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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深情祭岁月

猫小晕 著

美文同人连载

半年前,我三岁多的女儿夭折了。她被我外出打牌的婆婆反锁在家里,一个人从八楼堕了下去。从那一天起,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光。直到后来,拨开血淋淋的真相,我得到了一个不能倒下,不能颓废的理由。为了给心爱的女儿报仇,为了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我必须咬牙走下去……

主角:   更新:2024-01-28 08: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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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以我深情祭岁月》,由网络作家“猫小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半年前,我三岁多的女儿夭折了。她被我外出打牌的婆婆反锁在家里,一个人从八楼堕了下去。从那一天起,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光。直到后来,拨开血淋淋的真相,我得到了一个不能倒下,不能颓废的理由。为了给心爱的女儿报仇,为了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我必须咬牙走下去……

《以我深情祭岁月》精彩片段

    半年前,我三岁半的女儿从八楼坠落。

    婆婆外出打牌将她反锁在家,她睡醒之后爬到窗户边,掉下去了。

    你们知道什么叫心如刀绞,生不如死么?

    二十八岁零七个月之前,我也不知道。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这种感受会那么真实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如凌迟切割,不眠不休,不亡不止。

    那天我接到徐斌的电话,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从西双版纳转了两趟飞机回到S城,全程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直到我看到太平间里,丫丫就那么小小的一只,整个裹在白床单里,上面的血迹都成了酱褐色。

    我进门就跪倒在地,连扑带爬着过去。

    我试图大喊着丫丫的名字,挣扎着咆哮着。

    可是喉咙却像被人狠狠扼住,怎么都发不出一个字。

    徐斌跑过来按住我的手,将我连拖带拽地扛起来。

    他说别看了,真的别看了,高韵。

    孩子摔得惨不忍睹,脸都塌了,骨头砸得像酱一样。

    看一眼,一辈子就都忘不了……

    当时我像疯了一样抓破了徐斌的脸,我说你以为这样我就忘得了了么!

    那是我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的亲骨肉!

    你妈呢?你妈这个杀人凶手!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想要个孙子。从丫丫一出生起,她就没把她当自家人看待!

    我要告她,我要她坐牢!我要她给我女儿偿命!

    扑通一声,徐斌给我跪下了。

    他说高韵,我求你了。

    “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女人。妈,丫丫,和你。”

    一个已经死了,他质问我是一定要逼死另一个,然后再逼死我自己么?最后,让他永远失去所有重要的人么!

    我终究还是没有见到孩子最后一面。

    所以这几个月来,梦里的她始终都是那么干干净净,可可爱爱的。

    我把她的小衣服摆满床,嗅着奶香奶香的味道。然后不分白天昼夜地睡,只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用醒来。

    这样,我的丫丫就好像一直没有离开过一样。

    然而,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

    如今,我重返工作岗位。

    我试图让自己忙碌充实一些,却终究无法抵御,每一个失神想念女儿的瞬间。

    就像现在,我身处甲方公司的项目会上。却一直盯着手机在发呆,已经发了快三分钟了。

    “高姐?”

    一旁的同事提醒我:“陈总在问话呢。”

    我看着手机里的工作群消息,抬头,又低头。

    几个反复,全场的人都被我这怪异的举动给惊怔了。

    最后,我呼地站起身。

    “抱,抱歉。我失陪一下!”

    我冲出会议室,冲进了洗手间。

    然后对着洗面池,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同事追着我进来,吓得不行。

    “高姐,高姐你怎么了!”

    我捂着嘴,摇头,指着手机的消息。

    同事皱着眉,一边安抚我一边说:“你是说今天早上黑猩猩的事儿吧?我看工作群消息了。估计刘师傅要被开除了,也确实是他疏忽,忘了把圆圆母子跟其他雄性隔离开。等发现的时候,小崽子早就给咬死了。不过高姐,你……你就为这事儿?”

    我摇头:“没事,你让我缓缓就行。”

    在动物界,雄性残杀同类幼崽是很常见的行为。为了迫使丧子的雌性尽快进入下一个发情期,才有机会繁衍属于自己的后代。

    大家都是专业的科研人员,见怪不怪的自然现象,根本不需要如此激动共情。

    可是他们谁又明白我的苦衷呢?

    丧女的事,我没对外说。单位只当我请了三个月的病假。连我远在国外定居的父母,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外孙女已经不在了。

    人前,我还是那个学术严谨,工作踏实的拼命三娘。

    人后,却早已支离破碎得连灵魂都无处安放。

    天渐渐暗了,我从甲方公司出来,一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挪回了研究所。

    这会儿已经下班了,科室里关着灯,窗外下着雨。

    我走到饲养间的笼子跟前,看着缩在角落里的圆圆。

    她是一只三周岁的雌性黑猩猩,有着温柔的眼睛和光亮的皮毛。

    她刚刚分娩不到一周,肿胀的双乳明显地垂在胸脯上。

    可是嗷嗷待哺的小可爱,将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贪婪地撒娇吮吸了。

    黑暗中,我看着她,她看着我。

    天哪!

    我读了二十年书,我有知识和智慧,我温柔待人,文明有礼。

    可如今,我崩溃的心和极端的冲动,却只能跟一只不会讲话的灵长类动物来共情么!

    手机响了,是徐斌。他问我在哪。

    我抽了抽鼻翼,吞下了哽咽。

    “在单位。”

    徐斌沉吟了一声:“你同事给我打电话,说你情绪不太对。”

    我哦了一声:“没事。”

    “早点回家吧,我……有事跟你说。”

    我嗯了一声,说:“徐斌,我也有事想跟你说。”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

    我想跟徐斌离婚,从丫丫出事的那一刻,这个念头就没有消失过。

    是,孩子出事,不是他的错。

    是,七年恋爱,五年婚姻,我依然深爱他。

    是,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和徐斌更了解彼此的痛。

    可那又有什么用?我的生活过不去了。

    雨淅沥沥的,淋湿我漫长的回家的路。

    丫丫出事那天,也下着雨。

    我每天经过楼下的小区,总感觉好像能看到砖缝里洗不尽的血迹。

    听邻居说,丫丫堕楼的时候赤着脚,手里有一把小花伞。

    她应该是想要出去找奶奶。于是爬上了阳台,举着我给她买的那把小猪佩琦的粉红伞,就这么一步踏进了她误以为是天堂的深渊。

    我的眼泪再次模糊视线。

    跟徐斌离婚后,我应该会搬出这里。

    不知道丫丫的灵魂再找回家的时候,见不到我会有多难受。

    我进了门厅,出了电梯,准备按门铃。

    可就在这时,我听到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哭声!

    我愣住了!


    这哭声,是我家传来的?

    是我幻听了?

    是丫丫回来找我了!

    无数个理智的非理智的念头在我闹钟一股子挤爆,然后就在这时,门开了。

    我婆婆于秀开的门,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婴。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丫丫出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于秀。

    虽然我最终是为了徐斌而签下了家属谅解书,但我明确表示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妈妈。

    以后她老了,别想我会像个孝顺媳妇一样床头床尾伺候。

    她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给她收殓上坟的。

    徐斌理解我的痛,也理解我无法真正和解的心意。于是,他把他妈妈送回了老家。

    一晃半年多了,日子味同嚼蜡,我的丧女之痛不会那么容易痊愈,但至少没人在我伤口上撒盐。

    但今天,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他妈给接了回来,算几个意思?

