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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全局

刀吏的刀 著

玄幻奇幻连载

时光飞逝,匆匆数年仿若白驹过隙,日子在平淡无奇中一天天渡过,春雨夏雷秋风冬雪看不尽,林鹿已长成一个清秀少年,脸上稚气尽褪,显出几分俊朗之气,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加上小神童的名声在外,走在大街上,少年从来都是怀春少女的主要关注点。自北方跟随人潮来到南方青山小镇,林家的日子平淡而温馨,林鹿虽然有些调皮,但在林洛风夫妇俩的教导嘱咐下,终归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林洛风则是无事便约上三五同道中人踏青游玩,集会清谈,回到家中则有聪明且贤惠的妻子一起赏诗度日,日子好不惬意快活。眼看又是一年元宵佳节即将到来,几人相约在老地方城外小河边见面,商量这个元宵佳节怎么过。瘦竹竿这几年不知道父母给他吃了什么好东西,不仅个子窜到三人中最高,身板也结...

主角:陈天元林鹿   更新:2025-02-22 16: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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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天元林鹿的玄幻奇幻小说《逐鹿全局》,由网络作家“刀吏的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时光飞逝,匆匆数年仿若白驹过隙,日子在平淡无奇中一天天渡过,春雨夏雷秋风冬雪看不尽,林鹿已长成一个清秀少年,脸上稚气尽褪,显出几分俊朗之气,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加上小神童的名声在外,走在大街上,少年从来都是怀春少女的主要关注点。自北方跟随人潮来到南方青山小镇,林家的日子平淡而温馨,林鹿虽然有些调皮,但在林洛风夫妇俩的教导嘱咐下,终归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林洛风则是无事便约上三五同道中人踏青游玩,集会清谈,回到家中则有聪明且贤惠的妻子一起赏诗度日,日子好不惬意快活。眼看又是一年元宵佳节即将到来,几人相约在老地方城外小河边见面,商量这个元宵佳节怎么过。瘦竹竿这几年不知道父母给他吃了什么好东西,不仅个子窜到三人中最高,身板也结...

《逐鹿全局》精彩片段


时光飞逝,匆匆数年仿若白驹过隙,日子在平淡无奇中一天天渡过,春雨夏雷秋风冬雪看不尽,林鹿已长成一个清秀少年,脸上稚气尽褪,显出几分俊朗之气,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加上小神童的名声在外,走在大街上,少年从来都是怀春少女的主要关注点。自北方跟随人潮来到南方青山小镇,林家的日子平淡而温馨,林鹿虽然有些调皮,但在林洛风夫妇俩的教导嘱咐下,终归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林洛风则是无事便约上三五同道中人踏青游玩,集会清谈,回到家中则有聪明且贤惠的妻子一起赏诗度日,日子好不惬意快活。

眼看又是一年元宵佳节即将到来,几人相约在老地方城外小河边见面,商量这个元宵佳节怎么过。

瘦竹竿这几年不知道父母给他吃了什么好东西,不仅个子窜到三人中最高,身板也结实了不少,如果现在跟孙大宝干仗,少年敢拍胸脯保证,一定打得对方满地找牙,只不过估摸是眼瞅着竹竿越长越高,这两年那姓孙的的小子再也没来惹过事。

虽然已经不再是竹竿模样,但林鹿跟胖子还是喜欢一口一个竹竿的叫着,这些年早就养成习惯了。

“竹竿,听说你爹今年又准备纳一房小妾,真的假的?”胖子问道。

竹竿白了一眼蹲在河边不知道干嘛的家伙,无所谓道:“管他呢,爱纳几个纳几个,跟我没关系。”

胖子笑道:“嘴倒挺硬,等进了你家,不照样一口一个小娘的叫着。”

“不可能!”竹竿正声道。

胖子也不去争辩,朝林鹿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

竹竿瞥见二人串通一气,没好气道:“你俩再这样可就没意思了,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想想,元宵节怎么玩儿,最好有点新意。”

胖子站起身来,朝坐在一颗歪脖子柳树上的竹竿竖起大拇指,道:“到底是家底瓷实的主儿,说话就是霸气,听你这口气,今年的元宵节你是准备把我们哥俩安排妥当了?”

这两年竹竿他爹南来北往的做生意,确实发了点小财,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要不怎么敢有纳妾的想法,温饱思淫欲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听着死党的调侃,竹竿笑道:“这都没问题,不过我可告诉你,这可是花的你的钱,将来你取媳妇的时候,份子钱我就不给了。”

胖子一时傻眼,慌忙道:“那可不行,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包个大红包呢。”

竹竿眉梢一翘,笑了起来,转头道:“林鹿,你说咱们去哪玩?”

林鹿倚靠在柳树下,咬着一颗不知名的小草,随口道:“要不还去看花灯?”

“没意思,每年都看,都腻了。”

胖子笑道:“要不去徐福斋,听说店里又出新品了。”

壮实少年白了一眼一脸傻笑的家伙,道:“就知道吃,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现在都胖成什么样了,再吃就成猪了。”

胖子撇了撇嘴,没有生气,反问道:“那你说去哪儿?”

