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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皿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神,灵也;皿,器也;巫,以舞降神者也。白色的长梯直插入云霄,伍卓阳赤脚站在沙滩上望着远处通天塔一般的存在,犹豫着是否要迈开脚步。浮云的阴影如流水般从他的头顶掠过,裹挟着沙砾的风擦过皮肤带着些许的痛楚。没有尽头的苍穹,无法到达的长梯。就算周遭的触感再怎么真实,伍卓阳依旧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主角:   更新:2023-08-08 05: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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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神皿》,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神,灵也;皿,器也;巫,以舞降神者也。白色的长梯直插入云霄,伍卓阳赤脚站在沙滩上望着远处通天塔一般的存在,犹豫着是否要迈开脚步。浮云的阴影如流水般从他的头顶掠过,裹挟着沙砾的风擦过皮肤带着些许的痛楚。没有尽头的苍穹,无法到达的长梯。就算周遭的触感再怎么真实,伍卓阳依旧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神皿》精彩片段


白色的长梯直插入云霄,伍卓阳赤脚站在沙滩上望着远处通天塔一般的存在,犹豫着是否要迈开脚步。浮云的阴影如流水般从他的头顶掠过,裹挟着沙砾的风擦过皮肤带着些许的痛楚。没有尽头的苍穹,无法到达的长梯。就算周遭的触感再怎么真实,伍卓阳依旧明白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大约是从十五年开始的吧……
十五年前的一场空难夺走了伍卓阳的父亲,同时也抹去了他五岁的时间。不记得做过什么,也不记得接触过什么,仿佛最初的五年间根本不曾存在过一个叫伍卓阳的小男孩。直到有一天他像现在这样站在白色长梯前,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名字叫伍卓阳,母亲死于难产,五岁时父亲遇上了空难,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姥姥……
“恍若一个人偶被神注入了意志。”伍卓阳有时会这样自嘲着评价曾经失忆的自己。但在现实生活中伍卓阳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他坚信这世上事物总有科学合理的解释,所谓的“神”不过无知者寥以自慰的借口而已。至于自己的失忆、重复出现的梦境,则应该归咎于那场空难的刺激。重复了一遍从书中得出的结论,伍卓阳深吸了一口气,梦中世界的空气带着干燥的气味,但这终究只是个梦境罢了。此刻的自己应该正坐在前往老家黑瞎子沟的长途车上……
意志带动了身体的实感,汽油特有的刺激气味在鼻间若隐若现,皮肤的触感渐渐地由沙漠的干燥转变为了夏日特有的湿热。“啪”地一声,车窗被推开,从山涧吹来的凉爽清风将半梦半醒间的伍卓阳拉回了现实。
“醒了啊。”询问声来自于对面坐着的一个高个子青年,清爽的短发,白色的衬衣,修长的手指覆在书页上,黑框眼镜背后的映射出的是一双冷淡的眼眸。这种秀才式的漠然是楚苏横给许多人的第一印象。正因为如此他在大学里的熟人并不多。而此刻刚刚醒来的伍卓阳乍一看起来属于那种并不起眼的毛头小子。个子中等,五官清秀,时不时地还会走一下神。或许正是因为那有些脱线的表情,伍卓阳给人的感觉总是略小于他的实际年龄。可在Q大环境工程系,俩人却是公认的特立独行的存在。
在学期开始没多久伍卓阳与楚苏横就先后打报告要求退宿,从而成了班里极为少见的走读生。伍卓阳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照顾当时身患重病的姥姥。更何况他家原本就在学校的附近。至于楚苏横情况就更为复杂了。来自山区的楚苏横家境贫寒,学校的住宿费用对他来说似乎是个不小的负担。不仅如此他本人的那种孤傲性格也让他与同寝室的室友矛盾不断。正当楚苏横打算搬出学校在外寻找群租房之时,伍卓阳主动提出愿意向他出租自家的一间客房。房租不仅略底于学校的住宿费,连饭钱也是象征意义上的贴补一点而已。伍卓阳的姥姥更是将楚苏横当孙子一样来看待。对于这对在异乡收容自己的祖孙楚苏横可是打心里心存感激的。
“呜,打了一会瞌睡。这天可真热啊。”伸了个懒腰,伍卓阳顺势摸了一下略带僵硬脖子,可从指间传来的是与周围湿热气候不相匹配的干爽感觉。确实,刚才在梦境中气候是干燥凉爽的,不出汗似乎也是桩正常的事。但是这也能算正常吗?