    “高韵你回来了。”

    徐斌围着围裙从里面出来。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我们在家亲自下厨,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自从女儿没了,我连吃饭的能力都退化了,更别提烹饪的心情。

    我冷着一张脸进门,鞋子都没换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说:“这什么情况,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高韵,你听妈跟你说哦。”

    于秀抱着孩子,笨拙拙地坐在我对面。

    “丫丫的事,是妈不对。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你和徐斌都这么忙,我原想劝你们再要一个。可是……哎,怎么说呢?这孩子叫小宝,十四个月了。是徐斌他表哥的邻居家的。那两口子都不是靠谱的人,孩子一断奶,娘就跟人跑了。他爸跟人家跑货运,又出意外死了。留下个孤儿家的,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说起来,我们那一个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就跟自家孩子也没差。我想着,这也过去好几个月了,不如就把小宝带过来,你和徐斌——”

    我一听这话,差点把三观嚼碎了吞下去。

    我冷笑一声,开口也没客气:“什么意思?敢情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还得帮你们养个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的儿子?”

    徐斌见事不好,赶紧冲我递眼色:“高韵,高韵你别这样说,妈也是好心,怕你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我悲伤不悲伤是拜谁所赐!”

    我沙哑着声音,气得眼泪乱飙,肩膀也忍不住地颤抖:“怕我沉浸悲伤?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想转移注意力,我可以工作学习,我可以旅游度假,我可以养猫养狗,再不济我们研究所后面的动物园,随便什么不能养!我凭什么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高韵,你这什么话啊!”

    听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于秀也激动了起来。

    “我都已经说了,这是我们亲戚的孩子。怎么叫来历不明?我们老徐家的孩子,在你眼里还不如阿猫阿狗,不如你那些脏了吧唧的动物是不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我扭着头,没再说话,她却越说越激烈。

    最后干脆把男孩往沙发上一放,抬起手指直对我的鼻子吼道:“我就知道,高韵你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巴不得我去给你丫头偿命!可那都是我的错么?孩子是你们的,你们两口子管生不管养,一门心思就知道忙忙忙,跑到个鸟不拉屎的原始森林好几个月,你有个当妈的样没有?要不是我大老远的过来带她,她吃屎能长那么大?”

    一听这话,我也火了:“你带什么了!我用你带什么了!你是她亲奶奶,两年多你给她买过一双袜子么!我每个月七千块请的育婴嫂,另外还要给你三千块的辛苦费。你只要动动嘴皮子,挑剔这哪的,耽误你打过一次麻将,少过一场广场舞?我出差两个月,阿姨每周才休息那么一天,你就能让丫丫从楼上跳下去!”

    于秀原本就理亏,除了胡搅蛮缠有点本事,据理力争的话,根本吵不过我。这会儿,她被我怼得脸色惨白,咬牙切齿。

    “高韵!你,你,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你就是想我给那个赔钱货偿命!”

    说着,于秀扭着身子就往阳台扑。

    “妈!”

    徐斌吓得脸都白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于秀的胳膊!

    “妈你别这样!妈!你先冷静点!”

    “徐斌你放开!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看着两人拉扯来回,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打架一样滑稽。

    我冷眼道:“你让她跳啊。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要真有这个良知,现在早该过完一百天了!”

    “高韵!你有完没完!”

    徐斌冲过来,甩手将我狠狠搡了出去。

    “你一定要闹到家破人亡么!”

    我被他大力推了个跄踉,整个人像冻僵了一样站在原地。

    徐斌竟然对我动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对我动手!

    此时此刻,我怔怔看着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没再流。

    我对徐斌说:“如果你今天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件事的。那么我也告诉你,我回来,是跟你谈离婚的。”

    “高韵,对不……”

    徐斌反应过来,脸上表情一软,上手想要来拉我。

    我激烈推开他,一步向后退去:“滚!你别动我!”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高亢尖锐的哭声从我一侧炸了开来。

    原来,就在我们几个大人混乱推搡的过程中,沙发上的小宝一下子翻到地板上了!

    孩子额头不偏不倚地碰到了茶几脚,肉眼可见的一道小口子横在眉间。

    鲜红的血珠滚滚溢出。

    他才十四五个月,还不是很会走路。爬起翻身倒是已经很溜了。

    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于秀吓得六神无主,赶紧一高蹦起来冲过去:“小宝啊!小宝你别吓奶奶啊!我的小宝啊!这,这怎么办啊!”

    徐斌也跟着紧张起来,一把抓了车钥匙:“妈!快上医院!我去开车!”


    看着房间里狼藉一片,如我过成狗屎一般的日子。

    我抱着膝盖,抓着头发,缩在沙发里哭得不能自已。

    谁能告诉我,日子到底该怎样才能过得下去。

    回想当初,在丫丫发生意外之前,我曾以为自己的生活幸福指数超过90%的同龄人。

    我跟我老公徐斌是初恋,大学时候认识的,研究生没毕业就奉子成婚了。

    我生了个女儿丫丫,白胖又健康,聪明又可爱。

    我和徐斌的日子更是过得蜜里调油,风生水起。

    我曾以为,是不是我得到了太多,又祈祷的太少。

    上苍平衡了它的大数据,拿走了我最重要的幸福。

    大半年前我得到院里的一个重要机会,跟着考察团去云南西双版纳研究学习,为期三个月。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自然不忍放弃。

    徐斌倒是一直很支持我的事业,但我婆婆于秀很是反对。

    我以为她是心疼孙女,不忍两岁的孩子离妈太久。

    然而她却说:你走那么久,什么时候才能要上二胎?

    徐斌他爸走得早,我可是在他灵前发过誓的,老徐家的香火不能断。

    于秀重男轻女的思想,自我生了丫丫之后就有苗头。

    后来想想,是我滞留在自欺欺人的虚假幸福里,早已埋下了万劫不复的祸根。

    晚上九点半时,徐斌一个人回来了。

    他推开卧室进门,我正在收拾箱子。

    他没说话,倒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先去单位宿舍住一阵,离婚协议,我会找个律师来拟。”

    “高韵。”

    徐斌坐到我身边来,伸出手。

    我正在叠衣服,遂抽了出去。

    也谈不上反感他的碰触。只是互相碰触这件事,在我们两人死到临头的婚姻里,已经算不上一种应有的仪式了。

    我转过脸,轻描淡写问了句:“那孩子呢?”

    徐斌回答:“在医院观察,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跟值班护士长打过招呼,帮忙多照应着点。”

    我叹了口气:“徐斌,我不恨你。可是我真的原谅不了你妈。”

    “我妈回去了。”

    徐斌说。

    我愣了一下,没做声。

    他继续道:“晚上的大巴,直接回老家县城了。但是……”

    他一说但是,我就浑身警惕。

    因为徐斌跟我一样,是个对命运基本做不了主的人。

    “高韵,那个男孩,能在咱们这儿留一段时间么?”

    我扬起不可思议的眼神:“你说什么?”

    徐斌哭了。

    他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抓扯着头发。

    出事到现在,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个样子:“高韵,我也想丫丫。我也想女儿,高韵,你痛苦还能喊,还能骂,我能怎么办……我能让我妈去死么?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要裂了!”

