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子坚柏长青的女频言情小说《重返93之完美人生陆子坚柏长青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火中取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第二天,最光鲜的那件风衣就又上身了。陆子坚他娘之前跑去后庄给俩人合八字,说特别合,女孩要是嫁过来,肯定能旺夫,陆子坚还能当官!官运亨通!一下子说进了陆子坚他娘的心缝里了!她嫁过来快二十年,一直都对自己的大姑姐又羡慕又感激又怨恨,但又基本上不怎么敢惹,不但不敢惹,甚至见了还得拣好听的说,由是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就盼着等陆子坚长大了,也当官,她也扬眉吐气。这样能旺夫的儿媳妇,还长那么俊,可不就是天生给我儿子预备的?所以,尽管昨天晚上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可一大早起来,她依然是从吃饭就开始说,“你也不是头一回跟她说话,猜着点儿人家的性子,话别说冒了,顺着说,女孩儿就喜欢哄,咱先哄回家来再说!”“到城里看见那好衣裳,你看着点儿人家的眼色,一看是...
《重返93之完美人生陆子坚柏长青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第二天,最光鲜的那件风衣就又上身了。
陆子坚他娘之前跑去后庄给俩人合八字,说特别合,女孩要是嫁过来,肯定能旺夫,陆子坚还能当官!官运亨通!
一下子说进了陆子坚他娘的心缝里了!
她嫁过来快二十年,一直都对自己的大姑姐又羡慕又感激又怨恨,但又基本上不怎么敢惹,不但不敢惹,甚至见了还得拣好听的说,由是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就盼着等陆子坚长大了,也当官,她也扬眉吐气。
这样能旺夫的儿媳妇,还长那么俊,可不就是天生给我儿子预备的?
所以,尽管昨天晚上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可一大早起来,她依然是从吃饭就开始说,“你也不是头一回跟她说话,猜着点儿人家的性子,话别说冒了,顺着说,女孩儿就喜欢哄,咱先哄回家来再说!”
“到城里看见那好衣裳,你看着点儿人家的眼色,一看是真喜欢了,别心疼钱,一件子衣裳,再贵也有限,给她买!”
“小子坚我可跟你说,这个媳妇可不孬,这儿媳妇我要定了,你要是敢给我整黄了,或者惹人家闺女不高兴了,出岔子,你就给我等着,看我揍你不揍你!我不光我揍你,恁爹揍得更狠!还有恁姑,你这件事,她给你操多少心,你敢瞎弄,她也不愿意,她可揍死你!”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开始了就不会停,听得陆子坚脑仁子疼。
好不容易熬到快七点半,外面突突突发动机声终于响起来,大姑和大姑父居然都来了,骑着辆侉子,甚至把柏幼安都给拉来了。
到地方卸下柏幼安,让她今天就在姥姥姥爷家待着,然后跟爷爷奶奶也说不上几句话,这就要赶紧走。
毕竟,今天虽然没啥仪式,主要是把陆子坚再次带过去,大姑代表男方家,大姑父代表媒人,那边的村支书代表另一位媒人,三方碰个面,当着俩媒人,把彩礼给了,然后就是陆子坚带刘桂萍一起上城,但依然越早越好。
早点把这个流程走完,陆子坚和刘桂萍就能出去二人世界了。
大姑和大姑父显然是觉得,要把更充裕的时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但是临走,陆子坚居然一屁股坐到了驾驶的位子上,吓了一家人一跳,大姑父赶紧抓住车头,“下来,别闹,这玩意儿很快,可不敢瞎开!”
陆子坚笑嘻嘻,“放心!”
他上辈子有摩托车驾照,家里甚至还有一辆侉子,不陌生。
于是,当着一家人的面,他轻松地蹬开了侉子的发动机,还拧了几下油门,在大姑父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他轻松地挂挡,在门前头转了个圈。
“今天我开这个,俺俩开这个去城里!”
全家反对!
而且是强烈至极的反对,老娘硬是把陆子坚拉下了车。
柏幼安抓紧时间发表意见,跟陆子坚咬耳朵,“哥,这个能带俩人,你俩去城里,能把我捎上不?”
