保证按时送到府上。”

李管事转身正预备走,余光却瞟到楼梯上人的身影。

那人看上去陌生,一身衣衫材质上乘,身如青松般挺立,俊朗又温和。

他愣了一瞬,突然堆出些笑容,大步走近。

一群捕快见这人毫不犹豫地走向这边,顿时间有些心惊。

难道是被发现了?

可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做啊!

捕快们心中警惕,纷纷一错不错盯着渐渐靠近的身影。

那李管事似乎对众人的视线熟视无睹,直到靠近那抹俊影,这才开口,“这位公子看着面生,可是来元和郡游玩?”

他语气温和,毫无刚才嚣张跋扈之态。

伏清合见这人朝自己搭话,只微微颔首,“足下好眼力,一行人的确是今日初到贵宝地……”

“我乃是郡王府的管事,公子气度不凡,我一见如故,心向往之……”

李管事笑得有些许暧昧,透着精光细长双眼也迷蒙起来,“可有兴趣到郡王府看看?咱们可以……促膝长谈,抵足而眠……”最后八个字说得语速放慢,极为缠绵。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这玩意是看上了咱们伏捕头?

言淡躲在伏清合身后,把那人痴迷得几乎要拉丝的目光看了个明明白白。

郡王府一游?我看是你想让伏捕头进你房间一游吧!


穿越嘛!

金手指嘛!

常规操作了,言淡表示接受良好。

现在的问题是,凶手是找到了。

但……是怎么找到的?

指着一个尸体说是凶手,人家必然要问是怎么找到的?证据在哪里?

回,那答案不是写在头顶么?自己不会看啊!

结局,被当做同谋抓住,或被当做疯子关起……

拿到了答案的言淡挠破了头,也想不出该如何跟其他人说解题过程。

她如今脚冻得直发抖,只想把答案告诉别人,然后快快回去。

要不……干脆顺着答案反推!

言淡眼前一亮!

手段既然是投毒,之前从他们的对话可知现场在户外,所以才把尸体挪到室内。

既然在户外,呼吸摄入的毒便不可能了,最有把握的还是毒从口入。

那弄清他们吃的什么,就应该能猜到凶手是怎么下毒的。

言淡看了看帐内。

袁承继已经不在了,似乎去了现场。

尤悠还在记录每个人的尸检结果。

伏清合恰好整理好了所有资料,正站起身朝外走去。

言淡连忙麻溜跟上。

出帐才发现他并未走远,正站在帐前和留下的两个小兵聊天。

只三两句便凭借着人格魅力拉近了和小兵的距离,顺利开始了问话。

不愧是男妈妈的‘母性光辉’,果然无人能抵挡妈妈的爱。

“你们的食物是由谁负责?”

“有专门的伙头兵。”

伏清合问了伙头兵现下的动向,才得知这些人已被全部看管起来,应是缘北军内部自己也在调查。

看着小兵一副心虚的模样,他皱了皱眉,并未追究,得到对方感激的眼神。

关键人员被控制了,查案难度更高。

一时之间不能和军营内部翻脸,他干脆从其他的方向入手,“食物做好了之后由谁来运送呢?”

“也是伙头兵,他们一起运送到我们进食的地方。”

“无人单独行动?”

“食物很重要,所以伙头兵也都是几人一队,互相监督。”

伏清合点了点头,“那日听说是演武大会之后的庆祝,食物有什么不同?可有酒水?”

“为了庆祝,特地篝火烤了几只羊,演武大会的名次前一百人……都能吃肉。并无酒水,军营内不允许饮酒。”

“烤羊的是谁?”

“也是伙头兵。”

又是伙头兵?

伏清合再问,“平日可有谁和伙头兵关系好?或是有没有人和伙头兵产生矛盾?”

“伙头兵和我们训练生活都不在一个营地,除了送饭,就没有其他接触了。”

如若没有人能接近伙头兵,而能碰到食物的只有伙头兵,伙头兵互相监督,除非几人合谋,不然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沉思片刻。

伏清合又开了口,“请问帐内的二十九人,那日在演武大会的前一百名内么?”

“并非全部。”

看着面前小兵的眼神有些迟疑。

伏清合换了一个问法,“那账内二十九人,那日可都有用过肉?”

这次小兵肯定地点了点头,“有的,我记得清楚除了演武前一百吃了肉,那几位勋贵公子也非要吃肉……所以,是肉的问题?”