    说着,他突然起身拉开抽屉,将一大把各种抗抑郁的药丢在我面前:“我整晚整晚没法入睡。我几乎每天都有手术,生怕出一点错。高韵,你可以离婚,从此摆脱我,摆脱我妈!我呢?”

    我坐着一动不动,泪水充满眼眶。

    模糊的倒影里,徐斌确实瘦了不少。

    只是我一个人的悲伤就已经足够将我吞噬,我根本顾念不到他。

    “高韵。”

    徐斌走过来,抱住我:“我们试试看行么?如果我们还有爱,如果我们的心还没有彻底死。如果,还能带好小宝,我们……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有无声息的泪水渗透徐斌的肩膀。

    于秀回老家了,我便没再继续闹。

    两天后,徐斌把这个小男孩从医院带回来。

    他皮肤黝黑的,有点像徐斌。

    眼睛也不大,但很机灵。透着一股子懵懂又狡猾的样子,跟丫丫小时候萌软可爱的样子相比,真的差太远了。

    我不是圣母,我怕我真的爱不上除自己以外的孩子。

    可是下班回来看到徐斌趴在婴儿床前,对着小宝说些咿咿呀呀的,那一刻短暂的希望和轻松,终于撬动了这个家里半年来的阴霾。

    我想,或许我应该尝试接受一下。

    因为我不想见于秀,所以徐斌跟我商量着,又找了一个全职育婴嫂。

    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长得白净甜美,说话细声细气的。

    她叫陶静,以前是徐斌他们医院的护士。

    后来觉得护士太辛苦,工资也不高,于是自己考了营养师和育儿师的证书。

    这样的素质背景,让她在这个市场上很有竞争力。至少,比那些阿姨级别的育婴嫂看着顺眼多了。

    陶静叫我高教授,叫徐斌徐医生。除了带小宝,她闲暇时候还会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

    半个月下来,我对陶静挺满意,只是有时候也会难过地想——

    如果当初选了一个像陶静这么负责人的女孩,或许我婆婆就没有机会玩忽职守,或许我的丫丫就不会出事。

    我知道于秀有时候会打电话来问问孩子的情况,可能是因为跟自己沾亲带故的,这会儿倒是知道负责过问了。

    我心里气不过,偶尔还是会呛徐斌几句。

    于是,徐斌便不当着我的面跟于秀打电话了。

    那天下午,我约了我的姐妹蓝瑶出来喝咖啡。

    对于我最近的经历,她表示自己实在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居然就让那个男孩住进来了?”

    那天下午,我们两个坐在星巴克喝咖啡,她匪夷所思地听完了我的描述,破天荒地在美式里加了两包糖。

    “我就想不通你了高韵,这种婚姻,不离等着过年啊?”

    我没出息地摇摇头:“徐斌一求我,我就心软了。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他妈妈的错,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蓝瑶艹了一声,“你这就跟听人家说,不是我杀的人,是刀杀的,有区别么?要不是因为徐斌这个妈宝男对他妈百般纵容,他妈能那么嚣张?要不是他打心眼里就没有让他妈明白,你高韵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敢这么忽略你的感受?要不是你——行行行,你别掉眼泪了。日子过自己的,当我没说。”



看着房间里狼藉一片,如我过成狗屎一般的日子。

我抱着膝盖,抓着头发,缩在沙发里哭得不能自已。

谁能告诉我,日子到底该怎样才能过得下去。

回想当初,在丫丫发生意外之前,我曾以为自己的生活幸福指数超过90%的同龄人。

我跟我老公徐斌是初恋,大学时候认识的,研究生没毕业就奉子成婚了。

我生了个女儿丫丫,白胖又健康,聪明又可爱。

我和徐斌的日子更是过得蜜里调油,风生水起。

我曾以为,是不是我得到了太多,又祈祷的太少。

上苍平衡了它的大数据,拿走了我最重要的幸福。

大半年前我得到院里的一个重要机会,跟着考察团去云南西双版纳研究学习,为期三个月。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自然不忍放弃。

徐斌倒是一直很支持我的事业,但我婆婆于秀很是反对。

我以为她是心疼孙女,不忍两岁的孩子离妈太久。

然而她却说:你走那么久,什么时候才能要上二胎?

徐斌他爸走得早,我可是在他灵前发过誓的,老徐家的香火不能断。

于秀重男轻女的思想,自我生了丫丫之后就有苗头。

后来想想,是我滞留在自欺欺人的虚假幸福里,早已埋下了万劫不复的祸根。

晚上九点半时,徐斌一个人回来了。

他推开卧室进门,我正在收拾箱子。

他没说话,倒是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先去单位宿舍住一阵,离婚协议,我会找个律师来拟。”

“高韵。”

徐斌坐到我身边来,伸出手。

我正在叠衣服,遂抽了出去。

也谈不上反感他的碰触。只是互相碰触这件事,在我们两人死到临头的婚姻里,已经算不上一种应有的仪式了。

我转过脸,轻描淡写问了句:“那孩子呢?”

徐斌回答:“在医院观察,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我跟值班护士长打过招呼,帮忙多照应着点。”

我叹了口气:“徐斌,我不恨你。可是我真的原谅不了你妈。”

“我妈回去了。”

徐斌说。

我愣了一下,没做声。

他继续道:“晚上的大巴,直接回老家县城了。但是……”

他一说但是,我就浑身警惕。

因为徐斌跟我一样,是个对命运基本做不了主的人。

“高韵,那个男孩,能在咱们这儿留一段时间么?”

我扬起不可思议的眼神:“你说什么?”

徐斌哭了。

他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抓扯着头发。

出事到现在,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个样子:“高韵,我也想丫丫。我也想女儿,高韵,你痛苦还能喊,还能骂,我能怎么办……我能让我妈去死么?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要裂了!”

说着,他突然起身拉开抽屉,将一大把各种抗抑郁的药丢在我面前:“我整晚整晚没法入睡。我几乎每天都有手术,生怕出一点错。高韵,你可以离婚,从此摆脱我,摆脱我妈!我呢?”

我坐着一动不动,泪水充满眼眶。

模糊的倒影里,徐斌确实瘦了不少。

只是我一个人的悲伤就已经足够将我吞噬,我根本顾念不到他。

“高韵。”

徐斌走过来,抱住我:“我们试试看行么?如果我们还有爱,如果我们的心还没有彻底死。如果,还能带好小宝,我们……我们再生一个女儿好不好?”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有无声息的泪水渗透徐斌的肩膀。

于秀回老家了,我便没再继续闹。

两天后,徐斌把这个小男孩从医院带回来。

他皮肤黝黑的,有点像徐斌。

眼睛也不大,但很机灵。透着一股子懵懂又狡猾的样子,跟丫丫小时候萌软可爱的样子相比,真的差太远了。

我不是圣母,我怕我真的爱不上除自己以外的孩子。

可是下班回来看到徐斌趴在婴儿床前,对着小宝说些咿咿呀呀的,那一刻短暂的希望和轻松,终于撬动了这个家里半年来的阴霾。

我想,或许我应该尝试接受一下。

因为我不想见于秀,所以徐斌跟我商量着,又找了一个全职育婴嫂。

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姑娘,长得白净甜美,说话细声细气的。

她叫陶静,以前是徐斌他们医院的护士。

后来觉得护士太辛苦,工资也不高,于是自己考了营养师和育儿师的证书。

这样的素质背景,让她在这个市场上很有竞争力。至少,比那些阿姨级别的育婴嫂看着顺眼多了。

陶静叫我高教授,叫徐斌徐医生。除了带小宝,她闲暇时候还会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

半个月下来,我对陶静挺满意,只是有时候也会难过地想——

如果当初选了一个像陶静这么负责人的女孩,或许我婆婆就没有机会玩忽职守,或许我的丫丫就不会出事。

我知道于秀有时候会打电话来问问孩子的情况,可能是因为跟自己沾亲带故的,这会儿倒是知道负责过问了。

我心里气不过,偶尔还是会呛徐斌几句。

于是,徐斌便不当着我的面跟于秀打电话了。

那天下午,我约了我的姐妹蓝瑶出来喝咖啡。

对于我最近的经历,她表示自己实在不能理解我的想法。

“你居然就让那个男孩住进来了?”