结果被大姑听见了,好一顿训。
最终还是大姑坐在挎斗里,三个人出发了。
路上大姑还问:“你咋会骑侉子呀乖乖?”
陆子坚吹牛逼,“这能多难,会骑车就会骑它。”然后开始磨,“姑,让我骑着吧,要不然来回一百里地骑车,还得驮个人,能累死我!”
大姑说:“没事儿乖乖,不用你骑车,从大原县过来的车,到辛集乡上大概十点半,到时候准点儿把恁俩送到路口,两块钱就坐到城里了。”
犁地要不要花钱?农药要不要花钱?化肥呢?浇地呢?
算算,人均一年才几个钱的收入?纯收入呢?
正常过法,农村人几乎年头到年尾啥都不买,一家人辛苦攒好多年,才能攒够钱,把原来家里的老旧漏雨的土房子给翻盖了,好给儿子娶媳妇。
这甚至是很多人一辈子最大的成就了。
像刘桂萍这样的家庭,兄弟姐妹三四个,如果爸妈非要供孩子把学上下来,甚至连女孩也都愿意咬着牙供到初中毕业……连翻盖房子的钱也是攒不下来的。
在普遍如此的情况下,拿出二三百呀,上城里买几件衣裳,直接花掉正常人家一整年的开支,还想咋滴?
…………
“好吃吗?”
“嗯。”
米线很快端上来,她很快就吃得脸上红扑扑的。
生怕弄脏了刚上身的新羽绒服,她的胳膊肘甚至都不敢往桌子上靠。
“这身衣服喜欢吗?”
“嗯。”
陆子坚笑起来,“慢点儿,慢点儿,现在太热了,吃慢点,吃着吃着就凉了,要不然待会儿要吃出一身汗来,容易感冒。”
“嗯。”
看得出来,家里虽然穷,但她是个很有家教的女孩,吃东西细嚼慢咽还好说,关键是她吃米线这种东西,居然完全不用擦,嘴唇儿上就连一点汤水都没有。
上次吃壮馍时还没仔细注意,这回看清楚了。
每人一碗米线下肚,陆子坚还额外饶了一个烧饼。
另一个递给她,她没要,说吃不了。
结果陆子坚犹豫一下,懒得拿着,干脆又吃了。
她吃完了米线喝汤的时候,抬头看着陆子坚吃饭干净利索,且明显饭量不小,就很高兴——能吃的人力量大,干活不觉累,健康,这是她从小就接受的教育。
但她不知道,其实陆子坚从小就是个少爷羔子。
一放假就想往自己大姑家躲,实在去不成就总惦记着装病的那种。
就是不乐意干农活。
宁肯学习、看书、做题,怎么都行,就是不愿意下地。
吃过烧饼扯一截纸擦擦手,陆子坚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没有感觉到肚子撑得慌——他已经适应了小两个月了,却还是依然对十七岁的自己这过人的饭量和消化能力,而时常感到震惊和不适应。
四十来岁之后,他已经是啥都不敢多吃,多吃几口饭,就得难受一天了。
吃完饭,略坐一坐等汗落下去,俩人出门,开始在城里闲逛、消食。
陆子坚再次主动地拉起了她的手。
这是一双典型的勤劳的农村女孩子的手。
相比起她的身材、个头儿,这手会显得比例略大,温软,却并不纤弱,甚至还有些薄茧未及褪去。
这双手应该是会很有力气,什么活儿都做得来,却肯定是弹不了钢琴的。
跟赵美琴那双手的纤长柔嫩,截然不同。
不用说赵美琴,就连周建春,其实也是基本没怎么干过农活的,因此那双手只看一眼就知道,娇嫩白皙而小巧。
赵美琴那是弹琴的手,周建春那是捧书的手。
而自己现在牵的这只手,是做农活的手。
想到这个,陆子坚几乎是下意识的情不自禁,半路上抬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她的脸腾的一下子瞬间通红。
她倒是没抵抗,就任由陆子坚亲,但是却低下头去,小声地发出自己的抗议,“这是大街上呢,那么多人!”
