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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容华

佚名 著

美文同人连载

程锦容凭着高妙的外科医术,成了大楚第一女太医。进宫救亲娘,扶持亲弟弟登基坐上龙椅,前世仇敌一一俯首。在报仇雪恨的路上,她遇到了前世的救命恩人。凌厉凶狠的平国公世子贺祈,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展露出温柔深情。重活一世,只为快意恩仇!携手白头,共享一品容华!...

主角:   更新:2023-08-08 08:5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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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一品容华》,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程锦容凭着高妙的外科医术,成了大楚第一女太医。进宫救亲娘,扶持亲弟弟登基坐上龙椅,前世仇敌一一俯首。在报仇雪恨的路上,她遇到了前世的救命恩人。凌厉凶狠的平国公世子贺祈,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展露出温柔深情。重活一世,只为快意恩仇!携手白头,共享一品容华!...

《一品容华》精彩片段


别管我,快逃!
阿容,好好地活下去!
凄厉的嘶喊声在耳畔不停回响。
一张美丽又凄楚的脸孔在眼前晃动。很快,变成了一张憔悴焦灼的男子脸孔。两张脸孔不停变幻,声音不时交汇。
阿容!
一定要活下去!
程锦容从噩梦中惊醒,霍然坐直了身子。
额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紊乱,心跳剧烈,似要蹦出胸膛。
她迅捷地伸手入枕下,寒光一闪,手中多了一把细长的刀。
这把刀,既细且薄,刀柄三寸,刀身也只有三寸。比常见的匕首还要短一些。以上好的精铁淬炼打磨而成。
刀刃轻薄锋利,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幽幽寒光。
熟悉的刀柄入手,程锦容心神渐定,凝神扫了四周一眼。
粉色的轻纱帐幔,绣着美人的屏风,梳妆台上放着精巧的首饰匣。
这个首饰匣是宫中御赐的珍品,共九层,每一层皆有三格,里面放着华贵精致的金簪玉钗耳环玉镯。
镶嵌着各色宝石的璎珞项圈随意搁置一旁,在柔和的烛火中熠熠生辉。
眼前的一切,久远又熟悉。
……
这是她前世住了十三年的闺房。
她幼年丧母,父亲程望被征派为军医。路途遥远,边关苦寒。父亲不舍她奔波受苦,在舅兄热忱的挽留下,将她留在了京城。
她自两岁起住进外祖家,及笄后和表哥裴璋定下亲事。回程家待嫁,不到一年,嫁入永安侯府,成了永安侯世子夫人。
夫婿对她关怀备至,公婆待她和善亲切。体弱多病的裴皇后,对她这个娘家侄女兼侄媳青睐有加,时有厚赏。
她在永安侯府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
那时,她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运之人。
年轻的她,不知世间最险恶的是人心,更未窥破身边人丑恶虚伪的嘴脸。
自住进永安侯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成了永安侯夫妇手中的棋子。他们用“和善亲切”,编织了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一无所知的她困在永安侯府内宅里。用以牵制宫中的裴皇后……
镜花水月的幸福,终止于十八岁那年。
宣和帝病重,储位之争愈发剧烈。惊天隐秘被揭露!
二皇子与储位失之交臂,大皇子被立为储君。裴皇后自尽身亡,六皇子重病而逝,永安侯犯下欺君之罪,永安侯府满门入了刑部大狱。
一夕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支离破碎。
她的幸福只是一场滔天谎言。
行刑前的夜晚,她被救出天牢,易容装扮,更名改姓,逃出京城。
程锦容这个名字彻底消失,苦寒边镇里多了一个以行医为生的容大夫。
半年后,宣和帝病逝,宣德帝登基,大楚朝内斗不休。心怀怨恨不甘的二皇子引来外敌,鞑靼铁骑踏进边关,踏破平原。大楚朝生灵涂炭,将士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宣德帝不想做亡国君,忍辱求和,割让半壁江山。边关十几座边镇的百姓,皆活在鞑靼铁骑的淫威之下。
父亲程望,为了护住她的安危,以身为饵,引走了烧杀抢虐的一小股鞑靼骑兵,命丧箭下。
乱世中,人命如草芥。
鞑靼骑兵走后,她恸哭着为父亲收尸,草草下葬。
跪在父亲坟前,她满心苍凉。
深爱她的爹娘,都为了她而死。国仇家恨,只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报?
