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秋玄净的其他类型小说《三十载江湖浪涌,八百年红尘武仙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打一圈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太微山,紫极观。观门外,站着不少道士打扮的身影。“果真要走?”满头鹤发,面色红润的老道士情真意切道:“不再想想了?”楚秋点了点头,挑起好看的眉毛,明眸如星,笑容和煦:“多谢玄净道长,不过我已经叨扰多年,现在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玄净老道叹息一声:“外面可危险得很啊,不像咱这道观里,清静无为,与世无争。你这么俊俏的小子,一走出太微山,怕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话锋一转,玄净又道:“但凡事都讲究一个顺其自然,既然你有去意,说明咱们缘分尽了——老道多嘴再问一句,楚秋,你这一去,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吧?”听得这话,站在山门前的那些观内弟子也都竖起耳朵。有人甚至倾身过来,装都不装了。楚秋眨了眨眼,觉得气氛好怪。咋感觉玄净道长与这一众师兄弟,像是...
《三十载江湖浪涌,八百年红尘武仙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太微山,紫极观。
观门外,站着不少道士打扮的身影。
“果真要走?”
满头鹤发,面色红润的老道士情真意切道:“不再想想了?”
楚秋点了点头,挑起好看的眉毛,明眸如星,笑容和煦:“多谢玄净道长,不过我已经叨扰多年,现在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玄净老道叹息一声:“外面可危险得很啊,不像咱这道观里,清静无为,与世无争。你这么俊俏的小子,一走出太微山,怕是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话锋一转,玄净又道:“但凡事都讲究一个顺其自然,既然你有去意,说明咱们缘分尽了——老道多嘴再问一句,楚秋,你这一去,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吧?”
听得这话,站在山门前的那些观内弟子也都竖起耳朵。
有人甚至倾身过来,装都不装了。
楚秋眨了眨眼,觉得气氛好怪。
咋感觉玄净道长与这一众师兄弟,像是巴不得自己快点儿滚呢?
是错觉吧?
一定是错觉吧?
楚秋迟疑道:“也许……”
“不必也许。”玄净打断楚秋的话:“你且去吧,有空写信报个平安便是,人就别回来了。”
楚秋看了看周围。
山路崎岖,连条大道都没有。
在这世道,我找鬼给你们送信?
懂了,撵我。
那我走?
楚秋也叹息一声:“老道长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您年事已高,还望注意身体,可别哪天让我得了噩耗,见不到您最后一面。”
玄净老道‘嘿嘿’一笑,攥着楚秋的手,阴阳怪气道:“紫极观的养生之法你又不是没见过,让你学你不好好学,现在说这话?搞不好将来是老道我给你送终呢?”
楚秋晃了晃玄净的手臂:“道长,别吹牛,容易遭报应。”
两人一副师慈徒孝的模样,简直羡煞了旁人。
随即,楚秋望向只有自己能看见的面板。
楚秋
寿元:九百九十七年
综合评价:区区长生者
今日表现良
(寿命达到一千年解锁进阶功能)
“也不知道寿命达到一千年,到底能解锁什么新功能?”
楚秋看着面板暗想。
他得到这面板不过数年时间。
如今正处于摸索阶段。
当初他穿越到这如同前世古代的地方,落地就成了一个流民孤儿。
那会儿时局还乱,满地都是吃不饱的流民。为了一口吃的,那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当年的楚秋,就被一伙流民抓到了山中,险些被煮了吃肉。
堪称地狱开局。
最后他硬靠着嘴皮子连蒙带骗,趁乱掀翻煮满开水的滚锅,烫伤了好几个饿着肚子的流民,又捡起匕首照着最凶狠的那个流民脖子捅了十几刀,吓住了其他人。
随即便没命地躲进大山里。
就当他险些命丧兽口之际,被玄净老道捡了回去。
那会儿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光是米饭都能吃下几大碗。
之后就在紫极观里打打杂,种种地,每天随着众人一同做早课,晚上帮忙誊抄经文,学习认字。
不知不觉,就激活了这个面板。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每过一天,能够增加自身寿命。
每天增加的寿命固定,不多不少就是一年。
至于每日给予的点数,目前还不知道有什么作用,进阶功能尚未解锁的提示却让楚秋留了个心眼,心说这两者之间必定有些联系。
“楚秋,临别之际,老道我再叮嘱你几句。”
便在这时,笑闹几句的玄净老道忽然认真道:“如今大离世道乱,你这一走,咱们怕是没再见的机会了,在外面与人心平气和,勿要惹是生非,遇见什么事记住一句话,小命要紧,别逞能。”
他攥着楚秋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道:“可记住了?”
“道长放心,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死。”
楚秋也认真答道:“您这话我记住了。”
玄净微微一笑:“好。”
随即朝身后招了招手。
一名瘦高道人捧着粗布包袱和一柄长剑递了过来。
他看向楚秋的眼神还有些怨念。
以前他是紫极观最胖的道人,得有快三百斤,如今却是瘦成了这副模样……
没办法,观内自己种的粮食还要供着附近灾民去吃,其余师兄弟也都是人吃马嚼,少不了一口。
后来又多了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师弟’,那就只能苦一苦他这个胖师兄了。
想到心酸处,道人不禁擦了擦眼角,这小子一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楚秋见状,却是会错了意,心头酸楚道:“田师兄,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可就舍不得走了。”
“我尼玛……”
道人顿时瞪大双眼,刚要说话。
其他人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抓胳膊的抓胳膊,捂嘴的捂嘴。
人都要走了,你别惹事!
万一他不走了呢!
可不敢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啊!
就连玄净也迅速抓起包袱和长剑,塞进楚秋怀里:“行走在外得有些银钱压底,兵器傍身,这些年你懒得练观里的养生功法,倒是对剑术感兴趣。
老道我教你的那套松鹤剑法足以对付寻常山匪路霸,倘若遇见入品的好手,及时下跪求饶,交出包袱里的银钱买命便是。”
“你走吧!”
他一挥手,也是忍下那一丝不舍,回过身,不再看楚秋一眼。
对玄净老道而言,这小子虽然能吃,却也是个机灵懂事的。
这些年来,在观里一点点长了起来,虽说经常会有做错事的时候,但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如今孩子大了想要出去闯荡,玄净若说没有半点不舍,那绝对是假话。
楚秋抱着包袱和长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
玄净老道的嘴巴虽然很毒,却是个真正的好人。
救命之恩,养育之情。这几年的种种闪过脑海,他还真有些难受。
楚秋叹息一声:“道长,我……”
他这句话让所有人的心尖都颤了颤。
玄净更是握住了手。
拳头硬了。
结果就听楚秋叹了口气,“二驴就寄养在观中了,您几位可得照顾好它。它不像我那么能吃,每天十斤鲜果即可,别让它受了委屈。”
“那驴已经送到山脚了!”玄净当场跳脚,怒骂道:“我他妈都没吃上十斤鲜果!走走走,带上你的驴一起滚!”
他拂袖一挥,柔和气浪将楚秋推出数丈。
“老子若是没死,你敢踏入观内一步,打断你的腿!”
砰!
众人涌入观内,大门瞬间紧闭!
里面很快传来了畅快的笑声。
楚秋抹了抹眼角,叹道:“用笑声掩盖悲伤是吧,真有你们的。”
他抱着长剑,大声道:“等我有出息了一定回来看你们,等着我,你们等着我!”
紫极观内顿时静如死寂!
他们不笑,楚秋反倒大笑起来,阵阵笑声,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乐,让你们乐!”
“我下山啦!”
半月后。
楚秋牵着一头眼神呆滞的灰色毛驴走在街上。
“二驴,从今往后就是你我一人一驴相依为命了。”
他朝二驴嘴里塞了颗果子,试探道:“你能不能,就是……给我变一个?”
二驴嚼着野果,嘴里吧嗒吧嗒直响,用充满‘智慧’的眼神看向楚秋。
楚秋与它对视,叹道:“差点忘了你是头公驴,变了也没用。”
二驴斜眼打量着楚秋。
噗!