“脖子扭了?”看着一脸呆滞的好友,楚苏横扶了扶眼镜随口问道。要知道这样脱线的表情对于伍卓阳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啊,有点吧。”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要将内心的疑惑一股脑儿地甩出去的伍卓阳敷衍着应了一声,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向了摆放在行李架上的包裹,——那是姥姥的骨灰。回想这一年多来,亏得楚苏横的帮忙,自己才能挺过那段艰难的日子。虽然姥姥最终还是走了。可若是没有楚苏横承担家务,帮自己做笔记的话,自己弄不好现在都已经被迫休学了。伍卓阳在心中如此感慨着。自己帮过别人的事从不放在心上,别人帮过自己的忙永远记在心间。伍卓阳就是这样一个人。
“喂,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个打瞌睡,一个埋头看书,放任周围大好景色白白流失,这可是不可原谅的浪费哦。”不知何时起,在两个男生面前突然冒出了一个身穿红色格子米你裙,黑白条纹T恤的少女。盛气凌人的语气,带着古典闺秀味道脸庞,从耳根微微束起左右对称地垂到胸部的鬓发,以及手里拿着的那一部颇为招摇的橙色DV。没错,这样的装扮,这样的架势,在Q大唯有端木红一人。
素有Q大校花之称的端木红是相对于伍卓阳与楚苏横的另一种异端。端木红的父亲端木雄是Q市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同时也是Q大的赞助商之一。不愁吃穿的大小姐,以及疑似特招生的传言,使得端木红经常成为校园里的八卦焦点。不过端木红本人对此并不介意。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已经习惯了接受别人异样的目光,无论那些目光中是带着讨好、羡慕、嫉妒,乃至厌恶她都能甘之如饴。
端木红第一次遇见伍卓阳是在学校的辩论会上。辩论的具体内容她早已记不太清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坐在正方三辩为止上盯着自个儿手指发呆的伍卓阳。那疏离于人群的身影,亦或说是明显在走神的模样,让端木红一下子就蒙生了亲近感。或许那就是所谓的频道相同吧。在那场辩论会不久端木大小姐便以为学校拍摄纪录片为由对伍卓阳同学进行了全程式跟踪拍摄。而伍卓阳也在浑浑噩噩间接受了这个看似并不怎么高明的提议。
“不过是些树和山而已,也就你这样的大小姐见了会一惊一乍。”楚苏横低下头再次翻阅起了手里的读物。面对出身富贵的端木红,楚苏横似乎有着出自本能的厌恶感。而他也从不在对方面前掩饰这种厌恶。
“也是呀。相比在城里长大的我,来自山村的你们对这些山山水水早就熟悉了吧。那么请谈谈这次回乡的感想吧。”端木红毫不在意地坐在了伍卓阳的身旁端着DV冲着他问道。
“啊!这个?其实我也是第一来山里。”有些紧张的伍卓阳连忙把头撇向了窗外。正如端木红所言窗外的景色十分美丽,错过了确实有些可惜。
“哎?这里不是小伍的老家吗?”端木红从DV后面探出头惊讶地问道。
“话虽如此,不过我从小到大都同姥姥住在城里,没回过老家一次。说起来要不是姥姥临终前要求带她回老家,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来这里吧。”伍卓阳有些怅然的说道。
“不是说老家还有个姑姑吗?你们不常联系啊?”端木红八卦地问道。
“姑姑?恩,好像是吧。”伍卓阳模认两可地应了一声。“姑姑”对于伍卓阳来说是比“老家”更为模糊的概念。事实上从他记事起就从未见过这个所谓的姑姑。甚至在姥姥病重的日子里,姑姑也只是来过几封信而已。虽然信的内容伍卓阳没看过,但他在内心深处依旧对素未谋面的姑姑有着颇多微词。
“什么好像是吧。她可是你姑姑哟。”端木红显然对伍卓阳态度颇为不满。
“就算是姑姑也不一定要熟识吧。更何况是那种连母亲最后一面都不肯来见的人。”楚苏横毫不犹豫地替伍卓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肯来见母亲最后一面?或许人家有不得以的苦衷呢?”端木红一挑眉毛抬杠道。
“无论有什么苦衷都不需要犹豫上一年吧。又不是被人通缉的要犯,或是生命垂危的病患。就算是如此爬也因该爬来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不是吗?当然这种事情你这样的大小姐是不会理解的。”楚苏横语气锋利地反驳道。
“苏横,别胡说。”伍卓阳看着神色有些异样的端木红连忙劝解道。谁都知道端木红来自单亲家庭,母亲同父亲离婚后置身前往美国发展,至此之后就再也没了音讯。楚苏横刚才的话无疑是戳到了她的痛处。
似乎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楚苏横扶了扶眼镜继续埋头看书不再说话。而端木红则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身拿着DV拍起了车外的风景。两人之间的争论似乎就此告一段落,可伍卓阳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涌动在空气之间的火yao味。
咳~~~早知道这样,真不应该答应这对冤家跟来啊——伍卓阳在心中如此叹息了一声,继而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车厢内早已是一片空荡,除了开车的司机与打着瞌睡的买票员之外,自己这票人成了车上唯一的乘客。这都到哪儿啦?该不会是坐过头了吧。心中略感不安的伍卓阳连忙起身,穿过摇晃的车厢径直走到了司机身旁询问道:“师傅,请问到黑瞎子沟还有多少路啊?”