想死很容易,双眼一闭,万般痛苦皆消。
可她不能死。生活再艰难不易,也得活下去。她要带着爹娘对她的深爱和希冀,好好地活下去。
她凭借着高超的医术,活死人,医白骨,短短几年间,成了闻名边关的神医。
鞑靼太子身受重伤,她被“请”进了鞑靼部落,为鞑靼太子医治。在重重看守下,她镇定地为鞑靼太子治伤。鞑靼太子的伤势很快有了起色,她被奉为上宾。
鞑靼太子对她流露出倾慕之意,欲娶她为侧妃。
她虚与委蛇,待鞑靼太子对她失去戒心后,以迷药迷倒了鞑靼太子,用三寸利刃割破仇人的喉咙。
大仇得报,她满怀快意地了结自己的性命。
死的那一年,她二十五岁。
没想到,一睁眼,竟回到了十年前。
这一年,她只有十五岁。离及笄还有半个月,和裴璋的亲事尚未定下。永安侯夫妇的虚伪丑恶嘴脸尚未曝露,裴皇后好端端地活在宫中,父亲程望还是边军里的六品医官……
一切还来得及!
苍天怜悯,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一切都可以重来!
这一世,她要揭破仇人的丑恶嘴脸,要报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要保护珍爱她的人!
……
尘封在心底的记忆袭卷上心头,没了当年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只余淡淡的酸涩和悔不当初的恨意。
程锦容鼻间微酸,握着刀柄的细长手指骤然用力。
“小姐,”值夜的大丫鬟白芷被细微的动静惊醒,从值夜的小榻上起身,强忍住呵欠,柔声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袭白色中衣的程锦容,沉默着坐在床榻上。
皮肤白净,细腻如瓷。青丝如瀑,乌黑顺滑。
柳眉弯弯,唇红挺鼻。明眸皓齿,清艳无伦。
十五岁的少女,无需珠翠锦缎,没有任何妆点,美得惊心动魄。
伺候程锦容多年,白芷见惯了自家主子的美貌,夜半烛火下,依然有惊艳之感。
白芷等了片刻,见主子沉默不语,有些诧异,试探着说道:“小姐,奴婢去倒杯热水来吧!”
熟悉的悦耳声音淡淡响起:“不必了。”
小姐两日前发烧醒来之后,就变得古怪起来。
前来探病的人,统统拒之门外,一个都不见。就连永安侯来了,也不肯见。整日说不了几句话,对着身边的丫鬟也没了往日的随和亲切,神色淡漠,目光冷然。
更奇怪的是,小姐两日前从药箱里取出这把稀奇古怪的刀后,便未离过手。睡觉时都要压在枕下……
白芷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过去。
程锦容白皙柔软的手指动了一动,那把细长的刀竟在指尖转动了一回。
寒光闪闪,锋利的刀刃在柔嫩的指尖旋转。
白芷吓了一跳,急急说道:“小姐,小心,别被割破了手指……”
程锦容神色未动:“退下。我要独自清静片刻。”
白芷哪里肯退,陪笑着说道:“奴婢还是留下伺候小姐吧!”