竹竿眼见二人望着自己,双手一撑落到地上,负手走来走去,老气横秋问道:“林鹿,你今年多大?”

林鹿见对方做派好笑,配合着对方,“十六。”

“你呢?胖子。”

“我也十六,比鹿小仨月。”

“嗯。”竹竿点了点头,“我也十六。”

二人不知竹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静静看着对方。

“既然咱们都十六了,说实话已经不小了,勉勉强强算个大人,知道大人都干什么事吗?”竹竿望向二人问道。

“二十弱冠,你这个勉强未免太勉强了吧。”林鹿笑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胖子急不可耐催促道。

“大人干的事,你好好想想。”竹竿疯狂提示,就是不明说。

看着竹竿眼里眉梢流露出来的神情,林鹿很快便猜到了对方言下之意,不由摇头苦笑,思忖还真是温饱思淫欲啊。

在竹竿的不断引导下,胖子终于领悟到了真谛,瞬间眼冒精光,“青楼?”

竹竿笑而不语。

胖子瞬间来了劲,拉着竹竿要后者发誓,“发誓不许骗我俩。”

竹竿挣脱胖子的双手,故作一副富家子弟做派,云淡风轻道:“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发誓吗?”

“实不相瞒,我爹今年元宵节给了我一笔银子,让我多去结交结交朋友,说白了就是请人吃饭,虽然不喜欢他的做派,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不过请别人吃饭,呵呵,我呸,哪有咱哥仨快活了舒服。”

胖子再次竖起大拇指,赞道:“够兄弟,够意思。”

林鹿面露难色,被二人瞧在眼里,竹竿小声道:“林鹿,你放心,我保证绝不会让林叔跟余姨知道,这事就咱三知道。”

林鹿仍然面有犹豫,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去那种地方,每日与诗词书画圣贤文章打交道,是父母心中懂事孝顺的宝贝儿子,是外人眼中典型的邻家乖乖男,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去逛青楼,怎么对得起古今圣贤?怎么对得起夫子教诲?又会让父母有多么伤心?想着如此这般那般,林鹿终于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道:“好,不过这事儿一定得保密。”

两人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胖子笑道:“看你为难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思想斗争很激烈呢。”

林鹿道:“那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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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外绕城大道旁,一名老者站在道上不知在想着什么,好像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城,老者须发灰白,身形瘦削,脸上布满了常年行走江湖留下的沧桑痕迹,身后背三尺长剑,一身湛蓝长袍染满了风尘,下摆处还有些污渍,跟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实在联系不起来,但老人略显沧桑的面庞给人温暖和蔼之感,反倒容易让人心生亲近。

这是老人第三次路过此地,在自己走过的无数城池中,眼前这座小城小的不能再小了,人文地理,历史名胜更是寥寥,唯独让老者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围城而绕的青山绿水,清幽寂静,得天独厚。

老者捋了捋颚下白须,脸上忽然浮现一丝笑意,不知是想起了哪家铺子的桂花糕,还是哪家的好酒,自顾自道:“既然赶上元宵佳节,就进去看看吧。”

于是老人裹挟在人群中,径直入城。


老剑士入城之后便下榻在一家小客栈,当初站在客栈门外时,店伙计打量了半晌才确定此人不是来讨饭的才勉强挤出一丝笑脸,然后领着老人往最便宜的客房走去,看这身打扮,想来也不是什么阔绰的大爷。

游历江湖大半生的老者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只有一样东西,那便是手中的剑。

老者名叫俞佑康,一名在剑道打磨半辈子的蜀山剑客,此生最大的愿望或者说最大的野心就是创出自己的剑道,并不是为了扬名天下,而是为了一口气。当年在宗门内,因为跟同门师兄的剑道理念不合,双方僵持不下,俞佑康一气之下便离开了宗门,发誓一定要创出自己的剑道,否则死都不会回去。然而多年过去,心中的剑道不仅没有接近,反而愈发遥远,别说创立新剑道,就算在已有的剑道上要想登峰造极那也是道阻且难的艰辛事,何况老者并不属于那种天赋卓绝的剑道天才,如今堪堪进入一品境界,虽然对于世人而言,一品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但在老人看来,这对于自己想要创造剑道的愿望几乎是不可能了。当年说出那般决绝的话,如今剑道未成,又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回到宗门,索性做了一只云游四海的闲云野鹤。

江南冬日微潮,今日却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久违的阳光驱散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雾气,街上有人搬出躺椅放在自家门前,享受难得的午后时光,三五稚童追逐嬉戏,欢声笑语,不知哪家男人是否又多看了两眼别家女子,引得自家妻子愤愤怒骂,男子偶尔回怼两句,争执便会更加激烈。俞佑康穿行在热闹的街上,走过城外的小河,登上外围的青山,每次路过小镇,老人必定会来此山远眺,行至半山腰处,老人在蜿蜒山道旁的一座亭中歇息,倒不是累了,只是因为此处放眼望去,风景甚好。