…………
其实如果时间充裕,俩人一起看场电影才更好。
不过这一回,陆子坚觉得,自己重活一世,大概不再需要靠着岳家才能发家了,要不然……娶周建春?
算了,还早还早。
周建春小心眼儿啊。
性狭多怨。
…………
周建春做贼心虚,离了路口还老远,就让陆子坚站住,她自己先过去、回学校,还叮嘱说,必须等她走了超过十分钟,陆子坚才能走。
结果没等五分钟,陆子坚就已经动身了。
这种事情,当场没被抓住,过了后就算前后隔十几步回去,别人又能说什么?
不过走到路口的时候,不期然的一个抬头,他居然看到靳晓燕又在路口等人,而且明显是等的已经有点着急上火的感觉。
没等陆子坚走过去,她一回头,眼神儿就碰上了。
然后她就立刻小跑着迎了过来。
只是目光有些奇怪——她近乎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学校的方向,然后又上下打量陆子坚,目带犹疑。
“你怎么从北边过来?我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今天陆子坚回来得早,她显然不知道,还按照过去的大概时间跑过来等,扑个空实属正常。要不是正好陆子坚出来约会,她说不定都等不到人。
“散步!有了点灵感,我觉得哥德巴赫猜想,我可能快证明出来了。”
结果靳晓燕听得一脸懵。
这个梗没爆。
看来她根本就不知道哥德巴赫猜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不明白陆子坚这个牛皮吹得有多离谱,“你怎么又在这里等我?有事儿?”
靳晓燕的目光明显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
她刚才很可能看到周建春面色惊惶地过去了——之前陆子坚带她一起到晓燕包子吃过饭,她长那么漂亮,即便靳晓燕也是女人,想必见过一面之后,一时半会儿的也没那么容易忘。应该是认出来了。
但还好的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过这桩八卦,脸上换上了兴奋的表情,“上周五你们放学那时候,我就过来这边等着你来着,结果没堵着你,可能你走得太早?我过来的晚了一会儿,结果错过了!就是周五中午接到的电话,据说连通知都已经寄出来了,这两天就能到,你猜怎么着……大喜事!猜猜!”
“你这没头没脑的,我上哪儿猜去啊!”
陆子坚抱怨了一句,但却忽然间来了一点灵感,“不会是……酒又要涨价吧?”
靳晓燕眼前一亮,失态到忍不住当胸直接捶了陆子坚一拳头,“真是神了啊你!两回都被你猜对了!就是调价了!最低端的那一款,提货价涨到120一箱了,涨了十五块,零售指导价也涨了,要求卖三十二块钱一瓶!”
老实讲,陆子坚有点懵。
之前靳晓燕去提货,其实就已经是涨过一次价的了,靳晓燕签合同的时候,孔府家酒的厂里给她的提货价列表里,最低端款的那种酒,还是70块钱一箱,零售指导价是18块钱一瓶的。
在平成、在曹州地区这边,这款酒其实都卖的很差。因为本地各县酒厂的主打产品,普遍都定价在15块左右,大家也都认本地酒。
但等到合同签完、仓库租好、一切都搞定了,靳晓燕去厂子里提货的时候,却调价了,还是以最低端的那一款举例,已经调整到105一箱。
现在倒好,元旦还没到,广告还没播,居然又一次提价了。
敢情孔府家明年这接近十个亿的销售额,就是这么提价提起来的?