“或许是……”

小兵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那日还有其他人七十几人也分食了这个肉,并没有问题……”

“同一只羊?”

“不确定……不止一只羊,但那么多人盯着,不可能众目睽睽下毒!”

“好,我知道了。”付清合并未否定小兵的反驳,只礼貌的回应了一句。

看到另一个小兵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伏清合温和一笑,换了目标套近乎。

问了一样的问题,这个小兵说得和之前那位没什么两样,只在提到那几个勋贵家里的人时有些神色不对。

伏清合蓦然想到检查尸体时部分人身上奇怪的淤青痕迹,只是当时以为是演武大会比斗才留下的。

那几个公子身上白白净净,甚至连晒过的痕迹都没有,更别提淤青。

他的面色微沉,态度却更加和善,“几位公子平日在军营中,可是正常训练?”

小兵略微犹豫,勉强点了点头。

“那他们和其他人相处的如何?和队正关系又如何?”

“和大多数队正关系都不错,其他人也……其他人都很听队正的话。”

“可有欺凌现象?”

“队正说,都是军队里,男子之间打打闹闹有些伤,很正常。”

队正说?

那证明其他人并非这样想。

伏清合眉眼温和,“你之前提到大部分队正都和公子们相处不错,那是否有一部分队正和他们有矛盾?”

“闫队正和陈队正……也不是说有矛盾,只是不怎么来往吧……”

听小兵说得委婉,伏清合大概了解了情况,也不再逼问。

他似乎是问完了,向小兵道了谢,“能否带我去找下那日同样是前一百的其他兵,我想问问具体的情况。”

“是!”

副尉留他们本就是为了配合奉公门,这些要求当然得应。

但小兵顿了顿,又道:“但现下他们还在练兵,需得等到午间用膳时,才有时间……”

“可。”伏清合答应得爽快,他回到帐篷,注意到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言淡,“你可有发现?”

“暂时……暂无。”

言淡眼巴巴望着对方手里的资料,不知如何开口才能借阅。

这是奉公门总部的资料吧,不知道自己这个分部人员有没有资格看。

正在犹豫之间,却看伏清合干脆地递了过来。

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言淡反而讷讷有些不敢接。

伏清合直接塞到了女子手中,“第一次办案,不惧怕死者,还能主动寻找线索,已经强于多数人了……你很有天赋,不必过急,线索总在蛛丝马迹之中。”

他并非随意夸赞。

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言淡进入帐篷之后的一切举动,观察这个分部的下属从惧怕尸体,到主动探寻……

那时言淡正好发现了尸体头顶的备注,在仔细研究呢,当然不怕了。

在旁人看来便是克服了害怕情绪查找线索。

伏清合十分欣赏,觉得这个分部新人态度认真,适应良好……值得培养。

他朝着言淡笑了笑,转身朝尤悠走去,应是去看验尸记录。

独留新人原地发愣。

多么好的捕头啊!不仅不职场PUA,还关心下属,提供资料教导,主动夸赞……

可惜不是自己的上级,言淡只能看着别人家的上级流口水。

感叹了几句,把拿到的纸张学着刚刚伏清合的动作一张张铺在地面。

对于言淡来说,如若那备注就是题目答案,那解题思路便在这几张纸上……

她对比着查看,时不时点点头,非常认真。

第二张上面就有闫岩。

家境贫寒,有一身力气,肯打肯拼,颇受校尉赏识,年纪轻轻便成了小队队正,其下管理五十人。

以他为中心来观察,便能发现这几张纸的死者资料中,没有一个人是他这个小队所管理的人。

同样以他为中心观察,这二十九人均和他属于一个团。

团内含三百人,里面包括六个队。

缘北军一共几千人,偏偏庆祝的演武大会上都死的二十九人,均是一个团的……

也太过巧合了。

不过为何闫岩要选择这个场合投毒,他又怎么能保证能毒死所想毒死的人,又怎么能保证不伤及无辜……

他的投毒方式十分重要。

言淡把资料一张张捡起,合在一处,再次走到闫岩的尸体面前。

她想象着对方如果是投毒,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留下线索。

这种让人痛苦的烈性毒药,沾染到皮肤是否会有痕迹?

循着这种思考路线查找,言淡果然发现对比其他尸体,闫岩的右手指腹更加发黑一些。

如若只是在手上,能藏有的毒药量应不足以杀死二十九个人。

他又是把毒药藏在了哪里?