此时老人正手按围栏远眺,山峰青翠,天地间一片祥和,似乎是在追忆往昔,老人偶尔露出慨叹之声,想当年身为天下最顶尖宗门的一员,倘若如今依然在蜀山,即便创不出剑道,可徒子徒孙总该一大堆了吧,但眼下自己孤家老人一个,有时候想想不免有些凄凉。

老人忽然自嘲一笑,想起了佛家的那句话,因果循环,又怪得了谁。

正在感慨的蜀山剑士眉头骤然一挑,转头向山路望去,只见两名少年正向山上而来,其中一个身材挺拔壮硕有力,另一个肩宽体胖像头蛮牛,两人皆是体格不凡,老人不免多看了两眼,但除此之外也没有过多出彩之处,这样的人在武道上即便足够刻苦用功,愿意花费大力气,可撑死了也就是二品境界。

老人不再留意二人,继续欣赏山间风景。

只听那名胖胖的少年朝身后喊道:“林鹿,你快点儿,咱可有言在先,谁最后到山顶,元宵节那天谁就找最难看的姑娘作陪。”

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鹿的死党好友胖子李二冬以及竹竿高文凤,两人相视一笑,幻想着元宵那晚林鹿跟一丑姑娘共享良辰美景该是何等有趣画面。

两人倒并未刻意拉开距离,而是在山道口等着落在身后的少年。片刻后才见林鹿气喘吁吁的冒出头来,见到二人一脸坏笑的模样,前者连骂人力气都没有,只是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等了片刻后,李二冬笑道:“林鹿,没想到你体力这么差,平时看着不像啊?”

林鹿把气喘匀了些,没好气道:“你以为都跟你俩似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这脑力比你们发达,体力还不得让着点你们。”

两人相视一笑,静静看着对方狡辩。

林鹿当然知道自己是在狡辩,事实上少年也不明白,自己打小身体就挺好的,但自从当年那次荒原遭遇之后,虽然看着跟以往没什么区别,但身体似乎确实差了些,有时候怀疑自己难道真的被剑气所伤?

林鹿摇了摇头,站直身子道:“你这死胖子,长得胖乎乎的,怎么也这么灵活。”

胖子笑道:“你不都说了嘛,我俩是天生四肢发达。”

林鹿白了一眼对方,指着前边的亭子道:“别站在这了,到前面亭子休息一会儿。”

二人笑笑跟在后面。

俞佑康双手负后,到了他这种境界的武道宗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虽然一直望着山下,但几人的对话却都听在耳里,知道有一个体质极差的少年跟了上来,其实即便不用胖子说,光听少年沉重的步伐和粗重的气息就知道那后来者天资极差。此时知道几人朝亭中走来,便随意斜瞥了一眼。

然而正是因为这随意的一瞥,游历江湖半生的老人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世间的缘分,大多便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对方一眼。

俞佑康面色微怔,随即大喜不已,那后来的少年虽然体力相当差,但却身负莫大气运,实为罕见。老人作为蜀山门人,虽然早早下了山跟宗门断了关系,但蜀山道剑皆修,触类旁通,俞佑康自然能看出少年异于常人之处。

老剑士强压心中惊喜之情,只是微笑着向走进亭中的三人点了点头。

三人见到老者在前,又见对方身负长剑,显然是江湖中人,可既然对方展现出友好态度,三人自然不能失了礼数,恭恭敬敬回了一礼,林鹿由于当年偶遇剑道宗师陈天元,且两人相谈甚欢,对剑道中人一直都观感良好,执礼尤其诚恳。

三人坐到一旁小声说着闲话,俞佑康捻须静立,面容平静,实际上正想着该如何跟三人攀谈一番,可没等老人开口,那一直留心老者的胖子便壮起胆子主动问道:“前辈,你练剑?”

话刚一问出口,便遭到两名好友的无奈白眼,这不是废话吗?背着剑不练剑难道练刀?

李二冬憨憨一笑,知道自己没问到点子上,不料老者没有在意这等细枝末节,应道:“少年还有点眼力劲儿。”

这下该轮到林鹿跟高文凤傻眼了,这还叫有眼力劲儿?两人心中瞬间对老者的水平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莫不是行走江湖的骗子吧?

俞佑康尽量摆出一副宗师气度,可身上那件脏不拉几的长袍实在有些跌份儿,非要往宗师身上靠实在有些勉强。

李二冬想了想,继续问道:“前辈,你厉害吗?”

林鹿跟高文凤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身边胖子的鄙视了,这算什么问题,如果对方水平一般,那能承认吗?倘若真是某位剑道宗师,自承厉害岂不是给人太过狂妄的印象。

可俞佑康依然笑道:“剑道博大精深,老夫只是略懂一些皮毛罢了,不过你若想练剑,勉强教教也还凑合。”

听着老人这话,胖子大喜,高兴道:“前辈是说我也可以练剑?”

“有何不可?”

听到老人的再次确认,李二冬兴奋无比,向同伴露出得意的笑容,竹竿白了一眼对方,但心中却想着,倘若这老者真是一名剑道大家,能得到对方的肯定也不错,于是试探性问道:“前辈,这胖子都能练剑,我是不是也能练啊?能练到什么水平?”

竹竿显然想得更全面,多问了句能练到什么水平,俞佑康没有故作高深,直接道:“二品。”

二品!