“黑瞎子沟?”司机打着方向盘斜眼瞄了一下伍卓阳,“小伙子,你们去黑瞎子沟干啥?”
虽没有得到对方正面的回答,伍卓阳还是老实地应声说:“送我姥姥的骨灰回老家。”
“哦,原来是这样啊。”司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叨唠了一句:“那办完事还是早点回去吧。”
“为什么办完事就要早点回去?”刚刚还在冷战的端木红和楚苏横不知啥时候已经双双站到了伍卓阳的身后。
“看你们都是从山外边来的。应该还不知道吧。”司机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个村子啊~~~不干净!”
“不干净?你是说黑瞎子沟闹鬼吗?”端木红兴致勃勃地探出头追问道。不过一旁的楚苏横却不屑地泼了盆冷水说:“这世上哪儿会有鬼存在。你们女人就是喜欢这类鬼神迷信的东西。”
“小伙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黑瞎子沟可是从去年起就怪事不断的地儿。大好的活人儿,没病没灾地就抽起了疯。那架势可骇人了!听说去年黑瞎子沟的一小老太太那疯起来连撕带咬,几个年轻后生拦也拦不住。就这么又叫又闹了仨晚上,最后两脚一蹬就去了。”司机眼见楚苏横他们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说道:“你们还别不信呐。现在黑瞎子沟哪儿已经有好几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疯了。连那村里的猫儿都会自个儿跑去跳河。你说这事邪呼不邪呼?”
司机的这一番话语让端木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毕竟那种诡异的症状在日韩一系恐怖片中是常见的桥段。只要稍微有些想象力的人都不难在脑中想像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然而此时站在她身边的伍卓阳却沉吟了一下说道:“可能是得了什么罕见的疾病吧。这种情况还是尽快送医院检查的好。”
“村里人当然送病人去医院看过。可是连县里的大医院都查不出个名堂来啊。咳~倒是辛苦了村里的伍大夫。这一年来忙里忙外的,可既然是鬼附身哪儿是大夫医得了的。”司机吊起了嗓门说道。
“小医院查不出疑难杂症也是很正常的事。要知道这世界上每一刻都有新的病毒诞生。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人类自作自受的结果。小伍,你说对吧?”楚苏横耸了耸肩嘲讽道。然而伍卓阳却并没有搭腔。紧锁着眉头的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哼,说得你自己好像不是地球人似的。”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的端木红白了一眼楚苏横,一努嘴回头对着司机问道:“司机师傅,那个黑瞎子沟很偏僻吗?”
“喏,底下那不就是黑瞎子沟了嘛。”司机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山坳。
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端木红看见一条灰褐色的河床似巨蟒般沿着山坳一路延伸向广袤的密林深处。依山伴水而成的村子就隐没在这成片成片的桦树林之间若隐若现。盘旋而下的蜿蜒公路就像一条纤细而又脆弱的棉线,穿过那郁郁的翠绿将村子与外面的世界缝合了起来。
“这就是小伍的故乡啊?”看着景色出神的端木红呢喃着问了一句。
“唔。”伍卓阳怔怔地应了一声。只是这一刻在他的眼中,夕阳下的村庄好似被染上了一片黏糊糊的赤红。


关于黑瞎子沟的由来有着众多不同版本的解释,有说是同治年间采参客搭建的,也有说是民国初年闯关东的一个李氏淘金人带领众人开拓的。不过无论是何种说法,都无法否认这里最初的原住民是赫哲人。直至今日黑瞎子沟的村民之中仍有三成以上是赫哲族。而蓝顶白墙也成了黑瞎子沟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伍卓阳、楚苏横、端木红三人抵达村子时已是傍晚时分了。相比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偏僻的小山村,黑瞎子沟其实还算得上是一个设施齐全的村落。这里有小学,有招待所,有卫生服务站,有杂货店等等设施。不远处的山腰上若隐若现的三排盖着彩钢板屋顶的房子应该属于村办工厂之类的建筑。总之依照端木红的评价来说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或许是受了先前长途车司机那番话语的影响,暮色中的黑瞎子沟总给人以一种萧瑟阴沉的感觉。村子看上去异常的冷清,蓝顶白墙房舍虽然光鲜却有着一种不真实的虚无感。若是归结其原因可能是村子里缺少人气的缘故吧。唯有偶尔穿过草丛的家犬身影还能给人一点活物的气息。
“哦,你们是来找伍大夫的啊。”在伍卓阳掏钱买了三瓶矿泉水之后,村口杂货店的老板娘热情地把三人带了一间略显破旧的小屋前,指着门口挂着的一面红十字旗说道:“喏,这里就是村卫生所了。”
趁着老板娘进去叫人的当口,楚苏横上下扫了一眼卫生服务站,揶揄地评价道:“果然是个治不了什么病的地方。”
“拜托你说话留点口德好吗!”端木红白了一眼楚苏横,回头向伍卓阳问道:“小伍,原来你姑姑就是刚才司机说的伍大夫啊?”
