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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萌宝出手,皇帝爹爹休想抱娘亲短篇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萧屹直直瞅着姜宁,瞅得姜宁心里直发怵。他不知道萧屹到底醉没醉,或是醉了几分。他这话若追究起来,可是欺君的死罪。
萧屹大手一挥:“回主院。”
腿都站麻了的御前内侍们终于松了口气,可算能动动了。
姜宁躬身走在萧屹身后,不停拿眼觑着萧屹。走了半刻,他终于确定,萧屹确实醉了。他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一般酒醉后发生的事,萧屹酒醒很少会提起。
姜宁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里五味杂陈。陛下这疯症也不知何时能好,自己这日子真是过得越发的提心吊胆。
卧佛寺回来后,沈灼振作起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兰草把她以前收藏的话本全找出来烧掉。
看着院子里几大堆垒起来一人来高的各种话本,莺儿很舍不得:“小姐,这些话本可是你花了好多心血才收集到的。真,真就要一把火全烧了?”
“这本,还有那本,是大少爷在关外给你找的孤本,也烧了?”
“烧。”沈灼很坚定。
前世就是看多这些书,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为只要付出真心,一腔赤诚,总有一天顽石也会点头......然而残酷的现实却给了她致命的痛击。
冷宫的大火虽没能焚烧她身,却灼疼了她的魂。
死过一次后沈灼才明白,话本之所以好看,正是因为它是编造出来的故事,按着大众心里所向往的美好想象而编造的。只有痴儿愚人才会信以为真,比如前世的她。
这一世,她不想再被这些虚妄的假象蒙蔽头脑,父母族人的鲜血早将属于少女的浪漫绮念和憧憬冲刷得干干净净,只余下冰冷的执念:要活着,要让一家人都活着。
一盆火,沈灼亲手将所有话本烧成灰烬。
话本烧完后,沈灼又去沈卫那里要来整套的天盛律法。沈卫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受了那天的刺激,毕竟他这妹妹一向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
沈灼静心坐在书桌前,翻开律法,看了一页,头疼,看了二页,心烦,看了三页,“砰~”地一把将书扔了。
沈灼气馁地趴桌上,烦躁地扯着头发。难,实在是太难了!根本就看不懂!要不,还是算了吧?她暗戳戳地想。可一转念,她又回想起前世累累血债,于是咬着牙,又把书从地上捡回来,继续学。
半个时辰后,那本律法被沈灼第八次扔出去。莺儿眼皮直抽抽,忍不下去了。
“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去书院吧?”
沈灼一拍脑袋,对呀,上书院!书院有夫子,自己读不懂的,可以去请教夫子呀。于是,沈灼收拾好书袋,兴冲冲地往书院去。
沈灼一踏进书院的大门,就让山长郑公佩逮了现行。老先生板着一张脸:“沈灼,你今日又旷半天的课。”
“学生见过山长。”沈灼规规矩矩行礼。
沈灼正低头盘算着,怎么编个说辞把山长敷衍过去,就听到头顶传来郑公佩严肃的声音:
“书院规定,每个学生一月之内因事请假不得超过五日。你自己算算,这月你请多少天假了?”
“呃,这个,这个学生没算过。”沈灼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
郑公佩气得胡子抖了抖,道:“八日!你这月请了八日假!”
沈灼默了默,躬下身又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山长莫气,学生这就去抄院规。”
罚抄院规这事,不用郑公佩说,沈灼自动就认领了。违反什么条规受什么罚,这事儿沈灼可熟了。谁让她隔三岔五她总要犯上一两条。
没一会儿,侯府大门打开一扇,从中走出两位年轻男子。
年纪略长的一位,约二十出头,面色黝黑,身量极高,体态魁梧,跟半截铁塔似的,身着轻甲软胄,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威仪,正是忠义侯世子:陆亦鸿。
年少的一位,约十五六岁,面容皎白,身长玉立,着一身宽袖长袍,头戴软纱唐巾,一幅学子的模样。此人便是忠义侯府二公子:陆瑾轩。
一见二人走出来,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忙上前行礼:“见过世子爷,见过二公子。”
陆亦鸿见来者,眉心一跳:“陆伯,可是有事?”
