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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诏陈朔阿禾全文》精彩片段
中箭,正是这个羯人用陈家庄的艾草灰止住溃脓。
三种文字如毒蛇般绞缠浮现。鲜卑文的弯钩像收割麦穗的镰刀,羯文的棱角似石虎陵墓的兽首,汉隶的横折间却渗出血珠,在剑脊上汇成漳水的形状。陈朔突然听见地宫深处传来碾磨声,那是他梦中反复响起的石磨声,磨盘下压着的却不是麦粒,而是阿穗缝衣时折断的骨针。
石闵的白马朱龙扬起前蹄,铁掌踏碎地宫最后一盏长明灯。灯油泼溅的瞬间,陈朔看见火焰的颜色——不是赤红,是浑浊的麦黄色。那些从邺西人烛身上榨取的脂膏,燃烧时竟发出熟透麦穗爆壳的噼啪声。
“冉将军!这灯油……”陈朔的嘶吼被热浪掐断。
火光中,石闵的玄甲泛起青铜器出土时的斑驳绿锈。他扯下铁胄,露出脖颈处狰狞的烙痕——不是石赵的“猎头神”图腾,而是汉隶的“闵”字,每一笔划都深可见骨。朱龙的瞳孔在烈焰中收缩成麦芒般的竖线,突然仰天嘶鸣,声浪震落穹顶的七星铜灯。
七盏铜灯坠地,摆成北斗之形。斗柄所指的壁画上,曹操的面容龟裂剥落,露出下层以人血绘制的《耕战图》——汉人农夫的脊梁弯成弓形,背上站着挽弓的胡骑,箭尖却对准彼此咽喉。
陈朔的掌心被剑柄烙出水泡。那些蚀刻的虫洞开始蠕动,爬出细如麦芒的金色甲虫,顺着他的血脉钻入心脏。剧痛中,他看见漳水浮尸的眼睛在剑身上复活——麦黄色的瞳孔里映着邺城粮仓的熊熊大火,粟米在烈焰中爆成血雾,凝成永和五年的第一场雪。
“阿兄,麦熟勿归……”
孩童的呓语突然从剑格处的饕餮纹中溢出。陈朔的耳膜被这声音刺穿,血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砖上绽开成陈家庄的紫斑麦穗纹。他猛然醒悟:石闵脖颈的“闵”字烙痕,是用陈氏宗祠的戒尺烫出的;朱龙蹄铁上沾着的,正是武兴营屠杀漳北十村时的麦种碎屑。
地宫开始崩塌。石闵的双刃矛插入北斗星位,矛尖挑起
户五丁抽三,充武兴营前驱;私藏麦种过斗者,以人烛刑。
的腐气像粘稠的蛛网,缠住陈朔的咽喉。他举着火折子,看那些泡在血水中的麦种已长出拳头大的菌菇——菌伞上凸起人脸轮廓,眉眼依稀是漳北十村的亡魂。最中央那株巨菌的伞盖上,浮着阿穗的面容,菌丝从她七窍钻出,缠住石闵囤粮的木箱。
“将军来早了。”萨满法师的骨杖敲击冰面,“这些‘人面蕈’还未熟透。”
他掀开黑袍,胸膛纹着北斗七星,每颗星位都嵌着铜佛珠。陈朔的刀劈断骨杖,杖身裂口处滚出蛆虫,虫背上竟带着武兴营阵亡将士的名字。
地宫突然震颤,囤粮的木箱轰然炸裂。紫斑麦穗如潮水涌出,麦粒间裹着武兴营铁牌碎片,牌面玄纹被菌丝蚀成“闵”字。陈朔的靴底粘上腐烂的麦浆,每走一步都扯出黏稠的血丝。
冰棺的锁链被菌丝绞碎,陈穗的嫁衣在绿焰中浮起。衣襟上的扁豆藤刺绣突然蠕动,藤蔓刺破绸缎疯长,缠住地宫的青铜灯柱。那些藤条上结着豆荚,爆开时溅出黑血,血珠落地竟凝成石虎的羯文诏书:“凡食此麦者,永世为赵奴。”
萨满法师割破手腕,将血洒向七星祭坛。冰面下的尸体突然睁眼,瞳孔泛着麦黄色,指甲暴长如镰刀。陈朔劈开一具扑来的尸兵,断颈处喷出的不是血,是混着麦粒的脓液。
“你以为石闵要救汉人?”法师的笑声震落冰棱,“他早在地宫深处吞了瘟麦——如今的冉闵,不过是被麦菌噬心的傀儡!”
祭坛中央的冰棺突然迸裂,曹操的倚天剑破冰而出。剑身锈迹剥落处,露出水银般流动的刃光,刃面映出三百年前的预言:**“邺城焦,麦作土;食种者,得天下。”**
萨满法师的骨杖插入北斗天枢位,七具铜棺从地底升起。棺中躺着慕容部的童男童女,心口插着扁豆藤银簪。陈朔的刀锋掠过棺盖,削断一根藤蔓——藤芯里竟裹着《杀胡诏》残卷,字迹被菌血染成紫黑色。
“正月人日,血祭七星!”法师的嘶吼引动地宫狂风。童尸们突然坐起,拔出心口的
的小人仿佛在火光中扭动,朱砂痣的位置正对着石闵眉心。
第二章·故园烬
陈家庄的夯土墙像被巨兽啃噬过的脊骨。陈朔的甲胄擦过豁口时,半块土坯簌簌坠落,露出里面混着麦秸的芯——阿爷当年夯墙时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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