伍卓阳没有回答端木红,他只是捧着骨灰盒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军绿色帘子。待会儿见了姑姑该说什么好呢?虽然无法理解姑姑的举动。可伍卓阳并不打算指责姑姑什么。毕竟双方除了血缘上的联系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交集。
“你是小阳吧。”面前的门帘被掀开了,从后面走出了是一个三十来岁,个子高挑,盘着发髻,身穿白大褂的女子。
“姑姑,你好。”礼貌的问候出自机械的常识。伍卓阳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内心深处却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难道姥姥要我把她的骨灰交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手上?虽然心存着这样的疑问,伍卓阳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将骨灰盒递到姑姑的面前说道:“这是姥姥的骨灰。”
从侄子手里接过布包裹,伍淑珍低着头沉默了半晌。以伍卓阳的角度他看不清姑姑是否在抽泣。不过当伍淑珍在次抬头时伍卓阳发现她的眼圈比先前更红了。而另一边伍淑珍用袖口抹了抹眼角,微笑着将三人引进了屋子,“小阳,你和你朋友都还没吃饭吧。快进来坐。”
一张半旧的书桌,一只已经脱了漆的玻璃门立柜,一面屏风,一张铺着干净床单的行军床。卫生服务站内的陈设同样简陋。但整齐摆放的医疗器具,一尘不染的桌椅,以及淡淡的消毒药水味依旧能清楚地告诉来者这间房间的通途。屋子后面的院落就是伍淑珍平时居住的地方。里面搁置的农具则显示她平日里也需要干农活。
晚餐是简单的四菜一汤,但原料却是乡间货真价实的鲜蔬山珍,伍淑珍的手艺也很是了得。只可惜四人并不相熟,而伍卓阳在交出骨灰盒之后也一直保持着沉默。这顿饭吃得可谓是如同嚼蜡。好不容易熬过晚餐,却又发现伍淑珍的小院只有一间卧室。于是伍淑珍与端木红住一间屋。而伍卓阳与楚苏横只得搭张行军床凑活着睡在卫生服务站的病房里。
夜幕下的黑瞎子沟比白天还要寂静。除了若隐若现的虫鸣声,仿佛村里所有的生物都已陷入了睡眠之中。正当伍卓阳与楚苏横忙着整理带有消毒水味的床铺时,端木红穿着一件印有草莓图案的睡衣,拖着双小兔拖鞋兴匆匆地闯了进来。
“喂,端木红你难道不知道进屋前要敲门吗!”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端木红,楚苏横警惕地抓起了被子。
“瞧你紧张什么啊。又没脱衣服。再说瘦得像排骨似的家伙就算脱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无视于楚苏横不满的抗议声,端木红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雪白的床单上,然后对着伍卓阳眨巴着大大的眼睛说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我们来一起来玩吧。”
“诶?”伍卓阳与楚苏横的脸上立即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
“呀!你们两个色鬼在想什么呢。”端木红故作生气地把手一插,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了两副牌说:“我是说打牌啦。这里没有电视,我又一向晚睡,不打牌怎么打发时间呢。喂,你们两个会玩拱猪吧?”