陆子坚心细。
这一点,在上辈子的前后诸多朋友之中,他已经算是有口皆碑了。
年过四十之后自我评价,他觉得纯粹论智商,自己大概只算中等,也算聪明,但只是普通人的那种聪明,跟能够看透风云的那种大智慧,却实在是不沾边。
他最大的优点,当然是长得好看。
以及心细、周到、体贴。
总能让人有一种跟他在一起呆着特别舒服的感觉。
这些合在一起,共同构成的东西,大概可以被称呼为个人魅力。
年轻时不愿承认,甚至会一边沾沾自喜一边又暗自厌弃,但是人到中年逐渐活明白了,他还是坦率承认,长得好看这一点,在自己的人生中,实在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有眼缘儿,是个人就喜欢你,愿意帮你,当然诸事顺风。
至于自己的聪明、努力……真的,顺风使船而已。
并没有真的决定了什么。
当某个够分量的人欣赏你,看中了你,决定要帮你一把的时候,其实已经注定了你的成功了,不是你的项目和思路有多么的牛逼,也不是你多聪明多努力,只是他不会允许他要帮的那个人失败而已——那就是风。
包括女孩子。
上辈子谈过那么多次恋爱,婚都结过两次,人过中年蓦然回首,所有的前女友和前妻居然都还有联系,且关系良好,能隔段时间就聚一下一起吃个饭之类的,更有甚者,结第二次婚的时候,连婚房都是前妻陪现任妻子一起去选的,老婆坐月子,前妻也亲自带着人过来,帮忙照顾了好一段时间。
为什么?
除了个人魅力这个答案之外,陆子坚想不出别的。
总能把美好的东西、美好的感觉、美好的感情,以及事到心弦的那一点最美好的回忆留给他人——于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甚至有几个前女友在分手后就一直单身。
她们说,找不到更好的替代者了。
而现在,十七岁的陆子坚,甚至有着一个中年老男人的细心。
和体贴入微。
从茅房里出来之后,刘桂萍面红如霞。
在93年的这个时候,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因为某种客观无奈,被一个十七岁大男孩看出来憋尿,和劝着去上厕所这件事情,当然是难以承受之羞。
所以她出来之后,把卫生纸卷往陆子坚手里一塞,低着头直接说:“我得回去了。”然后就直奔大门洞里自己的二八大杠。
陆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小声且认真地说:“好歹喝口水,再歇几分钟。”
她抬头看了陆子坚一眼,眼神中闪过了片刻的挣扎,最终还是跟陆子坚再多说几句话的诱惑,战胜了内心的害羞,“我……不能在你家吃饭。”
顿了顿,又赶紧解释,“人家笑话!”
这是真的。
只能说,前后三十年,整个社会的移风易俗是真的做到了。
不必说三十年后,就二十年后,未婚同居算个屁,但是在当下的1993年,在鲁西南,一对互有好感的男孩女孩能拉拉手,已经算热恋了!
而在农村,至今仍是几千年来的女子需矜持才贵重的传统习俗,在左右着人们的观念——女孩子哪能独自一人跑去别人家里吃饭!
哪怕是已经订了婚的未婚妻,独自一人跑去未来婆家吃饭这种事儿,一旦传出去,也是会被人笑话一辈子的。
陆子坚笑起来,他的笑容总是很温暖,尤其是对于女孩子来说,“没事儿,不让你非得留下吃饭,是怕你累。来,再歇会儿。”
于是他乖顺地被陆子坚又牵回了屋里,这一次,她终于是端起了那杯红糖水。
虽然红着脸,却一边轻吹,一边小口喝了起来。
但是她依然不可能在陆子坚家里待太久。
她一大早出门,骑了五十里路找过来,到的时候就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而且说话的工夫老爹买肉就能回来,一旦那边饭都张罗上,再走反而麻烦。
但对于刘桂萍来说,即便有一二十分钟也是好的。
说不了多少话,更何况是一天之前还完全没有丝毫交集的两个陌生人,初起的交流总是生涩而收敛的。
但依然可以聊一聊,你去年冬天是什么时候退学的?现在再去直接插班,感觉能跟得上课不?你哥现在不上学了,在家干啥?他也初中毕业?
渐渐就熟悉了。
一杯水逐渐快要喝光的时候,正好听到堂屋里的老挂钟开始铛铛的敲,陆子坚就知道,十一点了,于是他主动起身,“走,我送你到乡上。”
刘桂萍愣了一下,脸有点红,推辞,“其实……不用。我已经认识路了。”
“走吧!”
陆子坚轻轻一拉,她就跟着出了屋。
“娘,我送她到乡上,别等我吃饭!”