陆丰年是侯府的老管家,若是没事,不会一大早守在府门口等自己。
陆丰年道:“回世子爷,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夜四更天时,听雨轩来人说小姐心绪烦郁,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心念着要听豫园戏班子的戏。”
“老奴见昨儿太晚,就没敢打扰世子爷,想着等一早来问,也是一样的。”
陆瑾轩在一旁气笑了:“也就是说,小姐今儿又不去上课了?”
陆亦鸿翻身上马,大手一挥道:“既是婉儿想听,去请来便是。”
“书院不去就不去,那捞子书有什么好读的!能识上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行了。”
“哥,就你这么纵着她,迟早要纵得她无法无天。”陆瑾轩也上了马,板着一张脸。
陆亦鸿挑起眉,斜睨了一眼陆瑾轩:“你能管得住她?那好,你来管!”
陆瑾轩气急,他要能管得住陆婉儿,哪还和陆亦鸿废那么多话!
“风二,风五,今日你们好好看住小姐。”陆瑾轩才不信陆婉儿大费周章,只是为逃一天的课,“小心别让她发现了。”
说罢,陆家二兄弟打马而去。
“小姐,管家已经让人去请豫园的戏班子了。”桃红一打帘子,兴冲冲进入内室。
陆婉儿一贯起得早,她有晨起练武的习惯,此时她已经练完了一套刀法,正神清气爽坐在桌前吃早餐,而沈灼则一脸睡眼惺忪地坐在她边上。
“娇娇,你真的不要我跟着去?我说不定能帮上你忙的。”陆婉儿道。
沈灼摇头,懒懒喝了半碗粥,擦了擦嘴道:“我又不是去打架,不讲究人多。你就留在府里,帮我遮掩一下行踪。”
“莺儿身量和我差不多,我让她假扮成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在听雨轩听戏。”
天光大亮时,忠义侯府热闹起来,豫园戏班子的人搬着各种家伙什往听雨轩里来。
此时,忠义侯府后门外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两个清秀的小厮从后门出来,径直上了马车。
“两位小哥儿,今日包了小老儿的车,这是要往哪里去?”车夫问道。
“大叔,去西山卧佛寺。”车内传来清脆的回答。
“好嘞~~两位小哥儿坐好了。”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哒哒哒”走了起来。
“小姐,就算大小姐不带你去卧佛寺,那也不必扮成这样跟去呀。”
车内做小厮打扮的兰草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压低嗓声道。
兰草不解地看着沈灼。卧佛寺是京都有名的寺庙,去礼佛烧香的人常年都络绎不绝。小姐想去就去,为何要乔装一番?
“这次我偷偷的去,就是不想让阿姐知道。”沈灼闭着眼道。
她状似靠在车壁上补眠,其实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沈灼不敢向任何人透露此次易装偷摸着去卧佛寺的真实目的,她是想探一探萧承的底细。
前一世,在太子被废之前,没人看出萧承的真实面目。这一世,沈灼想看看能不能提前查到些线索。
一个时辰后,青布马车停在了卧佛寺门口。沈灼和兰草先后跳下马车。
兰草拿出四十铜板付给车夫:“大叔,晚一些我们还要回去,烦劳你在此等一等。”
车夫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喜笑颜开:“没问题,我就在这树下等。两位小哥一出寺门便能看到。”
今日虽非年非节,但卧佛寺内香火仍鼎盛,偌大的寺庙里到处是人,不少香客在烧香祈福。
沈灼先规规矩矩进正殿烧了几柱香,然后就开始在寺里东游西逛起来。
沈灼不是第一次来卧佛寺,以往随平阳郡主过来几次。她知道在寺庙僧人的禅房后面,还有几个精巧别致的禅院,是专门用来给贵客小住的。
其中有几间更是由信奉佛教的世族自家修建的,算是专用禅院。萧清蕴住的就是其中之一。
但要怎么去,沈灼就记不太得了。一是往日都有知客僧引路,二是时间隔得太久远。
沈灼和兰草两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三拐两拐不知觉间,就来到一个静谧的庭院。
此处空气沉静清和,院中有几棵参天古柏,枝叶郁郁葱葱,一派幽静肃穆。一个五六岁的小沙弥正低头清扫庭院。
“小师父,你知清河公主在何处?”沈灼拉住小沙弥问。
小沙弥抬起头,看着沈灼道:“这位女施主,小僧不知清河公主在何处。”
兰草目露惊异,这小师父眼可真尖,只一眼,便认出她们是女儿身。
被人识破,沈灼到也不以为意,她瞅了瞅小沙弥,慢悠悠笑道:“小师父,出家人不打逛语哟。”
小沙弥停下手里的笤帚,抿了抿嘴,犹豫着:“师父说公主的行踪,不能让外人知道。”
沈灼眼睛转了转,蹲下身来,她平视着小沙弥:“嗯,那不用你说。由我来猜,如果猜错了,你不用说什么,如果猜对了,你就继续扫地。这样,既没违反你师父的交代,又没在佛前打逛语。你看如何?”