“哦。”伍卓阳和楚苏横老实地点了点头。就这一点来看端木红同学也确实算得上是个颇有气势的大小姐。被她这么一呵两个男生乖乖地洗起了扑克。
“说起来我还真佩服端木董事长的家教呢。他难道就不担心女儿孤身一人外出吗?”楚苏横一边理着牌一边不失时机地挖苦道。
“不是有你们两个在嘛。怎么能说孤身一人呢?”端木红理直气壮地回应道。
“可是我们两个是男人啊!”受不了端木红一副无所谓模样的楚苏横指着自己的鼻子强调着自己的性别。
“虽然你的嘴有时臭了一些,不过就你刚才的话来看,苏横你还算是个不错的人哦。至于小伍嘛。他一向都是个正直的人。所以和你们两个在一起很安全的啦。”端木红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是把你当兄弟了。”伍卓阳抓着牌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于端木红这样的大小姐除了用生性豪放来评价之外,伍卓阳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就只有“缺心眼”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和楚苏横才一直没把端木红当女生来看。
“你说什么?”端木红扬起长长睫毛瞪了伍卓阳一眼。
“哈,没什么。打牌,哈哈,打拍。”伍卓阳干笑了两声只得安安分分地陪大小姐打起了牌。
“你姑姑真的很辛苦哦。”端木红抽了一张牌突然从嘴里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恩?”伍卓阳抬头看了看端木红连忙又把头低了下去。
“我出来的时候,你姑姑正在院子里打水呢。一个女人独自生活在这种地方一定很艰辛吧。”端木红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恩。”伍卓阳捻着手里的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什么恩,恩啊。”端木红又一次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势教训道:“我说小伍你平时可一直都是一个直率的人哦。今天究竟是怎么了?老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你是在和你姑姑赌气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可不对哦。毕竟你姑姑是为了村里的村民才错过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的啊。如果连你这个侄子都不谅解她的话。你姑姑会很伤心的啊。”
“我说大小姐你管得太多了。那种人是不会为这种事而困扰的,更不用说是伤心了。在他们心中相比自己的亲人,那个为人民服务的崇高理想或许更为重要吧。”楚苏横嘴里说着“崇高”二字,但任谁都能从那上扬的语调中听出他那不以为然的嘲讽。
“怎么能这么说呢。卓阳的姑姑又不是故意不去照顾姥姥的。你也听见了村子里出了怪病。小伍的姑姑是这里的医生她不能丢下自己的病人啊。”虽然才刚认识几个小时,伍淑珍却给端木红留下了极佳的印象。因而在言辞间她明显偏向着伍大夫。至于楚苏横那冷嘲热讽的态度更是让她颇为不满。
“出了怪病又能怎么样?这样简陋的卫生所只能开开感冒药什么的。与其守在这里对着病人束手无策,不如回家照顾老母更有意义吧。再说这世界上没了谁地球都照样转。实在犯不着为了外人亏待自己的亲人。”楚苏横扶了扶眼镜冷峻地说道。
“你还真是个自私的人啊。”端木红撇过头赌气道。
“谢谢夸奖。本人只是比较现实而已。”楚苏横欣然接下了端木红的挑衅。
看着两个好友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拌嘴,伍卓阳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端木红说的道理他都懂。只是让伍卓阳觉得纠结的并非是姑姑没有送姥姥最后一程的事实,而是他内心真实的感受。同久违的亲人相见应该是怎样一副情形呢?抱头痛哭?似乎该是这样吧。可真实的心境又是怎样的呢?那个穿白大褂的女子确实是个好人,但也仅此而已。与其对一个陌生人说一些客套的话,还不如保持沉默的比较好。这或许便是伍卓阳心中真实的想法。只是这样一来让他看上去多少显得有一些淡漠。
然而,正当伍卓阳心情复杂地听着端木红与楚苏横抬杠之时,白天带他们来的杂货铺老板娘突然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叫嚷道:“快,快去找伍大夫。老李家的媳妇快生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大学生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不过好在伍淑珍早已习惯了这种急诊。稍稍整理了一下器具她便随着杂货铺老板娘赶去了李家。见此情形,伍卓阳他们三个自然也没心思留在小屋里打牌了。就像端木红说的,反正睡不着,围在一起打牌不如看生孩子有意思。因此拿上随身携带的DV,端木红一边叫嚷着要为baby留段出生纪念一边兴匆匆地拉着两个男生一起跟了过去。然而,真到了李家之后三个人却只能像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一样乖乖地等在外头喂蚊子。
“我说的吧。人家是不会让你拿着那玩意儿进去东拍西拍的。”楚苏横丝毫不放过任何可以损端木红的机会。
“要你管。”端木红恶狠狠地瞪了楚苏横一眼,回头兴致勃勃地向伍卓阳问道:“卓阳,你说宝宝生下来是男还是女啊?”
“唔。”伍卓阳随口应了一声,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有在没听端木红问什么。
“小伍,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老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端木红不满地抗议道。
“来这里看热闹的人可真多啊。”伍卓阳没头没脑地冒出了句话,却将端木红与楚苏横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周围的村民身上。的确,正如伍卓阳所言此时的李家门外围观着大量的村民,这样的情形同白天他们进村时的萧条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昏暗的灯光下那些来回晃动的身影恍若夜幕降临后才敢现身的幽灵。
伍卓阳打量着身旁面目模糊、窃窃私语的村民,只觉得一股莫名的不安与焦躁正在粘稠的空气中涌动着。是什么让村子里的人如此紧张呢?伍卓阳回过头正对上了楚苏横,透过镜片他看见楚苏横的眼中同样带着疑惑。一瞬间两人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忽然间,从两人的身后传来了端木红惊恐的尖叫声。只见那一头端木红正抓着DV哆哆嗦嗦地与一只猫对峙着。那是一只丑陋无比的野猫。骨瘦如柴的身躯上包裹着一张毛发稀疏的猫皮,一对血红血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端木红手里的DV。
“看来它对你的DV也很不满哦。”楚苏横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端木红与猫的中间,嘴里却还不忘挖苦一句。而伍卓阳则以同样迅捷的身手操起地上的树枝朝野猫哄去。野猫抽搐着躲开了树枝,却毫不畏惧地朝三人呲起了牙。那惺黑的唾液沿着残缺的猫牙滴落的模样,让两个男生看得都不禁有些反胃。觉得背脊正有一股寒意窜动的伍卓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怪物呀!”
