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
母亲猛地将我推进棺材,棺盖合拢前最后一瞥,我看见她将套着我睡衣的纸人推入轿中。
纸人的惨叫混着活人哭嚎,火光从祠堂方向炸开,母亲的身影在烈焰中扭曲成焦黑的剪纸。
6 老宅的诡异清晨晨雾裹着纸灰在老宅天井盘旋,我蜷缩在棺材缝隙里数着梆子声。
直到第五声鸡鸣穿透棺木,才敢推开浸透露水的盖板。
院中青砖洁净如新,昨夜焚烧纸人的焦痕消失无踪,唯有母亲梳头时落下的白发零散铺在井台,发梢泛着诡异的鸦青色。
中药铺照常升起袅袅炊烟。
王老板倚在朱漆柜台后碾药,仿佛昨夜那个攥着我脚踝的焦骨鬼影只是幻觉。
他袖口露出的银镯新缠了红绳,柜台玻璃下压着的黄符换成了泛青的柳叶——那是镇魂的物件,我认得,八岁那年祠堂巫婆用同样的柳枝抽打过纸轿。
母亲在灶台前熬粥,白发竟真如祠堂烈火中显现的那般乌黑浓密。
她舀粥的手腕缠着褪色的纸镯,纹路与我幼时丢失的银镯一模一样。
粥碗递来时,我瞥见她小臂内侧浮出胭脂色斑点——和那些坟茔纸人脸颊的朱砂如出一辙。
“喝完去祠堂上柱香。”
她声音带着糯米浆的黏腻,指甲缝里嵌着半片未烧尽的纸钱。
供桌上历代先祖牌位重新立起,最末位的空白灵牌却沁着水渍,像是刚从井里捞起。
三炷香插入香炉的瞬间,我听见梁上传来细碎响动——褪色的纸鸢翅膀上,1998 年的泥点正渗出暗红血珠。
折返时撞见阿婆的送葬队伍。
纸钱漫天飞扬,抬棺人膝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曲,八仙桌大小的棺材里传出指甲抓挠声。
队伍末尾跟着个穿学生裙的纸人,面容与中药铺王老板半月前溺亡的女儿重叠,胸口的校徽还沾着湘江的水藻。
暮色四合时,我在樟木箱底翻出母亲的血书。
泛黄宣纸上歪斜地写着:“每救回一个女儿,就要赔进另一个。”
<7 祠堂纸人的苏醒最后一枚棺材钉嵌入棺盖时,我贴着潮湿的泥墙退回祠堂暗处。
送葬队伍拖着反曲的膝盖渐渐远去,月光突然染上猩红,照见王老板女儿小满的校服衣角——那抹蓝白分明是今晨才见过的颜色,此刻却沾满湘江特有的深绿水藻。
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