甩下一句话,也不管老娘追出来念叨啥,陆子坚也推起自己的自行车,带着刘桂萍就出了门。
知道她害羞,不想被人看见,就专走沿河的小路。
一直到出村子前,才拐上了正经的大道。
半路碰到了陆子坚他爸,自行车把上果然挂了一块猪肉,有肥有瘦,让最近几周始终感觉油水不足的陆子坚一下子有点馋。
但他只是扬声打了个招呼,脚下蹬车根本不停。
刘桂萍更是红着脸低着头,连看都不好意思看。
一路到了乡上,眼看就是十字路口,两人的车速都有意识地慢下来,刘桂萍认真地看着陆子坚,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了!”
谁知道陆子坚居然干脆下了车,等刘桂萍也措手不及地赶紧下来车子,陆子坚笑着看着她,说:“虽然我知道你可能不大愿意,但我的确不忍心看你饿着肚子回去,这一路还有四五十里路呢,吃点东西再走,行不?”
刘桂萍忽然觉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按说……管它什么按说不按说,这是在外头!
生在这困弊的乡村,刘桂萍性子里固然有相当保守的一面,但绝非是什么绵软的性子,相反,她坚韧而又大胆。
更何况……他是那么的贴心。
一起吃个饭又咋啦?难道不是早晚的事情么?
于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陆子坚一下子笑起来,帅气地打了个响指,“我早就馋这一口了!走,吃壮馍!”
壮馍是一种油炸的馅饼,牛肉做馅,尤其是刚出锅的时候,外焦里嫩,特别的美味,算是这贫瘠乡村里最好的美味之一了,而且据说出了本县都吃不着,算是本地的名吃。
多年以后,陆子坚闲来心痒,自己在家里瞎折腾,尝试着炸过,但是不行,无论如何都做不出家乡的味道。
忽然穿越回来,短短三周,他已经忍不住出去吃过三次了。
反正大姑每次见面都悄悄给钱,他倒是可以算不缺零花钱。
正是晌午顶的午饭时候,穿过徐垓乡的这条南北大公路两边,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大货车,都是途径这里落地吃饭的。
这里离城二十里,既顺路,又好停车,很多大车司机都喜欢赶在这里吃饭。
沿十字路口分布,光壮馍店就有两家。
陆子坚带路进了一家,让切了三个壮馍,又端来两碗油茶。
店里人有点多,两人只能同人拼桌,于是就挨着坐下,吃饭的工夫扭头对视一眼,刘桂萍眼里有些羞涩的笑意。
这顿饭,俩人都吃得很香美。
“我说燕儿姐,我这刚骑了三十里路回来,气儿都没喘匀呢!还一身汗,你是不是好歹先给弄口热水喝喝?”
陆子坚不接茬,反倒轻轻把话题给转开了。
靳晓燕闻言瞪他一眼,但是却麻利地起身,到店门口的碗架子上拿了个碗,真的给倒了一碗热水端过来了,“给!喝!”
但是她继续瞪,“你就不能先说句热乎话,叫我心里舒服点儿?”