吐出一枚果核。
口水喷了楚秋一身。
楚秋反手赏了它一巴掌。
掐着时间看向自己的面板。
楚秋
寿命:一千零一十七年
长春功(入门)+
龟寿功(入门)+
松鹤剑法(精通)+
今日表现凡
当前点数:3
综合评价:区区长生者
(寿命达到一万年解锁进阶功能)
“寿命一千年解锁的新功能,确实好用。”
楚秋看着面板里多出来的选项,那些都是他在紫极观学过的武功,后面明晃晃的加号无需面板提醒,他便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他试着往松鹤剑法上加了一点。
一股暖流凭空而生,在双腿、手臂处转动起来。
瞬息间,楚秋感到自己的力量变大了许多。
尤其是双腿,那股暖流转动不止,久久未曾停歇。
楚秋心头明悟:“松鹤剑法是门养生剑法,动静结合,相当于不断练习桩功。正所谓力从脚下起,双腿力量变强,就是基础夯实的表现。”
再一看面板的变化,松鹤剑法已经变成了小成。
随后他又在松鹤剑法上面加了一点。
暖流传遍四肢。
松鹤剑法后面的标注已经变成大成
而这次,加号却不见了。
“加满了?还是点数不够?”
楚秋看着还剩下的一个点数,沉吟一声,随即将它加到了龟寿功上面。
龟寿、长春这两门内功,更是最为基础的养气延寿之法。
此刻给龟寿功加了一点,从入门变为精通。
浑身顿时如同数九寒冬泡了个热水澡,又暖又舒服。
同时,力气明显大了不少。
暖意弥漫全身,虽然微弱,楚秋却感觉到这股力量可以被自己调动。
楚秋琢磨了一下:“这就是真气?”
稍微运转那股力量,便觉全身一轻,力量至少又大了一两成。
就是寿命没有任何改变。
想来也是。
已经到达一千年的寿命,什么延年益寿的内功能比得上?
自己每过一天寿增一年,就算这世上存在能让人多活百八十年的奇珍异宝,吃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一部被老道长评价为‘养生之功’的内功心法,没什么效果也是自然。
“延年益寿这个效果对我没用,但能练出真气也挺好的。”
用光三个点数,楚秋默默总结:“这个新功能可以往武功、内功上面加点,以后我再学个武功招式,内功心法,练到入门级别,就能躺着变强了。”
“看来我这面板,应当叫作‘躺平长生’……
一千年就已经这么强,若是继续解锁下去,不知寿元达到一万年还会有什么效果?”
想到这儿,楚秋心中不禁有了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只要撇个大嘴吃吃喝喝,每天保证自己活着,不光长生不老,还能越活越强。
这日子,的确快乐。
便在他展望未来之时,肚子却是传出咕噜噜几声。
先前沉浸在真气自生的感受中还没有察觉,此刻才发现有些饿了。
正巧,瞧见不远处有家客栈,楚秋便放弃研究面板,喃喃着道:“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吧,长生者若是被饿死,那乐子可就大了。”
来到客栈门前。
楚秋将二驴拴在一旁的简陋马厩,提着长剑和包袱,迈步走进大堂。
客栈里,只有稀稀拉拉七八个人。
掌柜是个瘸子老头,坐在柜台后面扒拉算盘。
在座都是镇中居民,见到楚秋这么个道士打扮的俊俏后生,纷纷看了两眼,便也不再感兴趣。
只有瘸腿掌柜抬起头来,多看了楚秋几眼,不知是在琢磨些什么。
这时,小二搭着抹布凑到跟前儿问道:“您用点什么?”
楚秋看了看挂在柜台上的木牌,随即坐到角落的位置:“一碗羊杂汤,再来十个面饼。”
他在桌上排开铜钱推向小二。
“十个?”
小二满脸古怪地看向楚秋。
要知道,一个粗面饼可就是一斤多,看他这架势也不像准备打包干粮。
十来斤饼子吃下去,别说是人了,牲口都吃不动!
许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客人,小二心里念叨几句,这小道士,模样倒是好看,咋这么能吃呢?
但他并没多嘴,应了一声,收起铜钱就去准备。
不多时,香喷喷的羊杂汤和面饼端上了桌。
楚秋客气地道了声谢,随后一口羊汤几大口饼,呼哧呼哧吃得很快。
现在他食量比前几年长身体的时候差了些,但也取决自己想不想吃。
吃十斤面饼提高一下今日的表现,赶紧把几门武功点上去,也好有自保之力。
至于未来。
反正自己是‘区区长生者’,大不了先找个营生混日子,慢慢摸索着来。
倘若真混不下去,也能灰溜溜滚回紫极观,跟玄净老道比比谁的命更长。
便在这时,瘸腿掌柜扒拉几下算盘,听着客栈外逐渐呜咽起来的风声。
摇了摇头:“要下雨了。”
不多时。
客栈门外又有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对落魄爷孙。
老人目光发直,似有眼疾,牵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
一进来就拱手抱拳,敬了一圈:“叨扰诸位了。”
“小老儿和孙女初到贵宝地,借地讨口饭吃,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他一阵鞠躬,等着店家回应。
“干什么的?”
瘸腿掌柜抬头问了一句。
瞎眼老头立即答道:“说书人。”
瘸腿掌柜点点头,显然不是第一次见着跑江湖卖艺的。
便指着无人角落:“来两段听听。”
瞎眼老头满脸激动,连声道谢。
随即就由孙女牵着走到空处,张嘴便说了起来。
第一段说的是乡野志异,客栈中反响平平。
瞎眼老头目不能视,耳朵却灵,连忙换了风格,讲起江湖人物的英雄事迹。
这时食客们才有了反应,纷纷侧耳倾听。
楚秋喝了口羊汤,逐渐放缓吃饭的速度,听得津津有味。
在紫极观,老道长从不谈及江湖之事,只是偏安一隅,维持好道观中的一亩三分地。
师兄弟们也极少谈论外界之事。
如今听到瞎眼老人口中的江湖趣闻,对于楚秋而言,也是相当新鲜。
瞎眼老人一张巧嘴功底极深,谈天说地滔滔不绝。
从那些江湖游侠儿,说到了如今的天下武评榜。
大虞,大离,大胤,王朝并立,武评更是分为这三家之榜。
榜分九品。
一品为最。
在普通百姓眼里,但凡是那入了品的高手,尽属神仙人物。
老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将那些半是杜撰,半是真实的故事说的尤为精彩。
尤其说到那些高手是如何翻江倒海,快意恩仇,或是仗剑行侠,诛杀妖蛮之时。
顿时赢得了满堂喝彩。
现如今,妖蛮为祸,大离边关战事持续多年。
百姓心里惶恐不安,也就爱听这些痛快的故事。
听着食客的反应,老人知道火候差不多,便摸了摸孙女的头。
小女孩立马提着布口袋挨桌讨赏。
有人放了馒头,面饼进去,也有人丢了一枚铜钱当打赏。
不管给的是什么,女孩都甜甜地道谢。
等来到楚秋桌前。
楚秋便将一张面饼叠起,夹了一小块儿碎银放在里面,塞进布袋之时,还笑着夸赞道:“你爷爷讲得很精彩。”
女孩没注意到楚秋的动作,却是偷偷看了他一眼。
从前她只在画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但也不敢多瞧,连忙垂下目光,甜甜说道:“谢谢大爷您赏饭。”
接着便回去找她爷爷了。
一段说书到了尾声,讨完打赏,瞎眼老头又是抱拳拱手,连连道谢。
按照规矩,他们在客栈挣了口饭吃,得和掌柜分账。
瘸腿掌柜一瘸一拐,领着这爷孙俩到旁边商量如何分钱。
楚秋看了看,没再做多余的事。
萍水相逢,帮到这步已是极限。
吃饱喝足以后,楚秋便拎起包袱跟长剑,准备先去考察一下太平镇的风土人情。
若是合适,就在这儿买间小院子定居,待个十年八年躺出一身本事来再说。
玄净老道嘴硬心软,在他的包袱里装了一大把铜钱以及不少碎银子。
算起来能有个十两左右。
拿着这笔钱,足够楚秋吃喝用度一段时日。
回头再寻个营生,起码日子就能踏实下来了。
折身前往马厩,将把已经等到不耐烦的二驴解开,楚秋顺了顺它头顶的白毛,“别没耐性,咱们哥俩以后说不定就要在这儿安家了。”
说着,他往二驴嘴里塞了颗野果,安抚完,便牵着它向外走去。
没等走远,忽然听到客栈门前传来一声喝骂。
“老瞎子,真当爷们儿是泥捏的!?”