这具尸体处于中间,尸检还未检查到这边,所以闫岩的衣着相对整齐,还未被动过。

言淡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起尸体的袖口领口查看,均无发现。

众目睽睽下毒,不论是摸袖口内和领口内都似乎不太自然啊!

那如果是腰带有些松,做个提腰带的动作呢?

自然许多,似乎不雅观。

但军营之中,几乎都是粗人……

庆祝的宴会上大家也均没有着军甲。

言淡解开了腰上的结,轻柔把腰带掀起。

闫岩家世普通,用的是简单的粗布做腰带,上方并无装饰,只是两条蓝色的布拧在一起,绕上一圈后打了个结。

随着两条布慢慢打开,夹层中果然有些许粉末残留其中。

终于有发现了!

言淡故作惊讶的叫出声,“咦?腰带上怎么有这个?”


案发现场确认。

请靖王近卫前来认人,身形特征符合清晨时所见。

人证确认。

袁承继带来了木工的证言,因为郑丰所用油纸质地坚韧,所以裁纸刀也定制得更锋利些许,那凶器的形状和质地皆与郑丰定制的符合。

凶器确认。

这案子只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查得八九不离十了。

只差受害者腹中被剖出的婴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顿盘问,那凶犯父子油盐不进死不承认,证据都摆在面前也不开口。

这种凶犯心理防线强,只能慢慢磨,但他们显然没有这个时间。

郑渠的夫人柳丝丝也被看管起来,她似乎是一无所知,被吓得泪水涟涟。

哭泣不止,即使是回答问题也止不住。

柳丝丝供述郑渠从前两日便说要回家探亲。

今早回来了一次,拿着一个蓝色的布包裹,和自己一起吃过饭后,便又出去了。

之后的行迹,她也不知道了。

现在的难点是时间紧迫,拖得越久婴儿存活几率越小。

县内和村庄还好,有人见着便能问到。

荒郊野外的地界也不小,那边鲜少有人经过,想找到婴儿实在是大海捞针,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这婴儿只是个平民之子,并非权贵,即使不查,婴儿的生父赵二岩也决不敢追究。

是否要查下去纯粹靠查案人的良心。

虽伏清合觉得婴儿已凶多吉少,但他显然是个心存善念的好人,不可能放过一丝生机。

用尽所有手段依旧逼问不出后,只得抽调所有附近的捕快散布到四周,还自掏腰包给这些捕快提供了丰盛的餐食和些许银钱。

如若今日夜间前还找不到,那婴儿存活的几率便更加渺茫。

临近黄昏,晴空中夕阳美不胜收,晕染了天空云彩一片橙黄,绚丽壮阔。

此刻榆林县的街头却无人欣赏这美景。

县上的人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的捕快同时出现,街头巷尾见人就问。

“有没有看到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认识郑渠么?今日可有见到他丢了什么,或藏起什么?”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言淡也被派到了此处,和她一起过来的是袁承继和尤悠,而伏捕头则带着其他新人在鱼献村附近排查。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同其他捕快一样,询问附近的居民,期待有人见着了那郑渠藏婴到何处。

好不容易在树荫下稍微停一会,才能片刻整理思绪。

实际言淡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那郑渠如果是想传宗接代把婴儿领到自己家养,为何不提前知会一声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好好安顿那孩子……

还是说他有其他的打算。

言淡即便是聪慧,到底办案经验不多。

她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看着夜色慢慢降临,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忍不住把疑问向身边的两个一等捕快问了出来。

袁承继头上的汗水不比言淡少,他今日跑了不少地方,即使靠着卓越的轻功,也十分吃力。

此刻脑袋已经有些转不动,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我怎么会知道凶手的想法……那种贼子,脑子都有些问题的。”

尤悠倒是清醒许多,这人一向只负责验尸,今日最轻松的便是他。

因此站于汗水淋漓的一众捕快中,他毫无汗渍,衣服上还残留皂角的香气,最为清爽。


伏清合事忙,没办法亲自过来通知言淡。

但这言捕快是他亲自带来了京城,因此还是上了心。

他细细嘱咐袁承继照顾些,便派了他过来。

‘军营投毒案’没了下文,这个安全屋也顺势取消。

袁承继把言淡领到了另一个小院,“三等捕快都是集体住在一起,但伏捕头考虑到你身为女子多有不便,恰好我作为一等捕快有个单独的小院,时常不住,便暂时给你了。”