“孽畜!还不快滚!”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声呵斥道。野猫像是听懂了人言,夹起尾巴一溜烟地窜入了黑漆漆的草丛。伍卓阳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蓝色中山装的面容干瘦的老者正隐在蒙蒙地夜色中打量着自己。
“你是宗元的儿子吧”老人突然开口问道,沙哑的声音带着奇怪的调子。
宗元……宗元?好熟悉的名字。那是……停顿了几秒钟后伍卓阳终于想起来那是自己父亲的名字。在老家听别人提起父亲的名字,按说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毕竟这里曾是父亲早年生活过的地方。然而不知是对父亲的记忆早已模糊,还是受周围气氛的影响,在听到那沙哑的声音念出父亲的名字后,伍卓阳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只是还未等他答话,那一边李家大院内就已传来了一记响亮的哭声。
“生啦!生啦!李家媳妇生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等候多时的村民立即就像炸开了锅一样朝李家拥去。伍卓阳三人也被推桑着进了院子。混乱间,伍卓阳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然而刚才为他们解围的老人此时却已不见了踪影。


刚刚出生的婴儿被包裹在一块红布里由伍淑珍抱到了母亲的身旁。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暂时还无法睁开,红扑扑的皮肤带着些许褶皱,一双细小的手儿楸成小拳头调皮地挥舞着。无论从何种角度上来看这都是一个健康而又可爱的孩子。原先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随着这小小人儿的降生而烟消云散了。村民纷纷上前逗弄婴儿并向孩子的父母道贺。
“多么可爱的小天使啊。”端木红忍不住跃跃欲试地想要抱抱小婴儿。至于那个拍摄大计这会儿早已被她抛掷到了爪哇岛。
“不要碰它!”伍卓阳一把抓住了端木红的手。事实上这样一个举动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理解。从进这间屋子起伍卓阳就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昏暗的灯光打在铺着报纸的墙面上带着光怪陆离的斑驳。前来道贺的村民脸上与其说是荡漾着幸福的笑容,不如说是反映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当然这些都可以归纳为心理作用。然而从裸露皮肤处流淌而过的阵阵粘稠而又冰冷的气息却又是那样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外面明明是湿热无比的夏夜,房间里却如冰库一般的寒冷。而寒气的源头正是那襁褓中的幼小生灵。伍卓阳知道这样的感觉很荒谬,可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实。正如长久以来做的那个梦一样。然而这会儿的伍卓阳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小伍你干什么呢。”端木红泛红着脸甩开了伍卓阳的手,也就是在那犹豫的当口孩子被另一个村民抱走了。有些失落的她连忙回头瞪了伍卓阳一眼。对此伍卓阳也只能尴尬地低下了头。确实,他无法向端木红解释在这间房里正发生着的异样。
忽然之间一丝诡异的气息掠过了伍卓阳的心头,从脖子边掠过的寒意如同某种爬行类动物蠕过一般令人毛孔紧缩。就在此时被抱在村民怀里的婴儿猛地抽搐了一下,继而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在伍卓阳听如同野猫的哀号般令人毛骨悚然。甚至越来越刺耳,到后来竟然像是在笑。
笑?狂笑!一个初生婴儿的狂笑是什么样子的?伍卓阳想象不出。但那婴儿确实是在笑,疯狂而又荒诞。一瞬间伍卓阳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是否出了问题。冰冷粘稠的夏夜、狂笑抽搐的婴儿,这些不都是违反常识的存在吗?难道我又是在做梦?