砰的一声巨响!
就见方才那说书老人已是被摔在街边晾晒野菜的架子上,浑身一片狼藉。
几个敞胸露怀的地痞堵住爷孙俩,表情极为不善。
领头那膀大腰圆的汉子阔步上前,单手提起老人,宛如提起小鸡仔一般轻松,冷冷道:“说周爷抢你的钱?你懂不懂什么叫规费?周爷告诉你!在这街面上混饭吃,按规矩交钱,这就是规费!”
咝啦一声!
盲眼老人的旧袍子都被撕出几条口子。
“大爷别打,别打……小老儿真没挣着几个钱,您饶了我吧……”
老人直搓着双手,说些软话求饶。
那汉子目露凶光,抬手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嘴上叫骂:“再给爷废话,我叫你那孙女也变成瞎子,你们沿街乞讨给我挣这个钱去!”
颤抖不止的小姑娘立马跪下来,砰砰磕头,哭喊道:“您不要打我爷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盲眼老人满嘴是血,也搓着手告饶道:“大爷,不是小老儿不给这规费……我们爷俩走街串巷,每天也就赚个糊口钱,您要十五个铜板,小老儿我真的拿不出来啊!”
见这边闹起动静,嘶吼很快聚集了些围观行人。
有人于心不忍,似乎想说些什么。
却被那伙地痞用眼神逼退,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善心的尚且如此,剩下的人早已见怪不怪,看看热闹便罢了,没谁愿意多管闲事。
只因这伙人是当地有名的地痞。
领头那个练过点功夫,心黑手狠,被抓进县衙跟回家差不多,便是衙中巡捕都拿他没什么办法。
“拿不出来?”汉子狞笑一声,使了个眼神。
随即立马有人伸手夺走小姑娘腰间的布口袋。
动作粗暴地一翻,几枚铜钱被抓在掌心。
接着又掏出饼子馒头。
啪嗒。
那地痞抓烂饼子,感觉有些咯手,眼神顿时一厉。
他摊开掌心,发现竟是一小颗碎银。
“不是说拿不出来?这银子是啥!?”
那地痞嘬了嘬牙花子,“刀哥,我看这老不死的是在跟你耍花招啊!”
小姑娘看向他手里那颗碎银,面色惨白。
盲眼老人更是不知所措:“什,什么银子?小老儿真不知道啊!”
牵着二驴的楚秋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那银子,正是自己给的,如今还给出祸事了?
他默默皱眉,准备过去说句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小道士,你初来乍到,最好安分一点儿。外乡人在太平镇出了事,可没人会站出来帮你说话。”
楚秋闻言,回头看去。
发现是出来看热闹的瘸腿掌柜。
瘸腿掌柜握着烟袋,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眼睛也望向那边,淡淡道:“你惹不起他。”
楚秋瞥了人堆里的地痞一眼:“一个地痞,也能算惹不起?”
“地痞也有靠山。”老掌柜吐出烟气,淡淡道:“那泼皮诨号周三刀,只是个无赖,但他背后靠山是脏街。在太平镇,街面有街面的规矩,脏街的名头放出来,比县衙还好使。这帮人下手有分寸,出出气就会放过那个说书的瞎子,少管闲事儿,免得惹祸上身。”
楚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摸了摸二驴头顶的白毛,沉默不语。
老掌柜深深看他一眼,也不再说话。
那头,周三刀抓着盲眼老人打了几个耳光,便从后腰抽出短刀。
抵住老人的肚子道:“臭要饭的,到太平镇讨口子还不守规矩?我告诉你,十五个铜板是一天的规费,今天算你给过了,明儿个老子再来,你还得再拿十五个铜板出来!拿不出来,周爷就照你这肚皮攮一刀,开两个洞给你长长记性!”
“大爷开恩,大爷开恩呐!小老儿今天就走,您饶了我们爷俩吧……”
盲眼老头膝盖发软,连忙求这周三刀放过自己爷孙二人。
他一个瞎子,除了说书没别的本事。
最好的时候,也就赚个口嚼钱。
别说是凑不够这钱,就算是凑够了又如何?
今天给,明天给,后天他们爷孙俩只能去死。
但他这句话,却令周三刀眼放冷光。
“还想走?”他左右看了看,忽然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给我把这丫头抓起来!”
话音一落,旁边立刻就有泼皮伸手去抓那小姑娘。
这丫头模样还算周正,拿去抵给谁家做个暖房丫鬟,起码赚个几两银子。
小姑娘吓坏了,没了命地往后爬,拼命钻进人群里。
“让开!”
那泼皮指着围观众人,眼珠子瞪得溜圆:“都是有儿有女的本地人,替人出头之前先想想后果,往后还要不要在太平镇混了!”
本地居民闻言,虽有不忍,却也急忙让开了。
这世道,抓个跑江湖卖艺的外地人,连个事儿都算不上,为这爷俩得罪脏街的泼皮地痞,以后还如何在太平镇生活?
人群一散,小姑娘顿时无处躲藏。
“再给老子跑!”
那泼皮满脸狞笑,直接伸手提住她的衣服,一把就要拎起来。
没等他转身,前方突然飞来一道黑影。
那泼皮反应慢了一拍,眼前却只看到个鞋底不断靠近。
下一秒,便被踹得翻着跟头趴倒在地,满嘴淌血,连门牙都踢掉了!
“还真有不怕死的?”周三刀瞪大双眼:“谁敢管脏街的闲事儿!?”
“你爹!”
楚秋站在几步外,面无表情地说完。
随后抬起一脚就照周三刀的胸口踹去!
砰!
一脚踹出,周三刀宛如滚地葫芦般滚了好几圈。
当场脸色发青,两眼凸起,吭哧几声,竟是被踹得闭了气!
楚秋蹭了蹭鞋底,看向已经吓傻的姑娘:“走。”
小姑娘满眼水雾,对楚秋磕了个头,扶起自己爷爷就走。
她知道自己和爷爷待在这儿就是累赘,与其拖累恩人,倒不如赶紧离开。
这时周三刀也被手下人扶了起来。
他两眼通红瞪向楚秋:“反了天了!敢在太平镇打我!?”
“无关的都给老子轰走!”
“给我狠狠打!打死这小崽子算我头上!”
有他这句话,几个地痞立刻掏出别在怀中的木棍。
满脸凶相地骂道:“都没听见刀哥的话!?赶紧滚!”
镇上居民自然不敢生事,被地痞泼皮一吓,连忙散去。
眨眼间,就剩楚秋自己一人还站在原地。
二驴的嘴巴嚼动,呆呆望着那些地痞。
似乎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呼的一声!
一个地痞已然抡起棍子朝楚秋砸来。
楚秋脚下微动,鞋底滋啦一声摩擦地面,躲开迎头一棍。
随后,提着长剑的手臂向前一送。
剑锋出鞘半尺!
势大力沉地撞向那地痞胸口。
胸口要穴被剑柄狠狠一顶,地痞的脸色瞬间涨红成猪肝色,‘蹬蹬蹬’连退几步。
随后趴在地上,哇的一声吐出满地酸水。
锵!
借着对撞的力道,长剑归鞘,楚秋看向剩下那群地痞,挑眉道:“你们也想跪下?”
几个地痞脸色发青,有些惴惴不安。
看见楚秋利落的动作,几人皆知这是个硬茬子。
“都别怂!”
这时,周三刀瞪着通红的双眼,嘶声吼道:“有虎爷给我们撑腰,怕他作甚?”
他看向楚秋,面目狰狞道:“小道士,仗着有两手功夫就想在太平镇耍横?你今天做了这出头鸟,开罪脏街,周爷我保你走不出二里地!”
随即便一挥手,怒声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几个地痞嘴里发苦。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小道士不好招惹。
一时谁也没敢动弹。
楚秋却是摇了摇头,“听你这意思,是打算让我走不出太平镇?”
唾!
周三刀一口浓痰吐在地面,满面狞色:“现在知道怕了?把这口粘痰舔干净,周爷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断你一条腿长长记性也就罢了!不然的话,今天便叫你知道脏街的手段!”