这院落不小,但因无人居住,早已荒芜。

好在家具齐全,只需把那落叶蛛网都打扫干净,再擦拭家具修补屋顶,重新归置一番,便可入住。

再加上这一片相当于奉公门‘宿舍区’,一等捕快都住在此处,什么独居女子的安全隐患完全没有,一般宵小决不敢靠近。

言淡十分满意,就连袁承继阴阳怪气都没法影响她的美好心情。

笑意盈盈地送走了面色古怪的袁承继,言淡也没有心安理得的就这么住下。

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屋子,在这里住的时候还是要替人家好好打扫维护……

她勒起袖子,开启了今日一整天的‘大扫除’。

在小小的院子里面扫啊扫啊扫,扫小小的落叶,和小小的灰。

在大大的屋顶上面补啊补啊补,补大大的瓦片,和……大瓦片。

……

心里哼着洗脑的童谣,找到适宜节奏,她干起活来也兴致勃勃。

直到夕阳落下,余晖满地。

言淡大大伸了个懒腰,又擦了擦额头上的灰汗。

满意打量这个焕发出新生机的小院落,心底涌现出一股让人鼻酸的感动。

等她收拾好心情,又在外边的井里提水回来洗了个澡,天已完全黑透。

正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却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言妹子。”

这是。

言淡惊喜地打开了已插好的大门,看见窈窕的身影正执灯站在门口,另一只手上提着木色的简易小食盒。

“静姐姐!”

“刚看到有个人影眼熟,便猜到是你。”王静榛熟稔地走进屋,四周打量一圈,“午间本想去给你送饭,却扑了个空……”

言淡目露歉意,“对不起啊,袁捕快直接带我过来,我……”

我便打扫整理,完全忘记了还有送饭这回事。

“这不是你的问题,当初本就是袁捕快吩咐我去给你送的饭,不送了也该他来通知我。”

王静榛言语间便充斥了对袁承继的不满,吐槽对方工作交接的不到位。

随后摸了摸言淡的头顶,“饿了吧,袁捕快一向不仔细,把你这小丫头带过来,也不介绍五邻四舍给你认识,只给把钥匙就算交差……”

“无妨,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自己也能……”

“能什么?都要饿坏了。”

听到小姑娘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王静榛走进堂屋,把食盒放于桌面上。

又看这屋中一支蜡烛都没有,叹了口气,把手上的灯留下。

“你这还要添置许多呢!这灯你就先用着吧,晚间黑灯瞎火也没个照亮,小心伤到自己。”

言淡哪里不晓得要买东西,可当初走得急,身上带的钱不多。

虽来的一路上都是伏捕头出资,但如今也住了许久,买早食买茶叶已花了一半。

她……实在是囊中羞涩。

因此只能讪讪回笑,嘴上答应着,“明日就买。”心里却想着能将就下就不买了。

王静榛看她面色为难,却以为是她不知道去哪添置,或是没有时间,主动揽下活,“你放心,明日你尽管上值,得你叫我一声姐姐,这些我便都帮你掌掌眼。”

说完按下言淡在桌边,让她安心吃饭。

自己却沿着屋子,完整绕了一圈,边踱步边说,“这几处差些油灯蜡烛……棉被你有了,但如今刚刚入春,还要冷些时候,得买少许碳火……洗衣服的木盆皂角也差些……”

油灯不算贵,但灯油贵啊!

还有碳火?同样是消耗品用不起!

……

王静榛每说一句,言淡心中便咯噔一下。

算着手中的银钱,实在是付不起这个帐,她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拉住王静榛的袖子。

“静姐姐……我离发俸禄还有些时候呢……”

“俸禄?”王静榛摇摇头,“这个不用花你的俸禄,用你的安置费就好。”

“安置费?”

“对,总部这边规定便是如果你不住奉公门安排的房屋,便会给你些银钱,补贴你的租房费用以及安置费。”

还有这种好事?

言淡瞪大了眼睛,“可我住了袁捕快的房子啊!”