听到这个答案,高文凤显然非常满意,虽然没有见过二品境界的剑客到底有多厉害,但听走江湖的说起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夫便是一品境界,二品只比一品差点,想必也是极厉害的。

李二冬急不可耐道:“前辈,那我呢?”

“你也是二品。”

听到此话,李二冬乐了,高文凤愣了,提醒道:“前辈,你是不是看走眼了,这胖子显然天赋比我低,也能到二品?”

俞佑康微笑不语。

李二冬得意的向高文凤做了个鬼脸,两人嘻嘻哈哈打闹在一起。

俞佑康望向一直安静不语的林鹿,笑问道:“少年,你不想知道你能练到什么水平?”

李二冬插话笑道:“前辈,林鹿的体质太差了,肯定到不了二品。”

林鹿瞪了一眼胖子,其实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能练到几品,何况一个人的境界哪能只凭别人的一句话便定了,只不过少年蓦然想起当年剑道宗师陈天元的一句话,倘若练剑便希望自己能行至剑林深处,于是低声问道:“前辈,那我能到几品?”

这次老人没有直接说出答案,沉默良久后却给出了一个让人欲哭无泪的答案,“不好说。”

林鹿虽然没有什么奢望,但心中多少有些泄气。

高文凤安慰道:“林鹿,多大点事,世上又不是只有剑道一条路可走,将来有我跟胖子罩着你,谁敢惹你。”

“没错。”李二冬附和道。

老人却一时怔住,默然无语。

世上又不止剑道一条路可走?

话是不错,可一旦上路便难以回头。


自荒原回来之后,林鹿便大病了一场,父亲林洛风请了小镇上数位大夫前来诊治,都不见好转,几个老人只是眉头紧锁,一个劲的念叨怪哉怪哉,然后摇头叹息而去,把夫妻俩吓得不轻。然而过了月余,少年又莫名其妙好了,整个人生龙活虎,看着比生病之前还要健康一些,一时间让夫妻俩怎么想也想不通。

林家小院,夜深人静,女子依偎在丈夫怀里,林洛风开口道:“兰儿,你说也真是奇怪,鹿儿前几天还病得那般严重,怎么突然就好了?”

听到丈夫的疑虑,妻子余兰也百思不得其解,但比起丈夫的困惑,女子更关心自家宝贝儿子是否健康,眉眼中的欣喜宽慰明显要多过疑惑,语气中透着一股庆幸意味,“是有些奇怪,不过只要鹿儿没事就好。”

林洛风望着床顶的帷幔,眼神蓦然一紧,被心中那个一闪而过的想法吓了一跳,低声问道:“你说会不会是?”

当男人问出这一句的时候,余兰心子一紧,立刻领会到了丈夫的言下之意,半晌后安慰道:“不会的,我们已退出宗门多年,他们没有必要处处盯着我们,况且此地也无人认识我二人,应该也不会是江湖中人下手。”

林洛风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片刻沉默之后,林洛风说道:“如今边境风雨欲来,很多人都跑到南边去了,要不咱们也搬走吧。”

余兰轻轻嗯了一声,“好,都听你的。”

林洛风搂着妻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从怀中的女子跟着自己离开宗门之后,说好给对方一个稳定安宁的生活却始终不得所愿,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离了大背景大靠山,在这种风雨欲来的局势下,个人实在是是微不足道。

余兰大概猜到了丈夫心中所想,宽慰道:“风哥,你也不用过多忧虑,外面的人都说又要打仗了,搬家也是无奈之举,只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余兰性子娴静柔和,此刻温声细语,将林洛风心中诸多郁闷一一打消,“其实搬到南方也挺好的,那边文风蔚然,对鹿儿读书练字都有好处,你不是老想着让他考取功名吗,这不正合你意。”

林洛风脸上露出淡淡微笑,“我是不是真的想让他考什么狗屁功名,难道你不知道?”

余兰微展笑颜,多年的夫妻已养成无言的默契,“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他走上练武的路子。”

“一入江湖深似海...”

“入江湖易,退出可就难了。”没等林洛风把话说完,余兰就接了过来。

女子调侃道:“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身上的这股酸劲儿不好。”

林洛风打趣道:“我不正是凭着这股酸文人气才把你骗到手的吗?如今腻了就嫌弃为夫了。”

年轻女子佯嗔轻轻推搡了一下身旁的男人。

时间就在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天天中渡过,荒原还是那片荒原,只是那群如白驹过隙般出现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林鹿也没再去过那片山脚下,那天见到的一切也从未向旁人提起,包括父母。

搬离小镇的人越来越多,次年林家也搬离了小镇,跟随人流朝南方迁移,路上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大户人家拖家带口,成排的马车排成了一条蜿蜒长龙,无数的古文典籍,名人字画被装进箱子,一辆马车不小心驶进了一个水氹里,千里迁移,马儿已不堪重负,马夫拿着鞭子拼命抽打,马儿吃痛猛地一发力,车上的箱子便滚了下来,书籍撒了一地,然而随从仆人只是草草将那些极为珍贵的珍本孤本塞进箱子,至于那些落在水坑里的书籍,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赶着马车继续赶路。林鹿一家裹挟在人群中,行李简单,除了盘缠衣物之外,就是林洛风的那箱书了,文人书生走到哪都要带着这些玩意儿,这一路上像林洛风这样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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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鹿跟娘亲余兰坐在车厢里,林洛风充当起临时马夫,路途颠簸,让林鹿吃足了苦头,少年忍不住问道:“娘,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余兰温柔一笑,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柔声道:“这个你得问你爹打算把咱娘儿俩拉到哪里去啊。”

小家伙探出头来,笑问道:“爹,娘亲问你要把咱们拉到哪里去?”