不!这些都是真实的。房内村民惊恐的眼神以及端木红颤抖的双肩都明确地告诉伍卓阳那狂笑声确实来自于眼前的襁褓。“啊!”无法接受如此诡异情形的端木红发出了少女特有的尖锐叫声。怀抱着婴儿的村民亦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了神,随即像是抛弃某种污秽似的将婴儿丢了出去。
红色的襁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之后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给接住了。依旧在边抽边笑的婴儿此刻就躺在伍卓阳的怀里。而刚才争相道贺的村民则纷纷摆出一副躲避瘟疫的架势与他们保持着距离。婴儿的母亲或许是因为先前的生产过于疲劳之后又遭受了如此刺激已然晕厥了过去。婴儿的父亲则脸色苍白地望着那襁褓犹豫着是否要做些什么。晃动的灯光下婴儿的小脸因狂笑而扭曲与先前呲牙的野猫在伍卓阳的脑中叠加在了一起。不错。就连那种入骨的寒气都是如此的相似。难道真有什么东西附在了婴儿的身上了吗?素来不信鬼神的伍卓阳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来给我抱吧。”一双纤细的手伸到了伍卓阳的面前。伍卓阳闻声抬头,却见伍淑珍正神色镇定地看着自己。温柔而又坚定的眼神让伍卓阳不由自主地就将手里的婴儿递了上去。伍淑珍小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轻轻地拍着婴儿的背。不一会儿刚才还狂笑不已的小生灵咳嗽了两声就安静了下来。伍淑珍跟着翻开婴儿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瞳孔,然后回头对着早已不知所措的年轻父亲嘱咐道:“满贵,看来得把孩子尽快送县医院才行。”
“唉。”婴儿的父亲失魂落魄地应了一声。可周围的村民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理。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说道:“这都第八个了!我看就算是县医院也治不好这怪病!”
“什么怪病啊!这分明就是鬼上身啊。”另一个村民附和道。也就是这一句“鬼上身”像是触动了某种禁忌似的使得在场的村民越发地疑神疑鬼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下一个被鬼上身的就是自己。紧张的气氛下,有人情绪失控地带着哭腔嚷道:“咱们果然是得罪了山神爷哟。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情绪被带动起来的村民立即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所有的人闭上了嘴:“别瞎说!什么鬼上身,什么得罪山神爷的。这话要是让村长听见了可不好。”
究竟是什么样的村长比鬼神更令这些村民感到畏惧呢?伍卓阳满脸疑惑地打量着心存恐惧却又不敢都言的村民。跟着便听伍淑珍打破了那令人压抑的沉默劝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二柱媳妇还要休息呢。在留在这里也解决不了啥事儿。大家还是先回家去吧。”
伍淑珍的这番话语无疑是给了众人一个大大的台阶下。这不,她的话音刚落,挤在房间里的村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纷纷落荒而逃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李家刹时就只剩下了伍卓阳他们三人以及为李家媳妇接生的伍淑珍。看着一脸绝望的李家老小,伍卓阳正想上前安慰几句。却不想伍淑珍回头对他正色道:“小阳你和你同学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伍卓阳无声地点了点头,在那一刻他从姑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难以掩盖的疲倦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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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垠的苍穹下伍卓阳依旧盯着那直入云霄的白色长梯,然而这一次他却有了想要迈开步子的冲动。他想知道长梯的尽头究竟掩藏着什么,更想弄明白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在许多年前他也曾有过相似的好奇与冲动,也曾在梦中朝着那白色的长梯一路狂奔。那又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放弃的呢?
因该是在小学五年级的那个夏日吧。老师要大家写一篇题目为《我的理想》的作文。在同学大谈长大要当科学家、当医生、当将军之类的理想之时,伍卓阳极其认真地在格子簿上写下了“我的理想是有一天能登上直插云霄的白色长梯”这样的句子。不用说这样幼稚的理想当然成了同学嘲笑的对象。而老师也十分认真地教育伍卓阳那是梦境不是理想。理想是可以实现的,而梦境是永远成不了现实的。原来那白色的长梯只是个梦啊。原来梦是无法实现的啊。年幼的伍卓阳牢牢记住了老师的告诫与同学的嘲笑。从那时起他便不再相信有神灵存在,一切不过只是活跃的脑细胞对自己开的小小玩笑罢了。再真实的梦终究只是梦,成不了现实。
然而在黑瞎子沟发生的一些事却颠覆了伍卓阳对梦与现实的理解。如果自己的感受是真实的,那为什么只有他一人感觉到了那诡异的寒气。如果这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那狂笑的婴儿又做何解释。直觉告诉伍卓阳答案就在长梯的尽头,可理智却在不断地提醒他那都些只是碰巧而已。
喵呜…喵呜…似猫的呜咽,又似婴儿的哭泣。耳边响起的不祥之声让伍卓阳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他迟疑了一下转过身,却见脚边正匍匐着一个白晃晃、毛茸茸的东西。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婴儿。一个长着猫头的婴儿!啪嗒…啪嗒…好难看的猫,好恶心的口水。嘎呜…嘎呜…猫头的婴儿笑了……
一阵刺目的白光将伍卓阳带出了苍凉的空间,那是夏日早晨充满活力的阳光。伍卓阳恍惚着支起身,脑子里还残存着刚才那个充满恶趣味的梦境。不过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以及洁白的医用屏风都清楚地提醒着他,他现在是睡在姑姑的卫生服务站里。
“你醒了啊。快去漱洗一下吧。”楚苏横端着个脸盆走了进了屋子,蓝白相间的毛巾随意地搭在肩头,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纤细的锁骨。虽然个子高挑,楚苏横却总给人以一种瘦弱的感觉。当然同他生活过的伍卓阳十分清楚,这个看上去一副秀才模样的家伙可是能抗一袋大米一口气跑六层楼的主儿。
“唔。”伍卓阳揉了揉脸仿佛又想要将那个不愉快的梦境从脑子里甩出去。却不想那边的楚苏横语气沉重地说道:“你姑姑一早就去李家了。看样子那孩子病得不轻。”
鹅黄色的灯光,婴儿诡异的狂笑,以及那只长相恶心的野猫。一幕幕景象如同电影一般在伍卓阳的脑中一一闪过。果然,现实比梦境还要来得荒诞的啊。伍卓阳的嘴角弯起了一道苦涩的弧度,却也在心中萌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快感。原来感受到异常的不止是我一个。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就对楚苏横脱口而出道:“苏横,昨天你在李家觉察到什么异常了吗?比如说…有些冷之类的?”