楚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懂了。”
随即一拍二驴的后颈,“动手吧。”
一声令下。
原本痴痴傻傻的二驴忽然怪叫起来,迈步向前撞去。
脑袋一顶,便把一个地痞撞翻在地。
接着举起前蹄狠狠一刨,令那地痞疼得两眼翻白,嘴里都喷出了胆汁!
几乎同一时间,楚秋拔剑暴起。
剑锋闪动,瞬间斩过周三刀的脖子,扬起一串热血洒在街面。
“呃……”周三刀顿时瞪大双眼,捂住脖子上的伤口,满脸不可置信。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喉咙里却只发出‘咕咕’的声音,嘴里涌出一大口血沫。
仰头栽倒,死不瞑目!
楚秋叹息道:“我这人很怕死,你今天敢威胁我,明天就敢杀我,所以你得死了。”
“你……你把周爷杀了!?”
“你摊上大事了!”
唯一还站着的地痞惊慌失措,磕磕巴巴威胁了两句,那湿了一大片的裤裆却已出卖了他。
竟是被吓尿了。
楚秋不愿废话,冷目一扫,随即迈步而上。
剑光斩过,那地痞颈侧顿时喷出鲜血。
当场翻着白眼死躺在地,眨眼间,街道之上又多了条尸体。
短短片刻,楚秋连杀两人,正要干掉被二驴扑倒的地痞。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道士,留两个活口,此事还有周旋余地。你把人全都杀了,不光是打脏街的脸,也是打了县衙的脸。若惹来县衙找你晦气,你还能杀光那些衙门中人不成?”
楚秋扭头一看,是那站在客栈门口的瘸腿掌柜。
掌柜的吐出一口烟气,淡淡道:“得势饶三分啊。”
“你这话真有意思。”
楚秋甩掉剑锋上的血珠,不禁笑道:“这几个地痞欺负人家老弱时,你可没站出来说一句得势饶三分。他要让我走不出太平镇时,也没见你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现在你倒是来劝我要饶他们三分?凭什么?”
“至于县衙的人?”
楚秋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左右:“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啊?”
瘸腿掌柜笑了笑,淡淡道:“老头子我是个生意人,不愿做赔本买卖,小道士你值得我这一句劝告。
若放了这两条活口,我便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楚秋想了想,点头笑道:“好。”
瘸腿掌柜面色稍缓。
他难得遇见个好苗子,此刻也起了爱才之心,若能听进去劝,便是可造之材。
可在下一秒,他的眼睛便是一眯。
就见楚秋忽然迈步,一剑捅死了二驴压住的地痞,扭头又把最后一个给抹了脖子。
他动作太快,二驴还没来得及躲开,嘴巴里被溅了血,颇为嫌弃地吐了一大口唾沫。
斜眼瞪着楚秋,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楚秋拍拍它的脑袋:“十斤野果。”
二驴吧唧着嘴巴,不再计较。
随后,楚秋看向眯着眼睛的瘸腿掌柜:“不好意思,我这人一根筋,实在不懂什么叫得势饶三分,只知道得理不饶人,斩草要除根。”
瘸腿掌柜狠狠抽了口烟,眯着眼道:“年轻气盛,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楚秋拿着剑比划两下,笑吟吟道:“你再废话,我也不介意多杀一个。”
瘸腿掌柜面皮一抽。
这小子,好大的杀性!
哪家道观能养出这样的小魔头?
他却不知道。
从楚秋落地差点被人煮了吃肉开始,就知道这世道之恶,该狠心时就要狠心。
自己一个长生者,要么做只活王八唾面自干,什么事都别插手,能躲则躲。
既然卷进麻烦,就得把威胁自己的人全干掉,出手就别留后患。
瘸腿掌柜深深看了楚秋一眼,“你小子,够狠。”
他拍了拍手。
客栈里的跑堂小二顿时走了出来。
看了眼街面,扭头提着两桶清水,把尸体一卷。
泼水净街,手脚麻利。
似乎不是第一次做这事。
“行家啊。”楚秋大为赞叹:“没看出来,您老这还是家黑店。”
瘸腿掌柜收起烟袋,侧身让开位置:“就不知你还敢不敢进我这家黑店。”
楚秋打量了一下对方,摇头道:“不敢。”
这句回答,险些把瘸腿掌柜噎死。
“好小子,胆大心细,是个能成才的。”
瘸腿掌柜默然半晌,从怀里掏出个黑色令牌,冲楚秋晃了晃:“可认识此物?”
楚秋眼神一凝。
随即抿着嘴唇,露出冷笑:“不认识。”
“少废话,进来!”瘸腿掌柜面沉如水,转身便进了客栈。
“所以这东西叫巡事令,你是监察司的人。”
楚秋指着桌面上那块令牌问道:“简单来说就是皇帝的狗腿子?”
噗!
原本略有自得的老掌柜一口茶水吐到地面。
面无表情地看向楚秋:“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楚秋微笑道:“话糙理不糙。”
老掌柜盯着他看了片刻,摆手说道:“你若非要这么理解,那也随你。”
顿了顿后,他淡淡道:“如何,可有兴趣到监察司当差?”
不等楚秋说话。
老掌柜便接着道:“入了门先做黑衣巡事,月奉五两,每个月可以领十斤细粮。干够两年升半级,配玉鳞刀,掌生杀大权。”
拒绝的话本已到了嘴边上,楚秋此刻却是说不出来,默默咽了回去。
压住激动的心,稳住颤抖的手。
他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谨慎道:“为何要找我?”
老掌柜并未回答,而是招招手。
跑堂小二立马端上茶水点心。
“老头子我姓方,你私底下可以叫我方老头,外人在时叫我掌柜的。”
方掌柜淡淡道:“看你小子是个机灵的,跟你说清楚一点,免得你疑神疑鬼。老头子我原在青州当差,如今年纪大了,便主动退位让贤,寻了个轻省差事,在这太平镇颐养天年。”
楚秋端起茶水做了个样子,却连嘴唇都没沾。
等老头继续往下说。
“放心吧。”方掌柜见状,敲了敲桌子,“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杀你还用得着下毒?”
楚秋一眯眼。
老登挺狂啊?
看你像个高手,不跟你一般见识。
咱们十年之后再说。
在心里记了一笔,楚秋笑呵呵道:“您老接着说。”
方掌柜端起烟袋,慢悠悠道:“还有什么可说的?不是都告诉你了?”
“就完了?”
楚秋叹息道:“您这不就等于啥也没说?所以您老到底为什么看中我了?”
方掌柜笑了笑:“因为老头子我看你有点儿良心,守得住原则,却也不是愚善。只要把你小子养好了,也算是个可用的人才。”
“条件已经许给你,愿不愿意,给句痛快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楚秋仔细一琢磨,这待遇确实不错。
自己跋山涉水来到太平镇,本也打算找个糊口的营生,过几年安稳日子。
监察司这差事等于铁饭碗,自己点头应下,倒也算是吃了口皇粮。
听起来前景是很不错。
“方掌柜,您这条件确实好。”
楚秋拱拱手,笑道:“不过我也有两个问题。”
方掌柜斜眼看向楚秋,“说吧,我听听。”
楚秋问道:“咱们这监察司平日里都要做些什么?”
方掌柜淡淡道:“监察司,顾名思义,就是替圣上监管大离江山。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全都在咱们管辖范围之内。”
楚秋恍然道:“那就是管闲事的,有一点儿安保性质,这些杂事衙门巡捕不也能管吗。”
“巡捕管的是小事。”方掌柜纠正道:“让他们抓个地痞,逮个无赖还行,别说是大事,但凡涉及到入品武夫,普通巡捕都得退避三舍。”
楚秋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在监察司当差,有武功学吗。”
“我还当你想要什么。”方掌柜冷笑一声:“只要你小子踏实当差,想要什么武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即便你要那些江湖大派的秘传,甚至一流武道圣地的绝学,监察司都能给你弄来。”
楚秋一时梗住,劝说道:“老爷子,要不您吃两口菜?我看您也没喝啊,咋还说上胡话了?”
他脸上写着一百个不信。
这世界武力上限在哪儿他还不清楚。
但听说入品武夫的本事皆是非同小可,那些江湖门派必然不缺高手,真当人家是泥捏的?