女子在身后轻展笑颜。

林洛风笑道:“等到了就知道了,这段路不大好走,你们再忍耐一下,等上了官道就好了。”

林鹿乖巧的哦了一声,转身缩进车厢,依偎在妇人怀中。大概是依偎在娘亲的怀中极为踏实,就快被颠散了架的少年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离开小镇还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之前,多年的发小胖墩问自己,两人还能再见面吗,林鹿当时斩钉截铁回答当然能,可他哪里知道,此行道阻且难,不只是眼前的这条路,而是人生的路,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或者根本没有再见的那一天。除此之外,舍不得离开小镇除了有感情真挚的玩伴之外,对于林鹿来说,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藏在心中深处的东西。

即将转入官道之前,大队突然停了下来,林洛风招呼了一声后便上前察看,不多时便回到车旁,余兰问道:“怎么了?”

林洛风一边轻整行囊,一边回应道:“前边官府设防检查,多半是为了防止柔然那边的碟子混进来,我看要等一会儿才能过去,出来透透气吧。”

余兰嗯了一声,带着已经醒来的林鹿下了马车,路上很多人都出了车厢,想来是一路上被闷得实在不轻,众人或举目远眺,或舒展筋骨,或者趁机打个盹儿。

林洛风带着妻子走上旁边的一处小土坡,微风轻起,风中夹杂着一股青草的淡淡芳香和泥土气息,令人心旷神怡。林鹿回看来路,成群的马车行人到处都是,望不到尽头,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更不知道要走向哪里,但少年不是太关心这些,因为有父母在。

林洛风双手负后,望着眼前情景,胸中似乎充斥着一股气,一股文人气,诗书气,平时养成的习惯似乎就要有感而发,然而终究没有发出来,因为一个消瘦道人引起了中年书生的注意。不知从何时起,归隐江湖的林洛风对这些云游天下不在世内的三教中人多了几分兴趣,此时见到道人安静一人打坐休息,便打算上前攀谈几句。

说巧不巧,那老道人正好望了过来,二人点头致意,林洛风走到道人身前,拱手一揖,开口问道:“不知道长在哪座仙山修行?”

老道人面容枯槁,语气却中正平和,“贫道无山无观,闲云野鹤一只,用你们世俗中人的话说,就是野道士一个。”

林洛风没有想到对方竟颇有自嘲精神,一时语塞,于是在脑海中迅速回忆这几年起看过的道门典籍,准备虚心请教一番,也好避免此刻的尴尬,可还没等到自己开口,对方却先开口了,“朋友,你我在此相遇,也算有缘,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洛风一怔,二人头回蒙面,说话也不过三句,可对方却是有言相告,而且听对方的口气仿佛已经看出了什么,难道世上真有那种未卜先知的老神仙?虽然对佛道典籍熟络,但林洛风依然有些不相信,不过既然对方如此讲,听一听也无妨,于是诚挚说道:“还请道长不吝赐教。”

老道人闭目不语,半晌后睁开眼来,缓缓道:“士人南归,乃天下大势,只可惜这条路人人都可以走,唯独你走不得,还是早点回去吧。”

林洛风眉头微皱,不解道:“道长此话怎讲?”

老道人接下来的一句话便让林洛风措手不及,“此行大凶。”

如果换做别人听到这般言语,恐怕已经拳头招呼老人家了,好在林洛风平时喜好读书写字,吟诗作画,养气功夫俱佳,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激动,只是静静等着下文。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如果一意孤行,小心血光之灾呐。”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眉头皱得更紧,本来是打算热心攀谈几句,没想到听到如此晦气的话,关键是对方还不说个明白,即便是涵养极深的林洛风也有些动怒,脸色跟冰雕似的。

林洛风冷声嘲讽道:“是不是接下来就该拿出你开过光的法器,然后告诉我供在家中便可免去这场血光之灾了?”

对于对方的嘲讽言语,老道人不置可否。

林洛风重重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身后道人无奈摇头。

余兰见丈夫回来后脸色愤懑,关心问道:“怎么了风哥?”