“那,那要是你一直猜不对呢?”小沙弥道。
“嗯,那就五局为定?”沈灼眨了眨眼。
小沙弥同意了。
“后院禅房?”
小沙弥没动。
“诵经堂?”
小沙弥仍是没动。
“后山玉兰林?”
小沙弥长出一口气,拿起自己的笤帚飞快地跑了。
兰草不由“噗嗤”一笑,夸赞道:“小姐,你可真有办法。”
沈灼得意地一扬眉,仰着小脑袋道:“走吧,去后山。”
卧佛寺的后山有片广玉兰树,是三十年前洛云公主在此清修时种下的。
六月的西山夏意正浓,广玉兰花竞相绽放,一枝枝的树枝都花团锦簇,一大片林子花开如海。
玉兰花浅紫色的花瓣下面有一层淡雅的白。山风轻轻一吹,花瓣轻轻飘落,坠落的花瓣繁乱交杂,铺了满地。
绿荫繁花间,有两位少女正悠闲地漫步,她们身后远远跟着几位婢女仆妇。
“殿下,你每年都要来寺里给太后祈福吗?”沈窈问道。
“嗯。”萧清蕴点头。
“皇兄身子不好,母妃为精心照顾他,便将我抱在太后的宫里养过几年。太后薨后,我每年都来寺里为她祈福。”
清河公主萧清蕴面容秀美,五官大气柔和。她比沈窈小一岁,却比沈窈更显温婉端庄,有一股和她年纪不符的少年老沉。
“前些日子上刺绣课,我见你绣的是玉兰花,正巧山上的玉兰花开了,便想着邀你来一起赏花。”
平阳郡主与庄王妃在闺中时是手帕交。各自成婚后,都主理着一府家事,难得有闲暇。
好不容易有机会见个面,自然就聊得久些,等平阳郡主领着沈家众女回府时已是傍晚时分。
沈灼一踏进兰亭阁,就看到二哥沈卫坐在她的小院里,正逗弄着庭院鱼缸里养着的几尾锦鲤。
“二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沈卫抬眼笑笑,起身走过来,伸手随意揉了揉沈灼的头顶,“今日试探的结果可还满意?”
沈灼一挑眉,嘴角翘起,得意道:“自然是满意的。”
“谢夫子既不贪图富贵,也没见色起义,果真是磊落君子。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沈卫眉目含笑,眼神宠溺:“满意就好,但下不为例。那小倌儿什么的,且打住吧。”
沈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找小倌儿,本就不是她的提议,完全是萧玉淑,张静宜她们的恶作剧。
沈卫微微叹气:“你那点小把戏,糊弄不了谢辙的。”
“谢辙是君子,不会计较,但若遇上个有成府的,你们惹祸上身还不自知。娇娇,你心性单纯,不合适做算计的事。”
说着,沈卫又揉了揉沈灼的头,叮嘱道“以后你若想做什么,只管来告诉二哥,二哥帮你。”
沈灼眼窝突地一酸,她将头垂得更低,竭力掩饰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沈卫虽会凶她,管束她,但也最是纵着她,护着她。
前世,她亲眼目睹沈卫在菜市口被斩首。那个场景,是她终身挥不去的梦魇。
沈卫凝视着沈灼低着垂头,道:“老三说你是替好友去探查谢辙人品。娇娇,你没说实话吧?”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二哥。我不是替好友相看,而是替阿姐相看的。”
沈灼知道她的借口能瞒过沈希,但瞒不过沈卫。
“你替阿窈相看?”
