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刻垂首躬身。
天子身着明黄色常服挽着一纤细女子,在御前侍卫和一众太监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步入大殿。月光透过高窗洒在御道上,为其身影镀上一层朦胧银边。
天子威严,径直登上丹陛,端坐于九龙宝座之上。
待帝王坐定,阶下人群在司礼太监的唱引下,齐刷刷甩袖跪倒,行三跪九叩大礼:“恭请皇上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明面色和缓,抬手示意:“平身。今日家宴,毋需多礼。”
众人谢恩起身,依次归座。
那纤细女子坐于天子右侧,一袭明艳桃红衣装,戴着高高的月季花冠,长得明艳张扬。
虽纤细,走起路来,酥胸颤颤如堆雪,臀股圆隆若满月,容华绝代好似艳妖。
虞子鸢猜测,这位便是宠冠六宫的太仆卿之女珍妃修明玉。
珍妃出身不好,父亲原是粪夫,母亲是卖唱的,被天子游街时一见倾心,力排众议带回宫中。
由于深得宠爱,越级擢升粪夫为太仆卿,掌舆马和马政。
虽为闲职,却尊享三品待遇。
卫明问:“刚刚在都聊些什么?”
裴惜音拿着帕子捂嘴笑说:“娘娘要太子殿下给子鸢那丫头送石榴,谁曾想,太子殿下竟说不若送给苏家小姐。石榴而已,送谁不是送,虞将军的女儿如何不能受得起一个石榴?”
上官政敏正欲开口,卫明大怒,操起酒杯砸向太子。
卫建业不躲,
砸的额前渗出鲜血,将眼角的黑痣染成了鲜艳的红,更似秋日的妖艳曼珠沙华。
“你个混账东西,太师就是这么教你规矩?”
卫建业慢条斯理地直起身,放了扇子,甩着衣袖道:“父皇,非太师所授,乃儿臣自创也。”
裴寂笑的放肆:“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太子殿下这等卓尔不群的做派,倒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尚书省右仆射裴长戈乃裴寂堂弟,点头应和:“我们这些个士族都以循规蹈矩为尊贵,可太子殿下行事总带着几分灵机妙想,总能让人眼前一亮。”
“多谢夸奖,多谢夸奖。”卫建业双手抱拳,拱手致谢:“还是裴相和仆射最懂我心。”
卫明别过眼,看向司礼太监。
随着一串清脆的击掌声,早已在殿外廊下候命的传膳太监队伍,如流水般鱼贯而入。每人手捧朱漆食盒,内置一两道菜肴或点心,按严格顺序,无声而迅捷地将珍馐美馔传递至各席案上。
丝竹之声悄然响起。殿内东侧,乐人们抱着梨花木琵琶演奏霓裳曲,舞姬随乐声而起,步移裙曳,环佩轻叩,舞姿曼妙。
皇子们依次起身,向皇帝敬酒,说些吉祥话。后妃们则相对矜持,小口品尝着面前的精致点心。
皇宫规矩礼仪繁琐,往往都是天子说一句,官员宗亲们奉承十几句。
独独在谈及太子时,官员们虽言笑晏晏,说起话来却怪异十足。
虞子鸢初时尚不习惯,如今也慢慢适应。
她回过神,才发现荔枝与菱角在玉碟中堆成了小山。
还不等她拿起筷子,旁边的少年又往她的碗中放入鲜艳的石榴。
“阿兄,我吃不完这么多。”
凌子川不语,只一味地剥石榴。
子鸢慌忙捂住自己的碗:“吃多了睡不着,半夜会胀气。”
“吃不下的我帮你吃。”
虞子鸢听着总觉得怪异。
吃不下的,放着便是,也不用吃她的。
但她很快抛之脑后,