林洛风气犹未消,道:“没什么,遇到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道士,疯言疯语。”

一炷香后,车队重新动了起来,官道上拉起一条长龙,俱是背井离乡之人,此次北人南迁前前后后历时近半年,史称‘衣冠南渡’。


由北向南,一路上风景渐渐变得生动起来,尤其是渡过横亘东西奔流入海的临沧江之后,不再是荒山荒原,换做是青山绿水,连鸟儿啼叫的声音也多了起来。眼前的世界与之前大不相同,林鹿探出小脑袋不停四处张望,眼里眉梢俱是喜意。两日后,一家人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城,虽显僻静,但毕竟是江南之地,比起原来的小城不知热闹了多少。

“鹿儿,这地喜欢吗?”林洛风坐在马车前笑声问道。

“喜欢。”

“喜欢就好,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长住了。”

林洛风将马车停在一处小院前,周围已经停了几辆马车,看样子也是刚搬来不久的小户人家。

余兰下了马车,打量了一眼四周,小城依山而建,山青峰翠,白云皑皑,城里人来人往,尽显朴素民风,高兴问道:“风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林洛风微微一笑,卖起了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余兰白了丈夫一眼,她聪明机灵,试探道:“肯定是托人找的,花了不少钱吧。”

果不其然,余兰一猜就中,林洛风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之前有朋友南来北往的做生意,我就托他留意一下,看看有什么地方比较幽静些,但又不失烟火气,毕竟咱们又不是那世外人,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地方,这倒是让我挺意外的,也没花多少钱,就是个友情价。”

余兰轻哼道:“友情价?少骗人,人家是生意人,当然要说友情价,也就你才真信,不过这地儿倒真不错。”

林洛风一边听着妻子的‘埋怨’,一边将车上行囊卸下,脸上挂着笑意,他知道妻子不是真正的数落他,只是这些年的生活让女子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只要听到他林洛风成了冤大头,总不免要说上两句,说者无心,听者更不会往心里去,反倒是女子每次假装生气时的模样还像当年那个少女,惹人怜爱。

余兰牵起林鹿,柔声道:“走,乖儿子,看看咱们的新家怎么样。”

母子俩高高兴兴地走进小院,东西北各有一间屋子,干净整洁,院中有一口水缸,缸内浮着几片莲叶,壁上长出了些许青苔,几尾鱼儿在水中悠哉游着,似乎是感觉到有生人靠近,几个小家伙赶紧躲到莲叶下,静静不动。

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往屋里提,直忙到晚上,才把几个屋子布置一新,林洛风感叹道:“家里还是有个女人好啊,这么一弄,就算给我个金山银山也不换。”

余兰嗔笑道:“贫嘴。”

一家人就这么在小镇上住了下来,林洛风喜好诗词书画,吟诗作对,江南文风蔚然,很快结交到了新朋友,大多都是当地的文人士子,属于同道中人,但跟这些只会伤春悲秋,故意高屋建瓴的士子不同,林洛风由于自小侵浸在字词书画间,笔下功夫也确实有些水平,渐渐的在当地有了些小名气,偶尔大笔一挥,写上两幅笔墨或者画上几幅山水鱼鸟挂到市上贩卖,虽不是当世博学大儒,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画圣,赚不到大把银子,但多少也能换几个钱,加上余兰心灵手巧,会些女红,也能换些家用,一家人的日子谈不上富裕却也殷实,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而林鹿进了某家私塾学堂,夫子是一名老儒生,开口闭口就是之乎者也,训人就是子曰,让这群正值调皮捣蛋年纪的小家伙听得头昏脑涨,但碍于老夫子桌上的那把三尺戒尺,却也不敢把任何不满懈怠情绪挂在脸上。

春去秋来,时间过得飞快。

某日回到家中,林鹿扔下书袋就要跑出门,林洛风喊道:“鹿儿,今日夫子教什么了?”

少年立马站定,挠头想了想,眼角余光瞥见父亲的严肃表情,老实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林洛风再问道:“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林鹿笑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不等林洛风继续发问,林鹿主动说道:“其实孩儿觉得这句话除了说什么是真正的智慧之外,还有就是希望人们不懂就要问。”

林洛风淡淡嗯了一声,林鹿见父亲无话可说,又要开跑。

林洛风眉头微皱,“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慌慌张张的,做事要从容些,还有,以后回答问题的时候严肃点,不许嬉皮笑脸的。”

“是。”林鹿立刻紧绷起小脸,脆生生应道。

林洛风无可奈何,挥手道:“去吧。”

得到允许,小家伙一溜烟便没影了。

林洛风性格爽朗,最不喜欢迂腐陈规,按理说林鹿的性子正合其意才对,但每次看到儿子那股撒欢劲儿,总觉得哪里不对。

余兰刚进堂屋,女子心思何其敏捷,一眼便猜到了林洛风心中所想,走到桌前续了一杯温热茶水,递到丈夫身前,开口道:“你也不用多虑,鹿儿虽说性子活泼了些,但骨子里还是像你,等以后经历些事情就知道收敛性情了。”

林洛风饮了一口茶,平静道:“鹿儿是有些聪明劲儿,这点随你,不过从小不好好管束,难保以后不出问题,没规矩可跟性子爽朗不是一回事儿。”

余兰想了想,问道:“那咱们要不要给他换个先生?”