那天下午,我们两个坐在星巴克喝咖啡,她匪夷所思地听完了我的描述,破天荒地在美式里加了两包糖。

“我就想不通你了高韵,这种婚姻,不离等着过年啊?”

我没出息地摇摇头:“徐斌一求我,我就心软了。其实他说的也没错,他妈妈的错,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蓝瑶艹了一声,“你这就跟听人家说,不是我杀的人,是刀杀的,有区别么?要不是因为徐斌这个妈宝男对他妈百般纵容,他妈能那么嚣张?要不是他打心眼里就没有让他妈明白,你高韵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她敢这么忽略你的感受?要不是你——行行行,你别掉眼泪了。日子过自己的,当我没说。”

小说《以我深情祭岁月》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不是。”

我用纸巾揉了下眼角:“今天早上我去单位,看到圆圆。就三周前幼崽被咬死那个雌猩猩,她坐在笼子里,背对着。手臂一抖一抖的,我还在想她在干什么呢?绕过去一看,也不知道哪儿钻进来的一只小橘猫。估计是园里的流浪猫崽,找不到地方取暖,就钻到她那去了。圆圆就抱着那个小橘猫,像护着自己的崽儿一样,一下一下撸着,快把猫撸成葛优瘫了。”

我说着说着,扑哧一声笑了,忍不住的泪水掉在了苦涩的咖啡里。

“阿瑶,我想,或许小宝的到来,对我来说,就像那只小橘猫。我得先让自己爱上点什么,生活或许才能有所变样。是不是?”

蓝瑶讲话虽然难听,但心里是真疼我。

“反正你开心就好。人的一生,十有八九次的遭遇都是在渡劫。没办法,痛的越深,越证明自己活着。”

蓝瑶不似我,从小就有特别幸福的家庭。她六岁就没了妈妈,十二岁爸也死了。继母把她卖给一个老鳏夫,换了六百块钱。她逃了出来,活了下来,就长成了今天这幅刀枪不入的模样。

她不爱任何人,也不打算结婚生子。她说她命太硬,要不起也失去不起。其实,那些苦难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随机的。她不会总那么倒霉,而我也不会一直那么幸福一帆风顺。

蓝瑶问我:“那你打算怎么跟你爸妈说?他们还不知道吧?”

我点点头:“我说丫丫查出来有点病,情况不太好。也给他们一点缓冲和准备。”

他们早就已经移民了,身体都不太好,我真的不想让他们操心。

手机响了,我摆摆手,示意蓝瑶我先接个电话。

“高姐,您什么时候回办公室?”

是科室里的小颜。

“所长说,今天下午有个实习生过来报道,让你带一下。”

“实习生?”

我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个事:“可是,怎么下午来报道?一般不是都上午来么?”

小颜说:“本来想上午的,但他今早学院有个招聘会不想错过。”

“那明天呗。”

“主要是今天下午正好有个合作仪式。您忘了么?之前咱们跟陈总公司合作的那个项目。所长说让实习生提早过来半天,也参加一下,多了解些东西。”

“哦对!”

我差点忘了,这家甲方公司从一个月前就跟我们在洽谈合作业务了。

以动保主题为蓝本,要跟他们最近的一个新品推联名。

当然了,人家是甲方爸爸,出钱的。我们是出力的,靠着手里的几个明星动物们,成全这一群眼巴巴等着新型实验仪器投喂的穷科学家。

以前这种事,我每次都能不负所长众望。

就说前年那一整套AI动物轨迹夜视监控系统,去年那十台微创手术仪,哪次不是我一马当先谈下来的?

可是今年我家出了事,我虽有心将公私分离。但上回第一次去甲方谈的时候,我就因为圆圆的事失态落荒,也不知道在人家那里算是第几级别的社死——

算了,有个实习生带着也好。

实在尴尬的时候,就以讲解授业来化解。

我告别了蓝瑶,回到办公室。

时间刚过一点,还在午休阶段。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同事,只有一个年轻男孩子站在玻璃圈罩前。他背对着我,似乎正在观察里面那两只卷尾狐猴。

可能是因为猴子的形态挺逗人的,呲牙咧嘴的。玻璃镜面上,倒映着男孩隽秀又带着几分轻松邪气的笑容。

“你好,刚来?”

我说。

他似乎才注意身后有人,立刻转身。

“嗯,你好,刚到。”

正面看着他的脸,似乎比我刚才看玻璃倒影要成熟几分。

可能是敛去笑容后的沉稳,加上五官轮廓精致非常。

但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他竟然穿着一身剪裁妥帖,气质不俗的商务西装?

哦,对了,我想起来小颜好像是说他上午求职去了,这是刚参加完招聘会直接过来的吧?

“叫什么名字?”

我一边问,同时抽了根桌上的橡皮筋绑住头发。

“陈望。”

“哪个旺?”

“西北望,射天狼的望。”

我蹲在库房那里找衣服,听着背后男孩沉稳又不失腔调的自我介绍。

小伙子还挺有气势的。

“多大?”

我找了一套白大褂,丢在身后。又去找手套和雨靴。

“二十八。”

陈望说。

“我说鞋多大?”

我拎了两双雨靴,看看陈望那一米八几的身高,又瞅瞅他那双崭新的皮鞋。

然后,我留下了差不多四十三码的那双。

“先换上。”

“请问您是高教授吧?我是——”

陈望打断我的话,手上却并没有动作。

我没睬他,径自站起身,点点头道:“先换上再说。你这一身也挺贵的,攒好几个月生活费吧?弄脏了可惜。”

我心想:穿成这个样子?怎么在动物研究所实习?

真以为我们每天都是像电视里演的一样高大上,弄弄试管显微镜就行了么?

想我实习那会儿,套着雨衣钻到大象菊花里刺激他前列腺治疗便秘的时候——

不过,我倒是有一点觉得奇怪了。

“你刚说你二十八?”

“不像么?”

陈望笑了笑,顺从地脱掉了西装,解开领带。

“不是。二十八不小了,读博啊?”