白芷是家生子,亲娘是永安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五年前到了畅春院伺候,是程锦容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程锦容一直对白芷信任器重,视为心腹。
现在想来,当年的她何等天真可笑。
白芷分明是永安侯夫人派来的眼线。她的一举一动,皆在永安侯夫妇的掌控之下。
“退下!”程锦容神色冷了下来,清艳的脸庞浮上一层寒霜。
白芷一凛,心里涌起莫名的畏惧和寒意。
小姐素来好性子,对身边人最是温和。此时眉眼沉凝,透出凛然的寒意。她竟无勇气和小姐对视,只得低头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
程锦容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刀重新放入枕下,躺了下来。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她要养足体力精神,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
她闭上双眸,很快入眠。
……
天亮了。
白芷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小姐……”
话音未落,门便开了。
程锦容已穿戴整齐,一袭青衣罗裙,乌黑的长发半挽,发间只有一支银钗。和往日金娇玉贵的模样大相径庭。
白芷一愣,脱口而出道:“小姐为何这般穿戴?若被夫人见了,定会出言嗔责。”
身为名门闺秀,德言容功样样都得出挑。每日衣着穿戴,亦要精心。
程锦容这位表小姐,在永安侯府一住十余年,衣食用度和裴家小姐们一般无二。有时,就连白芷都会忘了主子其实姓程。
程锦容神色淡淡:“随我去内堂。”
白芷还待再说什么,程锦容已迈步而去。
白芷心里暗暗叫苦不迭,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几个二等丫鬟也随之跟了上来。
永安侯夫人住在听雪堂,畅春院离听雪堂颇近,盏茶功夫便到。
永安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白薇笑盈盈地迎了出来,行了一礼。目中闪过一丝讶然。
表小姐容貌清艳无伦,平日衣着穿戴最是精心。今儿个怎么穿得如此简朴?还有那副冷静漠然的神情……
两日没见,像变了个人。
白薇迅疾看了白芷一眼,目中暗含询问。
白芷微不可见地皱眉摇头。
程锦容对两个丫鬟的眉眼官司视若未见,不疾不徐地迈步进了内堂。
永安侯夫人端坐在上首。身为裴皇后的娘家长嫂,一品诰命夫人,永安侯夫人无疑是京城贵妇圈里最顶尖的人物。
她年约四旬,保养极佳,妆容精致,满头珠翠。看起来只有三旬左右。眼角略略上扬,精明外露,不怒而威。
十余位内宅管事束手恭立,无人敢随意张口,一派肃穆安静。
精明威严的永安侯夫人,见到程锦容的刹那,满面冰霜立刻化为春风拂面的柔和,含笑道:“锦容,快些到舅母身边来。”
能得到永安侯夫人如此亲切慈爱对待的,除了嫡出的五小姐,只有程锦容。
内宅管事们早已见惯了永安侯夫人对表小姐异乎寻常的疼爱,以眼角余光瞄了过去。
一袭青衣罗裙的清艳少女动也未动。
永安侯夫人有些诧异,主动上前,握住程锦容的手笑道:“你身子总算是好了。再有半个月,便是你的及笄礼。我已经吩咐下去,命人准备及笄礼。今儿个就要写请帖了……”
程锦容抬起眼,目光平静淡然:“多谢舅母费心,不过不必了。我打算回程家举行及笄礼!”
永安侯夫人:“……”


回程家举行及笄礼?
开什么玩笑!
永安侯夫人在瞬间的惊愕后,心底迅速涌起一股怒火。
她城府颇深,面上并未显露,笑吟吟地嗔怪:“你这傻丫头,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胡乱嚼舌了?”
“你自小就在裴家长大,在舅母心里,你就是舅母的亲女儿。你的及笄礼,自然也在永安侯府举行。”
“三套礼服和发簪,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只管安心踏实地在畅春院里住着。半个月后,舅母为你举行最盛大的及笄礼,让那些京城贵女们艳羡眼热。”
听听这亲昵的话语,看看永安侯夫人热忱的笑脸。
何等伪善!
程锦容心中冷笑一声,面上毫无动容之色:“舅母一片心意,锦容心领了。不过,我到底姓程,断然没有在外祖家举行及笄礼的道理。”
“我今日收拾行李,明日便回程家!”