沈卫一愣,这还真出乎他意料。
他还以为是沈灼自己胡闹,毕竟她才满五岁,就敢拉着不认识的小公子嚷嚷着要嫁,只因为那位小公子长得俊俏。
“嗯。”沈灼点点头,“阿姐年底就要及笄了,过了及笄就要议婚。我这不想着替她先挑挑嘛。看到谢夫子,我就觉很合适呀。”
沈卫好笑地敲了她一下:“阿窈的婚事,自有爹娘做主,你添什么乱。”
“二哥,我不想阿姐嫁到皇家。”沈灼声音低落。
沈卫眼神凝住,看着沈灼:“娇娇何出此言?”
“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阿爹就是想把阿姐嫁入皇家。”沈灼横了沈卫一眼,不忿道。
“王妃这个头衔听上去很尊贵,但哪个王府不是姬妾一大堆,破事一大堆?再说了,天家历来无情,指不定哪天就被贬被罚了。我可不想阿姐遭这些罪!”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沈卫皱起眉。
“话本上都这么写的,连皇后都能贬进冷宫,嫔妃也有赐三尺白绫,赐毒酒的。”沈灼撇了撇嘴,装作不在意。
沈灼无法告诉沈卫,这些都是前世自己亲眼所见。
沈卫拧了拧她脸蛋,没好气道:“你以后少看些话本,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后,沈卫又语重心长道:“阿窈是沈府嫡长女,她的婚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不过你放心,只要有爹在,有兄长在,有我在,哪怕是皇子也不也欺她半分。”
“如果就是被欺了呢?”沈灼瞪着眼,执拗地问道。
前世沈窈不仅是被欺负,还丢了性命。不仅丢了自己的,连她儿子萧楠的,也一并丢了。
“那就十倍讨回来,若讨不回来......”沈卫忽地一笑,漫不经心道,“这天下,也不是不能反。”
前世,沈卫确实反了。
沈灼的泪意疯涌而来,长翘的睫毛挂上几滴晶莹的泪。
沈卫察觉到了沈灼情绪波动,他抬起沈灼的脸,细仔打量着,眼里有关切,也有担忧:“娇娇,你有心事?”
沈灼再也忍不住,扑进沈卫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把沈卫哭懵了,也哭心疼了。沈灼最是喜欢撒娇,可极少会哭。
沈卫忙搂住沈灼,连声道:“娇娇,乖,别哭了。有什么事跟二哥说,二哥给你做主。”
“二哥~~~~我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娇娇别怕,梦里都是假的。”沈卫轻轻拍着沈灼,轻声安抚着,“回头我让青山去给你抓点安神的药。”
“二哥,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脸,不然娇娇找不到你!”沈灼抓着沈卫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卫手上动作一顿,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该哭,该笑,还是哭笑不得?
沈卫是沈家长得最出色的人,虽然沈希是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沈卫气质更为沉静温润。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自就把沈希比下去了。
沈灼好美色,这是沈家人人皆知的事,但沈卫怎么也没想到,沈灼哭得如此伤心,竟是为了这?