陈望愣了一下,点点头:“去年想再修一个PHD,就报考了。”

我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双博啊。不过实习中见识到的,可未必书本上有的教的。”

见他把白大褂等一身行头都换好了,我走到卷尾狐猴的玻璃罩子前,然后按下一个按钮,将下盘的粪便笼弹了出来。

我对陈望说:“别说高教授严厉,每个第一天来我这里报道的实习生,第一个任务都是这个。”

我把猴子粪便笼递给陈望,认真地说:“去清理一下。身上不沾上点动物的屎尿味,你没办法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

他的脸绿了绿,但最后还是听话地接了过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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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哭声,是我家传来的?

是我幻听了?

是丫丫回来找我了!

无数个理智的非理智的念头在我闹钟一股子挤爆,然后就在这时,门开了。

我婆婆于秀开的门,怀里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婴。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丫丫出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于秀。

虽然我最终是为了徐斌而签下了家属谅解书,但我明确表示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妈妈。

以后她老了,别想我会像个孝顺媳妇一样床头床尾伺候。

她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给她收殓上坟的。

徐斌理解我的痛,也理解我无法真正和解的心意。于是,他把他妈妈送回了老家。

一晃半年多了,日子味同嚼蜡,我的丧女之痛不会那么容易痊愈,但至少没人在我伤口上撒盐。

但今天,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他妈给接了回来,算几个意思?

“高韵你回来了。”

徐斌围着围裙从里面出来。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我们在家亲自下厨,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自从女儿没了,我连吃饭的能力都退化了,更别提烹饪的心情。

我冷着一张脸进门,鞋子都没换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我说:“这什么情况,能不能给我个解释?”

“高韵,你听妈跟你说哦。”

于秀抱着孩子,笨拙拙地坐在我对面。

“丫丫的事,是妈不对。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日子还要过下去不是?你和徐斌都这么忙,我原想劝你们再要一个。可是……哎,怎么说呢?这孩子叫小宝,十四个月了。是徐斌他表哥的邻居家的。那两口子都不是靠谱的人,孩子一断奶,娘就跟人跑了。他爸跟人家跑货运,又出意外死了。留下个孤儿家的,爷爷奶奶身体又不好。说起来,我们那一个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就跟自家孩子也没差。我想着,这也过去好几个月了,不如就把小宝带过来,你和徐斌——”

我一听这话,差点把三观嚼碎了吞下去。

我冷笑一声,开口也没客气:“什么意思?敢情你们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还得帮你们养个跟我没半毛钱关系的儿子?”

徐斌见事不好,赶紧冲我递眼色:“高韵,高韵你别这样说,妈也是好心,怕你一直沉浸在悲伤里……”

“我悲伤不悲伤是拜谁所赐!”

我沙哑着声音,气得眼泪乱飙,肩膀也忍不住地颤抖:“怕我沉浸悲伤?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想转移注意力,我可以工作学习,我可以旅游度假,我可以养猫养狗,再不济我们研究所后面的动物园,随便什么不能养!我凭什么养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高韵,你这什么话啊!”

听我毫不客气地拒绝,于秀也激动了起来。

“我都已经说了,这是我们亲戚的孩子。怎么叫来历不明?我们老徐家的孩子,在你眼里还不如阿猫阿狗,不如你那些脏了吧唧的动物是不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我扭着头,没再说话,她却越说越激烈。

最后干脆把男孩往沙发上一放,抬起手指直对我的鼻子吼道:“我就知道,高韵你就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巴不得我去给你丫头偿命!可那都是我的错么?孩子是你们的,你们两口子管生不管养,一门心思就知道忙忙忙,跑到个鸟不拉屎的原始森林好几个月,你有个当妈的样没有?要不是我大老远的过来带她,她吃屎能长那么大?”

一听这话,我也火了:“你带什么了!我用你带什么了!你是她亲奶奶,两年多你给她买过一双袜子么!我每个月七千块请的育婴嫂,另外还要给你三千块的辛苦费。你只要动动嘴皮子,挑剔这哪的,耽误你打过一次麻将,少过一场广场舞?我出差两个月,阿姨每周才休息那么一天,你就能让丫丫从楼上跳下去!”

于秀原本就理亏,除了胡搅蛮缠有点本事,据理力争的话,根本吵不过我。这会儿,她被我怼得脸色惨白,咬牙切齿。

“高韵!你,你,我看你就是想逼死我!你就是想我给那个赔钱货偿命!”

说着,于秀扭着身子就往阳台扑。

“妈!”

徐斌吓得脸都白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于秀的胳膊!

“妈你别这样!妈!你先冷静点!”

“徐斌你放开!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看着两人拉扯来回,就跟动物园里的猴子打架一样滑稽。

我冷眼道:“你让她跳啊。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要真有这个良知,现在早该过完一百天了!”

“高韵!你有完没完!”

徐斌冲过来,甩手将我狠狠搡了出去。

“你一定要闹到家破人亡么!”

我被他大力推了个跄踉,整个人像冻僵了一样站在原地。

徐斌竟然对我动手?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对我动手!

此时此刻,我怔怔看着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没再流。

我对徐斌说:“如果你今天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谈这件事的。那么我也告诉你,我回来,是跟你谈离婚的。”

“高韵,对不……”

徐斌反应过来,脸上表情一软,上手想要来拉我。

我激烈推开他,一步向后退去:“滚!你别动我!”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高亢尖锐的哭声从我一侧炸了开来。

原来,就在我们几个大人混乱推搡的过程中,沙发上的小宝一下子翻到地板上了!

孩子额头不偏不倚地碰到了茶几脚,肉眼可见的一道小口子横在眉间。

鲜红的血珠滚滚溢出。

他才十四五个月,还不是很会走路。爬起翻身倒是已经很溜了。

听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于秀吓得六神无主,赶紧一高蹦起来冲过去:“小宝啊!小宝你别吓奶奶啊!我的小宝啊!这,这怎么办啊!”

徐斌也跟着紧张起来,一把抓了车钥匙:“妈!快上医院!我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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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哈!”

蓝瑶一口咖啡喷出去,把旁边的侍应生都给吓呆了。

她今天是过来这边打卡网红摊店,做合作推广的。

刚刚才拍完Vlog,就跟我原形毕露了。

我瞪了她一眼,抽张纸巾递给她:“有那么可笑么?稍微管理下企业形象行不行!”

“当然可笑了!就你那个婆婆,还想开第二春?你说我把你这个奇葩事拍成小视频,能不能有千万点击量?”

“蓝瑶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给我想想招儿啊!难道我就由着那个老头三天两头登门住我的房子?”

“有什么不可以?”

蓝瑶眨眨眼睛,看着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把心态放正一些,你婆婆在外面找个男人,总比整天没事横在你和老徐之间捣乱要强。其实我觉得,这样的解决方案也挺好的。你婆婆带着那个男孩,住在你家老房子里,平时中午还能给你家老徐送点饭。你说,年轻的保姆你怕人家勾引你男人,现在有个年纪大的免费保姆,你还不让人家谈恋爱?”