永安侯夫人:“……”
永安侯夫人被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心里的怒气蹭蹭往上涌。
这个程锦容,平日乖巧听话,好哄的很。今日是吃错了药不成?口口声声要回程家!
不行!
绝对不行!
永安侯夫人压下心头的怒气,故作无奈地笑道:“你呀,平日看着柔顺听话,一犟起来,和你舅舅一般模样。罢了,我说不动你,这就请你舅舅过来。倒要看看,你们舅甥两个,到底谁能降服谁!”
说着,冲一旁的大丫鬟白薇使了个眼色。
白薇心领神会,立刻退了出去。
程锦容没有出言阻止,目中闪过一丝哂然冷笑。
永安侯夫人绝不是迟钝之人。她掌控侯府内宅多年,平日常出入宫中,在一堆名门贵妇中亦是顶尖出挑的人物,思绪极其敏锐。
此时的永安侯夫人,从程锦容异样的坚持决绝中,察觉到了不妙,心里掠过一丝阴霾。
管事们将头低得更低了些,以眼角余光彼此悄然交流了一个回合。
看来,今日侯府内宅是别想消停了。
……
就在此时,两个少女联袂而来,打破了内堂里略显沉闷凝滞的气氛。
领先的少女,年约十五岁,和程锦容年龄相若,身量比程锦容略矮一些。
二月初春,还有些春寒料峭,这个少女却穿了一袭薄而柔软的鹅黄色春裳。
头上戴了一支精致的珠钗,钗上镶嵌着的珍珠硕大圆润,光泽莹然,映衬得少女皮肤白皙容貌娇俏。
这个少女,正是永安侯府的五小姐裴绣,永安侯夫人的嫡出幼女。
走在裴绣身后的粉衣少女,容貌清秀,神色间有些拘谨怯懦,是庶出的六小姐裴璎。
“母亲!”裴绣兴冲冲地快步而来,在瞥见程锦容的身影时,嘴角微不可见地撇了撇。
她从来都不喜欢程锦容。
程锦容寄住在永安侯府,衣食用度和她这个永安侯府五小姐一般无二。父亲母亲对程锦容甚至比对她更好。
宫中赏赐的珍贵衣料和首饰,大半都被搬进了畅春院!
凭什么!
程锦容的亲娘,不过是永安侯府庶女。她的亲爹永安侯庶出的妹妹有六七个。更何况,那个裴婉如已经死了十几年,还能有多少情分?
精心装扮后的她娇俏可人,如春日枝头的鲜花。可一站到程锦容身边,就从鲜花变成了不起眼的绿叶。
裴绣心里又嫉又恨,酸得冒泡,挤出笑容,喊了一声:“容表姐,你病了两日,看着清减了一些。”
程锦容目光一扫,掠过裴绣“亲热”的笑脸。
永安侯夫妇为了笼络她,表面对她千娇万宠,甚至越过了裴绣。裴绣心中嫉恨交加,在人前装模作样,私下里没少说酸话,暗地里使绊子更是常有之事。
当年的她,心中存着歉疚不安,对裴绣处处忍让几分,吃了许多暗亏闷亏。
“裴表妹,我从无和你相争之意。”程锦容忽地轻叹一声:“你不必强颜欢笑。我今日就回程家,及笄礼也在程家举行。”
裴绣:“……”
她比程锦容小了两个月。永安侯夫人忙着为程锦容操持及笄礼,礼服发簪早早备好了。她心酸眼热,在程锦容面前少不得刻薄几句。程锦容素来好性子,默默忍了。
怎么也没料到,程锦容会此时发作出来!
