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历100年。
130号城市中心疗养院。
“他又来了。”
“嗯，都十年了。每周他都会过来两次。”
“真是有孝心啊。”
“对啊对啊，十年前我还觉得他很有责任感，想嫁给他。可现在，我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
“……”
这里的护士见多了生离死别，已经不怎么太顾忌触碰生死之间的话题。
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李记只是静静地坐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
那些路过的闲杂人等的碎语自动忽略了去。
白色的整体环境里，装饰了些代表着生机的绿色。
尽管窗明几净，李记却总是有着一种脏乱差的感觉。
十年如一日，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如日常一样给母亲按摩放松完全身的肌肉，坐回床边。
望着病床上安静的母亲，李记心中终究还是不免泛起了阵阵痛楚。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母亲鬓角的白发，拂过眼角的细纹，最后一次深深留恋着她的气息。
“妈，儿子要去做大事了。您可不能再拖累我了。”李记眼眶微红，笑着轻声说道。
在此地，他告别的话语都显得不够详尽，只希望那一向温婉的母亲能理解他的儿子。
然后默默望着母亲良久，要把最后的模样刻在心底。
最后再在母亲的额头一吻，落下几滴滚烫泪珠。
李记便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招来护士，例行公事般，在无数份文件上签署了自己名字。
然后亲眼见证着，
自己母亲的消逝……
护士们的再次闲聊，却因为强行压低了声音，已经传不到李记的耳里。
“可惜了，当初多精神的小伙子，被白白浪费了十年最好的光阴。”
“其实最后都是要走到这一步的，他母亲的脑电波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到底还有没有意识存在。”
“如果没有意识，就是白白供养了十年的活死人，要是有意识，那就更可怕了，相当于把他母亲的意识，困在不能动的身体里煎熬了十年。”
“唉，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煎熬着做出了这个决定…”
“其实半年前就能看出端倪了，虽然每周他还是来两次，但每次探望的时间都短了不少，可见是终于扛不住了…”
“别说了，久病床前无孝子。他也还算是难能可贵了。”
之后护士们的闲聊便转移了话题。
不过，却是有常年照顾着母亲身体的肖医生，把李记这些年的作为都看在眼里，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一番人之常情，表示理解，并无多话。
然而这一丝慰藉，却并不能填补李记此时心中的缺口。
他只知道，从现在开始，他没有“家了…
忙碌，会让人暂时遗忘痛苦，然后渐渐变得麻木。
一系列流程办完，已经是半月之后。
再一次的痛苦撕扯着他的内心。
望着母亲回归大地……
几人的恸哭，更是让周围亲友的安慰显得微不足道。
……
事毕。
表情麻木的李记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锁上房门，沉沉睡去。
伤悲留着以后再尝，现在他要尽力放空头脑，为接下来准备做的事情养足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