“异常?如果你是说刚出生的婴儿放声大笑的话。那应该是吧。至于冷热嘛?昨天晚上还是挺闷热的。”楚苏横想了一想,又恢复了他固有的冷静。
“哦…”伍卓阳略带失望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摘下眼镜的楚苏横眯着双眼问道。
“啊,没什么。”伍卓阳连忙掩饰着笑了一笑,然后翻身下床随口问道:“端木红呢?”
“她啊。去看跳大神了。”楚苏横将眼镜搁在桌边,掬了把水泼到脸上。
“跳大神?!”
新生婴儿被恶灵附身的消息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庄乃至更远。村子不干净的传言,无法确定的病因,以及婴儿恐怖的症状,这种种因素结合起来最终诱发出的是埋藏在人们内心深处最为原始的恐惧。那是对未知力量的无知,也对天地鬼神的敬畏。而对黑瞎子沟的村民来说除鬼驱魔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跳神”。
在端木红的印象当中所谓的“跳大神”,无外乎就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神婆发羊颠疯似地抽几下,然后絮絮叨叨念出一大堆唱词,最后包点香灰冒充神药的骗人把戏。不过李家请来的萨满同电视里演的可不一样。只见一个身穿蓝色中山装身型干瘦的老者在村民的簇拥下来到了院子。而他赫然就是昨晚为端木红赶猫的那个老人。
“咦?这就是李家请来的萨满吗?”端木红惊讶地脱口而出道。
“莫日根老爹可是村子里赫赫有名的老萨满哟。”一个村民说着回头打量了一下端木红手里的DV,恍然大悟地说道:“姑娘你是伍大夫家的客人吗?城里来的孩子没见过跳神吧?”
“是呀。头一次见人跳大神我很好奇啦。”似乎是意识到在这种场合拿着DV到处晃悠有些不礼貌,端木红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那村民似乎并不在意,反倒是更为热情地同端木红套近乎道:“我是村里的护林员王二柱。你叫我二柱子就成。咱这村子少数民族多。赫哲族知道不?就穿鱼皮衣服的那个少数民族。不过村里赫哲族的人已经不过那种打渔狩猎的生活,和咱一样他们现在也种地也在村办工厂里干活。只有莫日根老爹还住在村外桦树林里的小棚子里。老一辈的人都说莫日根老爹是这方圆百里最有法力的萨满。平时很少出山跳神。要不是这些日子村子里邪乎得紧,也轮不到这老法师亲自上阵啊。不过平日里跳神驱鬼不都是在晚上吗。今天怎么挑在白天了呢?”
端木红一边听着王二柱絮絮叨叨的介绍,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正在为跳神做准备的老萨满。只见莫日根老爹脱去蓝色中山装外套上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衣,将一条绣有日月星辰、飞禽走兽的蓝色神裙围在了身上,并在腰间系上一串铜制的腰铃。跟着他又从包裹中恭恭敬敬地取出了一顶装饰有鹿角和彩带的金属框架神帽和几面小巧的铜镜。而在另一边,莫日根老爹带来的助手正忙着在院子布置神坛。却见其中一人将一根绳子从屋顶悬垂至地,并系上枣木枝,然后将一只大白公鸡系在了绳子的最高处。
“那是在竖神旗。”觉得有必要对城里来的姑娘解释一下的王二柱凑上前比划道。可就在此时,却听身后有人懒洋洋的询问道:“怎么?还没开始表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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