众人一脸恍然。
永安侯夫人目中冒出火星。
裴绣又惊又急,飞快地看向一脸愠怒之色的永安侯夫人:“母亲,我从没说过锦容表姐和我争抢之类的话。”
母亲确实对她疼宠有加,责罚起来也毫不手软就是了。
永安侯夫人怒瞪裴绣一眼:“锦容生性乖巧,从不说谎。定是你在背地里胡言乱语,伤了锦容的心!还不快点向你锦容表姐陪个不是!”
裴绣:“……”
所以,这到底是她亲娘,还是程锦容的亲娘?
积压在心底数年的委屈不甘骤然冒了出来。
裴绣既气又恼,红着眼眶怒道:“我才不道歉!我什么都没说过!”
“就算我偶尔说一两句,又怎么了?她姓程,不姓裴,哪有在裴家举行及笄礼的道理。母亲不向着我,倒向起外人来了……”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男子沉声打断:“谁是外人?”
……
程锦容抬眼看了过去。
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迈步进了内堂。
这个男子,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目光凛然。举手投足间,俱是上位掌权者的威严气度。目光一扫,众人下意识地垂头,无人敢与他对视。
正是永安侯裴钦!
永安侯府上下,她最恨的人就是永安侯!
十余年前,裴家还是永安伯府。
裴家嫡长女裴婉清才貌双全,嫁给尚未被册立为储君的燕王,做了皇子妃。
年轻骁勇的燕王在众皇子里展露头角,得了先帝欢心,被立为储君。裴婉清成了太子妃,贵不可言。
裴家身为燕王妻族,也跟着大大沾光。裴钦身为太子舅兄,与东宫关系密切,被提任神策军副统领。
于裴钦而言,他自是盼着太子妃一帆风顺,早些入主中宫。
裴婉清迟迟未有身孕。太子侧妃郑氏生下庶出的皇长孙,太子大喜,爱若珍宝。三年后裴婉清才有身孕,生下一对龙凤胎。
只可惜,裴婉清临盆时难产,身子彻底伤了元气,缠绵病榻一年,眼看着命不久矣。裴钦忧急不已,张口恳求太子,将裴婉清接回裴家养病。
与此同时,已出嫁三年的庶女裴婉如领着女儿回府小住。
两个月后,裴婉清病症大有起色,被送回东宫。
裴婉如不慎落水身亡。
被贵人请去洛阳诊病的程望惊闻噩耗,吐了一口心头血,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岳家,妻子已离世半个多月,被岳父舅兄安葬进了裴家陵园。
程望痛失爱妻,大病了一场。若不是牵挂两岁的女儿,年纪轻轻便有神医之称的程望或许熬不过丧妻之痛。
将养数月,程望清瘦了一圈,俊美的脸孔憔悴不堪。就在此时,程望接到了朝廷的征令为军医,要随平国公一行人去边关。
边关路途遥远,环境艰苦。程望此去要住进军营,无暇照顾女儿。
裴钦心疼外甥女,一力主张将她留在京城,并向程望承诺,会视程锦容如己出。
程望再割舍不下,也只得忍痛应了。
他原本打算着过几年便回京城,和女儿团聚。未曾想,他因研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立下军功,被封为正六品医官,统领边军百余名军医。
如此一来,程望只能继续留在边关。
宣和帝登基后,册封裴太子妃为中宫皇后。裴家爵位升了一等,成了永安侯府。裴钦也做了正一品武将,统领三万神策军!
而她,在裴家一日日长大,转眼到了及笄之年。
……
永安侯夫人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永安侯却是她嫡亲的舅舅,是她亲娘的兄长。
为了裴家一门富贵荣华,永安侯逼她的亲娘裴婉如“病逝”,暗中做手脚令程望去边军做了军医。令他们至亲骨肉分离……
更可恨的是,永安侯为人深沉,虚伪阴险。在她面前至始至终都是一派慈爱温和的长辈嘴脸。
她被蒙蔽在鼓里活了十余年。将永安侯当成自己的父亲一般亲近孺慕!