陆子坚笑笑,端起大碗喝水。
其实陆子坚上辈子没跟靳晓燕打过什么交道,完全不认识。
但他听过她很多的传说。
在九十年代末、两千年前后,一直到2010年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从一个小寡妇变成亿万富翁的过程,都为本地人所津津乐道。
她初中没毕业。
别管后来对外怎么美化,什么商学院之类的,那都是后来的,也大概率扯淡,本地人很清楚她的底细,她的确就是初中都没毕业。
但她长得好看,个头不算多高,应该也就一米六出头,一六二到一六三的样子,但模样实在是标致,身材又好,人也聪明伶俐,会说话、能做事,因此,在这个年代而言,她算是攀上了金龟婿——找了个端国家饭碗的老师。
她的对象是曹州师专毕业,就在一中教数学,俩人已经订婚了,据说距离婚礼也就差个把月的工夫,但根据事后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还没领证。
忽然那一天,她对象在讲台上昏倒了,紧急送到县医院,没抢救回来,也压根儿没有转去更好医院的机会,人就走了,脑溢血。
在90年前后来说,县医院对付这种病,几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死了,而且算是死在了讲台上,才刚二十出头,师专毕业还不到两年。
学校、教育局按照规定,当然要给出一定的抚恤,并且给他的爹娘安排了养老金,据说每人每月一百二十块,活一天给一天,讲真是还算不少了。
但是不行,人家爹娘不认,跑到县一中、跑到教育局、跑到县府去闹。
闹了几个月,大家扛不住了,又赔了一大笔钱,这才算安抚下来。
当然,这个钱跟靳晓燕毫无关系。
据说她去未来婆家理论过,但显然掰不过人家。
婚事当然取消了,换书的钱退回去了,这事儿只好当做大家没福气,但靳晓燕明显不接受这个结果。
于是,那头她对象的爹娘刚消停,她又跑来闹。
肯定是因为穷,但靳晓燕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有她的打算。
据说她跟自己家里不大和睦。
她从小就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听话孩子,有主见,有胆量,敢反抗,还牙尖嘴利,因此实在是不讨她爹娘的喜欢,据说挨过好多次打。
但是最终,她闹成了。
县一中门口有一排房子,是允许对内开门卖东西的。
当然,承包出去了,而有资格承包的人,显然不可能是外人。
在这个年代而言,守着两千多高中生,这个买卖可不差。
最终县一中硬是给她挤出来一家店面,免费让她用五年。
于是她摇身一变,从农村一下子蹦出来了,到县一中当起了小老板,还是对内开门的小卖部老板。
她年轻漂亮,对学生很亲热,没有老师或长辈的架子,很受大家欢迎——事实上那时候,她也就顶多十八九岁,跟高三的学生几乎同龄。
但仅仅只干了不到一年,她就干脆利落地把小卖部剩下四年多的租期,整个卖掉了,没多久,她就干起了晓燕包子。
生意极好。
没有炒菜,不供别的饭,就只是一天三顿卖包子卖油茶胡辣汤小米粥。
她选的这个地方,往西三百米就是县一中,往东一百多米是城关派出所,附近开了不少卖书的、卖文具的、卖衣服鞋帽的店,稍往后一点还有一中家属院和几个县局的家属院,的确是个好地方。
晓燕包子几乎是一炮而红。
很快她招的两个包子工就不够用了,她继续招人。
讲真,前几年国内的那个局面,正是全面讨论到底是社还是资的关键时候,她这么干还是有点冒险的,幸好她的规模还不算太大,本地风气虽然保守,但也正因为保守,没有什么真正冒头的民营企业,这股风算是没扫到。
她不光卖包子,晚上连她的工人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她自己守着店铺,等下了晚自习的学生们跑来再买一波的时候,忽然就又做起了面条生意。
拿大锅下面条,一锅就是三十多碗。
五毛钱一碗。
放了晚自习的学生,饿,但也穷,舍得吃包子的虽然有,但是在这个大家还都纷纷从家里拿咸菜来吃的年代,她那一块钱四个的包子,不算便宜,但五毛钱一大碗的面条,还给放点葱花香油,可就不算贵了。
这年头连最便宜的方便面都得五毛钱一袋!
这一碗面条,比方便面可香多了,也当饱多了!
九点十分下晚自习,到十点关校门,就这四五十分钟,据说她自己一个人忙活,愣是能卖出去二三百碗面条!