秘传武功说拿就拿,人家不锁你喉?
老胳膊老腿的,万一让人一个擒拿按那儿,丢不丢脸?
“你小子,还需磨练啊。”方掌柜掏出烟袋抽了一口。
烟雾缭绕之间,只听他意味深长道:“只要在大离境内,再强的门派也得明白一个道理。”
他伸手指了指上方:“朝廷,才是最大的门派。”
楚秋微怔,旋即肃然起敬:“要不还得是老公务员,觉悟就是高。”
“你小子哪来这么多怪话?”
方掌柜冷着脸道:“给句痛快话。”
楚秋矜持道:“行是行,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最好一次说完。”方掌柜的脸黑如锅底:“刚才杀人的狠劲儿呢?”
“那只是迫不得已,仗义出手,以绝后患。”楚秋叹息一声,说道:“您看我这初来乍到,身上也没什么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找着。”
“好说。”
方掌柜淡淡道:“正好,东边有户人家去青州投奔亲戚,家中院子空了下来准备出手,这事我派人给你安排。”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预支几个月饷银。”
楚秋脸上写满了失望。
方掌柜阴恻恻道:“你拿了钱扭头就跑,我上哪儿找你去?实话告诉你,老头子我的差事就是给监察司物色人才,太平镇地广人稀,难得抓着你这么个中用的,踏踏实实跟老头子吃皇粮吧。”
楚秋闻言,一时默然。
见过强买强卖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强行给编制的。
这强塞进手里的铁饭碗,给的别是馊饭吧?
念头在脑海里一转,楚秋站起身来,拱手道:“小子还有最后一件事。”
许是方掌柜看出来楚秋已经动心,态度也宽和不少:“说吧。”
楚秋抓起桌上长剑,笑问道:“脏街怎么走?”
方掌柜眼神一凝。
上下打量了楚秋几眼,像是要将他望穿一般。
随即顿了片刻,磕打烟锅,平静说道:“出门向西,一路走过去,看到地痞拦路的地方,就是脏街了。”
楚秋点头道:“二驴押在您这儿,我去去就来。”
他扭头往外走,却听到方掌柜幽幽道:“脏街那老虎本事一般,练了半辈子也没摸到入品门槛。但他身边有个九品护卫,你小子养出来的那点真气,未必是他对手。”
方掌柜抿了口茶,继续道:“以后你是监察司的人,想永绝后患,不急在一时。”
楚秋停住脚步,扭头看了看这老头。
主要是惊讶他能看出来自己的底细。
我刚加点的真气,这就被你给看穿了?
先前只是怀疑方老头是个高手。
现在看来,还真是个高手?
不过楚秋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为了杀他的护卫。”
说完,抬脚迈出客栈大门。
嗖!
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楚秋立刻侧身闪躲,抓住背后飞来的物事。
竟是把雨伞。
方掌柜的声音淡淡飘来:“要下雨了,把伞带着。”
楚秋看了眼手中的雨伞,又抬头望去。
天色阴沉,灰蒙蒙一片,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也好。”楚秋笑着撑起雨伞,迈步而出,“正是斩草除根的好天气。”
脏街。
多宝坊。
“大,大,大!”
“小!给我开小!”
“开!快开啊!”
一众赌徒聚在骰子桌前。
大多数输得......
楚秋在来时路上,脑海中已经设想过交手的细节,各种情况全都琢磨一遍。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要么就不出手,出手就要斩绝后患。
既已得罪了脏街,以后想在太平镇过安生日子,那就得弄死虎爷。
唰!
电光石火之间。
剑光如一道长虹,刺入那张厚实木桌。
楚秋手腕翻转,当场将木桌拧成两半!
扑击过来的虎爷却是面露喜意!
真正的老手必定会躲开这张桌子,以免着了道。
见楚秋如此应对,虎爷自以为看穿了他的根底!
还当是个高手。
原来是小瘪三!
“去死!”
他低吼一声,出手狠辣,短刀直刺楚秋下腹。
只差二寸便可得手!
当啷!
然而,楚秋只是小幅度转动手臂,剑身精准地挡住这一刺。
感受到双方巨大的力量差距,虎爷双眼一眯,立马从后腰摸出一包油纸,里面混着石灰和毒粉,便要照楚秋脸上洒去。
嗖的一声,楚秋已然后发先至,一剑刺穿他的手腕,鲜血顿时从创口喷出。
随即剑锋一挑,斩断他的手筋!
不等他喉咙挤出惨叫,楚秋眼神沉静,挥剑在他颈间斩出一条细细血线。
抬起一脚正中胸口,便把这位虎爷踢得凌空飞起,落回座位。
沉重的身躯砸烂椅子。
虎爷瘫坐在碎片之中捂住自己的脖子,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涌出,两腿乱蹬,眼神又惊又怒!
好快的剑,好狠的小道士……
临死之前他脑海中只闪过这一个念头,张了张嘴,竟连句遗言都没有,当场歪头咽气。
呼。
楚秋吐出胸腔闷气。
这一番操作看似干净利落,实则已经用尽毕生所学。
松鹤剑法,龟寿真气,以及来时路上穷尽思考,自己实力本就高于对方,有心算无心之下,方能三剑干掉了他。
“虎爷……虎爷死了?”
“他把虎爷杀了!”
一群地痞却是回过神来,发出惊恐的大叫。
楚秋闻言,递了个眼神过去。
有些胆子小的当场瘫坐在地,裤裆里传出阵阵骚臭。
也有脑子快的立刻跪下磕头,哭喊道:“大侠饶命!我家中上有病重老母,下有三岁幼儿,求大侠开恩啊!”
几个地痞顿时反应过来,纷纷磕头求饶。
“您已经杀了恶首,没必要再造杀孽啊!”
“对对对!杀了他,您就不要杀我们了!”
楚秋一言不发地看向四周。
他记得有个人偷偷溜走了。
那名九品护卫不在此处,溜走那人摆明是去搬救兵了。
默默算了下时间,楚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那群地痞面前:“好啊,别说我不给机会。你们也算是熟人,互相指认一下,哪个做过该死的事,指出来吧。”
楚秋将长剑横在膝上,淡淡道:“指一个人出来说清罪状,一命换一命。”
眼前足有十六人。
算上已经晕过去的猴脸汉子,这是十七人。
这群地痞互相看了看,还有些犹豫。
能混到虎爷身边的,哪个没干过缺德事?
踹寡妇门,挖绝户坟都算是有良心!
让他们相互指认,这是打算全都宰了啊!
见没人说话,楚秋便继续道:“我耐心有限,你们不说,我帮你们。”
见他握住剑柄。
那个看大门的地痞立马跳起来,指着一个人说道:“大侠!他!他帮里管追账的头儿!去年看中了镇南老刘家的妻女,下套将人逼死,又强占人家的院子,天天欺负孤儿寡母,睡完老的睡小的!”
“你他娘的放屁!”
被指认那人双眼通红。
这会儿,看门地痞的口舌却是利索了许多,“这事儿我们都知道!前些日子刘家嫂子不堪受辱上吊自杀,是癞子头帮你藏的尸!你还怕事情败露,药哑她家女儿送进窑子换了笔钱,你敢说没有这事儿!”
人群里一个满脑袋斑秃的地痞脸色煞白!
“我日你妈!”被指认的地痞自知没有活路,冲过去就要掐死对方!
不等他冲过来,楚秋猛然而动,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剑尖透过后颈,喷出一股鲜血。
楚秋转身拔剑,瞬间来到那癞子头面前,抬手穿透他的心脏。
眨眼间,地上便多出两条尸体。
“你这算是指认了两个啊。”楚秋对看大门的地痞抬抬下巴:“走吧。”
对方惊喜万分,头也不回地跑了。
楚秋环视一周,继续道:“这下少了三个,你们的机会不多了。”
剩下的地痞互相看了看。
眼神里全是敌意跟猜忌。
全都犹豫到底要不要张嘴。
但也有个眼神凶狠的地痞鼓起腮帮子,大声喊道:“他才一个人!怕他个卵!大家一起上,宰了他!”
说完,便是抡圆手中片刀,向楚秋砍了过去!
他这一嗓子还真喊出几名帮手。
旁边窜出两个身影,一左一右夹击楚秋!