林洛风思虑片刻,点头道:“我看是得换,那李老夫子压根就是一个酸腐书生,也管不住这小子,得换个厉害点的,我可不想儿子将来也变成酸人一个。”

余兰笑道:“是是是,都听你的。”

没过几天,林洛风就给林鹿就换了老师,后者果然收敛了不少,效果当真是出奇的好,林鹿回到家中就闷在房间里,也不出去找同伴玩,林洛风见状,心中甚喜。某日走进林鹿的房间,瞥了一眼伏在案上的少年,见小子正捧着一本古文看得入迷,竟没发现自己进了房间,不禁好奇凑近了几分,这一看把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鹿儿,夫子现在就教你们这个了?”

林鹿正在看的是一本古文典籍,名叫兰亭考注,是后人对前代书圣流传世间的名著兰亭序的考究成果,也是很多喜好书法之人案头上必备的书籍,林鹿应道:“没有,这是夫子跟我打的赌。”

“打赌?”

林鹿抬起头来,解释道:“夫子说,只要我三天内能记下这本考注,他就不会对我那么严厉了。”

林洛风一听有些生气,打赌竟是为了这个,不过也生出了一丝好奇,问道:“儿子,那你这老师可不大厚道啊,这不明摆着耍赖吗?这上面的东西别说三天,十天半个月你也记不住啊。”

林鹿把书一合,掷地有声道:“我能。”

林洛风笑了笑,思忖臭小子还挺倔,解释道:“你可知道这本兰亭考注有多少字?两万三千八百七十六字,你爹我...”

林洛风想了想没再往下说,开解道:“儿子,不行就算了,输给夫子不丢人。”

林鹿还是那个态度,“我不。”

林洛风无奈摇头苦笑。

林鹿见状,问道:“爹,你不信我能背下来?”

林洛风没有回答,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背给你听。”

说完,少年便开始背诵这本生涩难懂的古文集注。

屋子里开始传来少年的稚气声音,刚开始还好,越到后面,少年越吃力,往往会想一阵才能背出来,可即便如此,这已经让本来持怀疑态度的林洛风大感惊讶,这小子已经背了大部分内容,而且背得只字不差。约摸半柱香之后,林鹿终于卡在了某个节点上,有些泄气,林洛风强忍心中惊讶,问道:“儿子,这书你背了多久?”

“两天,明天是最后期限。”

林洛风一怔,随即大喜,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还有这等本事,比起所谓的过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嘛,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止住了话头,不然丢脸可丢大了,因为当年他林洛风背这本古文考注用了整整半月时光。

林洛风沉默片刻,关心问道:“鹿儿,既然你能背下来,那你知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少年回答得很干脆。

林洛风又是一愣,随即语重心长道:“这样可不好,知其言不知其意,其意何在?”

“没有意义。”

“那你还要打这个赌?”

“我只是想证明给夫子看,我能做到。”


在山上疯玩了一下午,三人于黄昏时下山,在某个巷子口分开各回各家,林鹿走在清幽小巷中,没来由又想起了半山腰遇到的负剑老人,对方言之凿凿的告诉两名同伴能达到什么境界,却给自己一个不好说的评价,实在有些无趣。少年自嘲一笑,以自己的体质,说不定对方一句不好说已经是客气了,何况父母每每告诫自己用功读书,又怎会希望自己走练武的路子,既然没有那个可能,多想也无益,先前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为好奇,当年那人的希冀也只能压在心底深处了。想明白了这些事情,林鹿心情好了很多,悠悠哼起了某支小调。

少年突然止住脚步,望着前面那人,当看清对方面容后,开口道:“前辈,咱们又见面了。”

出现在小巷中的人正是蜀山剑客俞佑康,实际上老人早就在此等候,见少年人含笑招呼,老者点头致意。

二人擦肩而过,正当少年即将拐进另一条巷子时,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少年,可曾习过剑?”

听见对方骤然问话,林鹿驻足不前,转身道:“晚辈从未练过剑。”

俞佑康当然知道林鹿没有练过剑,只不过是想找个搭话的由头,顺便勾起少年的一丝疑虑,蜀山老剑客笑了笑,又问道:“那你可曾想过练剑?”

林鹿很老实,实诚答道:“想倒是想过,可光想也没用,我爹娘不让我练剑。”

俞佑康微微一怔,问道:“为何?”

林鹿挠了挠头,思忖道:“可能是担心江湖险恶吧。”

“这么说你爹娘是江湖中人了?”

“这倒不是,我爹是个书生,平时只会读书写字,偶尔写几首打油小诗作个画,都是文绉绉的东西,我娘就更不可能是江湖中人了。”

俞佑康捻了捻颚下胡须,叹道:“百善孝为先,既然你父母不允,老道也不能强人所难,唉,真是可惜!”

说完这句话,老人重重叹息一身,脸现无比惋惜状,侧身望向远处檐线,余光却在留意少年的反应。

林鹿见老人此举,微觉迷茫,文凤跟二冬将来都是能到二品境界的人,自己没有练武的天赋,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俞佑康瞥见少年疑惑样,再叹一声,不再卖关子,解释道:“不瞒你说,你若练剑,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你那两位朋友低。”

见少年没有反应,俞佑康改口道:“不,是一定会比他俩高。”

并不是林鹿没有反应,而是陡然听到对方这番话,心中惊讶来不及反应,咽了烟口水,少年质疑道:“前辈,你开玩笑吧,在山上你才说了,我将来的境界不好说,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太难堪,才这么客气说的。”

俞佑康无奈苦笑,转而解释道:“你误会了,我说的不好说不是指你不如他俩,恰恰相反,而是会高出他俩不少,至于具体多少,这点不好说。”

林鹿瞪大眼睛,惊异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将来能超过二品?”