然而沈卫不知的是,前世因他被毁了容,沈灼没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才错过了救他的最后机会。
“好,好,二哥会好好爱护这张脸的。”沈卫无奈应承道,他仍轻拍着沈灼,好声安抚,“就算哪天二哥真伤到,碰到这张脸,娇娇多看看三弟,也是一样的。”
“不,不一样的,三哥没你好看。”沈灼抽抽噎噎道。
刚一脚踏进兰亭阁的沈希,听到此言脚步一顿,道:“啧,啧,娇娇这是嫌弃我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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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你怎么才来。”陆婉儿亲亲热热地跑过来挽她手。
“还不是来赴宴的人太多了,我在大门口,都堵了小半个时辰。”沈灼抱怨道。
“我看小豆子多半也堵在门口了。”孟清莲优雅地喝着茶。
“那还等不等她?我可瞧见谢夫子已经进府了。”张静宜犹豫着。
“不等了。现在人少,时机正好。再往后拖,待会儿人就全进来了。那时候到处是人,不容易找到下手的地方。”萧玉淑一锤定音。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张静宜摩拳擦掌,一脸兴奋。
“好。”亭里几人异口同声道。
亭外几人的贴身婢女闻声齐齐一抖,众人面面相觑,各自都祈祷自家小姐靠谱点,别又闯出祸来。
庄王府有一荷塘,精巧有致,虽占地不太大,但可泛轻舟。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塘内碧叶莲莲,荷花盛放,微风吹过,有清香扑鼻,正是一处赏荷、品荷的绝佳之地。
赏荷宴便以这荷塘为界,划分成了外院与内院。
男宾客都聚在外院,女眷则安排在内院。内外两院虽隔着荷塘,但影影绰绰地也可以看到五六分。
此次设宴本就为男女间的相看,因此并不拘束外院与内院的相互走动。
但凡有情人看对眼了,在长辈或者他人陪同下可邀约着游湖,游园或是坐谈。
谢辙久居清陵,前不久才从清陵郡到京都,除了鸣山书院的几个夫子,他在京都并没几个相熟的友人。
能收到庄王府宴请帖,谢辙也很意外。
他进入王府后,放眼望去,几乎无一人相识。他又不擅长结交,只好独自坐在池畔的石桌旁,盘算着再坐一会就告辞离开。
“谢公子,我家小姐相邀一见。”
一张月白色的丝帕递到谢辙面前,上面绣着一丛青竹,郁郁葱葱,寥寥数针,青竹的卓尔风姿便跃然帕上。
谢辙侧过头看去,见自己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衣婢女。
谢辙起身,微微施了一礼:“敢问姑娘,你家小姐要见谢某是为何事?”
青衣婢女捂嘴一笑,俏生生道:“谢公子既来赴宴,怎会不知我家小姐相邀所为何事?”
“我家小姐说了,见谢公子气质高洁,犹如青竹,故匆匆绣了此帕,特来赠予公子。若公子还不明白我家小姐意思,那便自己去问我家小姐呗。”
“我家小姐在西边第九棵柳树下等公子。是第九棵哟,公子可别记岔了。”
说罢,青衣婢女将丝帕掷于谢辙怀里,笑着跑开了。
“你们说谢夫子会不会来?”陆婉儿小声道。
沈灼几人躲在假山上一块巨大的奇石后,正探头探脑看向不远处的一排柳树,那里站着一位月白衣裙的纤弱少女。
此少女正是沈希找来的人,知春院还未曾露过面的清倌儿:梦蝶。
“会来的吧?那丝帕可是云丝素帕,一寸云丝一寸金,可贵了,连我都没几条。单看那方丝帕,夫子就该知道请他的,必是顶级门阀的贵女。”萧玉淑分析道。
“会来的。”沈灼很肯定。
谢辙好竹。
在前世,他有过数篇咏竹的名作传世。其中有一篇《清河君竹赋》,是他少年时期在清陵郡所作,当时名气不显,只在有限的圈子里流传。后来在他成名之后,这篇赋才广为传诵。
丝帕上绣的竹,虽看上去只有几针,像是仓促间随手绣成。其实不然,那绣竹是沈灼专门去云锦楼找首席绣娘定制的。
绣出来的竹不仅有形,更有意象,绝对是绣中精品。沈灼如此费尽心思,就是要勾起谢辙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而此时,她们口中谈论的谢辙,却只是将丝帕捡起,放置于石桌上,微微蹙着眉,似乎并未打算赴约。
“有佳人相邀,谢兄何故犹豫?”
谢辙抬眼看去,却见来者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却又完全不同的少年公子。正是沈卫与沈希。
谢辙微笑着起站身,拱手道:“让两位沈兄见笑了。”
接着,他轻叹一声:“谢某一介白身,既无一官半职,又无家族荫庇,哪就入了佳人的眼。只怕是有人恶作剧。”
沈希心里一突,不由认真打量了谢辙几眼。
只见对方眉目清朗,肩背挺拔,一派清雅温润的气度,不沾半点浊气。
沈希心里一赞,难怪沈卫说娇娇她们算计不了谢辙。这人果真是心思通透又清醒。
“既是恶作剧,谢兄又何必有忧虑?”沈卫笑问。
“如果只是恶作剧便罢了,但就怕会损了某位小姐的清誉。这云丝绵品,素有一寸黄金一寸丝之说,并非寻常之物。”
谢辙看向丝帕,脸色略有凝重,言下之意,不说自明。
虽说天盛王朝男女大防并不重,但大家闺秀的手帕落在外男手上,传出去对声誉还是有损。若再被有心人做了文章,那这事就更不好说了。
“罢了,不如我们陪谢兄走一遭吧,左右都是赏荷,沿途走走看看也不错。”沈卫拍拍谢辙肩膀。
谢辙想了想,点头:“如此甚好,便有劳两位沈兄了。”
沈希想,幸好沈卫来了,不然娇娇计划就落空了。那她回家还不得气得大哭一场?