前世真相被揭露之时,她如被利刃凌迟,痛不欲生。
那时,永安侯已入天牢。她未能当面怒责,也被关进牢狱中。之后,她被救出天牢,逃出生天。
永安侯被关了半年多,新帝登基后,下旨问斩。永安侯府满门被斩,人头落地。
永安侯费尽心机十余年,最终下场,不过如此。
只恨她未能手刃仇敌!
程锦容抿紧嘴角,心中尘封的恨意,如滔天巨浪,在胸膛里激荡不休。


永安侯看着裴绣,冷然重复:“我问你,谁是外人?”
裴绣:“……”
裴绣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张俏脸憋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每次都是这样!
她和程锦容较劲争锋的时候,母亲不向着她,父亲更是偏心的彻底!明明她才是永安侯府嫡女!凭什么被程锦容压一头?
她不服!
“立刻向锦容道歉!”永安侯沉声怒叱裴绣,目光威压犹如实质:“锦容如我的亲生女儿一般。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辱她半分!”
裴绣被无形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低头,哽咽声里带着无尽委屈:“容表姐,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对着你胡言乱语。你别放在心上……”
裴绣终于说不下去了,以手背掩着红红的眼睛哭了起来。
亲生骨肉,哪有不心疼之理?
永安侯夫人眉心跳了一跳,迅疾看了永安侯一眼。
永安侯目光深沉,窥不出半分真实情绪。
转脸看向程锦容时,永安侯的目光变得温和,声音也温柔起来:“锦容,有舅舅在,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你不必多虑多思。”
如此伪善的嘴脸!
如此精湛的演技!
一个被精心养在内宅的天真少女如何能窥破?
程锦容心中冷笑一声,将心头无边的恨意压下,露出一丝感动之色:“舅舅!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哄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算什么难事?
过去这十几年来,程家数次要将程锦容接回去。不过,程锦容早已视他如亲爹,将裴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每年只在年底岁末回程家住几日,全一全颜面罢了。
这一回,定是因裴绣说了什么刺耳难听的话,程锦容心里不自在,这才动了回程家的念头。
想来,现在程锦容已经被哄得满心感动回心转意了……
永安侯目中闪过一丝自得,正要张口,就见程锦容一脸诚恳地说了下去:“正因舅舅待我极好,我更要为舅舅着想才是。”
“我姓程不姓裴,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及笄礼在裴家举行,传出去于程家固然不好听,对永安侯府而言,也算不得体面。”
“所以,我打算回程家行及笄礼。今日,就向舅舅和舅母辞别。”
说着,盈盈行了一礼。
永安侯:“……”
永安侯笑不出来了,面色微沉:“锦容,你是打定主意要回程家了?”声音里透出了被人拂逆的不快。
……
大楚建朝已有两百年,历经九朝。曾经丰盛富庶的大楚朝,从先帝宣武帝在位时就已呈现衰败之势。
宣武帝重武轻文,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战事频繁。在位二十年,有十余年都在打仗,关外的大小游牧部落被剿灭的不在少数。大楚朝将士死伤极多,人口骤减,国库空虚。
遇到旱灾涝灾或是收成不好的年景,百姓们度日艰难,被逼得背井离乡。实在没了活路,只得落草为寇,聚众成匪。
燕王身手骁勇,善于领兵征战,屡立战功。也因此深受宣武帝喜爱,被立为太子。
八年前,宣武帝驾崩,新帝登基,国号宣和。
这一年,是宣和八年。
宣和帝承袭了宣武帝的好战自负和重武轻文。大楚朝勋贵武将们,手握兵权,将一众文官压得抬不起头来。
朝中武将派系林立,位高权重的有“三公四侯”。“三公”分别是平国公卫国公靖国公,四侯便是平西侯镇远侯晋宁候永安侯了。
这些国公府侯府,皆因战功封爵,持有世袭的丹书铁券,是大楚朝最顶尖的勋贵。唯一的例外,就是裴家。
裴家因裴皇后晋升爵位。永安侯是宣和帝的舅兄,备受宣和帝信任器重,位高权重。隐然为四侯之首。
以永安侯此时的权势地位,敢招惹他的人屈指可数。永安侯府上下更是无人敢拂逆他的心意。
永安侯一沉下脸,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永安侯夫人连连冲程锦容使眼色,竭力放柔声音:“锦容,别胡闹,免得惹你舅舅不高兴。”
一个唱红脸,一个来唱白脸了。
十余年来,这对夫妻“齐心合力”,以伪善的脸孔哄得她深信不疑。换做以前,她早已乖乖退让。
程锦容心中冷笑连连,面上适时地露出些许委屈:“锦容自问没说错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为何舅舅这般恼怒不快?舅母张口说我胡闹,又是何道理?”