“是,但你也的确没有占用多的房屋名额,即使不用租房费,但安置费还是需要的……”王静榛看言淡吃得差不多了,把空碟子收起来,“你放心,后勤那边我熟,这费用明日我就帮你领了,东西也看着买,不用你操心。”

“那就谢谢静姐姐了。”

言淡心里感激,本想留王静榛喝杯茶水,但对方急着回去看孩子。

只能提着灯送她到半路,眼睁睁看对方走进家门,言淡才放心返回。

洗漱完毕,吹熄唯一的灯,又是一天结束了。

言淡躺于床上,这被子因许久未用有些淡淡的腐味,但她却毫不嫌弃,心里盘算着明日走前拿出去晒晒太阳。

这房子真不错,俸禄发了得谢谢袁捕快。

还有伏捕头,承蒙他赏识,这才混进了总部。

静姐姐也要送些东西,来了京城后就她照顾自己最多。

都是好人。

……

她闭上双眼,慢慢放松下来,不一会便发出了轻缓的鼾声。


包捕头面色微沉,“这麻雀犯很是狡猾,之前快捉到了,都能从眼前消失……”

转头看向言淡,“言捕快虽为女子,但也是堂堂正正通过捕快考试考进来的,我们不能将她与其他捕快区别,这样也是对她的侮辱……为了更快还那些受害者一个公道,这个风险也只能试一试了。”

看着面前的黑脸捕头一身正气,对自己寄予厚望。

言淡也似乎被情绪所感染,她自信扬起一个笑容,“包捕头说得对,身为捕快,查清真相是义不容辞的事,言淡定全力配合包捕头查案!”

盘旋在京城许久,反复无常的寒气终于离去,与之相随而来的是连绵春雨不绝。

万物润生,世间都湿漉漉一片。

路上的人们举伞行走,脚步匆匆赶着回家,路过那被沁润的青石板路,踩出一朵朵生动的水花。

道路上人群渐渐稀少,却浇不灭山下信徒上山拜佛的炽热。

一辆质朴无华的小马车,缓缓行驶到山下整齐的车队中,毫不起眼融入其中。

“姑娘,到了。”车前坐着一极为高大的汉子,他带着斗笠,遮掩了一半面孔,但依稀能见到其极深的肤色,已接近古铜色。

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车夫本就风吹日晒,向来比一般人的肤色要深上不少。

其他人多看两眼,不过是惊叹这车夫身材的高大,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罗声丝毫不知晓自己因为肤色完美融入车夫这个角色,此刻他低垂着头,慢慢掀开车帘,方便其中的少女出来。

言淡端着身姿,慢慢走出。

她一身翠绿衣裙,外间笼罩了层轻纱,在细雨朦胧中摇曳,清新可人。

那翠的裙,粉的唇,俊秀眉眼,皆融入这满含春意的雨中,让人望之惊叹。

这身衣服是这梅捕快搜集报案人回忆那日拜佛所穿的衣着,然后总结归纳,推测出最可能吸引麻雀犯的打扮。

乍一眼看上去倒是有那么一丝大家闺秀的模样。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亦或是这副好容貌唬人。

罗声正暗暗想着,瞧见这姑娘已走到车的边缘……

她要干什么?

言淡准备好姿势,刚想俯身跳下车。

却感觉衣衫一紧,被车下的人托住袖子。

“怎么?”她轻轻问出声。

便听到罗声咬紧了牙关答,“姑娘,您身娇体贵,小心地滑,踩这凳子下来吧。”

‘身娇体贵’这几个字说得格外重。

现在就要开始演?

言淡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整了整心神,进入状态,“好。”

她提起裙摆,缓缓而下,站于地面。

头发被雨雾沾染湿润,也不慌张,慢悠悠撑开一把素色的纸伞。

旁边人瞧这姑娘貌美如花,打扮也文雅,看上去像个大家小姐,却连个贴身丫鬟也没有,不禁觉着有些奇怪。

后一想,也可能只是平民女子穿上了家中最好的衣衫拜佛,并不是什么闺秀。

在众人视线被姑娘吸引过去之时,几个车辆的车夫把马车拴好,悄悄聚在不远处。

这些车夫蹲在一起,看唇形在说些什么,但被雨声遮掩听不大清,似乎只是在闲聊。

“包捕头,山上已布好了人,不论什么人接近言捕快,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好,不要打草惊蛇。”为首的捕头一身蓑衣,本就深色的脸庞因面沉更显凶煞。

好在此人背对着行人,再加上四周有属下遮挡,这才没让人看出端倪。


她眉眼弯弯,似乎在看着瓦罐中的卤味,却突然从某个罐子的底部,看到了一撮细软的黄毛。

神色微变,指着瓦罐中的肉食。

“这肉是什么野味?”