“话这么说是没错,但——”

我单手支着下巴:“我就是心里不爽。”

那房子,是我小时候的回忆。

我爸是个摄影记者,从小就天南海北地跑。

我妈是个浪漫的老公主,耐不住寂寞。于是在我四岁的时候,跟一个有钱的华侨跑天南海北去了。

我跟我爸和我奶奶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弄堂口,小门面,窗外的晾衣杆和红蜻蜓,到处都是回忆的画面。

十四岁时我爸去世了,奶奶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半年后也走了。

我妈从国外回来把我领走,跟我有钱的继父和同母异父的弟弟生活了六年。

我在国外念动科的本科,后来碰巧认识了来这边交流学习的医学生徐斌。异地两年后,我考研回国了。

我家的婚房是我妈给我出的,小三室一百二十平。

她心里觉得亏欠我,结婚的时候尽可能地补偿。

她看不上徐斌家里的条件,但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对我的选择说三道四。

其实我心里清楚,我一直没有敢把丫丫的事告诉我妈。

我怕以我妈的性格,能拿着两把菜刀冲回来,剁了于秀。

蓝瑶看我看得准:“高韵,其实你心里还是爱着徐斌,你恨他妈妈,但你放不下他。所以算了,忍忍吧。一个空房子而已,全当于秀是租客。那老头再恶心,人家老太太愿意,又没逼你叫他爸。”

我说,我明白,就是找你吐吐槽而已。

今天难得调班休假,我原本想跟徐斌商量一下,找个时间去把小宝的领养手续办了。

孩子在家也放了一个月了,户口都还没上,这样不合法不合规地留在手里,总是不定心。

可是徐斌下午临时有个会诊,坐动车去隔壁城市了。

他的脚还没怎么康复,前天才回去上班,确实也是蛮辛苦。

小宝现在有于秀带着,徐斌也能轻松些。

我想跟徐斌要个孩子,但之前又因为要争华西的项目都已经跟陈总立了flag,我肯定不能回头立马怀孕打脸。

只不过……过去一周多了,陈望根本没有表态。

项目不急不缓地展开,目前还是杜老大在牵头负责。

只是王教授跟我打了几次照面,不阴不阳的,就好像是知道了我在背后跟陈望说的那些坏话一样。

那些话,我只跟陈望一个人说过。总不会是他背后捅了我一刀,转述给王教授了吧?

哎,都是商人思维,我不该把陈望想得那么清新脱俗。

“差不多了高韵,我得回去剪片子了。你回家么?”

蓝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我看看时间还早。

“我去看看小宝。明天周末,徐斌也不在,我把他接回来,培养下感情。”

我说。

“要我陪你么?”

蓝瑶问。

我是知道她担心我,怕我自己上门又跟于秀冲突起来。

“算了。”

我摆摆手:“就于秀那个遭人的劲儿,我自己还能忍一忍,你这个脾气过去,估计能替我动手。”

离开咖啡厅,我跟蓝瑶分手。

我开车去幸福里,那套老公寓。

周一那天,我和徐斌把小宝送过去。

我听到徐斌在厨房悄悄跟于秀说了几句,比较委婉地表达了一下,最好不要总是让雷叔上门。

于秀虽然不爽,但表面上也应了。

不过我猜,她不但不会往心里去,甚至还有可能为了故意气我,而越发过分。

算了,反正我也有心理准备了。

我是有心理准备的,等下开门估计又要见到老雷头的花裤衩。

但我可没有心理准备的是,我会在楼下看到于秀带着孩子遛弯儿,身边跟着的女人——

是陶静!

我真是奇怪了,陶静都已经走了一个多礼拜了,不是说找到人家上户了么?

怎么还会出现在我家,跟我婆婆和孩子在一起?

此时此刻,她站在于秀身边,小宝抱在她手里,嘴巴里咿咿呀呀的。

发出含糊不清的“妈妈”,“妈妈”。

我大脑嗡一声,血压直蹿!

她们两人同样也没想到我会过来,一时间都愣住了。

随后,于秀赶紧从陶静手里接过孩子,对我说:“你下次来提前说一声。”

陶静尴尬地看了我一眼:“高教授,我……过来给小宝送个面霜。那天走的匆忙,不小心当成自己的东西一块收走了。”

说完,她回头看看于秀:“于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于秀眯眼冲小宝笑着,握起他胖乎乎的小手:“小宝,跟静阿姨再见。”

“小宝再见。”

他们三人在我眼前一番丝滑互动,全然拿我当空气一样。

陶静转身后,于秀便抱着孩子上楼,招呼也没跟我打。

我在原地怔了一会儿,没上楼,而是选择追着陶静过去。

“陶静,请等一下。”

我叫住她。

陶静看了我一眼,之前那种唯诺恭敬的神情早就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又冷漠的疏离感。

就好像在路上偶遇了不太喜欢的同事,那种原本想避开,却又被人叫住了的无奈。

“高教授,你还有事?”

“你方便么?我们聊聊。”

“不方便,我还要去找工作。”

陶静丢下一句话,甩身就走。

可能是故意把动作幅度甩得有点大,我无意中看到了她左手上戴着一枚金灿灿的手镯。

那个手镯——

“你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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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教授,你到底想怎么样?”

陶静不耐烦地回身。左手偏好抬了一下,抚弄自己耳边的头发。

我趁机又看了一眼她的手镯,真像!就跟我结婚时候,于秀送给我的那只金手镯一模一样!

可是万一只是巧合呢?手镯么,无非是那几个款式,我也不能直接就跟人家说,你这手镯哪来的吧?

更何况,以我对陶静的了解,口水也只敢偷偷吐,总不至于偷了我的手镯,还光明正大戴着来找于秀和小宝?

“哦,没什么。”

我回过神,压了压心里的疑惑:“陶静,我是想跟你说声不好意思。那天你走的匆忙,后来徐斌说——”

“高教授,你又不是没有我的微信,真要是想说几句客气话,还用等今天碰巧么?我走了,你心里也轻松。多余的话,省省吧。”

说完,陶静不再理我,加快脚步离开了弄堂。

我被噎得有点难受,但手镯的事实在像极了一根扎在心里的鱼刺。

那个手镯,真的不是我的?

我看了一眼楼上窗户,也没什么心情再上去了。

我去开车,直接回家了。

进门便翻箱倒柜,我从大衣柜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首饰盒,里面都是一些金货。

我上班的性质是不能化妆戴首饰的,所以平时根本不动这些。

更何况,金的银的很俗气,我也不喜欢。

但是眼下,于秀之前送我作为婚前见面礼的那个金手镯,真的不翼而飞了!

我不想怀疑陶静,但事实摆在这儿,总不能说我刚丢了个手镯,我家匆匆离开的小保姆就正好买了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吧。

我坐在沙发上,纠结了一会儿。

我想,要不要干脆报警?

那个手镯是纯金的,按克数算,怎么也有个一万多块了,足够立案。

要是真的查证是陶静偷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是没跑了。

可是,我要做的这么绝么?

不是心疼这一万块,当时她要走,就是开口跟我多要一万的工资,我也未必会吝惜。

但就这样偷偷摸摸拿走我婆婆送我——虽然我也不稀罕于秀当初送我的,但事情不是这样搞的!

想来想去,我还是给徐斌打了个电话。

徐斌可能正在开会,没接到。

这会儿我听到有人在敲门,是居委会的李阿姨。

“高教授你今天在家啊?”

“嗯,正好调休了。”

我点头说:“什么事李阿姨?”

“哦,一个是通知下,今年上半年社区人口普查。话说你家那个男孩……”

丫丫是在小区里出事的,所以街坊邻居都知道。

李阿姨提及这种话,态度小心翼翼的。

我淡淡笑了笑:“哦,那个是徐斌他家远房亲戚的孩子,住了一个月。”

“那你们是打算——”

“还在考虑。”

我如实点点头。

李阿姨见我还行,似乎也不避讳这些话题。于是心里也松了松,继续道:“是啊,不过我想么,你和徐医生都还年轻。不打算再生一个?”