楚秋目光微抬,直接斩断迎头劈来的片刀,凶猛余力一剑封喉!
随即反握长剑,顺势刺穿右边那名地痞的脖子,翻手提起左掌,运足真气!
轰!
左边的地痞正中一掌,整个人被拍得倒飞而起,如同挂在了墙上!
胸口塌下一大块,眼见是活不成了。
“又少了三个。”
楚秋抽出长剑,握了握左手,面无表情道:“还要我再提醒一次?”
这下子。
一群地痞简直如同发了疯。
七嘴八舌开始招供,拼命攀咬身边的同伴。
各种闻所未闻,丧心病狂的事,被他们一桩桩一件件说了出来。
前后不过片刻。
二楼地板上已经躺满了尸体。
仅剩的一个地痞瑟瑟发抖,眼神已经彻底呆滞。
楚秋拍了拍膝盖,起身问道:“你还有没有要指认的?”
那地痞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有!”
他指着楼下昏过去的猴脸汉子:“他!我指认他!他是帮虎爷经营窑子的!抓了不少过路良家,逼良为娼!”
楚秋走到栏杆处,往下扫了一眼,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那名地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之际,心口突然传来剧痛。
低头看去,就看到一截带着血的剑尖。
楚秋转动剑锋,绞碎他的心脏。
那地痞嘴里涌出鲜血,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倒头就睡。
楚秋甩了甩长剑,翻身跃到一楼,给那猴脸汉子补了一剑。
随后便抄起雨伞追出门去。
算着时间,正好追上第一个离开的地痞,将他堵进一条小巷。
这家伙看见了自己的脸,自然不能放过。
然而正当楚秋打算追过去结果对方之时,前方逃窜的地痞却像是被电打了一般,当场僵住不动。
下一秒。
他整个人从中间分开,变成两瓣儿烂肉摔在雨水之中。
巷子出口,站着个中年男人,一身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练功服,手中斜握着一把染血长刀。
正是他一刀劈死了那名地痞。
中年男人握刀斜指地面,雨水滴滴哒哒敲击在刀身之上冲刷血迹。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楚秋,缓缓说道:“能走出多宝坊,看来我那位主顾已经被你杀了。”
楚秋望向对方,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笑着说道:“不如咱俩当作从未见过?”
持刀之人漠然道:“那家伙虽然惹人憎恶,但我也要靠他给的钱过潇洒日子,你杀了他,我以后还怎么逛窑子?”
楚秋默然一瞬,淡淡道:“或者你可以试试白嫖?”
对方眯了眯眼。
一刀斩开雨幕!
“记住了,杀你的人叫李放!”
李放挥刀斩来!
利刃撕裂空气,斩破风雨,带起刺耳尖啸!
他使着那把薄刃长刀,速度快到极点。
楚秋二话不说,持伞的左手向前一送。
附着真气推动伞柄,脚下轻踏地面,飞快向后跃去。
脚尖在水面划出一条波痕!
那把纸伞穿过雨幕,旋转着飞向李放。
这一招还是刚刚从虎爷那儿学来的。
先挡住敌人视野,伺机而动!
或者伺机逃跑?
楚秋的动作比念头还快,抬手抽出长剑向前招架。
想指望一把雨伞拦住九品武夫,那是做梦。
几乎就在楚秋拔出长剑的同时,李放一刀撕裂纸伞。
手臂快成一道残影,雪亮的刀光迎头砍下!
铛!
刀剑碰撞,劲力爆开!
无形气劲震碎二人周围的雨水,将脚下积水震成了环状波纹,转眼又被大雨压下。
“嗯?”
李放抬眼看向楚秋,露出一抹狐疑神色。
这小道士竟能挡住自己一击?
随即李放就在对面的楚秋那张脸上看到同样的疑惑。
二人的兵器抵在一起,互相角力,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竟是一时间难分高下!
楚秋满脸疑问,“九品就这本事?”
李放的力道是很重。
这一刀,震得他手臂微麻!
可他全力催动龟寿真气,竟能与李放斗个旗鼓相当。
想象之中的高手,好像也就那样?
僵持数秒,李放率先收刀后撤,冷冷道:“能接我一刀,你很不错。小小的太平镇竟还藏着你这头猛兽,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楚秋叹息一声:“兄弟,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吗。其实我有点儿好奇,九品……都像你这么弱?还是说,你这样的是特例?”
李放面无表情道:“口无遮拦,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楚秋笑了笑,摆出松鹤剑法的起手式:“谁死还不一定呢。”
轰!
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李放挥出第二刀!
这一刀,快了数倍!
雨水当场被刀劲搅烂,化作一道水流,在寒光之前扑向楚秋!
楚秋左臂拦在眼前挡住雨水,下意识使了一招‘灵鹤衔枝’。
这可是加点到大成的松鹤剑法!
几乎融入骨髓,形成本能!
叮当一声脆响。
剑尖刺中刀锷,削去这一刀六成力道。
旋即楚秋微转手腕,以一个诡奇角度提起剑锋!
这是杀招!
李放察觉到危机,立马抡圆了胳膊,长刀横扫身前!
险之又险地挡住这记杀招!
但他胸口仍然被划出一条伤口。
只差几分,便要被开膛破肚!
“找死!”
因轻敌而受伤的李放怒不可遏,体内传出筋骨鸣动的声音。
刀势猛如疾风,一刀重过一刀!
哗啦!
楚秋这一波攻势逼退,脚底溅起几尺水花。
他现在换成双手握剑。
玄净老道送的这把长剑都被砍出密密麻麻的豁口。
九品武夫含怒出手,的确有些力道。
不过楚秋还是耐心等着。
李放的优势在于势如疾风骤雨,那自己拼得就是一口气息绵长。
真气暖流含于胸口,转向四肢百骸,对拼至此都没有什么吃力感。
楚秋心里一狠,“大不了耗死你个狗娘养的!”
然而在对拼了数十招后。
他手中长剑却先走一步,被一刀砍成两截!
“破铜烂铁,真是笑话!”
李放见状,狞笑着砍下致命一刀!
看着劈向自己脖子的长刀,楚秋目光沉静,掠过一丝狠劲。
他调转真气汇向肩膀,不退反进。
以肩部抵住刀身最末,一步撞进李放怀中!
肩膀鲜血飙出的瞬间,楚秋握着断剑向前捅去!
啪!
李放擒住楚秋的手腕,瞟了一眼那把断剑,冷笑道:“凭断剑杀我?你在开玩笑?”
话刚说完。
他的瞳孔便是一缩!
就见楚秋抬起左掌,带着呼啸的闷响拍了过来!
李放顿时想要抽刀!
这个距离……来不及!
念头似电闪,李放反应过来时,楚秋那一掌已经拍在他胸口!
劲力透体,背后的衣衫顿时裂开!
李放一口鲜血喷在楚秋前襟,双眼通红,憋着气息抽刀向楚秋斩了过去!
楚秋却是有样学样,抬手掐住他的手腕。
紧接着,右手爆发出一股真气,挣脱李放的束缚,直接握着断剑捅向李放!
一剑刺入小腹!
拔出再刺!
噗嗤噗嗤的声音,几乎盖过雨声!
楚秋一路逼着李放向后走,走一步捅三剑。
等走完这条小巷,李放的肚子已经被彻底捅烂了。
这种伤势,神仙也救不回来。
噗嗤一声,楚秋将断剑捅进李放的胸口,微微喘息着道:“断剑能不能杀你?”
李放的身体抽搐几下,用荒谬的眼神看着楚秋。
随即脑袋一耷拉,咽下最后一口气。
楚秋一把将尸体推倒。
堂堂九品高手,仰面栽倒在积水里,死都不瞑目。
楚秋平复气息以后,看向李放的尸体:“九品高手真气竟然比我还弱?方老头拿我开涮呢?”