“林子里的一些野鸟野鸡,咱们这边荒僻也捉不着什么猎物。”

言淡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狗的腥臊味,你们该不会把狗肉……”她拢了拢耳边的秀发,后退一步,“这卤水还是算了……”

“姑娘您放心,给您的卤水中绝对没有狗肉……”

钱丽翠扯住言淡的袖子,她不想丢掉‘这笔生意’。

“至于狗味,是因为前几日不知哪里跑出条疯狗,咬伤了我丈夫的腿。昨日那狗又阴魂不散地跑到了家中,被我丈夫打走,所以留了些味道,姑娘莫怪……”

听到被打走,言淡松了一口气,瞬间又有些欣慰。

看来那条忠犬果真是在想办法给主人报仇……

她莞尔一笑。

该打听的,该看的,都办了。

两人不再久留,选了几个卤鸡蛋用竹筒装好,付过钱便转身离开。

走得足够远,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街角,停了脚步。

“你太过鲁莽了。”伏清合收了笑意,不赞同地看向言淡,“编造的家世和李家赵家相似,是想以自己做饵,引蛇出洞?”

言淡并未觉得自己做错,微微抿唇,“伏捕头你也看到了,这凶犯狡诈,凶器和赃物都不在屋中,且不知道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即使在其他地方挖出,没有捉到他们现行,空口白牙的,这凶犯定会说我们诬陷他!”

“为何一定要捉现行?”

蓦然被问到这么一句,言淡也懵了。

她的惯性思维便是疑罪从无,如若没有直接证据便无法定罪。

穿过来便没有记忆,好不容易糊弄了家人。

进了奉公门后每夜偷偷学习,还得瞒着同屋的二妹,效率极低。

导致恶补的知识也只有法律条款,还没开始了解办案过程和如何定罪。

伏清合顿时间觉得有些好笑,甚至想摸一摸面前女子圆乎乎的头顶,“凶犯哪有不狡猾的,办案多年,就没有见过几个明晃晃把凶器放在家中的,更不可能每个都捉到现行。”

“可是……那我们今日为何要过来?”她忍不住反问。

“今日过来本就没有指望能找到凶器,只不过近距离接触下,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其他发现。”

“况且凶器虽不在他们家中,但两人活动范围有限,县内能藏住不被他人发现的地方不多,四周搜索便一定能找到,再加上他们那地方住得拥挤,低头不见抬头见,定有人证,何必要捉现行……”

伏清合不知言淡哪来的天真想法,眼神中透出些许疑惑,“只要作案手法清晰,再查明动机,便有足够的理由捉人进行审讯,捕快办案并不是只是盲目找寻线索,讯问技巧也是很重要的。”

被教导一通,言淡也回过神来。

也对,古代还有屈打成招这一说呢,怎么可能有什么疑罪从无……

她愣愣地呆了片刻,讷讷道:“那万一冤枉了……”

“哎……”

不知对方到底幻想出了什么场面,伏清合叹了一口气,“讯问并非拷问,是技巧不是鞭笞,如若那人不是凶犯,也不会随意把罪名安给他。”

毕竟我们是奉公门捕快,不是廷尉酷吏,酷吏也向来用不到这种普通凶犯头上……

这句话他隐藏在心中,并未说出口。

面前的新人还太过单纯,只需好好查案便好,不需知晓太多。

言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暂时认可了这种说法。

“那……现在是可以抓人了?”

伏清合颔首,“你不是让承继去了药铺么?等他的消息回来,应该就差不离了。”

两人一齐又来到李宅,这里守卫的捕快最多。

如今尸体已被运回衙门,现场不需要这么多人,恰好分出一部分人去找凶器。

“你们去查查县郊的树林,主要看看人迹比较多的地方,那东西不会藏得很深,在边沿处搜寻便可……”

“分两个人在刘大宝钱丽翠住宅区域周边找找,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一处孩童多……顺便看着他们。”

孩童多怎么了?

言淡的脑瓜灵光,仔细思量,便明白了伏清合的言下之意。

现在的小孩子娱乐少,贫困家庭的小孩也不读书,平日县内到处跑,就喜欢挖挖蚯蚓掏掏鸟蛋……上天入地,哪里都能找找乐子。

那赃物藏在哪都可能被小孩找出来,刘大宝和钱丽翠怎么可能放心。

只有县郊的树林,里边猎物少,平日去打猎的人也不多,他们对那片地也熟悉,藏在那里被发现的几率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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