三人沿着池畔,一路往西而行,越走地越偏,快到小径的尽头时,他们终于看到一排柳树下看到一位白衣女子,衣衫随微风轻摆。
此女子身材纤弱清瘦,面容白皙莹润,一弯秀眉似颦非颦,一双美眸正对着满池碧菏驻足凝望,好一幅柳下佳人赏荷图!
听到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梦蝶姑娘便低头敛眉地回转过身。这一转似弱柳扶风,娉娉婷婷一股风流自成。
可她刚转身过来,一抬眼,人就懵了。
这怎么来了三个人?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呀!
沈窈正待回应萧清蕴的邀约,不想沈灼也拉住她的手,道:“阿姐,我屁股疼。”
沈窈原本想说的话,被沈灼岔开。
她见沈灼苦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着,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想了一下沈灼摔下的那棵古树,真的是很高,便担心沈灼真被摔伤了。
“多谢殿下美意。娇娇可能摔到了,我还是先带她回家看看。”
刚才还在林子里蹦蹦跳跳,嬉笑打闹,现在就屁股疼了?
萧承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灼,他怎么觉得这个沈四小姐好像在针对自己?她是猜出了什么,还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
萧承的目光让沈灼心里一阵发毛。
“阿窈,娇娇又摔了?”突然,林子中传来一清朗的男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中缓缓走出两名男子,皆是青衫博带,一副名士风流的模样。
“二哥,你怎么来了?”沈灼惊喜地跑上前。
沈卫对着沈灼上下打量了一圈,道:“你哪儿摔伤了?”
沈灼讪笑地低了头:“从树上摔下来,呃,一屁股坐地上了。”
“草民见过四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耳边响起的见礼声清润儒雅,十分好听。
沈灼闻声看向沈卫身边的人,瞬间一脸惊震,竟是谢辙!
“夫......夫子。”
沈灼张口结舌,惊得话都说不连贯。她蓦地扭头往周围看去,哪里还有陆婉儿几人踪迹。
呃,就她一人逃课被抓了现行?
“都下来吧,别再摔了。”谢辙抬眼看着四周,握拳捂嘴轻咳了两声。
“忠义侯府的世子爷一早已差人去书院给你们请过假了。”
谢辙话音刚落,“嗖嗖嗖”从不同的树呲溜下几个灵俏的小厮。
“见过夫子。”
陆婉儿几人脆生生地向谢辙行礼。
谢辙抚额,这几个小姑娘,任意一个拎出来,都该是豪门世家的大家闺秀,怎么爬树翻墙、上窜下跳的事做得如此熟练。
还是说,京都盛行此风?
“见过夫子。”沈窈也是盈盈一礼,然后看向沈卫,“二哥,你和夫子也是来赏花的?”
沈卫笑着点头:“嗯,听说卧佛寺玉兰开得正好,便找阿娘要了门帖。正巧谢兄有假,便约着一起来寻芳踏香,且充充风雅。”
“哈哈哈,好一个风雅人做风雅事。”萧承抚掌一笑,“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大家到禅院一坐?”
沈灼闻言心下不由一紧,抬眼紧张看向沈卫。沈卫目光扫过沈灼,瞪了她一眼,似不满她顽皮。
沈卫一拱手:“谢殿下抬爱,只是家里小妹受伤,让人放心不下,还是得先送她回家。下次若有机会,再来叨扰殿下。还望殿下体恤。”
向萧承告辞后,沈卫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林子外走去。
萧承目光微凝,手掌不由暗地紧握。
沈家好像不太看好他,难道是想看中了三哥?