不过他转念一想。
若非自己信了方掌柜的话,尽可能的将九品武夫设想得不同寻常,他还未必能赢下这一场搏杀。
他不是赢在实力,而是赢在拼尽全力。
稍微平复气息后,楚秋蹲下身,在李放尸体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里面还有几块碎银。
约莫能有十两。
楚秋撇嘴,暗骂一声穷鬼,又捞起那把长刀,“刀不错,归我了。”
自己的剑被这把长刀斩断,刀口上连个毛茬都没有,说明这把刀的材质上佳,多多少少可以弥补损失。
楚秋摸了摸肩膀的血水,“还行,不算亏本。”
端掉虎爷一窝,应该没人会打扰自己过安生日子了。
随即楚秋撕开李放的衣服包好长刀,迈步往巷外走去,叹息着道:“要杀这么多人才能过上安稳日子,这世道,真难啊。”
在他走后不久。
巷头有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停在李放的尸体前。
跑堂小二撑着伞,看到李放血肉模糊的肚皮,吸了口凉气:“下手够狠的。”
站在伞下的瘸腿方掌柜却是一脸赞许:“狠一点好,心黑手狠,才能在监察司站得住脚。”
“大爷。”跑堂小二纠结道:“这小道士看着惫懒,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您招他进监察司,等他知道您是个什么人,扭头把您也捅死咋办?”
方掌柜意味深长道:“等到那天,说不定我已经老死了呢?”
小二怔了怔,也没再说话。
方掌柜从他手里接过雨伞,淡淡道:“你跟上去看看,这小子有伤在身,别叫他出了什么事。”
“哎。”小二应了一声。
脚步灵巧地穿过了巷子。
方掌柜则是撑伞站在尸体前,回想方才那一战,满意的不得了。
自己这看人的眼光,还真是宝刀未老。
没等方掌柜得意多久。
小二却是原路返回,满脸尴尬。
“怎么了?”方掌柜不悦道:“难不成跟丢了?”
小二摇摇头,说道:“他绕路回了多宝坊,估摸是忘记摸那些死人钱,回去掏许虎那帮人的家底了。”
方掌柜面皮一抽,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小二讪笑着没敢吭声。
方掌柜冷声道:“记得把这里收拾干净!”
“啊?”
小二愣道:“就我自己吗?”
方掌柜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不然我留下来帮帮你?”
小二顿时正色:“不用。”
方掌柜没再搭理小二,看向楚秋离开的方向,低声骂道:“没出息的德行,掉钱眼儿里了!”
随即扭头就走,那条完好的腿一动,瞬间消失在巷口。
只留小二满脸发苦,想起多宝坊那十多具尸体,便是唉声叹气。
时光流转。
五年已去。
大清早,街头巷尾已经传来孩童嬉闹,大人闲聊的声音。
“楚小哥!”
“小楚,今天起得早啊。”
见着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身影牵着驴子走出院巷,附近居民纷纷打起招呼。
“林伯。”
“张婶。”
楚秋牵着二驴路过,笑着点头回应。
“你小子,又要去客栈听书?这么些年还没听腻?你是不是看上秀娘那丫头了?”
一个抱着木盆的大姐痴痴笑道:“那个没胸没屁股的妮子有啥好?回头到姐家来,姐给你留门儿。”
遇见这种调戏,楚秋也是微笑回应:“嫂子,我年纪小,受不了这个,您给福哥多买几颗羊腰补补吧。”
福嫂啐了一声:“瞧你那德行!”
楚秋笑而不语,挥手告别这些街坊邻居。
牵着二驴,慢悠悠往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楚秋将二驴拴好,拎起角落里的口袋,往食槽中倒满野果。
二驴低头打量,喷了下鼻子。
野果不新鲜,它很不爽。
楚秋给了它一巴掌:“还搁这挑肥拣瘦是吧?你等着,早晚饿你三天,到时候你怕是连屎都吃。”
二驴吧唧两下嘴巴,似是在骂什么脏话,随即埋头嚼了起来。
没再搭理它,楚秋折身进了客栈。
今天方掌柜竟是不在,只有跑堂的于小二趴在台前打盹。
楚秋走过去敲了敲桌子:“洗地了。”
于小二立马惊坐而起,瞪大双眼:“什么?又要洗地?”
魂都吓丢了。
等看清眼前是谁,他苦笑道:“秋哥儿来了。”
“老头呢?”楚秋笑了笑,四处张望:“难得见他迟到,怎么着,睡懒觉了?”
于小二摘下搭在肩膀的抹布擦了擦桌子,小声道:“大爷今年七十有三,身子骨不如以前那么硬朗了。”
楚秋略一迟疑,点点头:“有道理。”
转即又道:“那看来今天应该没事了,正好带薪摸鱼。”
五年相处,于小二早已习惯楚秋满嘴怪话,无奈道:“秋哥儿,你上次就因为‘工位划水’被大爷扣了半个月饷银,可不敢再乱说话了。”
楚秋找了张桌子坐下,摆手说道:“一点小钱,没放在眼里。”
五年前他端掉脏街许虎一窝。
回头去多宝坊摸尸捡宝,还真发了笔小财。
多宝坊几百两现银,两大箱铜钱。
还有一沓大离钱庄的银票,零零总总几千两都进了他的口袋。
当然,之后他被方掌柜以‘上下打点,平息后事’为由骗走一半。
又将其中部分银钱给了那些地痞指认时记下的受害者。
七七八八剩的银子,再加上这五年积蓄,倒也够他活得潇洒滋润。
每个月五两的月薪只不过是为了旱涝保收,有则是好,没有也不会心疼。
“既然如此,老头子这个月倒是省了笔开销。”
苍老的声音淡淡响起。
只见方掌柜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尽头。
五年过去,他的脸上又多了几条褶子,看起来更为老态龙钟。
楚秋面不改色道:“脸色红润,气息绵长,老头子,你看着不像有病了。”
“死不了。”方掌柜一瘸一拐地走下来,坐到楚秋面前。
于小二手脚麻利,端上茶水和点心,候在旁边。
楚秋捏了块油酥糕,“今天学什么?”
方掌柜并未答话。
而是端详着楚秋的脸:“五年了,你小子这模样是半点不变啊。”
楚秋挑了挑眉,笑道:“我才二十多岁,要像您老一样变得满脸褶子才是出大事了。”
五年容貌不变,仍然是那副样子。
这一点,楚秋也有所猜测。
自己身怀面板,长生不老,估计是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了。
想到这里,他打开面板看去。
楚秋
寿命:两千八百三十年
长春功(圆满)
龟寿功(圆满)
松鹤剑法(造极)
今日评价凡
当前点数:3255
综合评价:长生者·八品
(寿命达到一万年解锁进阶功能)
这五年里,他已经将面板的用法摸透了。
每日表现最高是极,奖励点数从1点到10点不等。
之前楚秋一直认为每日评价与自己的饭量挂钩。
后来才慢慢发现,只要日子过得舒心,自己感觉舒舒服服,便有更高的表现。
反之,奖励的点数就会变少。
至于加点功能。
他虽然没从老头子这里学到新的武功,却将紫极观这两门内功,一门剑法都点到了非常高的层次。
入门,精通,小成,大成,圆满,造极。
从大成开始,对点数的要求就飞速增加。
拿松鹤剑法举例,从大成到圆满,便需要500个点数。
圆满到造极,就高达1000点。
至于造极之后还有没有境界,楚秋还不知道。
即便有,他也不敢继续加点了。
总要留些积蓄为其他武功做打算。
而方掌柜迟迟不教楚秋武学,并非藏私,而是教了他很多别的技能。
“你小子这张脸,迟早是个祸根。”方掌柜深深看了楚秋一眼后,端起茶水道:“所以今天我要传你一门新手艺。”
楚秋闻言,便明白不是武功,叹息道:“你这些年教我的都是些啥?琴棋书画,饮酒品茶,行商切口,江湖黑话。跟踪,下毒,医术,赌术,甚至连房中术都讲了几日。
你这是恨不得一网打尽了啊——老头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咱们监察司真是官方机构?我看着不咋像呢?”
方掌柜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且说有用没用吧。”
楚秋闭上嘴,略一思忖,点头道:“有用。”
“那就老老实实学。”方掌柜冷哼一声:“今天教你易容术!”