我尴尬笑笑:“再说吧,最近比较忙。”

“哦,那要是确定要领,还是尽早把手续办了的好,这孩子还没落户,后续也麻烦是不是?”

“嗯,我知道了李阿姨,等老徐出差回来,我们尽快商量。”

“成,那你歇着。哦对了,还有个事跟你说下——”

李阿姨探头往我家洗手间看了一眼:“高教授,你家下水道最近没啥吧?”

“啊?”

我没明白李阿姨的意思。

“楼下那个租客反映了好几次,说马桶水箱蓄水很慢。物业过来检查了两回,说人家马桶没问题,有可能是楼上管道有什么东西堵了。所以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觉得马桶或者下水道有状况?”

我有点尴尬地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家里的卫生我也不太操持。”

于是李阿姨说:“那这样,要是一直查不出原因,我们找时间让管道师傅过来你家洗手间看看,麻烦一下,可以么?”

“哦,没问题,你们提前打招呼就行。”

送走了李阿姨,我回到客厅处,看到手机正在震动。

是徐斌把电话反打回来了。

我赶紧接听,然后直接对他说:“你猜我今天去看小宝时遇到谁了?”

“不会又是老雷叔?不是,我已经跟我妈说了,不叫他搬过来,就偶尔去串串门——”

“徐斌,我看到陶静了。她在楼下陪你妈遛孩子,而且手上还带着你妈给我的那个手镯。你记得么?结婚前,我第一次去你老家,你妈给的见面礼。”

“啊?”

徐斌的直男思维简直让我火大:“什么意思?陶静买了个跟你一样的手镯?”

“徐斌你傻么!我的手镯不见了!陶静偷走了!”

我说,我给你打电话商量,是看在陶静在咱家三个多礼拜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不想直接报警把她抓进去。

“但是,她偷了我的东西,我总不能当作不知道吧?”

我说徐斌,你看看是你委婉一点跟她说,让她把镯子还回来,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好。

还是我去说?

徐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高韵,这怎么可能呢?陶静不是那种人。”

“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我气得肺疼:“我给你摆事实讲道理,回头你只要一句她不是这种人,我刚说的话就都成了放屁是不是?”

“高韵,就是因为我摆事实讲道理,才觉得不可能是陶静偷的。你不知道,我之前给同事准备两千块现金的红包就放在桌上,忘了两天了,陶静根本动都没动。”

“那能一样么!”

我气道:“钱放在那谁敢动?家里除了我们就是她,难道说是小宝嚼碎了吃了?但我的首饰放在柜里,一年半载都不看一次,她完全有理由趁着离开之前顺手牵羊,等我以后发现时,早就不认帐了。”

“所以,她既然偷了,干嘛故意戴着,高调让你看到?”

徐斌反杀一记,我哑口无言。

确实,这点实在不合逻辑。

“但,也可能是因为她没想到会遇见我啊。”

“所以她戴着偷来的手镯,去见我妈?”

徐斌只是反问了一句,吐槽我的观点而已。

但偏偏就是这一句话,点燃了我脑中更加毁三观的设想!

我挂了徐斌的电话,立刻开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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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先挂了。”

徐斌按下手机,冲我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欣喜又不可思议的表情:“高韵你怎么来了?”

“你妈什么意思?”

我将手里的便当盒往桌上重重一丢:“徐斌,什么叫领了小宝以后,我们就别想着再要孩子了?我生不生管她什么事!她害死我女儿,还要编排我的后半生?”

“不是,你误会了。我妈是怕你心里总惦记着丫丫,备孕压力大,生产风险也大。”

徐斌按着我的肩膀,解释得无力又牵强,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

我冷笑:“徐斌,你说这话你自己信么?”

徐斌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高韵,我妈这个人讲话确实……”

“你别跟我说她讲话难听怎么怎么的。人家那叫刀子嘴豆腐心,你妈是刀子嘴,刀子心。不仅敢说,敢想,还敢做!”

但凡她心里要是能有那么一丝丝的豆腐渣子,她能把我女儿害成那样?

“高韵,你过来……就是专程来跟我吵架的么?”

徐斌的不耐简直是把我激怒到理智全无!

“不是!”

我咬咬牙,退身过去,砰一声就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

我跑到徐斌面前,上手便将他的衣领扣子一把扯开。

“我来做爱的。”

我眼里含着悲愤又决绝的泪水,双手搂住徐斌的脖子,踮脚凑上去强吻。

“高韵!高韵你疯了!”

徐斌偏过头,将我的双手死死桎住,“别闹了!这是办公室,你想明天上头条么!”

被拒绝得深狠,我颓然倒退,跌坐在办公室的休息床上。

羞愤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被徐斌淡淡擦抚过去。

他俯下身,单膝蹲跪我面前。

“高韵……”

“我今天排卵期。”

我咬着喉咙里的哽咽,对徐斌说。

“我想丫丫,我想再要个孩子。”

小宝的出现不可能让我伟大到能真的对他视如己出。毕竟,死去幼崽的老虎妈妈能把羚羊宝宝当孩子的案例,就算在自然界中,也是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像圆圆一样的黑猩猩,失去孩子的痛,或许真的只有等到下一次孕育的到来,才能真正减轻那么万分之一。

“徐斌,我可以领养小宝,但我更想再生一个我自己的孩子。”

“高韵你先冷静点……”

“我已经很冷静了!”

我提高声音,直至破音。

“我生丫丫还不到三个月,你妈就开始催我断奶拼二胎。我失去丫丫还不到三个月,你妈抱回来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男孩让我养,反而还不许我再生了?”

我说徐斌,到底是你妈被下降头了,还是我跟她天生八字不合。

“她怎么就偏偏不肯放过我!”

“高韵!”

徐斌抓着我的肩膀,大声吼出我的名字:“那你至少也要尊重下我行不行!我是男人,我又不是种马!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跟你在一起要孩子!”

我愣住了,压着声音半晌说不出一个字,只有泪水簌簌而下。

“老婆……”

徐斌站起身,一把将我揽进怀里。

我靠着他的胸膛,嗅着浓重沉韵的消毒水的气息。

他左胸膛里跳动的声音,似乎还是我熟悉的节奏。

“对不起。”

我说,“今天我看到陶静在楼下抱着小宝,认真教他说话的时候。她脸上那种幸福的母性光辉,让我说不清到底是怎么被触动的。我好想丫丫,我好想我们的女儿能回来……”

徐斌抱着我,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高韵,坚强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徐斌要十二点才下班。

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我,一个人先回去了。

我没开车来,这会儿也不想打车。

一路慢吞吞地逛回去,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

我想起跟我徐斌的七年恋爱,四年婚姻。想起我们曾经朝夕相处,也曾异地思念。

想起我们热恋的时候,短信聊天几乎都能写成一本小黄文。想起我们也曾一见面连饭都来不及吃就直奔宾馆,恨不能把彼此的身体当饭吃。

我们不是没有过激情燃烧的岁月。说得再低俗点,我也不是没尝过欲生欲死的甜头。

可是后来,我们结婚,生子,柴米油盐。慢慢打磨了日子的棱角,我和他,视彼此为家人,相依相偎着渡过了所有难关。

如今一切重头再来,却好像再也找不到最重要的起平线。

事实上,自从丫丫出生后,我和徐斌就很少过性生活了。

此时此刻,我站在一家灯光旖旎的成人用品店门口。

这里卖的,是能让成年人最快乐的东西。

而我,却怀着上坟的心情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店面不大,有点像那种24小时便利店。东西都在货架上,只有一个收银员。

我挑了一瓶延时油,一瓶持久液。一套紫色的蕾丝吊带裙,还买了一个震动环。说实话,我不知道这玩意咋用,甚至连尺寸挑选都很吃力。

我和徐斌好像真的太久没有在一起了,我好想都不记得,他的小兄弟长什么样子了……

终于到了要结账的时候,我多少还是很难为情的。只一股脑往台子上一放,小声问了句微信支付行不行?