永安侯右眉极快速地抖动了一下。
熟知他性情脾气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即将发怒前的征兆。
程锦容视而不见,说了下去:“我在永安侯府一住十余年,承蒙舅舅舅母细心照拂照料。如今,我及笄将至,委实无颜在永安侯府继续住下去了。明日我就回程家。”
“日后,舅舅舅母想我了,打发人去程家送个信,我定会登门探望。”
这是打算彻底搬出裴家了!
永安侯右眉再次抖动,目光锐利如刀,声音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霸气:“你自小在裴家长大,在我心里,和裴家女儿无异。”
“回什么程家?我不准!”
……
还在用“好舅舅”的伪善嘴脸来哄骗她。
看着永安侯虚伪之极的脸孔,程锦容阵阵反胃作呕。
她神色微敛,淡淡说道:“我娘死的早,我爹是军医,无暇照顾于我。不过,这些年,我爹的俸禄和赏银都送来了裴家,程家每年也送来不少银子,供我衣食用度。还有皇后娘娘……”
说到“皇后娘娘”四个字,程锦容顿了一顿,抬眼看向永安侯夫妇。
那双眼眸,亮如明镜,似能清晰地映出人心中最隐晦的秘密。
永安侯夫人面色微变,心跳倏忽加快。
永安侯的城府比永安侯夫人深沉得多,面上不见半分异色,眉头甚至皱得更紧了些:“皇后娘娘如何?”
程锦容紧紧盯着永安侯,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皇后娘娘每年都有厚赏,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簪钗首饰,样样齐全,足够我平日穿戴。”
“我虽寄住在侯府,却也不是无人过问。”
短短几句话,听得永安侯夫人心惊肉跳,飞快地看了永安侯一眼。
这个程锦容,往日最是温顺乖巧。今日伶牙俐齿,句句别有所指。
该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吧……
永安侯显然也生了疑心,锐利如刀的目光在程锦容美丽清艳的脸庞上一寸寸刮过:“锦容,你今日怎么忽然提起皇后娘娘来了?”
程望每个月都送厚厚的一摞家书,赚的俸禄赏银也都送至裴家。程家每年也送不少的银子来。
这些事瞒不过程锦容,也无人隐瞒。
裴皇后的“厚赏”,是给裴家的。永安侯夫人留下大半。适合少女的衣料首饰香料脂粉之类,多是给了裴绣和程锦容。
这些年,程锦容只以为是他们夫妇疼爱她之故。毕竟,裴皇后深居宫中,程锦容从未见过这位身份尊贵的“姨母”。所谓偏爱,也无从说起。
所有送到畅春院的东西,都被永安侯夫人亲自一一仔细检查过。绝不会夹带只字片语。
到底是哪里出了疏漏?
为何程锦容今日一口一个皇后娘娘?
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我就是随口一提罢了,舅舅怎么这般紧张?”程锦容一脸的讶然不解:“莫非我不能提起皇后娘娘?”
永安侯:“……”
似有一根尖锐的刺卡在了喉咙里。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启禀侯爷和夫人,程夫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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