沈灼见萧承吃瘪,心情巨爽,一路上眉开眼笑地跟陆婉儿几个斗嘴。
沈卫淡淡瞥了她一眼:“精神这么好,看来屁股是不疼了。”
沈灼抱住沈卫的胳膊,乖巧地撒娇:“有二哥和阿姐心疼我,屁股自然就不疼了。”
沈卫气笑了,狠狠敲了下她额头。
“二哥,你怎么和谢夫子在一起?”沈灼小声问道,前方的谢辙正被孟静莲缠得一脸窘态。
沈卫也抬眼看着前面被几个小姑娘弄捉得手脚无措的谢辙,一笑:“既然有不嫁入皇家的其它选择,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不过,这最终还要看阿窈的想法。”
远远的,沈灼听到环儿和沈窈的交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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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知晓此事后,为保挚友的血脉,他顶着骂名,将他们母子接进沈府,纳寡孀为妾,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
想到往事,沈灼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前一世自己过得没心没肺,除了好吃,好喝,好玩的,其余的事一概不上心。整天和闺蜜团几个招猫惹狗,四处寻乐,连家里姐妹出这么大的事都毫无察觉。
韩梅比沈灼大一岁,她随苏茹进沈府时,她刚满三岁。她和沈灼,沈窈二人年纪相仿,从小三人便吃住在一起,玩耍在一起,感情十分要好。
此时,沈灼只要一想到前世韩梅遭遇到的灾祸,心里不禁钝钝地痛。幸好,重来一世没让悲剧再次上演,她顿时觉得哪怕挨阿娘再多的教,也值了。
沈灼抿了抿唇,还有郭昊天这厮,哪里是欠了她一个人情,分明是欠了她一条命!
张太医到沈府后,给沈灼和韩梅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虽然韩梅一身青青紫紫,又有很多擦伤血痕,看上去很吓人,但还真就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擦擦药两三天就能好。
反倒是沈灼,看着没伤到几处,却是扭到了筋骨,特别是手指,张太医到的时候,她手指已然肿胀成了一根根红萝卜。
张太医边写方子边嘱咐:“四小姐的手指近几日尽量少动,小心别再伤到骨头。四小姐肩颈处也有轻微扭伤,记得早晚都要用热油推敷。先静养两日,再外出吧。”
“还有呀,四小姐可切记不可再从树上跳下直接往人身上砸了。这次是你运气好,才只是扭伤,若不然,怕是肋骨都会折断的。”张太医语重心长地道。
“我知道了。”沈灼冲着张太医甜甜一笑。
唉,如此雪玉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偏偏性子顽劣,不是爬树就是打架呢?张永正惋惜地摇摇头。
“张太医,娇娇身上还有其它的伤吗?”平阳郡主问。
张太医:“四小姐其它都还好,郡主请放宽心。四小姐年纪轻,只要好生休养,会很快康复的。”
平阳郡主听了太医这话,心下稍安,让人送走了张太医。
平阳郡主坐在沈灼床前,抬眼打量了一圈兰亭阁里大小不一的丫头,道:“黄嬷嬷,这几日你就辛苦些,在四丫头伤没好利索之前,你在兰亭阁帮忙照看一二。”
沈灼闻言,默默地低下头。阿娘连“娇娇”都不喊了,看样子是真被她气到。
黄嬷嬷是阿娘房中的老嬷嬷,是跟着阿娘从昭王府嫁过来的,也是从小照看沈灼几兄妹的嬷嬷。把她留下在兰亭阁,与其是说是照看,不如说是监管。平阳郡主知道兰亭的几个丫头根本劝不住沈灼。
留下黄嬷嬷后,平阳郡主离开了。
沈灼斜倚着床头,唉声叹气地看着被包扎得像粽子的手。
“打别人,反把自己手打肿成这样,除了你也是没谁了。”一阵调侃声在门边响起。
沈灼抬眼看过去,只见沈卫,沈希两人联袂而至。
沈灼悻悻然,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俩专程来看热闹的?”
沈希走过来习惯性地揉了一把沈灼的脑袋,笑道:“沈四小姐以一敌三,英勇无敌的事迹,可不得传千里嘛。”
“啪!”一声,沈卫一掌拍开了沈希揉头的手,没好气道:“就是你没事就喊打喊杀的,你身上江湖习气太重,这才把娇娇给带偏了。”
沈希不忿冷嗤:“骑马仗剑,快意恩仇有什么不好?总比你脑子里永远七歪八拐憋坏招损人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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