店员点点头,把扫码机举起来,告诉我一共两百三十八。

可是破手机偏偏这时候没信号,我刷了好几次也刷不出二维码。越想快点结束越搞不定,我有点急躁了。

后来我发现店里有其他人来了,吓得我赶紧说,算了还是付现金吧!

然后,我手忙脚乱地翻皮夹子,才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两张一百块的。

店员看出我的窘态,建议我说:“要不你就拿一瓶吧。这个延时油和持久液,功效差不多的。”

我哦了一声,顿时又开始犯选择困难症。然后就在这时候,我身后的顾客显然已经不耐烦了。

将一张红色的钞票递了上来,他对店员说:“差额我帮她补。”

我又尴尬又感激,但只能硬着头皮转身跟人家道谢。

然后——

拿着润滑油的陈望,就这样与拿着情趣内衣的我对视上了!

他说:“高教授,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陈总,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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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两人一前一后从成人用品店走出来。

紫红色的霓虹招牌在他英俊立体的侧脸上,打了些怪怪的阴影。

夜晚的风,将我的刘海吹得很凌乱。

我听说陈望是单身,但他却买了润滑油。

我相信陈望应该也听说过我已婚多年,可我却买了撩骚又美艳的内衣。

我一直觉得,人类社会之所以比动物世界要高级很多。

是因为人类不但有动物本能,还有很强的包容性。

比如现在,作为成年人的我们,完全可以选择性耳聋眼瞎再完全失忆。

明天上班,我是学术严谨的高教授,他是道貌岸然的小陈总。

可陈望偏偏叫住了我:“高教授,我家就在附近。”

我:“!!!”

这什么意思?

就算你的润滑油可以广撒网,我的情趣内衣却只能穿给我老公看好么?

“你别误会。”

见我脸上的表情比身后的霓虹灯还像紫茄子,陈望赶紧解释:“既然正好在这遇见你,高教授,麻烦你到我家去一下,帮我个忙。”

“你说什么?”

我还以为我自己听错了。

因为看他这幅面红耳赤,甚至还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所谓到他家去“帮个忙”,不会是某种暗语吧?我警惕地想。

我是学术组的,从学校出来就直接踏入动物世界,对人类社会的那点花花肠子,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陈总,您有话直说。”

我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他到底是什么事。

然而陈望却摇摇头:“我没办法解释,也实在说不出口。但我相信你只要亲眼看一下,就明白了。而且,我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高教授,拜托了。”

陈望的诚恳态度与其说是勾起我的同情心,不如说是挑起我的好奇心。

我点点头,答应了。

跟陈望来到他家楼下,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档地段,就连保安地段制服都是统一英式皇家仪仗队的那种鲜红色的。

陈望说房子是租的,我相信。

我说:“听说真正能买得起这种社区房子的土豪,一般都不会用作自住。”

“确实。”

陈望点头表示赞同:“这里依傍金融商圈,距离最高层的CBD写字楼也只有两条街。我们当初立项开发的时候,考虑到这边的商用价值,主打的就是高奢精英群体的租赁需求。”

我:“……”

我似乎忘了陈总以前就是做房地产起家的了……

我们两人进了电梯,一路上到顶层十六楼。

进门之前陈望不忘再次叮嘱:“高教授,等下进去,无论看到什么,都请你千万不要过于惊讶。”

我笑:“放心,我见过世面。”

滴滴一声,门上的密码锁被按开。

我跟着陈望进玄关,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四十多平米的大客厅。

欧式的简约装潢,素色布艺沙发和黑白色调鲜明的茶几。

我想,陈望大概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断舍离的生活态度,贯彻得如此游刃有余的人。

他不是一味削减生活必需品,也不会像有些人发狠失恋了一样,恨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打包扔了。

陈望的家居摆设简单又错落,时尚又实用的柜子,错落出文艺感的书架,小巧又充满设计感的小物件,处处舒适处处安。

我刚想要弯腰脱鞋,陈望却制止了:“不必了,家里没有女士拖鞋。”

没有女士的拖鞋,则意味着家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

我没说什么,不客气地踩上地板。

“陈总,到底是什么事?”

我迫不及待地问。

“在洗手间。”

陈望看了我一眼,然后引我过去。

打开门,我几乎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了下巴!

两条雪白的大中型萨摩耶屁股对着屁股,趴在洗手间的地砖上!

我看看陈望,陈望也看看我。

我等他的解释,然而他却为难地摊了摊手。英挺的眉峰向上一挑,

似乎在用那双深邃撩人,却又倍生无辜的眼眸在问我——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见我迟迟不说话,陈望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立刻翻开衣兜,将自己买的那瓶润滑油塞到我手上!

这什么跟什么啊!

“陈总,这……”

“拜托。公主是第一次配对象,我和她都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陈望认真地冲我点了下头,我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踏进了一个异次元!

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如我看到的?

陈望养的一条一岁多的雌性萨摩耶到了配种的年龄,经中介安排借过来一条成年雄性。

然后就在它们洞房花烛夜的今天,两条狗——卡在一起了?!

“陈总,你买润滑油是为了帮……帮它们分开?”

我哑了哑嗓子,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令自己三观尽毁的话。

然后,我就听陈望丢了一句直男式的经典回答:“我想橄榄油和汽油应该不太卫生。”

我差点没昏过去——

重点不是用什么油吧?重点是这种事,你叫我上来帮哪门子忙?

我是动物科学家,我不是兽医,更不是人工配种师傅!

陈望想了想:“术业有专攻,我想高教授至少会比我有办法。”

“真没有。”

我不客气地摇摇头:“我觉得正常人的思路应该是……由着它们歇一歇,不要去打扰?”

我说,犬类目在交合的时候,由于雄性生殖部位的特殊性,会在极度兴奋时呈出膨胀咬紧的状态。

这种时候,要避免外界打扰和刺激。一旦让它们受了惊吓,会加速充血和膨胀。必要的时候,要送到宠物医院进行专业干预。

陈望想了想:“可是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我看公主已经很疲惫,叫声都哑了。”

哎,每个养狗老父亲在看到自己“女儿”受苦的时候——

我想,陈望能想到去楼下买瓶润滑油上来已经算是很仁慈了。

估计他应该也有过一瞬间的怨念,干脆弄把小刀上来,把这个狗日的日狗的直接物理阉割了!

小说《以我深情祭岁月》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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