他叫于小二端上工具。
客栈清早没有一个客人,方掌柜开着大门,堂而皇之地讲起易容术的要点。
楚秋吐槽无用,只能耐心听着。
大约一时辰过去,方掌柜讲到兴起,用几种工具在自己脸上微调。
立刻就变得年轻几岁,看起来也与之前大有不同。
“这么厉害?”楚秋想摸一摸,虽然被方掌柜抬手拍开,还是惊讶道:“这招用好了,却是个躲避仇家的好办法。”
他顿时一改态度,决定上心学学这门易容之法。
自己身为长生者,以后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
有一手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傍身,能省去不少麻烦。
方掌柜伸手在脸上一抹,顿时恢复原本相貌,“你小子见识太浅,这等易容之法只是换皮不换骨。真正高深的易容,需要配合武道修为,便是真真正正变作另一个人,上三品以下,任谁都难看得出破绽。”
“老头子,别光顾着说漂亮话,天天在那武道修为,你倒是传我武功啊?”楚秋摇着头道:“当初吹得多响,要啥武功都有,五年过去了,我连本秘籍都没看着,你逗傻小子呢?”
“早猜到你会这么说。”
方掌柜哂笑一声,朝于小二招招手。
于小二立刻送来一卷画轴。
他指指那画轴:“拿去吧,能学会多少,全看你的悟性了。”
楚秋接过画轴满脸狐疑。
打开一看。
就看到一副栩栩如生的瑞兽图。
抬头写着三个大字。
麒麟劲
见楚秋展开画卷,方掌柜淡淡问道:“你可还记得武功品级如何划分?”
楚秋本还看不明白这幅麒麟图。
听得这话,眉头便是一舒,反问道:“这就是‘真意图’?”
“不错。”方掌柜点头:“这五年我不教你武功,是想让你小子好好沉淀一番。最近观你气机,算是勉强迈进八品门槛,那便从这麒麟劲开始练起吧。”
“这么舍得?”楚秋收起画卷,笑眯眯道:“不是说至少六品绝学才会有真意图吗?起步就是这种好东西,该不会是有什么麻烦差事让我去办吧?”
“绝学是真绝学。”
方掌柜说道:“只可惜是残篇,仅剩这一幅真意图,没有配套的招式与内功。”
楚秋的笑容不见了。
“好歹是五年交情,拿残次品糊弄我?”
他将画卷丢在桌上:“那你不如拿几套别的武功给我练练。”
方掌柜似笑非笑道:“你确定?知道为什么有真意图才配叫绝学吗?”
不等楚秋发问,方掌柜已经给出答案:“因为想要迈入五品,就得明悟何为武道真意。而真意图,就是领悟真意的一条捷径,亦是你未来成就五品的登天梯。
没有真意图辅助,等于不得真传,除非你天资绝伦,能自己琢磨出来,不然练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楚秋挑了挑眉。
心说你在吓唬谁?
我一个长生者,你知不知道我的一辈子有多长?
我怕你那个?
一年不够?那就十年。
十年不够,练一百年。
躺出个百年五品,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尽管心里这么说,楚秋还是将画轴塞进怀里。
动作很快,生怕老头反悔。
方掌柜早已料到这一幕,微笑转回了话题:“至于差事,我还真有件事要你去办。”
不等楚秋拒绝,方掌柜便道:“放心,与之前一样,送封信到驿站,再去望青镇帮我取样东西即可。”
楚秋肩膀微松,也笑着道:“三十几里地,这得算加班费。”
方掌柜无视楚秋的‘怪话’,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
上面烧了蜡封,信封无字,只有墨笔勾勒出监察司的图案。
类似一只眼睛般的符号。
五年间,楚秋送过几百封信,早就很熟了。
把信收好,又问道:“去望青镇取什么?”
方掌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慢悠悠道:“人头!”
……
望青镇。
距太平镇三十几里地。
因为临近青州城,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但也因距离青州更近,往来歇脚的旅人,商队更多。
倒是比太平镇热闹繁华。
楚秋牵着二驴走在宽阔的街上。
“糖人儿,糖画儿,好吃又好看!”
“烧饼!烧饼!”
“热乎乎的包子嘞!”
两旁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些贩卖吃食的摊位前,不少馋嘴又没钱的小孩子眼巴巴看着。
连二驴都停下好几次。
最终在包子铺的摊位前不肯走了。
楚秋轻轻拽了它一把,没拽动,不由扭头看去:“怎么,你还想换换口味儿?”
二驴直愣愣地看着楚秋。
摆明了一个态度。
想吃肉包子,不给买就不走了。
“哎哟!这驴子可真聪明!”
摊主是个憨厚汉子。
许是没见过这么有意思场景,乐呵呵道:“小兄弟,您看,连驴都知道我家的包子好吃,买两个尝尝吧!”
它?
聪明?
楚秋一阵无言,总觉得这老板在内涵什么。
与二驴‘智慧’的眼神对视一眼。
二驴的嘴巴嚼啊嚼,就是不挪步。
无奈之下,掏钱买了两个大肉包,塞给它一个。
二驴也不嫌烫,吧嗒吧嗒吃得很香。
吃完才愿意继续走。
“吃货!”楚秋边吃边骂道:“以前十斤果子就能答兑,现在还吃上包子了。再过几年,你是不是要吃小孩了?”
噗噜噜。
二驴吹动嘴唇,满脸不屑。
仿佛在说小孩哪有包子好吃。
楚秋不搭理它,伸手从它背上抽出一张潦草画像。
反复看了又看,摇头道:“这‘血魔刀’好大的名头,九品武评榜上的高手,不知能比李放强出多少?”
这次方掌柜给的差事,便是杀了这个血魔刀。
此人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邪道武者。
干掉他属于监察司的份内工作。
自己好歹拿了五年工资,总不能天天工位划水,带薪摸鱼。
偶尔也要出出力。
画像里的情报十分详细。
血魔刀真名薛百川,在大离九品武评榜上挂了名。
尽管只是九品榜,但能够排到上面,也算是九品武夫之中的佼佼者。
自己目前是八品,身怀两门圆满内功,一门造极剑法。
二驴身上还挂着两把兵刃。
一把监察司发的玉鳞刀。
以及李放那把刀重铸成的长剑。
各类毒粉几十种。
从方老头那儿骗来的‘弹丸雷’十几颗。
乱七八糟小巧方便的杀人暗器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全裹在一个大包袱皮里,叫二驴扛着。
准备这么齐全,杀个九品想必是手到擒来。
楚秋心中思忖,慢慢卷起画像:“这家伙脑袋还有赏银,在郡衙挂了五百两的悬赏,就是方老头的准备工作太粗糙。这还叫监察司呢,给张画像让我自己找,我上哪儿找去?总不能蹲在街上挨个看吧?”
这时。
二驴难得发出‘呃啊’一声驴叫。
随即主动迈步,拽着楚秋往前走。
“去哪儿?”楚秋一脸疑惑。
没多久,便是来到一间店门口。
门前宽敞,还有不少马桩。
已经拴了几匹马。
里面传出阵阵馨香。
娇笑之声不绝于耳。
出来进去的客人脸上尽是挂满笑容。
来到此处,楚秋抬眼一望,春风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先是沉思,再是疑惑,最终恍然大悟:“青楼?”
楚秋惊讶地看向二驴:“也对啊,姑娘喂下几杯酒,什么牛逼都敢吹,这里的消息肯定灵通。卖包子那老哥没说错,你小驴真聪明。”
谁知二驴却露出不屑的表情,用头拱了拱楚秋胸口。
那里塞着薛百川的画像。
怎么,我说错了?
楚秋露出狐疑之色,伸手掏出画像看了看。
这才看到里面有一句‘此人极其好色’的评价。
当场怔住。
是了。
好色之人到了一个地方,肯定要找寻花问柳之所。
合着是我没琢磨仔细?
这一点,楚秋绝对不能承认。
恩将仇报地赏了二驴一巴掌,随即面色严肃道:“看来是要闯一闯这春风楼了。”
他将二驴拴在门口马桩,宛如慷慨赴死般迈过春风楼的门槛。
半刻钟后。
楚秋险些在一声声娇滴滴的‘小哥’,‘大爷’中迷失了自己。
“不喝酒,真不喝酒。”
“别,别拽,这道袍是我特意找人新做的!”
“那里不能摸!”
楚秋催动真气,震开一个摸到监察司腰牌的姑娘。
看向眼前白花花一片美景。
楚秋控制视线不乱瞄,在桌上拍出一块银子,正色道:“诸位姐姐,我有事儿要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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