这还不算完。
去年夏天,就借着这个包子铺的店面,她又开了自己的烧烤店。
白天卖包子,晚上卖烧烤啤酒。
还聘了县招待所的大厨晚上下了班过来给她炒菜。
又一下子火了。
如果世界线不被撬动,她应该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开始做起了好几家酒厂的代理,啤酒白酒都有,后来她还创办了自己的运输车队,再后来开始卖农机,三轮车、拖拉机、播种机,一直到联合收割机。
九十年代末,她开了一家纺织厂。
平成县是大平原,历来棉花都是高产,两千年前后,应该跟外贸越来越好有关系,反正那时候县里好多家纺织厂,据说都很赚。
再后来,据说她还做起了房地产……
总之,一个初中没毕业的,极富传奇色彩的漂亮女人,只用了短短十来年,就成了这片土地上最著名的有钱人。
她最轰动的事情,是县一中六十年校庆的时候,她来捐了三百万,盖了一栋晓燕楼——当然,陆子坚那时候远在外地,已经开始过起了小富即安的生活,还没开始第二次的创业,压根儿也没收到校庆的邀请。
由是错过了再次见到靳晓燕的机会。
但重新回到1993年,惦记着先捞点钱垫垫饥的陆子坚,却是很容易就发现了现在就在县一中门口不远的地方开着包子店的靳晓燕。
然后,他选中了她。
当然,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说是靳晓燕启发了他。
正是从她前世的传奇经历中,陆子坚才忽然想到了代理孔府家酒这个主意。
只是,今年大概已经有二十出头,而且也应该算是已经开了些眼界,攒下了不少钱的靳晓燕,却毕竟还不是后世已经彻底成长起来的那个女富豪。
一下子把之前几年积攒的身家全都压出去,对她来说,看来压力山大。
“这么说……燕儿姐,看来这会儿是有点后悔了?”
这一路三十里地骑过来,陆子坚是真的渴了,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先过过瘾,这才开始小口啜饮,并且又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
只是说话有点欠揍。
“那么大一包啊!”
靳晓燕伸开双臂比划着,没好气地说:“就这么给人家了,就换回来一张纸……你说呢?”
但是顿了顿,她却又说:“但是要说后悔,倒也不至于。我就是觉得那么大笔钱交给人家了,心里不踏实,就老想找你念叨念叨,听你安慰我几句。”
“我能安慰你啥?”
陆子坚放下碗,认真地看着她,“没看到事情真正开始,没真正赚到钱之前,我说什么有用吗?”
“有用啊,当然有用!”
她也同样认真,“我就喜欢听你说话,感觉你说的话总是特别有道理。要不然,那么大一包……我哪可能说给人就给人了!”
陆子坚又笑,“所以说,你信我?”
“废话!”
靳晓燕瞪他。
忽然某一天下午,有个高中生跑到店里来,表示有件事想跟自己聊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自己明明累得够呛,明天早起要包包子的肉也还没出去买,却偏偏就是一脸好奇地跟他一起到一张桌子上坐下了。
然后,只用了大概十几分钟?
或者是二三十分钟。
就像中了魔一样,靳晓燕惊奇地发现,自己被他给说动了。
似乎是因为他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言谈、举止,乃至于说话的语气,乃至于说话中间的停顿,当然还有他的眼神,他的表情,总之,他所表露出来的一切,都给人一种可以放心相信的感觉。
也似乎是因为,他只用了一段谈话的工夫,就很轻易地撩拨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团火,并且向自己清楚明白地指出了就在脚边的一条金光大道。
她知道,自己想挣钱。
很想挣钱。
很想挣很多很多的钱。
多到让自己一个女孩子也能顶天立地大声说话的钱。
而他说,“想挣钱,那你就信我的。”
于是,自己干这几年攒下的十几万,借的、贷的十几万,一把全押上去了。
那可是二十五万!
就因为他一句话,自己就这么冲动地全都押上去了!
这要是还不算相信他,那什么才算?
“既然你信我,那就静下心来,别急也别怕,这笔钱,咱挣定了!”
靳晓燕怔怔的。
忽然,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指指陆子坚,“对!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个表情,那天你就是这样,我真是中了邪,居然让个高中生几句话就给说服了,还傻乎乎的又借又贷……”
她摆摆手,“行吧!有你这句话,我忽然就觉得有底气多了!”
然后她站起身来,“去他娘的,大不了赔干净,下半辈子找你蹭饭吃!我得出去买肉了,今天得把馅儿弄好,早上四点半就得开包,明天弄可来不及!这两天给我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啥都耽误了。”
一旦恢复过来,她马上就又恢复了自己的精干利落,“吃包子不,有热的……”
但陆子坚却已经起身,“不吃啦!”
“晚上来吃面条!”
“不来!俺娘给我烙饼了!”
“爱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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