虽然不清楚二品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想必已经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实际上俞佑康此时心中有些纠结,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对方这些,老人很清楚,在对方还未踏入剑道便画下一个大饼意味着什么,想要在剑道有所建树靠的从来都不止是天赋,倘若对方性情中正平和,不求激进倒还好,否则日后总想一步登天急于求成必然适得其反。可眼下的情况却是对方有可能根本就不会走上这条道路,面对如此良质美玉,时不时自怜晚景凄凉无人陪伴的老剑士哪肯轻易放过,于是默然点头。

得到老者的肯定,林鹿既惊且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然而过了片刻,少年表情一收,当头泼了老人一盆冷水,他淡淡道:“可我还是不能练剑,除非得到爹娘的同意。”

俞佑康怔了怔,随即笑道:“这么说只要你爹娘同意,你便练剑了?”

林鹿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好言道:“前辈,我看你也别想着去劝说我爹了,他不喜欢提刀带剑之人。”

俞佑康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哪能不试一试,笑道:“无妨,我不带剑便是。”

林鹿无奈摇头。

次日,林家来了一位道人,林洛风起先微感诧异,几句交谈之后便请道人进了堂屋,近年来林洛风多有涉猎佛道典籍,一时间二人相谈甚欢,直到老道人表明真正来意之后,原本还算融洽的谈话氛围瞬间异样起来,林洛风面色微寒,言语间已有送客之意,可道人故作不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料最后竟是被不胜其烦的林洛风轰了出来。

俞佑康站在院子外,望着紧闭的院门,叹息摇头,怎么说自己也是剑道宗师,可竟然受到这般待遇,真是让人欲哭无泪,也罢,看在未来徒儿的份上就忍了吧,于是转身离开了巷子。

林洛风接过余兰端过来的清茶,重重饮了一口,转头望向坐在一旁的林鹿,问道:“鹿儿,你是怎么认识那道人的?”

林鹿偷偷看了父亲一眼,知道后者还在气头上,老老实实把经过说了一遍。

“都是胡说八道,鹿儿,你可别信他的话,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

余兰将茶水沏满,递到丈夫面前,不露声色的朝林鹿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笑道:“知道了爹,练剑能有什么出息,哪有做文坛领袖厉害。”

林洛风面色稍转,“还文坛领袖,谁要你当什么文坛领袖,我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罢了。”

林鹿乖巧答道:“知道了爹。”

夜已深,房中烛火未灭,余兰拿了一件厚实长袍披在丈夫身上,开口问道:“还在为白天的事烦心?”

林洛风面色肃穆,慨叹道:“为了不让鹿儿跟江湖有所牵连,当初你我二人决意跟宗门了断,退出江湖,如今更是搬到这无人相识的依山小镇,可我这心里总无法真正安宁。”

知道丈夫心中所想,余兰宽慰道:“不过是一个四处云游的老道士罢了,他又看得出什么天赋之类的东西,你不必挂怀,鹿儿聪明,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他也必定不会违了你的意,放心吧。”

余兰顿了顿,心中有些话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来。

林洛风握了握妻子的手,道:“你说的对,这样做虽然对鹿儿有些不公,但将来他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

“不早了,睡吧,明天元宵节,白天有一场诗会,晚上咱们一家人吃元宵看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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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统六年,江南某城近日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刺史汪丙坤作为一城之主,竟是让了主位坐在下首,战战兢兢等着上首那人问话。此人是朝廷派来的人,这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此人是带着那位四朝老人的任务来的,如今大隋朝堂是个什么局面,朝野上下谁人不知,正主皇帝陛下每日只知修仙问道,但政令从未间断,这是为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切都是那位老人在幕后掌舵罢了。眼前之人正是赵公公的亲信之一,哪能不让他汪丙坤加倍谨慎。

“汪大人,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禀大人,都安排好了。”

坐在上首的是一名中年男人,此人名叫严百柳,当年因为某个契机得到老宦官的赏识,辛辛苦苦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才到如今这个位置,只是不知为何这两年遇到了官场瓶颈,一直在原地踏步,如今有机会再上一层楼,自然得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汪丙坤抬眼看了一眼对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严百柳说道。

汪丙坤扯了扯脸上肌肉,小心翼翼道:“大人,今日是元宵佳节,拿人恐怕不大好吧,能不能换个日子?”

严百柳眉头微蹙,转而笑道:“汪大人,你说阎王爷要你三更死,会不会留你到四更?”

汪丙坤面皮微一抽搐,尴尬笑了笑。

严百柳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刺史汗如雨下,“据消息说,可能柔然奸细、魔宗的人也混进来了,这些人出现在你的管辖范围,你不怕?”

见到汪丙坤苍白的脸颊,姓严的放声大笑,笑得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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